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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云与玉衡收了剑招,看往他们,管夫人定了定神,笑道:“不错,这剑招果然很合适你们二人用,只是二小姐还差了点火候,剑招虽然熟练,只是下盘虚浮,握剑力度也不够,若是高手,便能一眼看出你的弱点,攻击之,若是对战的也是多人,那么阿云未必来得及回救你。”
玉衡有些惴惴,管千山却笑道:“已是相当不错了,没二小姐说的这么差呀?应当还是下过苦功的,想必最近也加大了内力的训练吧?剑气也已经有了出来了,只是二小姐还不会完全灵活的运用你原有的内力,因此有些后手不接,然后打乱节奏,好在你颇为机变,居然能很快又掌握回节奏,另外似乎气血有些虚,因此运气似乎不太顺,这倒是可以让你叶师伯给你开个方子补养补养。”
一边站起来持剑演了几招,却是适才玉衡有些乱的那几招,细细说与她应当这个时候应当如何运气,却是比急云的眼光要毒辣得多,果然一说玉衡便明白了。一边又对急云道:“你剑招和内力算是相当不错了,不足原在于你有几年是自行修行的,本来你师父这几年还需传你些剑招,循序渐进,如今你却是缺了这训练,另外,你与玉衡对剑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刻意去配合她,以至于你自己也有些不够专注,不过你们二人到底是双生姐妹,契合度已是我见过最高的了,这套剑法之前不是没有人研习过,却因合作的二人多不能配合默契,相互信任,最后一拍两散的。”
一边又对管夫人道:“宗门大比两个比武项,一个单人比武,一个组队双人比武,均是轮着比赛,最后得分累加,排出前五十名入内门,我看她们二人若是组队,倒是稳的,只是瑾儿却又落了单,按规矩却要随机搭配,颇为吃亏。”
管英一旁已经吱哇乱叫:“阿爹!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宗门大比啊!我可以组队啊!我和阿瑾很合拍的,一起大杀四方!”
卫瑾几乎控制不住要崩的脸,理都不理他,这个舅舅每日看他练剑就来捣乱,还好意思说和自己合拍,冼夫人拍了他的头一下,低喝道:“你爹爹自有打算!”管千山瞟了眼管英不说话,管英看了父亲面沉如水,到底没敢继续在说话。
管千山心里却实在觉得很丢人,他一贯深沉内敛,低调从容,偏偏因为儿子年幼时自己神智昏聩,没有能好好教养这个儿子,如今性格已经定型,跳脱直接而毫无心机,他实在十分头疼,一旁的谢佑则忍着笑心里暗暗同情管千山。
一旁的叶默存忽然道:“无妨,阿武和璐儿也快要进京了,因阿武已通过了宗门大比,璐儿也是没有队友的,她武艺也颇为精进,与瑾儿还算熟识,也曾一同交手切磋过,与瑾儿组队,应不至拖累。”阿武和璐儿,正是叶默存的徒弟段武和叶璐,他原不喜收女徒弟,只是叶璐是叶家同族的晚辈,托了家人前来求师,他看她天分还行,便收了下来。
卫瑾默默无语,他自然是想着和师妹一组,然而之前叶璐也说过若是到了大比,小师妹还没找到的话,她便和他一组,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玉衡也有些低落,她之前也是有队友的,却是在她退婚腿受伤后,便托了人传信来说因自己武艺不精,恐这段日子无法练习,因此另寻了队友,她当时心如死灰,并没放在心上,如今却要拖累姐姐,心中忽然觉得十分自卑起来。
管夫人却忽然道:“是了,阿云明日同我上山去拜会下掌门才是正经事,瑾儿都已拜见过了,否则大大失礼了。”
急云看往谢佑,谢佑道:“理当如此,明儿我安排马车送瑶光过来。”
管夫人点了点头,看到玉衡,觉得不好冷落,便又问:“二小姐要一同上山么?”
玉衡咬了咬唇,摇摇头道:“不了,我时间不多了,再琢磨琢磨剑法吧。”她如今,无论如何不想再见到师兄……
急云却是想起一事,让跟随的丫鬟将自己带来的匣子拿了来,递给叶默存道:“师伯,这是您之前提过的药,您看看合用不?”
叶默存拿了过来,打开匣子,看了那金花葛根和水胆琥珀,极为意外,翻起来看了看又掐了掐,检视了一番后道:“品相极好……加上前些日子谢相从西华国带回来的雪茯苓,晋王的药几乎齐全了,只还差几味,倒是可以先用药效相似的别的药材配一副药来,倒是能让晋王的病有些起色。”
众人看她拿出药来都有些意外,待到听叶默存说是给晋王治病的,表情全都十分奇怪,急云却满脸坦然,她找那药的时候,可还没知道晋王是顾藻呢,单纯就是给师伯解决问题而已,当然,如今知道事实后,心里的确是颇有成就感的。
第二天一大早,急云就搭着马车到了云阳侯府,与管夫人、卫瑾一同上了车,往清风山去了。
清风山在京郊,离城内颇近,山路修了平滑的青石阶梯,一路风景十分清幽,沿山错落建着各色院落,管夫人道:“这是教中各职司的院落,中徽堂是掌教所居之地,另有左右星堂是副掌教的院子,长老院则是长老所居,下设五坛,分别为耀金、青木、寒水、炫火、厚土坛,分管教内武事、人事、祭事、财事、刑事等诸职司,晨钟殿为内门弟子授课讲习之处,藏剑阁为教内藏书及武器之处,演武堂为武事练习之处……一路边走边说,转眼便到了中徽堂前,值守的弟子却说教主仍在早会,约还需半个时辰,还请稍候。
管夫人便带了急云、卫瑾走了出来,在山路上走了走道:“你们且四处走一走散散心,也熟悉熟悉,我上次和一教友借了本书,我拿去还,那教友性格孤僻,不爱见外人,你们就不必跟去了。”急云卫瑾应了后,管夫人便匆匆走了几步消失在山道间,卫瑾与急云便在山上四处走,却看到一处长着极为葳蕤的栀子花,墨绿色的叶片中白花朵朵,正当盛时,香味清冽,他们忍不住驻足赏了一会儿花,卫瑾道:“你这些年在秘境可吃苦了吧?”
急云摇摇头道:“还好了,当时只是担心出不来。”
卫瑾低了头,看她宛如眼前的栀子花一般的面容,莹白娇嫩,想起昨夜知道她已被阴差阳错的定亲给晋王的心痛,他沉默许久,忽然道:“不然,我同你再去那秘境吧?就说是找宝藏,和外祖父一样,失踪了……”
急云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他,摇头道:“好好的去那里做什么?”
卫瑾面红耳赤,低声道:“你如果不愿意嫁给晋王的话……”
急云一怔,看到他关心的神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说:“我没有不愿意嫁给晋王,嫁给他挺好的。”
卫瑾垂了眼睫毛,想起昨夜和管夫人说起自己这办法的时候,管夫人也忍不住笑了,摇摇头说行不通的,后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却叹了气。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脸上烧得滚热。
急云看卫瑾脸上通红,不解其意,想起管夫人那烦心的家事,试探地问道:“安乐侯府那边,师父还是不肯回去么?”
卫瑾冷冷一笑:“回去做什么,早就鸠占鹊巢了。”一边却又想起那天叶默存告诉自己的话,更是冷笑连连。
急云看他如此情态,十分不解,卫瑾看她懵懂,心中藏着这事又颇觉痛快,忍不住道:“我那好爹爹,一心只为着那贱…妇生的儿女打算,想哄我娘回去认了他们呢,可惜却不知道,自己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急云愣道:“绿帽子?”
卫瑾低声道:“你有所不知,那日那贱妇带了她所生的子女到侯府跪着,被我娘让人泼狗血赶走了,后来外祖父回来了,叶师伯也过来住下,知道此事,脸上表情十分古怪,我后来私下追问再三,他被我问得烦了,才悄悄告诉我,当年我娘伤心出府后,师伯知道这事,就悄悄的找了机会给我爹下了绝育的药,他根本再也不能生了,那一子一女是如何来的?后头他纳的妾室,全都无出,只怕是此女为了站得住脚跟,悄悄在外头通奸生的……呵呵,可不是好大一顶绿帽子?”
急云瞪大眼睛……叶师伯?看上去很是一本正经的仁医样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卫瑾继续道:“因我外祖父和母亲一向忠厚,师伯从前做些睚眦必报的事,总被外祖父责罚,因此此事师伯并未告诉他们,如今也只悄悄的告诉了我,你也别和我娘说,她若是知道了,定然要和师伯赌气的,外祖父又总是瞧不上这些手段,总说不够光明正大,哼,和这些小人要说什么光明正大了。”
急云想起当年师父说师伯性格古怪喜怒无常……终于信了,又好奇道:“他是你生父,师伯居然也告诉你这事……”
卫瑾抿了抿嘴道:“他自是那两个野种的父亲,何曾是我什么父亲。”眼中却浮起了阴翳,他记事早,从记事开始,父亲母亲之间就极为冷淡,母亲百般讨好,父亲却总是疏远冷淡,看到自己也是十分厌恶,自己那时候小,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渐渐懂了事,母亲也并未瞒着自己,心中的仇恨却是一日比一日的盛了起来。师伯和自己平日里颇为说得来,母亲却不喜欢他那些下毒阴私的手段,因此师伯也从来不在母亲面前说这些,却悄悄地教了自己如何辨别毒药,如何防着小人,如何运用阳谋。
师伯说了,这世上,就算要立志做好人,也总要防着小人手段百出,母亲已经吃了大亏,作为儿子的,若是也是一般的软弱可欺,将来如何保护母亲和妻子?他给他的生父下了绝育药,这是他的生父应受的报应,若是自己为了此事怨恨他,要替生父报仇的话,那也是他自己应受的报应,他不介意。自己如何会怨恨师伯?简直大快人心!
急云心知卫瑾有些情绪偏激,却也理解,若是自己也在这样的家庭,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也会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便是这个道理。她忍不住安慰卫瑾道:“将来他一定会后悔没有对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好的。”
卫瑾忍不住笑了。他年满十八,身量颇高,腰长腿长,一袭青衫,直如玉树临风,急云身量比他矮一些,说话的时候只得微微仰了头去看他,清晨的阳光照下来,她满头乌发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在脑后,斜插了支花钗,也是一身淡青色缠枝暗纹裙衫,两人站在一起,相貌非凡,风采卓越,直让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
刚刚出关的苏定方从山下走了上来,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对玉人,风吹来二人都衣袂飘飘,那少女抬了头去看那少年,眉目舒展,侧面娟好明媚。
第70章 金谷之约
苏定方自上次和玉衡分手后;为怕她纠缠,便去了守心崖闭关练习,然而不知为何,心境烦乱,心魔纷至沓来;闭关一个月;竟然寸境未进。他黯然地结束了闭关;却是刚从同门师兄弟们那儿听说,谢家长女已是找到;听说是被农家收养了,九月便要和晋王成亲;谢家危机居然就这样度过了。
苏定方愣了愣,想来那谢相不知去哪里找了个和自己女儿相似的农家女,冒做长女来挽回圣宠吧,他晒然,心里却又浮起小师妹那宛如朝阳一样的相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女子,无一能比得上小师妹的天姿国色,纯然娇憨……而自己却狠心断了。
闭关这一个月,他只觉得心如刀割,觉得这辈子放弃这样的女子,当真痛不可抑,虽然一再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为美色误了前程,却仍是心潮涌动,无法宁静。
出来听了这消息,他忽然心里一动,谢家既然危机已过,自己若是娶了玉衡,和晋王殿下便是连襟,又是谢丞相的女婿,虽然皇上可能心里有些膈应,如今他有了台阶,自己今后再好好报效朝廷,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更重要的是……自己终于可以不和小师妹分开了……
他忽然心中一松,多日压在心头的重负倏然不见,小师妹……小师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处的……若是能和小师妹在一起……他心中忽然甜蜜无限,这样的绝色,谁不动心?
正想着此处,他却一眼看到了中徽堂前的花丛中,小师妹正和个男子喁喁细语,那少年他却认识,正是前个月随同母亲回京要参加宗门大比的卫瑾,掌教当时考校了他的功夫,颇为欣赏,后头还和自己说过,说居然还比自己十八岁时强些,让自己再努力努力,否则就要被后来者追上了。他当时十分不服,却也不敢和师父顶嘴。如今却看到自己不过闭关一个月,从前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师妹,居然就和他熟识起来了?
他忽然心头酸意翻腾,走上前去柔声喊道:“谢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