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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澈拉开门,神色淡然地回答。“我已经吃过了。还有,学长大可不必再勉强自己来找我。我说过了,你不欠我什么。”
他用这样的态度这么说,只会让自己更加愧疚。魏景欣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为什么你会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为什么什么都不做?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无论让我做什么我愿意接受!”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般,男生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猛地欺身向前,看阵势竟像是要去吻他。
凌澈震惊地向后退去,扭过脸躲避着,一边用力地将男生推开。“你在做什么!”
“你一定很恨我吧?那就给予我应有的惩罚啊!” 魏景欣固执地拉住他的衣袖。
凌澈不再是一贯的平淡模样,而是握紧了拳头,尽力压制着怒气,投向对面男生的视线分外锐利。“惩罚?是啊,在你看来这只是惩罚而已。你要看轻你自己我管不着,但又何必看轻我?!就因为我是同性恋?同性恋难道就没有感情?亲吻拥抱这些在你们看来是表达爱情的举动,难道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任何重要意义?我不会要求你理解我,甚至不后悔告诉了你,但你难道连对一个人起码的尊重都不能给我吗?!”
英语系的男生僵在原地,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魏景欣,我现在就在这里给你把话说清楚,那是个意外,我并不恨你。” 凌澈恢复了冷静,眼睛里突然飞快地闪过一丝落寞。“唯一埋怨的是你当初没有让我彻底死亡。”
若是这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就不会离开那个世界,也不会和他分开了吧。
魏景欣浑身一震,却不敢抬起头看面前那人此刻的表情。“对不起,” 他重复了一次,弯下腰郑重地鞠了一躬。“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很不凑巧地目睹了某人的爆发全过程的两个男生目瞪口呆地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魏景欣道歉之后离去,视线下意识地移回到房间里那位平时看起来总是一派漠然的室友身上。
凌澈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稍稍侧转了身子,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两个男生这才反应过来,依次走进房间,其中一个在经过凌澈身边时忽地大大咧咧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刚才那一下还真挺帅的。”
凌澈怔住了,却见另一个室友虽然还是一副余惊未定的样子,但也禁不住附和道:“没错,没想到你平时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生气起来却这么有气势。”
接着他们两人颇为意外地看见有着待人冷淡的名声的室友略微放松了姿势,露出了一个真心的浅笑。
“哇,凌澈你居然笑了!”
“那些女生看见的话肯定都激动得要晕过去了。”
自那之后,凌澈与同寝室的这两人的距离显著地拉近了,虽然不至于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但也多少培养出了作为同伴的相互理解。
大学毕业后的庆祝聚会上,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凌澈两边,同心协力地想将他灌醉一次,结果跟前几次一样,还没能如愿自己就率先喝迷糊了。
“我说凌澈啊,真正认识你之后才发现你其实是个不错的家伙呢。” 左边的男生搭上他的肩膀,吐字有些含糊地说着。
“已经醉到乱发好人卡的程度了么。” 凌澈有些好笑地将男生的手臂拉下来。
右边的男生这时也有模有样地感叹了一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开口。“是啊,我要是喜欢男人,没准就栽在你手上了。”
“啊,我该说多谢夸奖么。” 凌澈嘴角抽搐着扳开他圈在啤酒瓶上的手指。“你女朋友可就在邻桌,你就别再说胡话了。”
“那些女生们应该感谢我们两个的,要不是我们一直隐瞒着这家伙是homo的事情,她们的芳心肯定都碎一地了。”
“切,她们早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吧,都忙着猜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抛弃了我们法律系的天才呢。”
“什么意思?”
“喏,之前那次什么学院王子大评选活动不是说他‘用冷漠掩饰心伤,优秀得耀眼,忧郁得让人想去安慰’之类的。”
“那种无聊又煽情的东西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也不想的,但那活动期间小琳一直都在我耳边念着念着,想不记得都难。她还老缠着我,要我去打听这家伙的感情秘史呢。”
“不是我说,但你那个妹妹真的很八卦。”
“唉她一直都那德行。话说回来大家都毕业了,凌澈你是不是也可以稍微向我们透露一下,你的心上人到底是哪个帅哥啊?平时藏得那么严实的,完全都看不出有在和人交往的迹象诶。”
“放心吧我们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只是有点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而已。”
凌澈对上两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到八卦的程度,你们比小琳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两个男生不依不饶地继续盯着他。“不说名字也可以,反正我们也不一定认得,就大概描述一下好了。”
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人的模样,凌澈垂下眼帘,遮掩住瞬间黯淡下来的目光。“他……戴眼镜,行事说话都一丝不苟,对自己也很严格,表情常常很严肃,但一笑起来——” 他的话音截然而止,喉咙里像是堵塞了什么,让他难受得几乎窒息。
一笑起来,就会让我如同得到了整个世界一般,变得满足又快乐。
“还有呢?” 两个男生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没有了。” 凌澈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杀人灭口了。”
“你当你是007啊!” 男生们不满地吐槽,但没再追问,而是继续展开了劝酒的攻势。“来来继续喝,一醉方休。”
凌澈很干脆地接过酒瓶,但喝得很缓慢。他的酒量其实不小,只喝啤酒的话并不容易醉,但他还是不想冒险。
他担心要是醉得失去了理智,心底累积了四年的思念就会不受控制地膨胀开来,直到将自己吞噬。
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他说服母亲,让她搬到了离大学更近的公寓里,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照料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纾解她对自己的担心。但其实还有一个他说不出口的原因:每次回原来的住址时,都必须经过隔壁的一家名叫餐厅,而他每次都要在那块写着“云井日本料理”的招牌下站上好久,直到服务生投来异样的眼光,直到所有的回忆都化作银针扎下来,让胸腔里的那个器官痛得麻木。几次下来,他唯有选择逃避。
第二个学期结束的时候,他告诉母亲自己和同学一起约了去旅游,然后拿了自己打工积赚的钱和办好了签证去了东京。那时他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只觉得一阵恍惚。明明是熟悉的景物,但身边走过的人却不再拥有那些五颜六色的发色和眸色;明明新干线上的站台名字没有变,但到站下车后他却找不到回公寓的方向;明明确认自己的记忆无误,但停下脚步时却看见那家墙外贴着的姓氏并不是“手冢”。他四处向人打听青春学园,却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学校,倒是有几个年轻女学生掩嘴笑着,将他带到一家书店,指向漫画区。他只当她们是在戏弄自己。
第二年寒假的时候,他以度假为名带着母亲来到海南,却在浏览景点的时候掩饰不住不断涌出的哀伤。
“陪你到天涯海角,这个说法感觉很浪漫吧?所以下次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那个时候的约定,现在再也无法实现。
母亲在担忧之下提前结束了当日的游览,柔声建议他去游泳放松一下。
凌澈看着身边女性虽然精神却依旧消瘦的脸庞,一点一点地平复了心中剧烈的动摇。“不用了,” 他微笑着对母亲说。“以后还有机会。这次我只想陪着你。”
“就你嘴甜。” 凌妈妈嗔怪着,一面高兴地挽紧了儿子的手臂。
半夜时分,他悄悄溜出旅馆,来到沙滩上。那天的月亮接近满月,银白的光辉洒下,在漆黑的水面上点亮了一条小径,他禁不住迈出步子,却在清凉的海水刚刚没过脚背的那一刻停下了。
空无一人的沙滩安静得只剩下海浪的声音,凌澈在沙滩上坐下来,怕冷一般蜷起身子,手臂抱紧了膝盖。水花嬉戏般相互追逐着,一次次碰到他的脚趾,像是在发出邀请,他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默默地望着幽深的大海,直到天色蒙蒙亮了,才起身走向旅馆。
第三年第一个学期中的某天,凌澈抱着尝试性的心态,在Google中输入“手塚国光”四个字。屏幕上显示得到约113;000条搜索结果,大多数都是和一部名为《网球王子》的日本漫画有所关联。
他缩在被窝里对着电脑整整一天,在网上看完了这部漫画。两个室友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和深重的黑眼圈时着实吓了一跳。“下次你要突然化身宅男的时候记得说一声,好歹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对了,张教授习惯性地叫你回答问题结果发现你翘课了的时候明显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那表情实在是太搞笑了。”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从其中一人的手里接过当日的课堂笔记,伸手去拿自己的本子,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凌澈!” 男生们大惊失色地扶住他,慌张地将他送往医务室,却被保健医生告知他只是暂时的低血糖。
“喂,你到底有多久没吃饭没睡觉了?” 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隐约听见耳边有半带威胁的声音在质问着,想要回答,但思维却是一片混乱。
那部漫画的主角名为越前龙马,是个墨绿短发琥珀色|猫眼的嚣张小子,他所就读的学校名为青春学园,他所在的网球部的部长名为手冢国光。所有的这些设定都是符合他在那个世界所了解的,包括青学的正选们,包括冰帝的迹部景吾。但在那场被称为“双部之战”的网球比赛的描述中,并没有人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冲进场内对着手冢大喊大叫。在他去德国疗伤的时候,在机场送行的人也只有网球部的几个。漫画提到他是学生会长,但没有说副会长是谁,也没有提到书记,而且整部漫画的时间是设定在他国三的那年,高中的事情并没有涉及。
在那个世界,云井澈这个人物是不存在的。凌澈最后得出的是这样的结论。
他看着漫画里的手冢国光打出凌厉的发球,动作流畅而优美,眼前却浮现出初夜之后的那天他为部员示范时姿势僵硬的情景。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伸出手去,碰到的却是冰冷的屏幕。
紧接着他发现,漫画里的这个人跟他遇见的那个一模一样,但又有着极大的不同。他所知道的手冢会脸红,会生气,会闹别扭,会大笑出声,会握紧他的手,会眼神柔和地看着他,会主动抱住他,会强势地将他压在身下,也相应地会向他展露出极尽魅惑的一面……
在漫画里手冢国光是一个性格分明的网球部部长,但在云井澈的眼里,他是自己的恋人,想要永远用心呵护着的恋人。
而在凌澈的眼里,他是一个美好的存在,时而虚幻,时而又无比真实,占据了他心底最柔软最温热的位置,占据了他最纯粹的情感,却怎么也无法碰触的存在。
第三年的第二个学期,凌澈开始学打网球。
第四年的第一个学期,凌澈的母亲突然生病住院,他一度想要退学来专心照料她,却被她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第四年的第二个学期,他被一间法律事务所破例提前录用了,一边实习一边继续进修课程。母亲很为他高兴,但她的病情一直没有太大的好转。医生说她原本身体就弱,之前那六个月的煎熬进一步损害了她的抵抗机制。凌澈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陪在她身边,她却责怪他,说他“这样跑来跑去太辛苦了,人都瘦一大圈了”。他笑着打趣说瘦了更有魅力,却忍不住一阵阵心酸。
这辈子自己最亏欠的人就是父母。
除了他之外。
别离之后
青学高等部三年级开学后,游泳部的部员们在校园里的一角摆放了一张他们部长的照片。前任学生会长每天放学后去网球部的路上都要在那里停留一会儿,虽然根本就不顺路。
后来照片周围的花朵都枯萎了,再后来照片本身都在校主任的要求下撤走了,但手冢还是每天都会在那个角落停留,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毕业。
人们总是擅于遗忘的,何况他失踪的时候已不在青学就读。游泳部选出了新的部长,学生们选出了新的学生会,与他同届的人都各奔东西,而认识他的后辈们也很快有了新的崇拜对象。
即使是他的朋友也会从悲伤和怀念中走出来。不二周助和朝日亚熙拥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