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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暮生是什么样的性格,还是当母亲的最清楚。
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力量,事业,奋斗与拼搏。
她心中不待见顾疏,却不得不为他叹上一口气,这孩子对暮生的感情也有些算计之处,可他肯为暮生花这么大心思,也算痴……
“严管事,你跟我出来。”
“夫人?放少爷和……在里面没问题吗?”
沈倦揉揉眉心,她最近精神头越来越差,“没事,暮生现在心里已有定断。我若再逼下去,他就要恨我了。”
而茶室中的两人自从沈倦带着严管事退出去后,就陷入了沉默。
殷朝暮不说话,甚至觉得自己做出这种决定后还赖在顾疏怀里有些卑鄙,于是挣开他的臂膀,走到一旁扶着椅子坐下。顾疏一直有些搞不清情况,竟然一挣就被他挣脱。好半天才看着他说:“是不是担心我?”
殷朝暮摇摇头。
顾疏稍微顿了顿,倾身去拉他的手:“你不用担心,现在我的情势确实不算好,但是没关系,你陪着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殷朝暮不说话,他接着说:“忘了吗?我们不是回来之前就计划好的,要在一起住。我说过会做到的,你看,现在不是只差一步了吗?还是你在担心殷伯母不会轻易放手?”他轻松自信地笑起来,笑容中有着漂亮的骄傲:“我确实不如她,但也不会差太多。”
殷朝暮抽回自己的手,他知道当初做这些甜蜜计划的时候,顾疏就有担心。两人住在一起的想法其实很荒诞,但这个男人一直在为此努力着,所以现在自己在这种时候退出,说难听点,就相当于从背后拖他的后腿。
那种愧疚让他没办法开口,只能再一次重申:“不是这样,是我自己想留下。”
顾疏不能理解:“为什么?”
殷朝暮说:“你不明白,我也想有自己的事业,证明自己的价值。母亲说得没错,我是殷氏唯一的少爷,殷氏的继承人。”
顾疏并不觉得这算是么大事,温柔地吻他:“这些事我们可以回去谈,你先答应下来。”
殷朝暮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我从小的梦想是什么?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在某一天,将我家的产业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单单只当一个绣花少爷?!”
顾疏怔了怔,没有说话。
殷朝暮笑起来:“你看,我希望的并不是由你照顾,由你护住一辈子。你带我走,那是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母亲肯放人,终究是她施舍,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这些你懂吗?你从来都不曾把我当做地位对等的男人看。”
顾疏轻轻吐了一口气:“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有坎坷波折,你说我不了解,确实是我忽视了。但这些都可以等我们住在一起再说。今天机会难得,我们先离开,之后一切都依你。你跟我走,也还是殷氏唯一的少爷,我还可以帮你,这样不好吗?”
殷朝暮垂头:“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答应跟你走,能不能放过阿禺?”
顾疏笑容渐渐褪去,没有说话。他接着说:“顾伯父亏欠你我都知道,但一定要用激烈的方法实现你的抱负吗?放了顾家,港岛也足够你施展。”顾疏说:“你先跟我走。”殷朝暮站起来:“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放弃夺回自己的东西。你能不能为了我放弃那些计划?”
顾疏亲亲他的眉眼:“很幼稚的问题,我以为你不会这么问。”
殷朝暮也跟着轻笑起来:“确实,我也一直装傻以为你会为了感情放弃理想。看来我错的离谱,是吗?”
顾疏轻笑:“这两样并不冲突,我的公主殿下,你先答应下来,我们回去再慢慢谈。”
殷朝暮看了他良久,叹道:“很可惜,我也一样。我也不会为了感情放弃理想,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对自己的理想有多执着。顾疏,我不会走。”他转身拉开彼此的距离:“你离开吧,我爱你。”
顾疏慢慢蹙眉:“暮生,不要闹脾气。”
身体很不舒服,但更不舒服的是顾疏强硬的态度。顾疏给的感情一直是温柔中带着强制,他画了一个圈子,在这个圈子里什么都迁就自己,但出了这个圈子,他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殷朝暮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你有放不下的东西,我也有。追求理想的顾师兄,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但不是现在。”
顾疏没有说话。
殷朝暮转身走去门边握上门把。
顾疏皱着眉绕到他身旁按住那只手,欲言又止。
殷朝暮说:“给我时间。”
他死力按住门把。顾疏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握住,依然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殷朝暮扫一眼背后墙上挂着的巨幅画像,想起在沈倦把持下的风雨飘零的殷氏,咬紧牙关,平静地开口:“顾师兄,放手。求你。”最后几个字,几近哀求,因为如果顾疏再不放手,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扑进对方怀里不管什么殷氏与理想,跟着对方走。
然而顾疏放手了。
他叠在殷朝暮手背上的手慢慢滑开,殷朝暮盯着那只手,万分希望它能重新覆上来。但直到最后,都没有。
他退开一步,殷朝暮垂着头,感到对方认真地看了自己几秒钟,匆匆忙忙转身开门就走。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非常仓皇,仿佛再开口就会要了他的命。
殷朝暮咬着唇,等了好一会儿才疯了一样冲到窗口猛地把窗帘拉开,园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顾疏已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啊,就是比较重事业的。感情嘛,总是需要波折的。这两个人之间的心结不解,永远是祸根,于是我大发慈悲把这件事挖出来一次性解决。唏嘘……真是个善良的作者……没说的!(PS:修改了一次,还是觉得感情变化有点不顺……唉)
收拾山河(一)
殷氏官府菜,在最兴隆的时候,曾经有过同时出了三位全港厨师大赛特等名厨的辉煌。(百度搜索dukan。):】
见面的地点很讲究,他要全面接掌殷氏官府菜,自然将地点定在那里,一来可以降低姿态博取这位长辈伯伯的好感,二来也方便踩踩点试探众人的意思。
这是一间双层小楼餐馆,外面的装饰很简单,除了那个悬挂在屋檐上的木头招牌外,只有粉刷成灰白色的墙面。总的来说,单从外表看,是绝对看不出这一栋小楼的赫赫百年声名。
推开门,里面立即响起了一阵清亮的铃声。内部布置一映入眼底,殷朝暮虽然来过无数次,仍为这区区一间酒楼而吸引。如果说沈倦布置的殷宅处处整肃,高贵中透着冷硬,那这间殷则宁添置过的酒楼就显得格外大气。一幅画、一张字,一瓶花、一条椅,无不显出主人胸怀广阔、别有丘壑。
“少爷。”浑厚的男声就在耳旁响起。
殷朝暮扭头,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腼腆地笑了笑,他认得是宋主厨的大弟子沈真,论资排辈儿,他还要喊一声师兄。宋主厨与他父亲一同长大最后主领厨房,而沈真按理就该是与殷朝暮同辈、将来接替宋师傅的不二人选。但殷朝暮小时父亲故去后,沈倦一直与这边闹得很僵,他与沈真便不怎么来往,成年后又一个人跑去大陆,所以彼此都略微尴尬,并不亲热。
“师父在里面,我带少爷过去。”
“麻烦沈师兄。”殷朝暮点点头。沈真心里有些诧异,他记得小时候这孩子几岁大就跟他母亲一样目下无尘心高气傲,却不想如今能对自己如此尊敬。虽说不至于直接站到他那一边,心里却也略微添了一丝好感。
“要专房还是随便?”沈真一边引他往里走,一边笑着问道。
“有区别吗?”殷朝暮有趣的问。小时候倒来过这里很多次,但自从父亲走后,沈倦不肯带他来,好些规矩也都记不清了。
沈真一路上与帮忙小伙计们打着招呼,看得出他这个大师兄在酒楼里非常有地位。他介绍道:“专房就是专门的包间,很多名流在我们这里都有专属的包间,例如这一个房间是专门留给顾氏老爷子的,我们通常叫做乙等间,这个位置是何家新任当家的,我们管它叫丙等间……”
这一连串介绍下来,殷朝暮不由发现,这些等次的编排好像有点意思,仿佛是根据各家族在本地的势力来决定他们的包间。
“那甲等呢?”殷朝暮笑着问道。“甲等间是留给谁的?”
沈真笑着指向远处靠雕花窗子的一张雅桌,“那里就是甲座。”
殷氏所谓的包间,其实是用镂空的花帘隔出一间小小的位置。当年哪有如今这样规模,建的楼面积不够,后来人又舍不得这黄金地段与老牌字号,只能在小处改动。殷朝暮有些奇怪,那张桌子临着下面酒楼内部的小花园,位置上佳,看起来似乎从来不招待客人。花帘虽然一尘不染,但却隐约可见里面的桌子没有象别的桌子那样垫上印花桌布,碗筷也没有摆上,空空如也。
“那里已经空置很多年了,不过却从来没有人敢去坐。”
“为什么?”殷朝暮好奇的问,心中已有了大致猜测。
“师父说过,那是属于殷则宁的座位,属于我殷氏真正的东家!”沈真一脸敬重的肃然道。
殷朝暮愣住了,他知道父亲在这间酒楼的地位,那是堪称铸就殷氏奇迹的大功臣,但他没想到阻碍会这么严重。显而易见,沈真敢当着他说出这番话,某种意义上也代表了宋主厨的意思——你现在还不够格成为我们承认的东家。
而宋主厨的意思,几乎就是整个酒楼的意思。殷朝暮毫不怀疑自己此刻的形象绝对与二世祖、花瓶少爷、败家子三个字脱不开关系,这是他重生前就留下来的形象。而重生后的形象则更糟,跟男人搞得满城风雨,他已不求加分,只求别让这些人心中再减分就好。
“麻烦师兄随便给我一个包房就行了。”殷朝暮随口说道。
沈真有些惊讶,他可没想到殷朝暮会这么说,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专房的意义?
但是他没有多想,立即招呼殷朝暮到偏外的一间包房。角度比之前那个差了很多,但在寸土寸金的港岛,这个位置这种面积的包房,显然已是看在他姓殷的身份上了。
“少爷想来点什么吗?需不需要我为少爷烧两个菜?”言辞之中并没有宋主厨亲自操刀的意思。对于一个饭店来说,有时候主厨比东家的身份还要高,这完全因为他们掌握了全部的手艺。当然如果是殷氏这类打感情牌的传统酒店,绝对不会出现主厨背弃东家另谋高就的场面,因为他们通常都有竹马情谊做维系。但到了殷朝暮这一代,变数太多,老一代的宋主厨他使唤不动,新一代的沈真又与他没那么大牵绊。
殷朝暮摇了摇头,也不觉得受到怠慢:“给我一杯红茶就好,谢谢。”
沈真客气的答应,没多久,一壶热气腾腾的溪王草就放到了他的面前,但是这个男人却没有离开,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殷朝暮。
“别站着了,坐下来聊聊吧,沈师兄。”殷朝暮抬头挺辛苦的,指着自己的对面,笑道。
沈真不客气的坐下来,还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包房的位置。”
“位置?”
沈真点点头,“是的,师父讲过,这些年不论是谁来,都想要坐更靠前的位置。以前几家大佬都暗暗争抢甲等,但自从殷叔叔亡故,那里就属于他了,再没有人坐上去过。”
殷朝暮没说话,垂着浓密的眼睫,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瓷杯。
“师父说当年殷叔叔接掌这家酒楼后,第一次来也想要坐在那个包间里。你呢?你也将是这里的东家了,不觉得坐在这么靠外的位置,有份吗?”沈真再问道。
殷朝暮缓缓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一个东家的身份与威严,是靠争座位得来的。相反,应该是他本身的实力与人格,以及他带领伙计们为这家酒楼赢得荣誉换来的。如果我没有本事,就算坐在甲等包间又怎么样?我能在那里坐多久?反过来,如果我是真材实料,有真本事,能够给跟着我的人带来荣誉和骄傲的话,我相信,会有人主动邀请我坐上去。”
“况且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这不能代表我的退让。充其量只能说,我尊重你们的传统,我是你们的东家,却绝不是让你们厌烦的绊脚石。我尊重你们,除了提供机会让你们大展所学,绝不会无端干预这里的一切事宜。除此以外,我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沈真听了之后眼中精光一闪,淡淡拍手,“说得好。或许有一天我们真的会亲自将你请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