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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千雪如老教主一般,轻揉了一下她水蓝色的碎发,不答,却转而对老教主道:“已经煮了最后一拨的百日红,就等你回来了。我这几日掐算你也快回来了,便天天早上煮着茶等你回来。今日这是最后一壶了,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可是要喝光了。”
老教主闻言,含笑入屋道:“哦?那可是要尝尝了。羌羯毕竟是荒蛮之族,一路上也没口好茶喝,大漠之地又极为炎热,真道是日高人渴漫思茶。”两位老者戏言而入,她站在身后看着,恍然间觉得这或许便是几十年来磨合的默契,无须赘言。
三人入屋后,老教主便直奔主题了:“老夫此次前往石牙谷,也算是颇费周折了,才入得谷中。而那谷中生灵远超出老夫想象之多,光是那一片树林里,便蕴藏了无数老夫生平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只因貌似平常,方不为人所察觉。老夫于谷中逗留数月,自知一时半刻也寻不出解药来,便竭力将所见之物摘取一些,收于囊中,如你们所见,可是装了两大袋了。”老教主指了指栏里拴着的宗鬓马,两人探头一看,果有两个大白袋子。
不过是四个月余,她头上已长出了一面水蓝,虽多数犹乌黑,然水蓝色增长的速度是愈来愈快了,或许不出三年,她的头发便会褪成纯正的水蓝。虽说是免费染了个发,然她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老教主亦留意到她的担忧,便安慰道:“虽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药,然此毒毕竟潜伏期长,又有另一种毒牵制,尚有近十年光阴可寻制解药。凭老夫手段,天底下何毒是耗费十年尚不能解的?”
此情此境,她也只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人或许在某一时刻蓦然抛却生死,然而在一个等死的过程中,总不免心生恐惧。
老教主知道话语不能解决什么,只是暂缓阵痛而已,便提出了些实在的建议:“若是你的体质能增强些,或可延缓毒发。”
听了老教主这话,她的脸色愈加阴沉,嘴角似乎还隐隐动了一下,旋即便沉声道:“爷爷,你这话莫不是在说,让我多帮那棺材脸干些活,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老教主一愣,之前阴郁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他本无意提及君溟墨,她如此戏笑一说,他便宽心了,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老夫倒也不全是这个意思,你若是有别的法子,那老夫也不强求你做那些个粗活……”
雨过天晴般,她笑吟吟扯过老教主的衣袖,说道:“爷爷的意思是,我若想做些别的,您也鼎力支持了?”
虽隐隐觉察她又要耍些小计谋,老教主还是应承了下来,笑着抚过她的鬓侧道:“小丫头,就知道你还有后招,说罢,想怎样?”
她倒也大大方方承认了,半低头,将心中想法道了出来:“我想习武……”
老教主微拧了一下眉,身略向后探了一些,让她扯着衣袖的手落了个空,问道:“你习武作甚?在这山谷里除却你一人,哪个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还需你习武自保?”
她答道:“若得哪日您制出解药,我想离开这儿,去临泠,看看能不能找到爹娘他们。”
“你若是想找他们,让千雪去临泠看看便可,何需如此大费周章?”老教主问道。
“……”她不语,亦不知如何作答。
老教主看了她半晌,方长叹一声,略有无奈之色道:“好罢,你既是心意已决,我也不好拦你。鸟儿大了总是要飞走的,拦也拦不住。”轻拂平衣袖,又道:“那你便随我来一趟罢。”老教主抖直了长衫站起身来,她方觉其实这个爷爷也颇有威严。
“君贤……”江千雪似还有些顾虑。
老教主回身对她一笑道:“毕竟只剩这么个孙女了,虽不是亲生,也终一层血缘在,又何必如此忌讳呢?”言罢,他也对沉霖颔首一笑,她一愣,仿佛从不曾知晓这个白发老人心中究竟想着什么。
江千雪不再阻拦,沉霖便随老教主而去了。一路跟随至懒云居前,她方想起,自己一次也未路过这件居室。此屋隐于众竹屋之后,有茂竹修林环着,竹高耸入云,搅合半壁青天,流云倾泻,洒了懒云居一身,那屋子还是岿然不动,倒真别有一番慵懒意味。
竹屋壁上还刻有小令一首,她举目细看,但见其上曰:懒云居,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无梦南柯。得清闲尽快活,日月似撺梭过,富贵比花开落。青春去也,不乐如何?
见她望着那小令瞧了一会儿,老教主便笑着解释道:“初建时不知题个什么名儿好,便随意起了一个,一时兴起,又自篆小令一首。如今倒是当真清静了,却也年事高矣。该是让你们年轻人出去见见世界了。”言罢,他推开竹扉,楠竹清气便扑面而来,久久不散。
刚进了屋,她便不禁惊叹了。山中竹屋多半不大,恰能容两人共居耳。而这间懒云居藏于竹林中,不可探其广,单就眼前之景而言,便能略知其一二了。主室窗明几净,竹簟席地,还有几卷书册散落灯旁。竹架旁有一张棋枰,纤尘不染,而架顶已生灰,她便暗想这师徒三人也是颇爱棋弈。
老教主领她一转弯,便进了另一间居室。若说此前只是惊叹,那这会儿她可是叹绝了。眼前这间房虽说不大,却依次陈列着各式武器。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一样不少。
每一样兵器皆以小柜乘之,屋内光线昏暗,这些嗜血之物似也隐隐低啸。她迈近几步,环视四周,虽处暗处,锋芒还是狠狠地扎了她的眼睛,如眼疾复发般凌烈。
老教主立于她身后,曼声道:“归隐山居后诸事了了,甚是索然。便收藏些诗书剑器以消遣度日,居中设有书阁与剑阁两房,此处便是剑阁了。此间兵器虽说不上绝世,然亦非寻常之物,你且挑一件称手的罢。”
她在剑阁里转悠了半天,虽时有驻足,然一件也未掂起过。最后走到老教主跟前抓了抓碎发,低声道;“爷爷,您这不是存心的嘛?您这剑阁里的兵器随便偷一件出去也能卖个百八十两银子的,我怎好意思要?再者,我手无缚鸡之力,这些大刀尖枪为伤及敌手便先把自己累得半死了。您要是不愿意教直说便是了,我也并非定要习武。”
老教主微拧眉,有些埋怨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诸多要求,老夫既是应承了你,便断不会推辞,眼下你说如何是好罢?”
她轻笑一下,如同落入清流里的杏花般轻飘。她从怀中取出那柄不离身的短剑,呈上老教主面前,正色道:“既是不能舞刀弄枪,那持这一柄短刃护身,想必事半功倍,您以为如何?”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老教主轻哼一声道,接过她递与的短剑,抽出刀刃细看,又以指相试,一指划过剑背,剑中沉郁的薄荷香便溢了出来,沾了他一手,还带几分凉意。
略一点头,老教主将剑归入鞘中,随意望剑鞘上带了一眼,不禁一惊,立即步出了光线昏暗的剑阁向明亮的主室去。她不明所以,只得跟了上去。
老教主盯着那铜纹古字好一阵端详,半晌,方沉声问道:“丫头,你哪来的这柄短剑?”
气氛霎时肃穆起来,她只得一五一十答道:“在雪桦园时,我曾向墓眠讨要一柄利刃防身,他便给了我这柄短剑,后来才知林宸封之母颜若水也有一柄相配。有什么问题吗?”
老教主沉叹一声道:“老夫少时质于羌羯,是以精通羌羯文字,亦略懂其古文。这剑上刻的正是那羌羯古文啊!”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问道:“即便是羌羯所产古剑,也无不妥罢?”
老教主摇了摇头,面目威严,说道:“其上所刻文字生涩,老夫亦不解全篇。然其为羌羯宫廷祭器无误,或为羌羯王室遗失多年的冰薄荷啊!”
她一怔,不知以何言对,只是看着那柄铜纹古剑,剑刃一闪,锋芒刺痛了她的眼,如月静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挥剑却浮云…
老教主见沉霖怔了半刻,便了然她亦不知此剑来历,便叹了一声道:“薄荷自羌羯诞生以来便尊为上品。昔闻羌羯始皇漠都大汗曾率兵南下,惨遭夏凉截击,险些身死人手。后逃至夏凉边野处方摆脱追兵,当时四下荒蛮,军中辎重已尽数丢弃,士兵们伤亡惨重,皆以为回不了故乡了。正此际,漠都大汗却发现山地里栽有一种植物,喜阴凉,敷于创口,竟可止血镇痛。是以方得保全,幸甚归朝。事后漠都大汗便将薄荷奉为天赐恩宠,非宫廷贵族不可狎昵。”
言罢后,老教主又低头望望手中短剑,深红的铜纹似当年鲜血染就,他又说道:“而冰薄荷乃是羌羯宫廷祭器,传闻其曾有一段血腥往史,为却其戾气,方长祭拜。漠都大汗有一位极其喜爱的宠妃,而这个宠妃却是夏凉人。大汗不顾朝中重臣反对,执意宠幸这个外族女子。时值羌羯与夏凉征战年间,边塞频传急,大汗却是沉迷于此女美色中,荒废朝政,那时便隐约有变事了。然而这位大汗却并非死于政变,而是其宠妃果如大臣所言,乃是夏凉刺探。风急之夜约为宫闺,乘那大汗不慎,便刺杀了他,用的正是冰薄荷。后来大汗却不知去哪了,连同女子一齐失了踪。或曰女子将大汗投入井中,自己逃回夏凉了,或曰大汗临终一番肺腑言打动了那女子,女子深感愧疚,葬之后便投明月河自尽了。然不管结局如何,皆直留下一双哀怨血腥的冰薄荷。”
沉霖听罢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曾想这对羌羯短剑还有如此来历,可既是有这般来历,当初墓眠为何会轻易便赠与自己了呢?她不得而知,只是隐约感到那片世外桃源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老教主又抽出短剑,轻拂剑背,目光澹澹如波道:“这剑倒也是把好剑,防身亦是上选。怎样?你还执意要学吗?”
她凝神剑上,剑格上有两枚小型阴刻环绕,细看去不是它物恰是薄荷叶。为显其形,工匠特意纹上蓼蓝颜料,几点碧色在深红的铜剑茎中格外显眼,仿佛还流溢着轻薄寒气。半晌,她方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好剑,何来不用之理?爷爷不必再问,我心意已定,即日便可教习。”
”好!不愧是我大夏王女,当是不惧这歪门邪说的。”老教主一把将剑套入剑鞘中,寒钢霹雳,铿声清脆。
她随意扯出一笑,自己素来不惧这些歪门邪说,哪怕是无端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她也不相信所谓鬼神之说。若非如此,她恐怕也不能活到现在。现代的信仰已经植根于她脑中,哪怕穿越了千年的光阴,也不会因此锈蚀。
老教主大步迈出懒云居,神清气爽,似为她此举颇感欣慰。而她只得笑笑,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便是如此了。
出了门,她便道:“爷爷,其实这练剑非朝夕之事,也不必急于今日。您刚从石牙城回来,想必已是旅途劳顿,不如先歇息个几日再论罢?”
老教主却是神色凛然,肃穆道:“今日之事今日毕,既是允诺了即日,便不会推迟半天。老夫素来重诺,怎可失信于人?”
看他那一副上纲上线的模样,她也不好推辞,便随老教主去了先前练习轻功的那片小树林。
踱步林中,老教主面目如秋风落叶般萧肃,沉声道:“习剑者,步法与身法为上,而步法乃是初学之必备。你已学了四个月余的轻功,想必马步也扎得较为纯熟了。下面便先练习退步罢,既是不能指望你节节退敌,那至少力不敌对时可全身而退。”言罢,老教主将剑抽出递与她,而自持剑鞘。
她隐约感到老教主递剑来时那份凝重,便不自觉握紧了剑柄,抬眼与他对视。秋风瑟瑟,老教主的广袖博带周展翻飞,似雪潮般奔涌,一晃眼,她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白电,下意识地持剑格挡。大片的白浪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能听见金属铿锵之声,两物交擦激起的滚烫白燎震得她右手麻木,她没料到老教主会如是认真。
右手上的压力蓦然消去,她心里也一空,不知那缥缈的白色会从何方再袭来。环顾四下,秋风卷起千堆枯叶,寂寥无声,四方不知隐藏着怎样的惊恐。
她忽闻后方剑音清啸,如断弦之声,却是一霎,根本来不及捕捉。她只能本能地向后退去兼施轻功逃也。
她蓦然觉得眼前飘落了一朵雪花,花语呢喃,随风摇曳,她不禁一怔。
“还是太嫩了。”老教主收回轻打在她肩上的剑鞘,叹了一声。
她有些不好意思,方才确实是有一刻的走神,但还是忍不住辩驳道:“爷爷,您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我们这些尚未着道的晚辈怎么可比肩?能接住您这一下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