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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着一重重的负荷……”默默狠狠擦掉流下来的泪,“阿玛,从你献上防治天花的良策时,从你晋爵为雍郡王时,从你子嗣丰盈时……额娘在乎你,所以默然不说半句,额娘在乎你,所以为了不让你面对叔伯们的逼迫,逆天改命,让皇玛法起死回生,以此作为交换,提出修改玉碟……”
起死回生?!!
胤禛克制不住浑身的僵硬,皇阿玛那个时候已经……他不知道,他竟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颜颜已然跌坐于地,是她说出了额娘的来历,才让皇玛法注意到额娘,她……害了额娘,她……是刽子手!
弘冕呼吸沉重,抱着妹妹的手震颤不已,额娘逆天救活了皇玛法?是额娘助皇阿玛登基的?额娘她还为此背负了上天的惩罚?
“从康熙三十九年开始,从你出生开始,从你回来开始,”默默一一指着颜颜和胤禛,“什么都变了,所有的都变了!直到康熙五十九年,冕儿出生后,皇玛法起死回生后……你们以为额娘她为什么常常昏迷不醒?啊?好不容易我盼到了前年,额娘终于好转了,纵然寿命只剩下了十几年,可我很高兴很满足。”
“你又要什么孩子?”默默泣不成声,“你明明知道的,额娘本性那般,只要是放在心里的人,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不会拒绝,你为什么想要孩子?我本劝过额娘,打掉孩子保住自己,却就因为你想要,额娘硬是不同意。阿玛,你真的在乎过额娘吗?如果在乎,为什么从没有一次真心为她想过?如果在乎,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人?如果在乎,你怎么会损她身体、寿元?”
胤禛站得笔直,整个人浑身都冰冷了,儿子的一句句反问,几乎敲碎了他的心,他多想大喊出声:我在乎,我怎么不在乎?可是回想起这些年,他到底为徽音付出过多少?是,他的确不再碰其他女人了,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在康熙五十四年啊,他们成亲都十七年的时候!
弘冕望向面色冷硬、眼神空寂的阿玛,眸底浮现出了疏远,而怀中抱着的妹妹,他那么期盼的妹妹,此时都变成了他眼中害了额娘的凶手……
颜颜抖着唇哽咽,悔恨、自我厌弃、懊恼……根本无法描述出她的内心感受,如果一死可以谢罪,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死,幼年时教她、疼她、宠她、护她的额娘,她最亲最近的额娘,她如何对得起额娘啊!
“我的错,竟都是我的错……”胤禛唇隙轻动,活剐了自己的心都有,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够这样?他心爱的女子,他此生唯一不愿放手的人,唯一不愿失去的温暖,到头来却是他自己……
默默接过弘冕手中的死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在心中念道:不止额娘要为这个时空的命数变动付出代价,我也是,所有人……都是!
雍正七年六月初七,娴皇贵妃生下皇九女,出生即殇,娴皇贵妃也陷入了昏迷。
这个消息安了很多人的心,很多很多人,令人没想到的是,从即位起就勤政的皇上,居然因此辍朝三日,此后更是冷着脸再不见一丝缓和。
最奇怪的是,皇上连蓬岛瑶台都不去了,这在往日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有心人仔细一打听,得知当日在蓬岛瑶台接生的奴才们,竟全部死了,于是,关于皇九女生来古怪的流言,渐渐传扬开来。
初九日,十一阿哥操办起皇九女的丧事,而在场的不少奴才们看得真真的,皇九女相貌出众,睫毛纤长,与娴皇贵妃娘娘甚为相像,净身时也未见一丝畸形不妥,之前的流言已是不攻自破。
端禧公主卧病不起,七贝勒和十一阿哥每日去蓬岛瑶台探望母亲,圆明园的气氛,由于皇上的情绪、皇九女的夭折陷入了低迷,所有人均小心自处,暗地里频频打探着消息。
身在清晖园的胤祥和兄弟们一商量,觉得事情不太妙,轮番地开始去九州清宴求见,可说了、劝了都无甚反应,只得无奈而回。
六月底,徽音才醒来,而胤禛已有半个多月未曾上岛了。
“额娘,儿子将那些都说了,儿子有错!”默默跪在床边认错,额娘不愿让阿玛知道那些,但他却全部说了出来,虽然不完全正确,可……
“我知道。”徽音抬手摸了摸大儿子的头,没有怪罪之意。
“额娘,儿子也有错,不该吵着要妹妹,儿子不孝,累额娘受苦。”弘冕愧疚地跪在哥哥旁边,眼中含着泪光。
“不怪你,冕儿是个孝顺孩子,从小就是。”徽音又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温柔地安抚道。
“额娘,阿玛这些天都没看过您,姐……病了,还有妹妹……冕儿已经入敛下葬了。”默默逼回眼泪,努力平复情绪。
“嗯,我都知道,”徽音应了,她的身体纵然陷入了昏迷,可神识一直都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你们也累了好些天,回去歇歇吧,我保证过几日就能好起来。”
“额娘,那儿子们就回去了。”默默若有所悟地拉了弘冕告退,他暗自猜测,额娘许是要到须弥境治疗,便不再阻拦。
目送两个儿子离开,徽音心念一转,下一刻人已落入了翰海天音中的五行湖里,仆一进去,水中至纯的五行元素便疯狂地涌入她体内,引得平静的湖面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一道胜雪的白影翩然飘至,悬在湖边的空中,正是意追,只见他无奈又痛惜地摇头长叹:“徽音,值得吗?人世间的情爱,值得你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吗?”
“这种事,”徽音泡在湖水中苦笑,“哪里来的值得不值得?我只是想要他开心,想要他过的舒心,仅此而已。”那一年刚知道要放弃身体时,她细细看着胤禛也曾自问过,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如此的男人,值得吗?
“这五行湖于你虽有助益,可作用已经在逐渐消失,你这破败的身体还能支持多久?”意追长袖一振,于空中盘膝而坐。
徽音睁眼看向灵气越发浓郁、已焕发出熠熠灵光的巨大灵树,很平静地开了口:“能支持多久便支持多久,我总要尽力陪他到最后一刻的。”多少修士无缘体味男女情爱,有此历练,神魂只会越发强大,且看她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吧!
“你那夫君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了,碰上你这个执拗的,愿意耗费许多全了他的情意……罢了,我劝不住你,还是不找难受了。”意追笑了,修士的生命何其漫长,陪一个凡人度过一生并不是多难的事,难就难在感情这东西,拿起容易放下难。
“是,别找难受了!”徽音抿唇一乐,抬手挥了挥相送,任由那抹白色的残影消失。
……
九州清宴,胤祥叹口气跟着高无庸往里面走,殿阁前的院子里,他的好四哥正坐在石桌边望天。
“十三爷,皇上说寻您来喝酒,您看……”
“我知道了,高公公自去忙吧!”胤祥点点头,向着石桌走了过去。
寂静的夏夜里只闻蝉鸣,带着热气的风拂过,却吹不动此间的万千思绪。
“四哥何时学了观星之术?竟有兴致在此一试!”胤祥坐到石桌的这边,并没有遵循什么君臣之礼,他是聪明人,又极懂得看场合,即使放不开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来那么一下。
“来,喝酒!”胤禛身形未动,只伸手递过了一只白玉酒碗。
胤祥一见面前之物,不淡定了,他可是知道的,这碗上嵌了红珊瑚及各色宝石,还描了金,连同一个酒壶乃是一套,四哥从来都宝贝得很,顶多赏玩一番,不会真的拿来喝酒用,今儿这是怎么了?
酒香弥漫开来,胤祥眼睛都瞪出来了,这不是四哥藏得非常严实的梨花酿吗?他讨了几次也没讨得半坛,他们兄弟都知道,四哥这儿的花酿、果酿最是爽口好喝,就是从来不拿出来,这次却是舍得喝了?
“十三弟,四哥心里难受啊!”胤禛满饮一碗,直接拿起放在地上的酒坛倒酒,“这么多年了,四哥都过习惯了,突然……这心里刀绞似的,难受啊!”
语焉不详的,胤祥实在弄不清皇兄这是怎么了,想想之前皇九女的事,他觉得有点门道了。说起来这二十多年,四哥的孩子不管男女,只要出生了就都能站住脚,乍一遇到个夭折的,如何能不难受?可爱新觉罗家每年夭折的孩子还少吗?他的弘暾都十九了,不也……这么一想,胤祥还真伤心了,他也举碗满饮:“四哥,孩子还会有的,咱们家这样的事还少吗?”
“我欠她太多,太多……”胤禛充耳不闻,一连灌了三碗下肚,“十三弟,你不知道啊,我欠她的,爱新觉罗家欠她的,怎么都还不清,还不清啊!”
欠她的?胤祥脑子一激,仔细一看对面坐着的皇兄,发现那清俊的脸上满是沉痛内疚,往日清淡冷冽的黑眸里闪烁着自责、懊悔,仿佛身上压了千斤的重负,怎么也减轻不了。莫非说的是那个女子?毕竟这些天四哥未曾踏足蓬岛瑶台,这事根本不是秘密,他们吵架了不成?
“四哥,有什么兴许说开了就好了。”
“十三弟,你不明白,”胤禛毫无形象地靠在石桌边,“我如此负她,哪还有脸见她?我不敢去……我想见她,却不敢啊!”
这般严重?胤祥皱眉了,男女之事他一个作弟弟、臣子的如何说?他们兄弟以前那是不知道,可现在晓得了那女子有多不同,没有一个不心怀忌惮疑虑的,但为帝的是四哥,皇阿玛也在后面盯着,第一个操心的轮不到他们,说实话,他们心里都有些庆幸的,还好头疼的不是他们。
“四哥,你说的这些,弟弟我确实不明白。”也许,四哥只是需要个倾听的人,他还是明哲保身吧,这等事掺和不得啊!
“十三弟,我想立后。”胤禛直起身子坐正,很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胤祥脸色变了,顾不得关心面前的哥哥翻书一样的变化,“皇兄,这可不是小事,开不得玩笑呐!”那样的女子,神神秘秘的,又握着许多掏不尽的东西,如果立为皇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我没有开玩笑,这辈子我只喜欢她一个女人,我已经给不了她最好的了,不能连堂堂正正与我并肩而立的机会,都犹豫难决!”胤禛眸光黯淡,他想要做很多,可仔细一想,竟是什么也做不到,不能挽回自己的错,不能让时间倒流到前年夏天,更不能泯除对她的伤害。
“可是四哥,朝堂上的动静你不是不知道,那储位……”胤祥急了,立后不是小事,一旦立了,四哥的皇七子和皇十一子就成了嫡子,这干系太大了,而且,那女子身份不明,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怎能交于外人之手?
胤禛苦涩地笑了:“十三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并不是来历不明,她真的有一部分爱新觉罗家的血统,比起乌喇那拉氏还要更靠近嫡支。”其实,所谓的继承人,从他登基起就已经注定了,什么优胜劣汰根本就是多余的!
什么?胤祥呆住了,比四嫂血统还近,这么说皇阿玛当年将她记到姑姑名下,真的是在承认她的身份?难不成当年的传言……不,不可能,他从不曾听闻过有这样的事!
“十三弟,帮我跟兄弟们说说吧!”胤禛眸带恳切,他想尽快立后,他心爱的人……被他害得还有多少时日?他连想都不敢想,脑海里、心里全部都是刀锯一样的钝痛,他真的很怕很乱啊!
这是要自己去授意其他人?胤祥半晌没有言语,他无法说“可以”,更无法说“不行”,四哥面上的悲凄,他看得真切,四哥眼底的拜托,他不忍忽视,但立后啊,这岂是简单的事?
“十三弟,”胤禛见此,泪意上涌道,“四哥求你一次,如何?”两世为人,他最艰难的时候都不曾求人,出身皇家使他骄傲自豪,何曾如此低过头?可想到他心爱的女子,想到徽音,这又算得了什么?
“四哥,你……”胤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身帝王常服、尊贵雍容的哥哥,这是大清的皇帝啊,是他从来没有弯过脊梁、矮过身段的四哥啊,现在居然说出了一个“求”字,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只得攥紧了拳道,“我……四哥放心,弟弟应了便是。”
方才还引人垂涎的梨花酿,此刻却变得索然无味,胤祥再也提不起兴致品尝了。
胤禛转头望天,默默在心中祈求:用我的寿元换她的吧!用我的真龙之气护她无忧,用大清的凤后恩泽保她无虞,可否?可否?
须弥境的灵树下,打坐的意追似有所感地睁开眼,摇头深深叹息:“痴儿,都是痴儿啊!”
雍正七年七月初,朝堂上、后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皇上明言要立后,众臣懵了,后宫嫔妃则惊了。
为避嫌,凡皇子不得进言,凡后妃亲眷不得进言,于是这场关于立后的朝会,就不得不延长了时间。娴皇贵妃、顺贵妃都有人提名,甚至还有些人说从下一届的秀女中选立。
谁也没有料到,朝中近些年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