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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晏帝定定地看着她,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是个很单纯的女人,说出的话半点儿不经过思考,有时候又突然觉得她的玩笑中句句藏着什么东西,复杂得让人读不懂。但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紧紧搂住了她的身子,感到十分熨帖。“朕曾在想,你在朕的面前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可是如今听得霜儿你最后一句话,朕忽然觉得一切都不了,因为朕知道你是懂朕的,就算你心里真的存了什么小心思也无妨,朕不会怪你……”
叶灵霜稍稍离开他几分,呼出几口气,缓了缓那因被他搂得太紧而产生的憋闷,幽幽地盯着他看,粉嫩的唇瓣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若是妾的小心思有一天变成了大心思呢?皇上你还是不会计较么?”
大晏帝静静回视,眼里的黑色似乎一瞬间加深,良久那黑色一点点扩散开来,整个眼睛都变得深不见底。“若是你喜欢的话,朕给得起。”他忽地道,神色认真。
叶灵霜心里笑了,他以为她是想要后宫那个位置?
“其实,妾也不知,妾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叶灵霜低喃一句,有些疲惫地阖上了眼,躺在他的怀中。有些事情一旦放在在心上,就再难抹去了,不止抹不去,反而如同那蚀骨毒药,察觉身中剧毒的时候才发现那毒早已深入五脏六腑,再难除去。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是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抹杀掉的,眼前的这男人或许是可怜的,但是他更可恨!
“霜儿……朕给不了你太多……”大晏帝将头埋在她脖颈处,轻喃低语,又带着一种帝王的无奈。若她想要皇后的位置,他可以考虑给她,再多的东西,他给不起……
“皇上,其实,你是在害怕吧。”叶灵霜的一句话将大晏帝一时迷失的双眸瞬间清明,从她颈间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朕有什么好怕的?”
“皇上怕……自己护不住妾,像皇上的生母连妃娘娘一样不明不白地去了么?”她认真地盯着他一张脸,缓缓道。
听闻这话,大晏帝双眼猛地一沉,先前的温柔悉数消失殆尽,将她的身子蓦然松开,唰地站了起来,因为站得太快,软榻一边的小圆桌被他的衣袍掀倒,上面的茶杯子砰地一声摔倒了地上,粉身碎骨。
大晏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后宫之中的女人皆知关于莲妃的话题是他的逆鳞,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他当真是太宠她了么!大晏帝双眼泛红,几乎是怒极地低吼出声,“谁准你私自查探莲妃的事?朕给你的宠溺就是让你这般挥霍的?!”
叶灵霜先是被他的低吼吓得身子一震,接着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皇上还想闷在自己的伤心悲痛里多久?莲妃去了就是去了,护不住莲妃,那是先皇……”无能两个字最终没有说出来。众人皆道先皇对莲妃情深,或许这是真的,可是帝王的爱太不可一击了,先皇只凭片面之词便治了莲妃的罪,说到底帝王本性本就多疑,帝王的爱来得快去得更快。
“皇上的心里若是真的有妾,又何必顾虑诸多,妾根本就不怕这后宫中的――”
大晏帝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馨妃,你太自以为是了!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叶灵霜委屈而又倔强地盯着他冰凉的面容,沉默了下来。殿内的氛围仿佛一下子被冷气环绕,两人不再做一声。
“……妾明白了,还望皇上息怒。”过了许久,叶灵霜先一步出声,慢慢缓了语调,带了几分妥协,“明宇国的事,妾会想办法劝服家父,让明宇国成为大晏国的附属国,这样的话也许对明宇国是最好的,明宇国百姓至少能安家乐业……”
听闻这话,大晏帝那凉薄的两片唇一点点掀起,给人一种阴寒之感。
“谁说,朕只是想让明宇国成为大晏国的附属国了?”他一字一顿道,让听者似乎心尖都跟着打颤。
叶灵霜不解地望着他,被那眼中的澎湃的野心和冷意惊得心一跳。
“朕要削了明宇国新君的皇位,让明宇国彻底成为我大晏国的一部分,而他明宇国君只能做那地盘上的一个侯王,年年都要来我大晏过对朕进行朝拜进贡!”大晏帝看她呆傻地盯着自己,先前的怒意少了一些,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烦躁。
“如果馨妃说服不了自己的父亲,那朕会直接选择兵马相见,用武力征服明宇国,到时候他明宇国君连一地之王都做不成!”话毕,大晏帝衣袖一拂,急步流星地出了正殿,步伐沉沉。
殿外几人隐隐约约听见响动,此时见大晏帝卷着铺天盖地的怒气出来,心里齐齐一震。李福升自然小跑跟着,云娇几个却是连忙进了内殿。
“这是怎么了?”佩环惊呼一声,连忙收拾起地上的茶杯残片。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云娇一眼扫见馨妃面色不对,手捂住肚子。
叶灵霜笑了笑,“无事,可能是方才动作太大,肚子有些不适,翠环,去将上次剩的那一副安胎药熬了吧。”
一旁啥站着的翠环忙回过神,连连点头,“奴婢马上去!”
“娘娘,这又是何苦?什么事不能跟皇上好好说呢,皇上喜怒无常了些,您便顺着有些又何妨?”云娇低声道,上前给她按揉着肚子。
“你不明白,就像有时候生病了不得不加狠药一样,剑走偏锋也为的是能够化开一些症结。皇上如今是怒了、气了,若是往好处想,他或许想开了心中那些疙瘩,以后会加倍地宠我、爱我,若是往坏处想,他确实是恼我了、烦我了,我肚子里好歹有他的皇嗣,他也不会太冷落了我。”
云娇轻柔地按捏着她的肚子,悠悠道:“娘娘,值得么?奴婢虽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却也知道,有时候一个男人一旦对女人产生了厌烦的情绪,他便再难宠幸这个女人了。奴婢不明白娘娘心里到底做的什么打算,娘娘也无需告诉奴婢,只是奴婢觉得,如今惹恼皇上的确不是上策。”
叶灵霜在心里无力一笑。大概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什么都不怕了,如今这宫中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守护的。以前,她万事都要顾着自己的家族,在后宫里步步慎行,到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大晏帝回到苍銮殿,一身的怒气更是毫不遮掩地悉数释放了出来,眼睛看也不看,啪的一声将桌上的一厚沓奏折拂到了地上。
李福升浑身一抖,等到大晏帝将殿中该摔的东西都摔了,才畏手畏脚地走到那凌乱不堪的地方将那些摔了的奏折和踢倒的桌椅都整理好。
“不用收拾了,去叫贾墨痕,让他直接去校场等朕!”大晏帝冷声道。
校场乃皇子们练习骑术箭术等的地方,大晏帝偶尔也自己去练上几把,如今听大晏帝要去校场,还要找上身怀武艺的贾太傅,李福升一想也就明白了。心道:可怜的贾大人,你就暂时当当皇上的受气包吧。
李福升很快去了尚书房找到贾墨痕,让他在校场等着,皇上一会儿就去。贾墨痕拧了拧眉,吩咐完二皇子要做的功课,自己先去了校场等着。
不消片刻,贾墨痕远远便看见大晏帝朝自己这方大步迈来,已是换了练武的便装,正欲上前行礼,岂料大晏帝二话不说就一拳砸了上来,贾墨痕险险躲开,“皇上,你这是……”还未说完,接二连三的进攻袭来,贾墨痕不敢懈怠,忙应对起来。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大晏帝被击了一拳,不由闷哼一声。一旁的李福升大惊,“大胆贾太傅!竟敢伤了皇上!”
锐利的刀子般的目光瞬间袭来,大晏帝狠狠瞪他一眼,李福升连忙住了嘴。两人继续激烈缠斗,抓住贾墨痕防守的漏当,大晏帝一脚踹了过去,这次轮到贾墨痕闷叫一声。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方作罢。
“李福升!”
“奴才在。”
“去尚药房取点儿创伤药来,就说,宫中的贾太傅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大晏帝扫他一眼,吩咐道。
李福升连忙应声奔往尚药房的方向,贾墨痕对于大晏帝的话也只是眉一扬,没有说话。
“痛快了?”
“嗯……”大晏帝淡淡应道。“下次心情烦躁了,继续找墨痕你。”
贾墨痕,“……”——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啊啊,jj你再抽试试!!我会告诉你们这一章上传了不下十遍才成功么……
感谢小事草草的手榴弹啊……破飞鸟
☆、90、明宇使臣
90、明宇使臣
“娘娘;看来皇上上次确实是恼了,不然也不会连着好几日都没来长乐宫。”佩环低声抱怨道;觉着不够;忙加了一句;“奴婢还听说,皇上昨个儿晚上是歇在了扬子宫的珍嫔那处,今早儿又是赏赐不断呢。”
叶灵霜但笑不语,倒是云娇扫了佩环两眼;低斥了道:“少说两句,这不是成心给娘娘心里添堵么。”
“若是本宫没着点儿胸襟,心里早就堵着气了;还用等到现在?”叶灵霜轻笑着摇摇头;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们尽胡扯;谁说皇上心里没有娘娘了。”一旁的翠环忽地插话道。
“你又如何知晓了?”佩环疑惑地看着她。
翠环一顿,眼眸子闪了闪,腿一跺,“反正奴婢就是知道!皇上心疼着娘娘呢。”
叶灵霜侧眸看她,嘴角噙了一抹笑,“由着皇上吧,想来小时候一直是个身份高贵的,也没人敢逆着他,才养成了如今这喜怒无常的性子。他跟本宫闹脾气,本宫还能一直记挂着不成,倒让本宫觉得是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噗——”佩环捂着嘴忍不住笑了一声,“娘娘,您这是把皇上当成了小孩子让着了?”
叶灵霜也抿了抿嘴,往上一勾,“不让的话还能怎么着?他是一国之君,听惯了那顺耳的,也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瞧他那火爆脾气,早晚会烧了他的心肝,到时候再让他继续耍耍脾气看。若本宫说的不对了,他好声好气地跟本宫说就是了,动不动就发脾气,那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听闻馨妃略带抱怨和纵容的话,几人纷纷抿嘴偷笑。
“那娘娘以后可有的操心了,肚子里一个小的,外面一个大的。”佩环低笑道。
叶灵霜神色忽地一正,目光扫过几人,“这话在本宫殿内说说就好,到了外面记得管紧自己的嘴,小心被那有心人当作话柄听了去。”
“奴婢等明白。”几人连忙应道,脸上笑意纷纷敛了起来。
苍銮殿。
大晏帝听李福升说完那原封不动打探来的话,再联想着馨妃当时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竟一不小心低笑了出来,随即佯咳两声,正色道:“李福升,你先出去,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李福升见他分明眉宇间尽是喜色却一直强忍着,心中好笑面上硬是不敢表露出来,忙应了声退出苍銮殿。刚开始他禀告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没想到馨妃会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本以为大晏帝或多或少有些怒气的,哪知根本就是他多想了,皇上听完这话可是乐呵的紧呢。
他像小孩子?大晏帝哭笑不得,到底谁才是孩子,她不过一个十六岁大小丫头,竟敢说他像孩子?还说他脾气臭?喜怒无常?还是她在惯着自己?简直胡扯!
想想当日的情形,大晏帝扬了扬眉,也不能怪他发火,那丫头分明是恃宠而骄,什么话都敢跟他往出倒。悠悠地叹了口气,仰躺在软椅上,大晏帝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烦躁一下子少了许多,一不小心就生出了去长乐宫走走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能太惯着她,先晾着她一段时间再说。觉得想法妥了,那嘴角才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相当自得。
猛地想到什么,大晏帝微微坐起身,朝殿门口唤道:“李福升,给朕进来。”
“皇上,不知唤奴才何事?”李福升躬身问道。
大晏帝手背扣了扣桌子,才佯装是无聊一问,“朕先前刚过完生辰,闲来无事,你把那后宫嫔妃的生辰簿子取来,朕随意看看。”
李福升有片刻的怔神,回神之际,瞧见大晏帝正斜眼睨他,忙不迭道:“奴才这就去内务府取来。”
李福升匆匆返回时,大晏帝已经一本正经地拿过一本奏折看了起来,只李福升总觉得那奏折是大晏帝先前看过的,且那目光虽然直直盯着奏折,却像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放在朕的桌上。”大晏帝淡淡道,目不斜视。
李福升还没来得及出声,大晏帝已经先一步发了话,李福升自然忙将那生辰簿子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一个大晏帝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退到殿中一角站着,低着头。
大晏帝刚好看完先前那本奏折,将奏折放回一边,再取了那生辰簿子翻看着,先是随意翻了翻,目光忽地顿在某处停了停,然后继续漫不经心地往后看,越翻越快,最后一下扔到李福升怀里。
“朕瞧着最近有几个快过生辰了,到时候一切从简,随便摆上一桌宴席就好,不要太过铺张浪费。朕这后宫养的是能为朕传宗接代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娇小姐。”大晏帝淡淡道。
“奴才明白,到时候一定多嘱咐着。”李福升将那被大晏帝无意间折了页的簿子拾掇好,忙声应道。
大晏帝淡淡地嗯了声,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