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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狗尾巴草的浪漫-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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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说来好笑,我这么小心翼翼的人,要想不被我发现一丝马脚,他们岂不是更加不易,我应该偷着乐的,如往常一样,如天上的月亮。人渺小如蚁,仍妄图仰首窥探天机。这牢里被他照得多么明亮啊,无所隐藏着人类的妄想,但是那天上的月啊,你知道么,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你这嘴角的嘲讽,见着了我,一定心愿臣服!
夜深了,睡觉不可置否。我说出了我的呓语,终睡得安详。
火把、灯笼照亮了长长的青石巷,一派热火朝天,醉里看花花更艳,红莲碧玉般始终平静无波的脸庞,竟也有了丝丝涟漪。这条火龙翘着龙首,摆着龙尾,愈发一飞冲天。深夜的街道有着几分萧索,铠甲合着兵器磨擦,威慑凌厉,可流露外几分,我却听出了,婉转、悲凉。
“大小姐,您出来很久了,公子十分担心,特来寻你。”说话之人,面庞黝黑,话语进退得当,不卑躬屈膝,不奴颜谄媚,他给我上了一堂课,即便是奴才,仍旧有人样。
我揉着手心的细手,轻声安慰,“红莲,别羡慕啊,你相公也能出人头地,我是管家,你就是管家婆…呵呵…不,不行,怎么能让我家红莲做那恶妇呢,娘子,相信相公……”
“放开大小姐的手,你是什么人!?”耳旁突如其来的一喝,竟使得我措手不及,糊里糊涂一笑,“我?我叫游子冶,这是我娘子,红莲,不知大人有何事?”
“荒唐!大小姐什么时候下嫁与你这瘪三,别污了大小姐闺誉。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嘴巴子伺候!”这人黑脸包公的形象,义正言辞的做派,使人好生想笑,人就是不禁夸,这不,狗仗人势的架势,马上端了出来。
“你说,谁是大小姐?”
“明知故问,还不放开大小姐的手!”我听了好生气,看着红莲,“说我明知故问呢?红莲,你说,你是谁?是不是我游子冶的娘子!?”
红莲没有回答,她偏首看向另一旁的男子,玄衣着身,不细看,竟也被当成了夜景。她松开了我握着的手,一时恍然,便已任她抽走,再挽留时,只有一捧清凉酒气。
她说:“叶青,是我任性给你添了诸多麻烦,劳烦你不远万里赶来,我们这便回去吧。”喉咙里卡着了一句,我呢?你和别人走了,我呢?如今想来,这一声问得真是傻,幸好没问,不然更傻。睡着的唇角,不由得往上弯了弯。
她挽着别人的胳膊,闲庭当步,亲亲密密。我冲了上去,却被两支冰凉的刀戟,隔离。黑脸包公吼吼,“你是奴才,奴才见着了主子,怎能不跪?”
若下跪能挽回些什么,那便跪吧。“我只想听一句,你心存欺瞒?”
“你是奴才,奴才见着了主子,怎能不自称奴才?”
那好,“小仆想问大小姐一句,红莲可是您的真名?”
“你是奴才,奴才见着了主子,怎能如此大胆?”
她仍旧一言不发,我是路人么?我想是的。
我这样聪明,怎能不明白,“大小姐,昨日种种,全做一场梦,明日醒来,大小姐自当记不住今日匆匆。小生也不奢求,您头上的石榴簪,虽不足贵,却是小仆所有积蓄所得,想必是入不了小姐法眼,不如赏给小仆,换些许粮钱,也可捎与家中老母,安稳度日。”
玄衣男子身旁一人厉喝,“滚!你是个什么东西?大小姐是你可以说得上话的?!也不去打听打听,将军府是个什么地方,大小姐又是何等人物!滚开,再挡着大小姐的道,仔细着绷紧皮!”我倒是不怕,只要她能开口,同我讲一声什么。
“大小姐,是小仆不该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这不中用的东西,还是…还给小仆吧。它入不了你的眼的,你要是想要,成百上千地送到您手上,比这个好得多,也比它值钱,比它宝贵,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入不了您的眼……”
“还不滚?!”
“这一两个月以来,小仆对付大小姐不太好,恳求你原谅则个,也不劳烦您今后记挂着了,但那簪…可还给…”
荜拨荜拨的珠花,一粒粒,圆润红艳,砸在了青石板上,舞动着一场劲舞,一片火海张扬吐舌,我竟听到了那样细微的声音,清脆、冷感。红裙子的姑娘,散开的黑发,圆润的珠花,又让我血脉愤动。我瞧着了她,她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红唇一掀,“碎了,你还想要么?”
土崩瓦解,“……是碎了。”
红莲,是碎了。我不指望你殷殷窃窃叫着我的名字,也不指望你亲亲密密挽着我的胳膊,更不指望你毫不留恋抛下别人守着我,我只希望至少醒来留有一个凭证,曾经,我翱翔的海洋里,圈养着,一尾鱼。可这珠串你竟亲手摔碎了,你想说,咱们恩断情绝了么?
“来人,这三人竟敢索引大小姐行不矩之事,又企图在小姐与公子之间的感情,实属卑劣至极,速把这三人押往官府查办!”铿锵,不容犹豫。
“是!”坚定,立下判决。
那日,并非是醉眼昏花,我想怕是老眼昏花,哪里有红红的嫁衣,哪里又有人骑马?什么,都没有。




☆、A13

光线慑人,万把金枪,这便是太阳。月亮的光芒,始终温柔,却也阴沉。不鄙薄,不斜视的也是太阳。蜘蛛却见不得这太阳,非要用网,封了个结结实实,密密麻麻,看着人心口发痒,多想一把扯掉,多想扯得干干净净,多想……学那恬不知耻的红裙子姑娘,一把郝住,爱干嘛干嘛,不管她真情也好,虚假也罢。
隔壁牢间,黄卦悠然地打着鼾,春困秋乏,夏日炎炎正好眠。我扰扰阿菊的脚板心,唤她起来,“阿菊啊,你不是喜欢听我讲故事么?如今时光正好,空闲也多,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哦,你讲。”小姑娘仍在睡梦中,喃喃呓语,可是我却正需要个听众,一个安安静静听我说的人,因此,她没睡醒,也无妨,这自编自导的玩笑我还没笑够,来个回眸。
“书生遇着了一个女子,一个蒙面的女子,书生先前以为她是一个妖精,深夜食人梦。后来书生把她当做了仙女,瞧着了书生英姿不凡,善良孝顺,特下凡来与书生做平淡夫妻。无论是妖精,或是仙女,无不堪称绝色。当然,最后这书生也带了一顶顶绿的绿帽,错了,是在别人中间横插了一脚,这书生可真遇到了一段奇情啊。”
“男子大都重姿色,轻真心,书生势必有另外一段艳情,无需感叹。”阿菊说得理所当然。
“书生以为他不一样,但你说得对,书生也不能免俗。若是艾夫子这人,你知道他会怎么说么,‘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凭什么许诺跟你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别拿自己当根葱,你就是一坨马粪,又臭又硬!往高处了说,你不过也就是一个奴才,你只是奴才,非要揣着文艺当饭碗,学人家三好青年五好家庭,说什么是是非非,谈什么情情爱爱?!如今,你要清楚了,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小资情调可得拿捏好!’”书生,的确太过理想主义,他一直活在梦里,终是一场自编自导的笑话。
“认识得很深刻嘛!”
“你是说,我纠缠得太过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不明摆着的么。”
“阿菊,你可真不客气。”
“客气、客气。”
“其实,我就是一个酸秀才,我就是一个奴才,是臭水坑里的一只蛤蟆,见着了污水的肮脏,便自以为高贵。我曾好奇,红莲的来历,可最初时并未留几分真心,到后来有了真心,也不见了人。我曾想过,无论她是不是山野妖怪,若她真想与我白头偕老,我也不会嫌弃她,谁知道,竟是我配不起……穷书生攀不上金凤凰。”
隔壁的牢房,传来荜拨作响之声,人嘴里乐呵嚼着花生米,高声笑问:“穷书生攀不上金凤凰?游子冶,这就是你所讲的故事么?俗套至极!”
花生米这样的暗器,真是不堪一击,看我掌中飞贼,再看对面偷袭之人,一脸安慰,“黄卦,别破坏你在我心中的温厚敦良的印象,也别忘记,吾乃游子冶!”
阿菊那样的表情,书名叫鄙视,眉间的皱褶,描绘是不赞同:“游子冶?哦,大人物!”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被她记着?摆明了把我戏谑。你晓得么,有着这样的红颜与蓝颜知己,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大霉!然,我却很是欢喜,寂寞和孤独使人深沉,这时我却不需要深沉,虚浮的快乐是我所需,声音能驱除静默。
“小强!”突地,阿菊大嚎。小强是说蟑螂,属于艾夫子的传说,潜默移化之下,影响极大。“……别过来了,求求你啊, 小强……你可爱、你善良、你最美……啊……你可恶、你邪恶、你最丑……不、不……别过来!”余音犹存,波涛汹涌,人却静止不动,这跳梁小丑不小心竟动了杀念,“我踩扁了小强…”她虽被认为另类,此刻却如一般女子害怕颤抖,果然,再另类,却终是怯于天性。我又怯于何物?
黄卦笑:“亏得哟,你踩扁的是蟑螂,不是游子冶……”我这么大一个活动体,她能踩到?
“我踩扁你的脸!”小姑娘脚下生风,使出了踢腿神功,蟑螂变成了一团浆糊,小姑娘所说的悼词少了一句……可怜。双手合十,超度亡灵,阿弥陀佛,也为自己……脚很疼。
地狱的深处传来凄惨叫唤,“杀了老子…你们这些走狗…啊…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杀了老子!你们这些朝廷养的走狗…”这是一个江洋大盗。
“饶命啊…我招,什么都招…她儿子不是我的,那淫妇就是一个荡妇!谁知道是谁的种…饶命啊…她与张老三…”这是一个**大盗。
“可恨啦!可恨啦!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竟说我杀了人!竟说我分而食之!竟说我猪狗不如!你们这些疯子!疯子!哈哈哈……”这是一个疯巅女魔。
“游子冶,出来吧。”疯子出来干嘛,祸害人间么?正听得有趣,何来吵吵,去吧去吧,别挡着了。
“黄卦、阿菊、游子冶,尔等被释放了,还不出来。”苟夫子啊,你可知,这里是坐牢,出来也是坐牢,身躯是一方牢,心胸也是一方牢,何处不是监牢,圈着我的只是一方囚牢?
阳光,温暖而熟悉。风,和煦且清爽。伸出一只手掌,仰望整个苍穹,沐浴着自然重生的洗礼。小姑娘,仿若一头驯服的麋鹿,风轻柔地拾起她的发梢,自然而然。
黄卦说:“游子冶,夫子他们在那边。”
我见着了,不想见却容不得不见,怯于天性,怯于人性,怯于本性。即便你是一位愚公,也逃不出命运的作弄,即便你是一只灵猴,却也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卑微地跪倒在了人下,“公子,夫子,小仆犯错,牵连主人,该当受罚,请施与重责。”
白寅道:“游子冶,红莲本是当今相爷的独女,又生得俏丽婉约,从小**爱非常,早已请令下嫁于将军府叶公子,且两年有余,二人婚配后,自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恩爱有加……”
“公子,”长叹一声,“这些你与小的说来干什?她自是云中月,小的却是那草中泥,二者相隔远地远,以前没有交集,以后更不会相交,这两个月,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你…真的这样想?”
“真。”
旁有一人拉我起身,大笑:“哎呀呀,何苦说得这样绝情呢?好徒儿,夫子好不容易见你一面……”
“我与黄卦、阿菊三人被关在了牢里七天七夜,可没人来看一眼。”
“可巧,本夫子是想着你们,念着你们,饿了七天七夜的肚子,直至皮包骨头,直至形销骨立,直至卧病在**,而你这大胆之徒,竟敢恶人先告状,诬陷未来看你们,好大的贼胆,说,住了几日的大牢,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
“……人生。”变化莫测的人生,不可预料的人生,绝不妄断的人生。
夫子一时惊讶,既而哂笑,不可置否。
“……想知道为何么?”公子撇开正欲叫嚷的夫子,一双眼略显疲惫。
“不想。”
“没来此处是因为……”
“不想知道。”是真不想,我……不想再相信语言。
“那好,回去。”
夫子有点着急,拉着我,“你小子会后悔的,你可知道,那二人若真是相爱有加,红莲为何会至此,又为何落入这般田地……”
“夫子,我说过了,不想知道,能不能请你把手拿开,一身晦气,怕玷染了夫子。”一把甩开他的爪子,说过不想知道,为何要逼我。
“你这混小子,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夫子吼得有些张狂,大概忘了,这里毕竟是大牢的门口,它就像一张大嘴,有人出来,就有人会进去,或者只有进没有出。
果然,未等我削他,一衙役走近,双手抱拳,对其稽首,“这位公子,我家大人有请。”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反抗,只是临走时,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沉重得恍若我背负不起的深海。
一路无语。
阿菊回忆那一眼时,这样说的,“古有飞鸽传书,现有眉目传情,这个世界,可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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