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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啦?”秦秣连忙也伸手去按他的肚子,焦急道:“方澈,很难受吗?”
一点轻吻从秦秣脸颊滑过,方澈放开手掌,扬眉笑道:“色诱成功!”
秦秣扑哧一笑,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觉得他很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在自己恋人脸颊上偷得一个轻触,便叫色诱成功,方澈的心思,还要有多么清澈?
那一日他曾痴痴地紧拥住她,渴望着用唇舌能表达心中热情的万一。他长久自制,偶尔在吻一次,那大概也是他此刻所能表达的最亲密尺度了。其实方澈心有遐思,恨不能将这个人融化进自己身体里,但若不是牵上红线,与她一同走过誓言的祭礼,他也绝不敢轻越雷池一步。
这些心情,秦秣奇异地全然感觉到,心中便全是安详,以及,想要更多地宠爱他。
出国治疗的前期准备大概需要两个多月,算算时间,那正好是年后。
秦伟华很想接秦沛林回老家,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老家生活条件太差,医疗水平更是接近于无,依照秦沛林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无法再老家生活。
秦沛林很想回老家,他嘴上即便并不多说,那表情也泄露了他的心情。
“爹,等路修好以后,你要回去,直接坐车就可以,很方便的。”
秦秣这样说以后,秦沛林笑了笑,苍白的脸上表情又转平静。
按照原计划,秦秣是要立即赶往C城坐下午4点多的飞机。就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秦沛林,自己准备去看韩瑶的时候,韩致远来电话说:“他的病情现在怎么样?”
这个“他”,指代的自然是秦沛林了。
自从秦秣发过那封解释当年故事的电子邮件起,韩致远就没再主动找过她,而秦秣考虑到韩致远他们的心情,也同样没有主动询问过他们的状况。她本来是准备直接去英国,先看看韩瑶再说其他,完全没想到韩致远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来电。
韩致远的语气不如从前那么乖巧有礼,他开门见山,直接问就“他”。
秦秣顿了顿,缓声道:“准备去美国治疗,我娘怎么样?我想到英国看看她。”
那边却沉默了很久,知道秦秣差点怀疑电话是否短线的时候,韩致远才叹了口气说:“姐姐,你不用来啦,妈妈已经离开英国,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什么?”秦秣心中一惊。
韩致远又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她只是出去旅行散心,每天都有给我打电话,就是不肯告诉我她在哪里而已。”
秦秣无从想象韩瑶的心情,不过她肯出去散心,那也是好的。
临近过年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大为好转。秦沛林心情放松,病情也就有了些起色,平常说话都有力了些。他还是独居在邵城郊区那栋房子里,不过秦秣已经放寒假,便经常陪着他,有时候也在那里过夜。
秦沛林以前是不准秦秣在他那里久待的,现在放下心结,时常便会松口。裴霞从听说过年可以回家开始,对秦沛林的那点怨气也便消散,甚至还经常做些方便携带的食物,让秦秣提着食盒送去给他吃。
方澈还是常驻在C城工作,不过每到周末必然回一趟邵城。
秦云志的寒假却要到很晚才能放,他现在不但是不能过寒假,就连平常的周末也被学校补课占用。秦秣常常提些水果到学校去看他,这孩子刚开始见到秦秣的时候表情很冷,总是鼓着眼睛爱答不理。过得几次,秦秣也不再跟他多说,干脆是一次次地放下水果就走,他瞪着眼睛着急起来。
好不容易又一次他鼓起了勇气,拽起秦秣手臂上那一块的衣服就说:“二姐,我有很多题目不会做,你不教我吗?”
“好啊,语文可以问我,英语我也能够勉强解答。”秦秣一摊手,“别的都不行。”
秦云志:“二姐,你好没用。”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你将就一下吧。”秦秣笑眯眯的。
秦云志反倒乐了,又一次消减掉二姐的气场,他深觉人生美好,想秦秣提了几个问题,那思路竟是格外的清晰。
秦秣满溢着欣慰的感觉,期待秦云志自己走出去,成为能够展翅高飞的铁翼雄鹰。
腊月二十六号这一天,秦秣收到一个小小的惊喜。陈燕珊打电话过来,说是要组织召开同学会,言语间依然轻快如当年,那声音便似清风歌唱,滑过时间的重幕,又在一湖碧水间轻轻荡漾。
“秣秣,我有特别的话想跟你说。”
“珊珊乖,”秦秣还像曾经哄小女孩那般说着,然后又小小地幽默了一把,“我把耳朵洗干净了,专门准备接收你的黄河滔滔。”
“哼!”陈燕珊鼻子里发出一点声音,轻轻一勾,浑如明丽画卷。
卷四:千山万水一线间 五十三回:少年
腊月二十七号这天,一大早便有雪花飘扬落下,飞絮轻摇,仿佛是有天人在碧落之上洒下纷纷的白云碎片。
白云苍狗,时间过隙。
秦秣戴好帽子,系着围巾出了门。她撑着一把浅青色的伞,穿着件深蓝色的中长棉衣,腰带紫色,长靴黑色,头发被束成一把很长的马尾摇曳在脑后,比平常更加清爽些,一如这小城的冬雪,清凌凌地欢乐。
她在小区门口见到方澈,脚步又更加轻快几分。方澈还是撑着把很大的黑伞,秦秣瞧着眼熟,走到他近前问:“这伞,是不是……”她脑子里绕了一下,又没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伞,话问一般,便住了口。
方澈示意她收了伞,一边将自己的大黑伞撑到她头上。
“不记得了吗?”他目含笑意望着秦秣,仿佛是在等她回忆。
秦秣便侧头想了又想,在与他共同走出小区,走到求学路那边,看到那棵有些光秃的梧桐树时,才忽有所感,轻“咦”了一声道:“是这里?呀,对了,就是这里,零六年秋天的时候,我拈着梧桐叶在这里发傻,你更傻,还把叶子往嘴里放。”
她轻笑一声,微侧头扬起,望着方澈目光盈盈。
“那时候我撑的就是这一把伞。”方澈低低地说了声。
“三年多了呀,你这伞还保管得这么好。”秦秣也轻轻地说,“我那时候买的伞到现在都不能撑了,多半平常没怎么注意,于是锈坏了很多伞架子。”
方澈低低的声音又再响起,便如远山之上缓缓流淌下来的一泉清溪:“那时候我便是撑着这伞陪你走了一段路,又送你回家。这把伞,我怎么会不保管好?”
往事轻轻在秦秣脑中翻过,她忽然忆起方澈当初的心情,想他那个时候填词说“东风难见意如焚,却忽闻,雨纷纷”,他又说“方寸之间天地远”——那是何等的有口难诉,百转千回?
秦秣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轻笑道:“这伞是见证,以后可都要好好收着。”
“以后……”方澈唇角扬起,“你的伞都由我来撑。”
秦秣便点头。过得一会,她觉得光只点头还不够,于是又道:“我们两个人,只要一把伞。”
方澈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手掌包在自己掌心里,喜乐绵绵。
在当时,秦秣无法察觉方澈的心意,甚至把这当成他在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而此刻回想,她却觉得心脏被揪起,为他过往的难过而难过,感同身受。
陈燕珊把聚会的第一站定在一家火锅城,她订了一个包间,早早就在里面等着。包间的门陆陆续续被推开,卫海、鲁松、苏东强、吕琳、姜蕊他们先后进来,几人说说笑笑,好似从未分开过,聊得气氛融洽。
“松子,你小子时尚了不少嘛,居然整了个刺猬头?”卫海用肩膀拱着鲁松。
鲁松就嘿嘿笑道:“什么刺猬头?哥我这是寂寞!”
“呀,这可麻烦啦!”陈燕珊便捂着嘴,嘻嘻地笑,“你这贫嘴贫的,当心是个光棍命!”
“珊珊,你变得更漂亮了,有没有找到男朋友啊?”鲁松转过头去,又调侃陈燕珊。
“我这是标准改变,女大十八变!哼哼!”陈燕珊一昂头,复又故作幽怨,“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人的,只是人家不跟我来电。唉,我这么多年独身,等的就是他,他……他……”
她连着说了几个“他”,尾音拖得好似京腔,顿时笑倒一片。
卫海偷眼瞧她,心里有点痒痒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鲁松早就看出来他们之间有点捅不破的小意思,便存着撮合的想法,推一把火又继续调侃陈燕珊:“珊丫头,你那个心上人是谁啊?说出来听听,让哥给你参考参考?”
陈燕珊勾住吕琳的手臂,嘻嘻笑道:“方澈,你们都认识吧?话说我可是对他肖想很久呢,奈何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啦!”
她说着这话,眼珠子也悄悄转动,用余光去偷瞧卫海的反应,见他脸色一黯,便在心中暗暗地得意欢喜:“哼,小样儿,你还不受刺激?”
然而就在下一刻,包间门被推开,她却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推门的是一个高过一米八的年轻男子,他只在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气度卓然,直似那松柏之上落着的初雪,苍翠中含着清峭。
“方……”陈燕珊声音一顿,又将视线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这女孩秀气干净,笑意盈盈,分明是秦秣。
“秣秣!”吕琳当先叫了一声。
鲁松又张大嘴巴:“大……大姐头!你、你这是……你的手……”
秦秣与方澈站在门口,正是手牵着手,这姿态分明是情侣才有的。
陈燕珊也不知道自己是惊喜多一点,还是惊吓多一点。她立马就想到自己刚才还拿出了当年的小女孩心思说事,而所说的仰慕之人正是方澈——他囧了,恨不能立即就把卫海抓过来,好埋头在他怀里遮一遮羞。
但卫海这个木头的表情却更加微妙,他似喜似怒,又似欣慰,然后看看陈燕珊,又看看方澈。
“珊珊、琳琳、松子、阿海……”秦秣逐个地交过他们的名字,一边拉着方澈就往鲁松右边的两个空位坐去。
鲁松抓了一把自己的刺猬头,有些纠结地说:“大姐头,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有这么神勇!”
秦秣很是莫名其妙:“什么神勇?”
“你融化冰山了呀!”鲁松瞪着眼睛看向方澈,又哼道:“这小子!”
吕琳坐在他的对面,当即飞过一支筷子给他,笑骂道:“松子,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多少年了还记仇?现在方师兄可已经是我们的……咳,是你姐夫啦!”
方澈淡淡一笑,对鲁松说:“鲁松,以前……”
“行啦!”鲁松打断他的话,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哥我没那么小气,不就是打了几架嘛?还没怎么打成!嘿,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打不相识,你要是不能打,我还瞧你不上眼呢!”
方澈便端起面前的茶杯,微微向他致意,浅抿了一口。
“我怎么老觉得不可思议?”陈燕珊眨巴着眼睛,“秣秣,你真不交代一下?”
方澈笑了笑说:“方澈是我的……”
方澈这次适时插话,说了一句:“我是她那口子,她也是我那口子。”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产生了无比神奇的效果。秦秣的表情有点愣,陈燕珊憋着笑,吕琳呆呆的,卫海一脸如释重负,鲁松则做仰天长叹状,姜蕊继续文文静静地笑着,苏东强又是一脸古怪……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包间一时陷入安静,过得片刻,方澈又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大家吃喜糖。”
“哇!”陈燕珊叫了一声。
卫海豁然起身,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紧接着便有惊叹声恭喜声此起彼伏,包间里更是热闹欢腾。
闹得一会过后,鲁松说:“方澈,你小子说话太直接了,我树杈无言,毛线,彪悍啊!”
陈燕珊白他一眼:“松子,别说粗话行吧?”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恭喜吧,高中同学能走到一块的,可真不多。”吕琳又显赞叹。
卫海说:“主要是方澈刚才那话太彪悍了,我们没反应过来。恭喜是吧?当然要恭喜。不过,秣秣,你们可要晚点结婚啊,要是法定年龄一到就急匆匆结婚,我们那时候肯定还没赚到什么钱,那可就没法给你包个大红包啦!”
秦秣强敛下双颊的火热,轻咳一声道:“这个问题真不好说。”她在家人面前说方澈是自己结婚对象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害羞的感觉,但这话经方澈一说,不知怎么,她又觉得心底下仿佛有羽毛轻挠,滋味无法言述。
火锅汤底被服务员端上,大片牛肉和各种配菜也都陆续上了桌。鲁松叫了一箱啤酒,重点就是灌方澈和卫海。卫海屡次想要反灌,奈何总是被他拿话套住,方澈则是酒到杯干,却往往在不动声色间劝得鲁松喝下更多的酒。
秦秣本来雅好杯中之物,很想加入他们之间,但想到自己如今的酒量,她终于还是没敢往杯子里倒啤酒。这啤酒她能喝个四五杯没问题,不过在这种场合是不能开这个头的,不然还不定被灌成什么样。
吃到一半,陈燕珊推了推鲁松,跟他换过座位坐到秦秣身边,又拉上另一边的吕琳和姜蕊,笑闹着闲聊。
“对了,秣秣,我记得你以前养过一只狗狗是吧?现在那家伙长什么样啦?”
秦秣笑道:“斑斑这小东西呀,毛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