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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全身一颤,立即放松了钳制。手冢转身面对他,语气里带着不容分说的意味。“阿澈,说话。”
“其实没什么的。”阿澈移开了目光喃喃地说着,深灰的发丝湿漉漉地垂在额前,挡住了他的神色。“只是刚才那一会儿没看到你,明明知道你就在这里的……没听到声音,但其实知道你还在的,但还是……”
手冢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要安抚,喉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唯有用力将面前的人揽进怀里。
阿澈的声音压得很小,听起来很沮丧。“……对不起。”
手冢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别道歉,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千方百计地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让他走神,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气氛,硬撑着陪他打球,自然的表现也好,故意的表演也好,意图都在让他觉得轻松愉快,——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忘记一件事。
忘记今天是倒计时的最后一天。
我都明白的,所以别道歉,阿澈。你已经坚持了一上午了,下面就由我来吧。
金棕发色的男子稍稍转过身来,伸出手调整了水温,随即像照顾小孩一般开始替怀里的人脱衣服。
阿澈靠回他的肩上,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家里没菜了,中午去外面吃吧。”
“嗯。”他简单地应下。
(伪番外其十四) 倒计时(六)
用过午饭从餐馆离开的时候,金棕发色的男子将车钥匙从身边人的手里抽了出来,随即绕过去拉开了驾驶室的门。阿澈看了看他,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地坐进副驾驶座,一面却在暗自寻思,自己的疲倦是不是已经明显得再也掩饰不住了。
今日天气晴好,午后温暖的阳光均匀地铺陈,春日微寒的丝丝凉风被挡在窗外,车里播放着轻快的小调,灵动的音符仿佛有了形体,活泼地跃动在眼前。
停下车子后,充当司机的人侧转了视线看向身边,先是放松了神色,随即蹙起了眉。
只见深灰发色的男子安静地闭着双目,身子软软地陷进座椅里,全无防备的姿势和那比起平时略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有种脆弱的错觉。
就让他这样睡会儿好了。手冢当即作出决定,默不作声地推开车门。不想那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甚清醒地看向他。“到家了?”
“不是。” 见到恋人难得的一副迷蒙困惑的表情,手冢微微勾起唇角,探出手轻轻抚过他的眼睫,似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倒是与那低沉的嗓音相似,有种温和而亲昵的感觉。“在这等我一下。”
阿澈看向窗外,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停的地方并非自家车库,而是超市的停车场。联系起之前所见颇为空荡的冰箱,不难推断出对方的意图。他小小打了个呵欠,然后果断地解开了安全带。“我也去。”
不多时,两人便一起出现在超市的走道里,一人推着购物车,另一人挑选食材,间或讨论几句。这个时段的顾客较少,但值班的几个员工眼尖地认出了他们,纷纷投来兴奋与探究的目光。
当手冢把一袋苹果放进购物车里时,阿澈愣了片刻,接着意会地微笑起来。“要做苹果派的话,面粉什么的还有,但肉桂粉好像用完了。”
手冢简单地应了一声,立刻抽身行至放置调料的区域,不一会儿就取来一个小玻璃瓶。阿澈随意地扫了一眼,有些意外地发现那正是自己惯用的牌子,感慨恋人心细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国光,你其实已经掌握了做法吧?”
手冢没有直接否认,只说了句“没试过。”
“那要不要试一试?”阿澈饶有兴趣地提议,浅灰的眼瞳不自觉地透出期待,显得分外明亮。
镜片后茶色的眼眸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即渐渐变得柔暖起来。“好。”
于是,半个多小时后,在多少fans眼中清冷得不食烟火的网球明星裹上围裙,站在厨房的案几前,全神贯注于指间的面团。他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但暗地里其实有些挫败,未尝料想到制作糕点的过程看起来很是简单,实际却充满了不确定性,至少他无法做到像阿澈那般地拿捏自如,轻松随意。
事实上,这道西点的详细而明确的配料表很好找,手冢本不需如此为难。但某人出于一时兴起的恶趣味,故意隐瞒了这关键的信息,而是摆出专业糕点师傅的派势,自己在旁进行指导,同时将身边人这一刻的认真神情珍藏入心底。
也大概是由于这个某人的动机不纯,起初中规中矩的流程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掺进了别的什么因素。
讲解的声音一再减弱,距离便一再拉近,快要碰到的瞬间,那人又向左挪开了半步,伸了手去够不远处的装着调味品的玻璃瓶,正试图重新集中了注意力,那家伙却再次凑上前来,力度过轻,速度过慢地擦去他脸上本不存在的粉末,紧接着,在他看过来时迅速地将快被遗忘的小瓶子塞进他的手里,指尖一点一点地拂过手腕,留下轻轻的若有若无的触感,对上他隐隐透出埋怨的眼神,丝毫不知错地报以得逞的一笑。
诸如此类的幼稚小把戏大大延长了整个进程,屡屡□扰的某人终于忍无可忍,果断地采取了反击。
于是,当专门捣乱的某人又一次凑近的时候,对方非但没有不理不睬,反倒顺势偏转了身子迎上来,张开双臂将他锁进怀里,只稍稍前倾,便一举覆上了他的嘴唇。
阿澈被这热情的配合吓了一跳,未及反应就被吻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被放开了,却仍是一头雾水。几分钟后,他无意间瞥到恋人那似乎干净了许多的手指,这才恍然大悟,探向自己背后一摸,果然落得满掌雪白的面粉末末。
“……你可要负责把我这件衣服洗干净。”自知理亏的人默了几秒,终于憋出一句。
始作俑者只当没听见。
一番折腾后,初具雏形的苹果派终于被安全地送进了烤箱,忙活了半天突然闲下来的两人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最后还是比照着周末午后的惯例,转移到客厅,并肩坐着听音乐。
“呐,国光。” 安静了好几分钟后,阿澈轻声开口,明快的嗓音中暗含着某种坚定,淡淡的微笑里也带了几分认真的味道。“问你个问题,要好好回答哦。”
手冢侧脸看着他,简短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小孩子吗?”
这个问题来得实在突然,手冢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瞬间的扭曲。“阿澈你——咳……呃,嗯。”
阿澈先是对他这奇怪的反应投以疑惑的目光,接着却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他刚才在想什么,不由得嘴角狂抽。“喂喂你是不是在幻想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 被说中的某人略有些尴尬地撇过头去,惹得身边前一刻还黑线满面的人大笑起来。
“抱歉啊,亲爱的,就算我想,也是没法给你生孩子的呢。”深灰发色的男子不依不饶地继续打趣。依旧是玩笑般的语气,身边的人却敏感地转回来,恰好看到他已然敛去了唇角的弧度。
你这个傻瓜。手冢拉过他的右手握紧,心里暗暗叹息着。当初明白自己心意,坚持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定要背负身为独子却无法为家族养育后嗣的失职,虽然歉疚于家人,但万万做不到因此而离开自己所爱的人。却没想到原来他对这件事竟是如此在意。“你知道的,阿澈,这是我的选择。” 所以你完全不必觉得亏欠了什么。
“嗯,我知道的。”阿澈向身边人靠去,有些释怀地再次笑了,然后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题。“但还是要回答我,你喜欢小孩子么?”接着不等他回答,就进一步地做出说明。“我承认,最初确实只是为了你的家族考虑,但后来却想,若是真有一个继承人,那么继承的不只是‘手冢’这个姓氏而已,我们的心血,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想法,全部都会寄托其中,那样的一个孩子,会成为我们之间的另一个牵系,一个完整的家庭的成员,也许,还会成为我们的希望。你说,这样不是很好么?”
说这段话的时候,男子那双浅灰的眼睛里满含着一种极其明亮美好的期许,深深感染着他,让他也禁不住一同渴望,一同展望起这样的未来。
与所爱之人共同养育后代,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是属于有情感的人类,无关性别的一种祈盼,这也是云井澈这般现实的人,无关理智的一番心愿。
手冢前倾了身子去亲吻他的眼睛,然后,突然间领悟到了爱人没有说出口,也无法说出口的另一个理由。
假若我真的离你而去,还有人会陪伴你,以我们的孩子之名。
阿澈感受着那轻如蝶翼的碰触,欣悦而温暖,心底柔软成一片。他合着眼睫,没有看见咫尺间,镜片后茶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晶莹之色。
“我一直觉得,小孩子像幼苗一样,很脆弱,但又充满了生命力,纯白得无知无暇,常常又会有令人惊奇的想法。”相拥许久后分开,手冢缓缓出声,正式回答了阿澈的问题。“我……不太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果然是这样。所以这家伙单独面对小葵或者奈绪的时候,总是一副不知所措的可爱表情。阿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的,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我们一起努力吧~”
“……嗯。” 金棕发色的男子小声应道,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
某人正暗暗乐着,就听见厨房里的定时器传出“叮”的一声,下意识地要站起,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肩膀。
“我来。”手冢起身走进厨房,拉开烤箱,小心地将散发着刚烤好的新鲜香气的苹果派从烤箱里转移到茶几上,还不忘准备好刀叉和盘子。
揭开锡纸,阿澈迫不及待地将切下的点心送入口中,随即毫无意外地被烫得直吸气。身边戴着眼镜的男子颇为无奈地看着他,却不掩茶色眼瞳里些许的忐忑。
首先试吃的人咽下甜品,随即展颜,也不做评论,只用勺子托起一小块,送至制作者的嘴边。他启唇含入,细细品尝着。
浓郁又清甜。显然,某人还是违反了当初只说话不动手的约定,不知何时加了蜂蜜进去,让这一次的味道多了种特别的芬芳。只是,外壳不似那家伙做得那般酥脆,倒是有些偏于松软了。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制作者不禁轻蹙起眉头。
“已经足够好了。别忘了你可是第一次做。”阿澈轻抚上恋人的眉间,语气满含谐趣,浅灰的眼眸清亮如水。“而且我很喜欢,干脆以后都由你负责算了,这样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但我更想吃你做的,所以下次还是你来。”
这样的对话,就好像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就好像今天不是满六年倒数的最后一天一样。
谁人才意识到一时口快,懊悔异常地硬装作从未提到过这令人畏惧的“以后”,又是谁人的心中酸涩地说起了“下次”,表面上却全无端倪。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人仿佛约好了一般,都默然不做声,专心地品味着点心。等到香甜的苹果派全部从托盘里消失,他们也像是调整好了各自都在努力藏匿但都不是太成功的低迷情绪。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得太过飞快,阳光退去,天色已然逐渐暗了下来。晚饭的时刻已到,但两人似乎都不觉得饿。“果然甜点所含的能量是很高的。”阿澈合起膝上的杂志,偷懒地想要略过这一餐。手冢则是按下遥控器的按键暂停比赛录像,十分善解人意地问道:“玉露还是祁红?”
于是在本应吃饭的时间,他们选择了坐在沙发上极其悠闲地喝茶。
然后,将近十一点时,某职业运动员终于忍不住行动,将正沉浸于对世界政治格局的研究讨论以至屡屡忽略暗示的某律师给拖上了楼。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滴”地一声进行午夜报时,预示着六年过去的当日于此开始的时候,阿澈根本没有听到。他正尽力抵制着欲望对理智的侵袭,挫败又万分疑惑。
我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了吧,这家伙难道是在装傻吗?
好不容易克服了羞耻心,更加主动地邀请,结果分明是同样情动难耐的恋人根本不去领会。第三次被推拒之后,阿澈终于意识到,他并非迟钝,而是在做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事情。顿悟之后,先是觉得好笑,随即却是难过。
太过默契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回想起,早在六年前他们两人重逢的那日,便出现了相反但又类似的情形。那时他们互不相让,此刻却是在争着让步,那时他们考虑着自己,此刻却只想到了对方。
在这场自制力的较量中,面对的可是手冢国光,自己又怎么会有胜算呢。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行动。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