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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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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毓脸色沉得仿佛随时会掉下来:“别提这个好吗?我跟医学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以吗1

“可以,当然可以。”小九不知道白毓为什么突然生气,连忙转移话题,“其实我是想说,你不像平时表现得那么冷淡无情。关键的时候您还是很关心邱老大的。他是个好人,我们都这么觉得。真的。”

“小九,”白毓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也想在外面淋一夜雨啊!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回去睡觉1

于是,小九满腹委屈地走了。

看着小九离去,白毓浑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掉了。她靠着墙壁瘫软下来,看着邱旌昏迷不醒的脸,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我对你很不好么?坏到了人人都能看出来?我对你不好你可以走啊,何苦这样折磨自己。”邱旌的脸开始发红。白毓用手背贴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好,开始发热了,等出了汗就没事了。如果你像吕范那样无害,我何苦这样对你。你知不知道,你装流氓装得很不像。这个时代,有很多东西不是聪明就能学到的,要有门第、有背景。你明明出身不俗,却从来不吐露一点风声,还想方设法投在我一个女子的手下。你这样做在我看来,如果不是对大乔有图谋,就是要对伯符不利,你叫我怎么能装糊涂留得下你?今天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走,是你自己拼命要留下的。很好。那么从今往后,不要给我发现你有什么企图,否则的话,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了……”

邱旌皱着眉头,发出一阵无声的呻吟。

很好。不管他有没有听见,我说得很好。白毓心中想。她肯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刚才出门的时候几乎哭了出来。邱旌越在乎她,那些话会伤他越深,这她早就知道。可是直到看到他,她才知道自己做了多蠢的事情。

白毓在邱旌的额头上敷上了第一块湿巾:“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我不会再随便怀疑你了。我甚至不会追问你的出身。你可以放心地好起来了。”白毓撩了撩他的额发,尽量放松心情。

第五章  止于水起于水(1)

彭泽北面临江,地势南高北低。江水泛滥在彭泽北部。唯一没有被大水淹没的是一处名叫桃花岭的地方。

桃花岭上看不到桃子,也看不到桃花,甚至看不到桃树。枝叶被用来充饥,树木被砍下来做了窝棚。那窝棚简陋得像是一个个未完成的鸟巢。面色枯黄的人们衣衫褴褛,三五成群地挤在窝棚里互相依偎着取暖,无声地看着或者回避着白毓一行人。那眼神,分明像是被抛弃的野狗一般,看得人心情沉重。

突然,安静的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只只破碗,举在手中。几个黑衣卒役提着一只大木桶,来到一个个窝棚前面开始分粥。

一个妇人拉着自己的女儿过来领粥,等卒役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狠狠地拧女孩的手臂,女孩立刻号啕大哭了起来。

“官爷,你看我家小丫都饿成这个样子了,您就多给一勺吧。”那妇人眼中浸满了泪水。

卒役为难地看着她,这是违反军令的事情。粥给了她,后面的人可能就不够分了;不给她,女孩的哭声已经传遍了整个桃花岭寂静的天空。

分到粥的,拿着空碗的,一双双眼睛都盯在那个拿勺子的中年卒役颤抖的手上。

白毓走出了自己的队伍,来到那女孩身边,摸摸她的头。女孩抬起哭花的小脸看着白毓,哭得不再那么凶了。白毓微笑着问:“小姑娘多大啦?”

“过了年就六岁了。”女孩还在哭泣着,那妇人忙替她回答。

白毓听了,伸手撸开女孩的袖子,手臂上接连着有四五个青紫的印子。妇人惊恐地从白毓手中抢过女孩,紧紧地抱着。女孩也感觉到了什么,畏缩在母亲怀中不敢出声,只是啜泣着。

白毓冷笑,正想出言讽刺,却看到了妇人凹陷的双颊颤栗地在女孩丰润的小脸上摩挲着。孩子的父亲却不知道又在什么地方。

天灾人祸,能怪她们吗?

“大婶,有些事情看起来像是占便宜,实际上是吃亏。”白毓轻轻叹着,语气尽可能的温和,“哭泣既伤体力又伤元气,还会带走体内大量的热量和盐分。这些偏偏都是我们现在缺乏的,损失也不是一勺冷粥能够弥补的。如果你想让小丫健康地活过这场水灾的话,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再做了。肚子饿的话……”

她本来想说肚子饿就当减肥了,可是看着满眼瘦骨嶙峋的人们,这句话卡在嗓子里怎样也说不出来。踌躇了一下,不管那对母女有没有听懂,就这样默默地转身走了。

粥没有多给,不过那一勺盛得稍微满了一点。

孙贲军的大帐就在桃花岭最顶峰。这里的桃树总算还有几片叶子。树下站着两名年轻的将军,一身疲惫,样子比吕范、白毓这些远道而来的人显得更加风尘仆仆,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就一同走进了中军帐内。

帐内设施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面长席。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请众人在席上落座,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乔夫人和子蘅前来,我等本应设宴款待,可惜现在……”

白毓看着这哥俩,心思又动了起来。孙家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生产帅哥的。孙贲将军连同弟弟孙甫都是一等一的货色。尤其是孙甫,年纪不大,眉眼之间竟然与孙策有八分相似,不愧是嫡亲的堂兄弟。

嫁过来之前就听说过,征虏将军孙贲的父亲与孙策父孙坚是双胞兄弟。孙贲年长,在孙策起兵之前就已经受封,在孙家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孙策夺了吴郡之后,与孙贲合兵一处,一东一西,瞬间搞定江东。

可是平江东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孙贲一脸疲惫,眼圈青黑凹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恍惚,有些神经衰弱的先兆: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江夏一带之前连月降水,江水暴涨,彭蠡泽吃不住那么多水。就这样。水不深,但是淹的范围太广。我的人多数还驻守在豫章境内。这里人手不够,光是救援就已经疲于奔命了,根本谈不上治理。外面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这还只是一处临时义舍。同样的义舍一共有五处。有一处已经开始爆发瘟疫。除此以外我手中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几天了。不知道各位有什么主意。”

吕范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次我带来了一百人,加上夫人手中的五十人。船上还有许多粮食,应该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白毓这段时间里哑巴似的沉默,坐在一旁当自己是摆设。等到孙贲开始安排任务的时候,突然开口发问:“大将军说水不深,是怎么个不深法?什么地方?水深几尺?彭蠡泽为什么吃不住水?有瘟疫的义舍在何处?是疟疾、寄生虫,还是流感?有没有隔离治疗?还有,既然是因为江夏的水涨到这里,应该可以预先防范才是。为什么没有做?”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放慢了语速,“大将军,我知道时间紧迫。可是磨刀不误砍柴功,这些事情我想先了解一下。”

孙贲猛地被这串连珠炮似的话问得有些发懵。他不解地看看吕范,吕范则很没有义气地把头扭开:邱旌那护短儿的还在旁边看着,他可不敢再跟白毓过不去了。

“大乔夫人之前的问题都还没有足够的人手去一一察看,至于为什么不事先防范……这彭泽原本是江南陆家的产业。”孙贲自己觉得这句话应该能够解释所有的问题了。可惜偏偏白毓是个外来户。

“陆家产业又怎样?”白毓不懂。

“我孙家在江东创业,一开始只是为了有个立足之地,好与袁术抗衡,并没有打算与江东人士结怨。对于江东各大家族,我们也只是请他们资助,对于他们的产业尽可能做到秋毫无犯。所以一开始彭泽地区并没有孙家的军队驻守。可是大水来了以后,陆家的人就跑了。

第五章  止于水起于水(2)

“彭泽一带湖泊众多,这里的住户靠水吃水,习惯了出门就坐船,所以连个河坝都没有修。平时水位上下起伏是很正常的事情,像今年这样淹了房子的大水,十年都碰不到一次,所以谁都没有准备。”孙贲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了,“我这么说,夫人可明白了?”

“明白了,就是别人扔了一个烂摊子过来。”白毓点点头,讨好地笑着,很不招人待见地又问了一句,“那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接过来呢?别跟我说是为了什么道义或者是良心不安匹夫有责。现在我们根本就是自顾不暇。”

帐中所有的眼神都落在了白毓身上,有惊疑、有愤怒、有迷惑。白毓统统不管,她探究地玩味着孙贲的眼神,收起了笑容,诚恳地说:“大将军,我希望知道我们大家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这样大家才好想办法。其实我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知道适不适用,所以还是想先听听大将军你的意见。”

孙贲沉吟了片刻,拍着膝盖说了句“跟我来”。说着起身走出帐外,走到一片乱石荒草较少的山坡上,弯下腰,捏起了一撮泥土,在手中细细地揉碾着:“大禹治水后,将天下按土地分为九州,不同的州纳贡等级也不同。其中,扬州的土地肥力属于中下等,而纳贡却是最多的,夫人可知是为什么?”

白毓看看吕范,吕范摇摇头;又看看邱旌,邱旌张开嘴要说话,才想起自己不能发声。

不在船上躺着非要跟来,跟来还不是一样一点用都没有。白毓按耐下心中的不忿,对孙贲摇了摇头:“我等不知。”

孙贲倒笑了,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子布告诉我的。彭泽一带涨水之后土地会变得非常肥沃,来年必然丰收。而且这一带高产的不仅仅是粮食,鲈鱼菱角莲藕以及水禽长得都肥美异常。这些,只有在这里祖祖辈辈居住的人才能了解得最清楚。而且,彭泽以西就是荆州。如果陆氏学陈登叛乱,和刘表一起犄角我们,我们就可能步吕布的后尘而身败名裂。这次水灾,倒是一个把彭泽掌握在手中的绝佳时机。”他松开手,让已经碾成粉末的泥土慢慢滑落,“只要我们能渡过现在这些……”

“了解。”白毓打了个响指,“水灾嘛,不好意思,我没治过,不会治。不过其他问题我倒是有办法解决。各位大人请随我回营帐,听我细细道来。”

“我们一共有三件事情要做:治水、管理义舍、防备刘表。”白毓找了个小树枝,边说边在地上画,“首先,我认为我们目前所有问题的重点在于人手不足。刘表那边肯定是不能抽人过来,这里的人又都用来管理义舍,再添加人手不现实。而大水一日不退,所有问题就一日不得解决。粮食再多也总有吃尽的一天。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管理义舍的人手解放出来,用来治水。”

“前提条件是,管理义舍的人能够被抽调出来。”白毓眼睛眨眨,“我认为,这是可以做到的。”

木桶又被抬了出来,不过这次里面放的不是粥,而是一百张大饼。小孙甫用勺子敲了敲木桶边框,开心地扯开嗓门大声宣布: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今天有福了。大乔夫人看大伙吃不饱,特意给大伙送来了烤饼。”

听到人群骚动的声音,孙甫又敲了敲木桶:

“不过,吃饼是有条件的。想吃饼的人每个人交木头一根,谁的木头越大越好,谁得的饼就越多!另外,比赛过程中拆散义舍者、打架斗殴者、强抢木头者都会失去比赛资格,明天连粥都没得喝。”

众人在旁边的山头上观看,白毓得意地炫耀着:“看,健康的壮汉都被挑出来了,这下人手就够了。”

“这个主意好埃”吕范由衷地表示支持,“这些人虽然不能去打仗,但是烧火做饭是足够了,完全可以胜任那个……那个叫什么,自给委员会?(白毓插嘴:“是自治委员会。”)木头还可以用来加固义舍。嗯?这里面还有女人1

“有女人更好了。自治委员会是让灾民自己照看义舍、分发食物、修缮窝棚、维持秩序,都是体力活,所以要精壮男力。照顾老弱病残的精细活儿还是交给女人比较妥当。”阳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射出来,白毓用手抵在额头遮住了阳光,自言自语,“所以除了灾区自治委员会,还要再成立一个红十字会才好……”

众人不再多说,全都全神贯注地观看下面精彩的比赛。

过了一会,孙贲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伙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吕范伸着脖子看,嗓子不好发声,只能很勉强地回答着。

“了不起。”白毓摇头表示赞叹,“他才多大?有十几岁吗?”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刚刚把一群老弱病残组织在一起,搬来了三根极粗的木头。领到了饼以后,又把饼平均分给老人和孩子们。

“不错的动员能力,很好的组织和领导能力,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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