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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不在焉想着,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人。
外面风雨如晦,楼里一灯如豆,校方为省钱真正下了死功夫计算,一条廊一吊灯,将将够看到人影憧憧。殷朝暮走得慢,撞上的倒霉鬼也是步履悠然,两人轻轻一触即分,并没有发生什么扑街惨剧,昏暗中“哗啦”一声,却是那人怀中所抱纸卷都洒在地下。
殷朝暮赶紧蹲下身去捡,廊中昏黄模糊,倒霉鬼垂着头脾气倒还好,没有破口大骂,殷朝暮伸手将附近的纸都捡起抱在身前,才发现是几张素描。随手拿起一幅就着灯光细细瞧了好一会儿,终于瞧明白是张肖像画,画中人堪称美姿颜,眉眼只虚虚勾勒个大概,已能瞧见其如倾世名花般的惊城风华。旁边还用炭笔写了两句话:晨昏两世人,一醒一眠。
殷朝暮家学渊源,镌在画纸上的两行小字修长冷峻,风骨极佳,他父亲从前常对他说写字最重气韵脉络,气之守,脉之存,还常常叹息自己儿子欠了天资,写出来的字半分根骨也无,唬唬外人就罢。此时这两句话未用毛笔书写,但经脉分明,端端正正如山间清瀑,叫人看了就觉爽朗,功力可见一斑。然而最叫他震慑的,既非画上美人,也不是这一手笔力,反倒是那两句话,振聋发聩。
晨昏两世人。
于他而言,岂非正是晨昏两世,瞬目之间。
殷朝暮怔怔看了许久,淡淡道:“话是不错,意境却悲了些。若只虚应时光蹉跎,感慨年华空度,不若换做——”
殷朝暮出身世家,语调温雅,声如弦歌般泠泠淙淙,身旁那人听他出声,身子一震抬头定定瞧来。殷朝暮却是不觉,只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转头含笑沉吟道:“就换做……嗯,朝暮两重天,可好?”
“朝暮……么?自然好。”脚步声住,疏疏朗朗嗓音如穿云之月,殷朝暮眼中笑意渐渐隐去,干干地陈述:“顾疏,你怎么在这?”
这是他回校后第一次遇见顾疏。
他万万没有想到,军训后与毕生最大的仇敌见面,竟然来得这么快,又是在这种情境之下。本以为两人年级不同,还不在一个系,很难碰面。
虽说军训时那间医务室里的尴尬令他心底无端端多了一丝奇异的感受,但总体来说,看见这人,还是很败兴。
顾疏不答,目光落在殷朝暮手中展开的画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文艺部招新,我来瞧瞧。”又伸出一指轻点殷朝暮怀中所抱画卷,眼中黑白分明,“你脚下所立,是我的地方,你怀中所抱,是我的画纸,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倒是殷学弟文采斐然,也是来面试的么。”
殷朝暮心中原本对这画这词惊艳不已,正待翻看其他画纸,此时得知是顾疏作品,当下便失了兴致,懒懒把画卷往顾疏怀中一塞,随口敷衍了一句:“怎么是顾大才子的地,国家明文条令规定,土地国有……”
他这里慢腾腾没精神地背书,顾疏也不插话,一双眼只若有所思看住他脸,殷朝暮被他看得生厌,一时间往日旧恨俱都翻滚上心头,正要讽刺几句,走廊尽头那扇门又吱呀一声打开,探出半张嬉笑的脸来,“顾副会,这么大架子,可算把您老盼来了,快快快,也给我们这新一批入选的小同志们点评几句有水准有格调的!”
殷朝暮回头去看,那人一怔,却是之前的韩之安。他见到殷朝暮与顾疏相对而立的诡异场面,挑高了一边儿眉毛道:“还没走啊……这倒巧了,我们顾大才子开学伊始竟连番偶遇佳人,嘿嘿。朱熹酸儒的话怎么说来着?嗯,风月无边,就是风月无边啊~”
朱老爷子这话原是指风景无限,他此时胡乱引用一番,眉宇间又是浓浓的嘲讽,“偶遇”两个字被咬的极重。殷朝暮何尝听不出言下之意,心中更是烦乱,也不去管这两人各自怀的什么鬼胎,拎了伞冲屋里喊一声:“小维,你选上了么?我有些饿。”
这样当众高呼本不是他殷公子作风,然而此刻陆维那无微不至、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目光却令他分外想念,也不顾对头在场便将陆维从里面喊出来。陆维蹬蹬蹬跑出来,瞧见三人鼎足而立的姿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虽晕晕乎乎,但心中到底更顾着殷朝暮些,也不管刚上任的两位顶头上司神情诡异,一手接过伞一手去握殷朝暮的手,惊得一跳。
“呀,这么凉?怎么搞的,什么都别说了先回宿舍。”
殷朝暮眼瞧住他装可怜,“陆维,我饿了……”
“那也先回宿舍,饭我给你去打。部长、副会,我先送殷少回去啊,他身子惧寒,受不得凉。”
韩之安还没说什么,顾疏清冷目光在两人交握双手上转了一圈,淡淡点了点头,陆维便拥着殷朝暮回去了。路上殷朝暮问,“你叫顾疏‘副会’?”
陆维语调大大咧咧,带着新奇地回道,“我也是今天才听部长介绍时才知道,原来顾学长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副会’!”
“传说中……夸张了。”
陆维对顾疏有种盲目的崇拜,若不是还圈着殷朝暮的肩,立时便要跳起来同他理论,“怎么夸张?那还是说小了呢,顾学长,呃,现在该叫副会了,听说副会的画去年就得了全国什么什么奖的第三名,今年还要参加呢,不用说,板儿上钉钉的第一……”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儿的大加赞扬,听得殷朝暮频频侧目,不过说起画,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上一世他和顾疏交恶的关键转折就在那一本子肖像画上,却不知这一世的自己不再张扬后,还会不会导致历史重演……
殷朝暮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素描,可不正是一副人物肖像么。曾经顾疏这个穷苦孩子心高气傲的,好端端突然私底下画自己,还一画画了一本子,殷朝暮就没想明白算什么事儿。这一辈子按说自己对顾疏露出的隐隐敌意他应该察觉得到,要画中人真是自己……
那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好莫名其妙画一个不相熟的学弟,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奇怪。如果要找个相貌还过得去的模特,顾小人的密友韩之安就完全能够胜任,何况,顾疏真有这想法也可以直接跟他商量,没必要私底下擅自作画。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自己一时想不到的原因?
殷朝暮垂了眼帘,他上一辈子至死也没弄明白,这一次却不想再这么糊涂下去。
“擦,那不是王冬晨么?”旁边的陆维突然暗暗咒骂了一声,两手搓了搓,搂着殷朝暮脖子快走两步,“死小子还有脸来,殷少等着,哥给你报仇去。”
殷朝暮透过薄薄的雨帘往外看,宿舍楼门口神色惴惴、鬼头鬼脑站着的,可不正是多日不见影踪的王冬晨。
他这边想着,一边陆维可是个热血性子,扯了嗓子就喊:“臭小子,终于知道死回来了?”
锋芒初露(一)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个视频——华理的人才们辩论赛《韩寒和郭敬明该不该在一起》
大爱那句郭敬明和韩寒名字首字母缩写改的话:gjm;hh——搞基嘛,好!好!只见陆维一个纵跳,猛地放开殷朝暮,扑到那畏畏缩缩的影子上兜头盖脑就一顿儿胖揍。(更新最快。dukankan。)。
王冬晨自知理亏,也不敢回手,咧着大门牙赔笑:“哥哥,诶呦喂,您可给轻着点儿!别打头,别打头,打成傻子你负责啊?”
陆维被殷朝暮拉住手,却还是不死心,恨恨地推了王二愣子一把,“呸”一声,“我擦,打傻了正好,省的你整天动歪脑筋害人。别给我叫哥,叫爷爷都没辙!”
“爷爷,不敢了,真不敢了。”王冬晨和陆维两人竹马竹马的友谊,再怎么也知道这位小爷面儿上闹得凶,心底却早已原谅了他,真正难办的是旁边儿的事主,殷朝暮!
“行了,陆维你也别在楼下打,人来人往的不好看,回宿舍吧。”
殷朝暮自看见王冬晨起,就一直冷眼儿旁观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现下瞧着楼外往这里飞的目光越来越多,他是不介意陆维在这里把王冬晨揍成傻子,可被围观就不美了。
王冬晨偷瞄到殷朝暮一手插兜儿,脸色平静地进了楼,偷偷向陆维讨教:“陆公公,您看皇上这是饶了奴才一命呀,还是打算严办呐?”
陆维眼一瞪,一巴掌拍在他脑子上,掐着嗓子喊,“狗奴才乱猜什么,还不速速滚进去!”
两人上来时,殷朝暮已经脱下外衣用咖啡机煮咖啡了。这屋子里泾渭分明一划为二,左边的床铺干净整洁、朴素大方,架子上放了一溜儿《XX红宝书》《XX概论》《冲刺XX分》,主人显而易见是陆维陆高才;另一边床垫高出规格不止五厘米,还一水儿的欧式复杂花纹,不用说也知道归殷公子。
王冬晨早就知道陆维和殷朝暮两人申请了双人宿舍,但一个大学里的双人宿舍能高杆到哪儿去啊?撑死,人家睡俩人的地方你一人占了呗。可是见到殷朝暮的那半边儿,尤其和陆维这乖孩子的内务一比,王冬晨才明白什么叫“骄奢淫逸”。
人家愣是能穷讲究成这夸张样儿,不由得你不服啊。
要往常王冬晨见了,嘴里早叨叨上“伪娘”“爷们儿”的对比句,如今自己有求于人,虽看直了眼,却不好说,呛得直咳嗽。
殷朝暮在外面儿秉持着低调做人的宗旨,回了宿舍一闻到自己最熟悉的煮咖啡味道,整个人从毛孔都要透出小资的做派来,穿着件单衣,往书桌边上一靠,眯着眼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清冷高傲得令陆维咋舌。刚你在人家顾副会面前怎没这气势呢~
“要来杯咖啡么。”
咖啡还煮着呢,问得忒没诚意。好在王冬晨心虚得很,一颗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用不用,殷少你自己来就成。”
“哦。”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看这样子殷朝暮大体知道了王冬晨的来意。
见他“哦”过之后就没了声息,陆维不比王二愣是个脑笨的,连忙给了自家兄弟一肘子。王冬晨小叫一声,红着脸解释,“殷少,咱兄弟今天来找你,倒不是为别的,军训那事儿做得不地道,也害你吃了很多苦,确是我错了,这个没二话。”
殷朝暮支了下巴斜着头瞧他,一番话听下来,眼神儿都没瞬一下,淡淡吐了个字——“说。”
莫名的压力弥漫,陆维眼色快,看殷朝暮没有心软的意思,赶紧一把给人带怀里,跟床上歪歪靠着。他在这件事里也受了不小的罪,腿上现在还留着条长长的疤,殷朝暮倒不好推拒,叹了口气就势倚着他肩膀,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人靠在他怀里,脸色也不好再摆给他兄弟看,只得软下口气。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把我绑去的那伙儿人,你到底认不认识?”
王冬晨一怔,先是迅速摆头,接着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家网吧我是认识他们老板的,但绑你走的黑帮,给我几个胆子也必须不能认识啊!认识了我直接去走江湖揣刀子就爽了,还至于跟学校窝着念书将来当书呆啊~”
“擦,会不会说话,念书怎么就呆了!”
殷朝暮没发话,陆维这个高分进来的书生代表就不干了,作势要起身去打人。他一动,殷朝暮还歪在他身上,随即瞪了一眼,陆维立马老实调整坐姿,还狗腿地剥好葡萄递他手上。
殷少相貌干净,单衣被他扯松领口,再加上刚刚雨中打湿的部位半隐半透,露出的一片滑腻肤色,灯光下明晃晃的映得人眼疼!
王冬晨被他那一眼乍露的媚光晃得晕乎,不自觉就多了句嘴,“其实这事儿很大程度要怪殷少自己,忒招人!”
殷朝暮眉心微微一蹙,“什么意思?”
“本来吧,我知道那家网吧你肯定受不了,八成要去休息室。()跟你老实说,那是家黑网,见了有钱的主儿就带到隔壁旅馆宰一笔。我想着吧,兄弟你一看就是不缺钱的,破财消灾,也让我心理舒坦点儿不是,反正最多不过被骗点儿钱财,真没想别的。绑架这事儿纯粹就是个意外!”
“绑架的事你真不知情?”
“绝对不知情啊,”王冬晨扁扁嘴,“谁知道那旅馆怎么换上的黑人。我以前去过,老板有点儿求财不仁,却绝不沾黑的啊!要不我哪敢把你们往那儿带,只能说殷少你太显眼了,走哪儿都不安全。”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添了句,“早说了你穿得太花哨,身为男人都能被绑去干那个,这真是……”
陆维吼,“真是什么?!还不是你搞出来的,你还有理了?”
语气顿时蔫下来,“真是稀奇……哎哎,我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