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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不待胤禛说完,费扬古就摔了杯子,颤抖着嗓子吩咐齐恪道:“你!赶紧带着人去南下的城门口守着……就算是沈府的马车,也上去细细搜它一遍!哼,就算沈家跪去紫禁城告御状,爷也不怕他们说什么!”费扬古粗噶着嗓子吩咐完,就挥手让齐恪赶紧去办。
“罢了,由我遣人去吧。你们还是守在家里等消息。毕竟沈府还没到这么落魄的地步,皇阿玛还不见得想动。”胤禛说着起身,掸了掸衣袍,淡淡地制止了齐恪的脚步,见费扬古和齐恪担忧的眼神,浅颜一笑:“毕竟是福晋的妹妹,无缘无故地闹失踪,总是让人忧心不是?”说完,转身看向槿玺,“走吧。咱们去看看尔敦。”
见胤禛似是很有把握的样子,槿玺也不再担心,对费扬古和齐恪展颜一笑,安慰道:“贝勒爷说的是,阿玛和哥哥心有焦虑,还是别冲动出门的好,横竖还有我这个长姐呢。你们就安心在家等讯息吧。也让额娘别太忧虑。槿柔福大命大,不会有事。”随后,跟上胤禛的步伐,往门外走去。
留下费扬古和齐恪面面相觑。心下却不约而同地暗道:看来,传闻是真的,素来清冷淡然的四贝勒,对自家女儿(妹妹)是真的很上心呢。都这么明显地爱屋及乌了啊。
他们倒也猜对了大半。胤禛确实不想让槿玺太过操心。娘家有事,或多或少会牵绊她的心思。
槿柔虽然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且素来对槿玺不尊不敬,好几次还当着槿玺娘家人的面,对自己狂放秋波……这样的女子,真被沈家利用了送去江宁织造府去冲喜,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如此一来,乌喇那拉府邸和沈府必定纠缠不清,在局势未明之前,皇阿玛未曾吐言说要让沈家倒灶之前,还是别让费扬古陷于此间难题比较好。免得槿玺也跟着揪心于娘家的这类琐事。
顺便,他也想试试窦尔敦**创建的粘杆处究竟有没有那小子自己吹的那么好用。
胤禛如是想着,忽地想到什么,轻扬了扬唇角,随即握拳在唇上一遮,掩去轻露的笑意,转头望向正亦步亦趋紧跟着他的槿玺,含笑问道:“贝勒爷?嗯?爷似乎这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喊啊。”
正猜测着胤禛话里那个江宁织造府郎中,会不会就是初得知被指婚时,曾热心地送自己一对贵妃镯的贵妇的夫君呢。这厢,就被胤禛打趣的话给拉回了思绪。
“咳,你不是不让我在家里唤你爷啊什么的么……”这会儿又算起帐来了?槿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胤禛但笑不语。他不让她在人前叫,但没说不让她私底下唤啊。每每听她喊出那个“爷”字,真有些浑身酥软的感觉呢。
不过,这种感觉,私底下想想便好,被她知道,不知会被赠几下黑带级别的拳脚呢。
163 ”粘杆处”
“粘杆处”是胤禛提议、窦尔敦创立的秘密特务组织。和荷叶山暗部基地不同的是,“粘杆处”里的部下,彼此互不熟稔,所有任务,皆只受窦尔敦和胤禛两人直属领导。
“粘杆处”设立初时,招募的人员,大多都是江湖人士。那些人,都是窦尔敦当初跟着韩东培走南闯北时认识的,身手都很不错,却多是抑郁不得志的,又或是在江湖上多少惹过点是非过错,想避离人世生存的。
于是,窦尔敦跟了胤禛后,听胤禛说要成立这么个情报组织,就想方设法地将他们从天南海北招了来。并被分批送去陇西经受祈鹰魔鬼般地训练后,这才正式招回京城,接受胤禛的情报搜集特训。
当然,光是这拨人远远不够胤禛用。后续又从祈鹰那里调了一批同样身手矫健、模样平凡的暗卫,加入到窦尔敦率领的“粘杆处”。
至于像荷叶山里暗部基地里的队长、首领们,特别是祈一、蟒一那么帅气阴柔的美男子,就不是“粘杆处”想要的人选了。
搜集情报最重要的,就是搜集人要够平凡。至少不会让被搜集的对象留下丝毫印象。
至于暗卫,就不一样了,素以保护为主,刺探敌情为辅,自然是能帅则帅,出任务的同时,还能赏心悦目,多好……槿玺眯眼暗笑地yy。
“粘杆处”的总部具体设在哪儿,槿玺并不知悉。只知道窦尔敦会定期和胤禛碰面。或是在福塔寺的专用禅房,或是在玺藤茶楼二楼的专享包间。
胤禛有时也会带她一道去。不过,一般就是胤禛和窦尔敦窝在隐蔽的房间里密谈,且一谈就是半天。槿玺则独自打发闲暇时光。
在福塔寺时,她会在寺庙溜达一圈后,找静一大师喝杯香茗,聊几句禅语佛揭。倒也获益匪浅。
胤禛和窦尔敦的碰面若是选择在玺藤茶楼。她就蹲在茶楼的大厨房,兴趣盎然地研制新颖点心。末了。再将这些新研制出的品相不错的美味成品带回宫,孝敬太后和四宫娘娘。研制心得则留给大厨师傅和“果之语”的大掌柜绕婵。
谁让玺藤茶楼的大厨房食材丰富、辅料多多呢,她有心想在南所的小厨房大施拳脚,还得从玺藤带些食材回去。宫里的御膳房或是采买处,哪有那么多做西点需要用到的食材啊。
所以说,日后迁入贝勒府,馥兰负责的大厨房算是彻底自由了,想采买什么就采买什么。想什么时候出府去采买,就什么时候出府。
吼吼,自由的日子不远了啊……槿玺眯眯眼,望着前门街上人来熙往的繁忙景致扬唇笑道。
来到玺藤茶楼门前。胤禛扶着槿玺下了马车,走进玺藤,与正倚在柜台边招呼一位客人的秦朗月打了声招呼,就随胤禛走上了二楼包间。
槿柔的事,既然胤禛说了会出手,那就绝对出不了大事,最多吓吓她。不过,给她点教训也好,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轻易听从她生母沈氏的话。三两句窜咄下来,就闹起了着离家出走的戏码……真是个没脑子的……身为乌喇那拉家的二格格,虽说是个庶出的,可府里从没少她过吃穿用度啊。就凭她生母沈氏几句花言巧语,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去了……殊不知,若真被沈家送入江宁织造府冲喜,她这辈子也真没出头之日了。
来时的马车上。胤禛就已经给她解释了那江宁织造府郎中的情况,并非是她记忆里那个贵妇人的夫君。不过也快了。借着手中的实权,给其缠绵病榻的儿子从富绅、官宦世家选择冲喜新娘,一来冲喜,二来想来个强强联手……
不过此事一旦揭发,康熙是绝不会容忍的吧。就算不摘去对方的乌纱帽,令其锒铛入狱,江宁织造府郎中的官职是铁定保不住了。而那位曾于她有过一面之缘、送过她一对贵妃扁镯做添妆礼的贵妇人的夫君。咳,就是传说中的曹寅大人啊,就该走马上任,成为江宁织造府新一任郎中了……想来,金陵大观园就是不久之后的事了吧?
如此想来,也确实有缘啊。“咱们是不是也该找个机会去会会那位曹大人啊?”槿玺收回纷飞的思绪。问身边揽着她走到二楼包厢外的胤禛。
胤禛扬眉浅笑,“会有机会的。”
槿玺偏头想了想,也是,应惜商行的总部就在金陵呢,岂会没机会见面。遂笑着遥想起不久的将来:“好期待曹雪芹喊我一声姨啊……”说不定后世名著《红楼梦》里还真有我的形象啊……
胤禛闻言,脚下的步伐差点凌乱,抬首望望天花板,无声叹息:他的小妻子,总是思维独特到不一般啊……
玺藤茶楼这套位于二楼东首的大型包间,是不许闲人随意进出的。即使是大厨房送菜肴酒品,也是秦朗月亲自端进房的。待胤禛和槿玺走后,也是秦朗月亲自打扫清理的。至于泡茶净脸之类的琐事,就由槿玺伺候胤禛做了。
见尔敦还没到,槿玺就先给胤禛泡了壶他百喝不厌的冻顶乌龙。无意间扫到茶柜里已经有今年新制的玫瑰花干了,想了想,打算给自己泡壶玫瑰花枸杞茶品品。于是,从茶柜下格拿出一套从法国运来的玻璃花茶壶,抓了把紫色的玫瑰花干,又撒上几粒丰润圆长的宁夏枸杞,一壶清香扑鼻、色泽丰润的玫瑰花茶就冲好了。
刚在沙发上落座,和胤禛两人各捧一杯香茗悠悠品尝,秦朗月就敲门送来了刚出炉的配茶点心。
顺便汇报道:“尔敦半个时辰前刚离开,说是主子吩咐的事已办妥,客人就在隔壁包间,需要带过来吗?”
胤禛闻言微挑眉,随即唇角轻扬,赞了声:“动作倒是迅速了不少。”
“什么客人?”槿玺一手捧着花茶耳杯,一手捻了块热乎乎地鲍鱼酥,惬意地尝着,听秦朗月和胤禛的对话,狐疑地抬头问道。
“就是你的庶妹,尔敦已经让人送来了。就在隔壁。你要去看看她吗?还是爷直接遣人送她回乌喇那拉府里?”
槿玺愣了愣,有些不甚相信地眨眨眼:“你说,槿柔已经被找回来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一路上,她也没见他向谁发号施令过啊……就算有,从她娘家出来,来到这茶楼,这才多少时间啊?
她定了定神,心下唏嘘不已。总算见识到了“粘杆处”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啊。
胤禛不置可否地轻点头,目光落回他手上的杯盏,似乎槿柔找没找来与他并无多大瓜葛。
说来也怪,除了槿柔,胤禛对她娘家那些人,都很客气。每逢回去,都是他主动要求挑名贵的物件送去。齐恪、齐琛自不必说,年龄相仿,也谈得来,聚在一块儿并无多少不适。就是两个小的,齐郎和齐翎,也喜欢和胤禛亲近,初时的羞赧腼腆,经过这一年半载的时不时相处后,也早被热络和喜悦替代了。
唯有槿柔,他是素来避而远之。许是槿柔一开始就表错了情吧,妄想姐夫能娶小姨子……她当自己是娥皇还是女英啊……
槿玺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搓搓汗毛直竖的手臂,叹了声,道:“既是已在隔壁了,我过去看看吧。”顺便开导开导她,别再真假不分地听从沈丽秋的窜咄,做出对己对家皆不利的傻事来了。
“嗯,那你速去速回,爷在这里等你。”胤禛点点头,有凤一在暗中保护,又是在自己的茶楼,横竖生不了什么事。他也就懒得去污眼了。
槿玺挑了两碟颇受女孩子喜欢的点心:一道蝴蝶酥、一道红豆蛋挞,再带上那壶玫瑰花茶,由秦朗月帮忙送至了隔壁。
门打开时,一身汉服打扮的槿柔正趴在桌上,不知真睡还是假寐。左右各立着一名丫鬟打扮的陌生少女,看到秦朗月带着槿玺入内,立即恭敬地福了福身,平凡的颜面却依然清冷。
无需多猜,槿玺就想到了,她们八成就是窦尔敦的部下了,传说中“粘杆处”的人才啊。
秦朗月招招手,将那二人唤出了包间,给槿玺留下了自由说话的空间。
“槿柔……”槿玺柔声低唤。果不其然,趴着假寐的槿柔哀怨地抬头看向她,似是无比愤恨地指责道:“我就知道是你!是你派人把我劫回来的是不是?”
“若是我说不是,你信不信?”槿玺在槿柔对面落座,将两盘还冒着热气的美味点心移到两人中间,又给两人斟了一杯花茶,笑着说道:“饿了吧?我看你午膳也没怎么吃。来,先吃点点心裹裹腹,待会儿,我会送你回家。”
“谁稀罕!”槿柔重重地哼了一声,表情不屑地说道:“你少来猫哭耗子!我娘说了,都是你,都是你和你娘,要不是你们,我娘哪里会被阿玛休了?!如今倒好!我有了好归处,你却还来阻止我……我才没你这么坏心眼的嫡姐呢!”
164 荷叶山(上)
槿玺静静地听着庶妹发泄囤积内心多年的种种不满和抱怨,待她尖锐着嗓子吼了一阵,停下来喘息的时候,方才淡淡地说道:“伱娘因何故被休,伱得去问阿玛。我只是来告诉伱今日的事,伱知道伱的好归处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哼!纵然不能像伱这样嫁个皇子贝勒,可人家也是江南大官,富守一方。我娘说了,嫁过去了,我就是大少奶奶……”
看着槿柔自得满满的憧憬样,槿玺不由得摇头直叹:“伱娘可有告诉伱,伱要嫁的大少爷是个缠绵病榻多年的痨病鬼,伱此行嫁去就是冲喜的。伱娘可有告诉伱,伱要嫁的官宦人家需要通过和官绅勾结,才能达到敛财的目的……若是沈家倒了,或是伱冲喜不成,他们岂会善待伱?就算,伱冲喜成了……伱娘可有告诉伱,皇上对那大官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已有所察觉,就待良机罢他的官,贬他的职呢……到那时,伱可还有退路?”
“伱!伱胡说!我娘怎么会骗我?我娘她绝不会骗我的……”槿柔听槿玺丢出这么一长串问话后,着实愣住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摇头反驳。
“信不信由伱。总之,阿玛托付我的事,我也办到了,一会儿就送伱回府。有什么疑问,我想,伱不久就会知道。”槿玺慢条斯理地说完,神情淡然地喝了口玫瑰花茶,随后起身,“若伱依旧不死心,那就去找沈家问个明白吧。我也不拦伱,只是,这一去,还能不能像今日这么顺利地被咱们救回来,我就不得而知了。幸运的事,很难一再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