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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此倒是让他知道天流到底在瞎担心些什么。
其实天流也不是瞎担心,他只是见识多。
北少林庙大,在方丈之下和首座之上,还设了些长老职位,前不久,原任西堂首座的法师升了升,做长老去了,空出了西堂的位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给叶沉留的。天湖还健朗,他退院之前,叶沉可在西堂位子上磨练得些年,行教化好培养人,攒经验,进一步,便是首座之位了。但是天流还是很淡然的,随叶沉,进退都有路。
做沙弥前还要再三问过呢,做和尚,没有勉强人的,何况是做首座。
叶沉把还俗挂嘴边,也就是闹着玩,来了北少林,混熟地盘后,他就往藏经阁里钻,先把这边补上再说。三坛大戒之前,整日沉浸在经书、武功之中,听到无花的消息,他都颇觉恍然如梦。
本是要受完戒才好大听,可天流看他表现好,一心向道,觉得自己多年培养终于见效,大喜之下就告诉他,无花坐完禅啦!
坐禅?无花先时是被软禁呢!
但是是以坐禅的名义,所以这时说他坐完禅就是说已经被放出来了。
叶沉当时就惊呆了,脱口而出,“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天流就挥着天峰的信给他说着,无花表现得越来越软化,和天峰也渐渐开始谈心,本来天峰也不至于这么快放他,但出了件事。
据说南宫灵那边已经和楚留香明着撕开了,楚留香把任夫人救到后,南宫灵就算输了。但是任夫人不相信那些大夫,死活想要解药试试看,磨了有一段时间了呢
结果无花才从天峰口中得知,就大呼不妙,说南宫灵危矣。
无论南宫灵会不会开口,他们那个娘都不可能冒险让南宫灵活着,南宫灵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何况别人目的就是他。石观音知道南宫灵落马,肯定得设法杀了南宫灵。楚留香虽是武功高明,却恐怕也敌不过石观音。
无花当时貌似就恳求天峰了,他与南宫灵兄弟一场,希望能去搭救南宫灵一把,并且之后助楚留香铲除石观音。天峰还真答应了,不过是让无相跟着他去的,大概还是有点不放心。
叶沉无语了……
其实他也发现了,自己没说出来之前,天峰这样的人物都能被无花蒙住,最多以为他对父亲的死有点心结,这到底是无花哄骗技能点满了,还是配角智商一定程度对他下线啊?现在就连无花已经暴露后,还能成功,原因那真是多种的。
单说和叶沉有关的吧,他大概托了穿越的福,在明白过来后,坚定得不得了。一边赞成给无花洗脑,一边清楚的知道,无花没那么容易变白,他这时也算是明白了无花为什么说,他是最相信,也是最不相信他的人。
这可能就是他会在无花计算下提前下山的原因吧,有他在,他会影响到天峰他们。叶沉不见得多机智,反正肯定比不上天峰,但他就是知道无花是boss,不会相信无花此时就软化。
他相信无花可以做好人,和他不相信boss现在就软化。
天流显然不知道徒弟的想法,“你大师伯既然都同意了,自然是可能的,何况还有无相跟着呢,他武功虽不如无花,却……”
“不是这样的啊,”叶沉喃喃着打断,“阿弥陀佛,无花师兄不是好人诶!”
天流都讶异了,“你和无花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叶沉气飞,“好!太好了!他越不好我越喜欢……师父!再不提醒就晚了!不行不行,不如让我下山吧!”无相师兄还跟着无花呢,谁知道会被无花坑成什么样。
天流呵呵了,“传戒将近,你自去专心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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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戒
三坛大戒即将开始,叶沉求去而不得,两下为难。
天湖看他在演练时都焦灼得无法专心,无奈私下与他谈话,“师弟已修书给楚留香,师侄为何仍不能清净。”
“……放不下心。”叶沉也郁闷,要不是知道师父很重视传戒,他都想直接下山了,怎么就刚好撞上了三坛大戒呢。
天湖沉默了一下,叶沉这位二师伯,比起天峰和天流,都要木讷许多,他缓缓说:“师侄若不得清净,就不要受戒了。”
叶沉惊了一下,没想到二师伯会这样说,“我……”
他虽然在演练时走神,却不是想真逃了传戒啊。
天湖看着他,摇首叹气,“修行不易,缘分难得啊。”
天湖这意思,竟是觉得叶沉佛缘不够。说真的,他自生下来,入天流门下,到现在,还没遇到人说他佛缘不够过。从天峰到天流,都很看好他,偏偏天湖一句话,就暗指叶沉可能无缘佛门。
劝他暂缓受戒也就罢了,三年一次,不是三十年一次,但说缘分难得,叶沉听了脸都白了几分……这什么意思?
好在天湖也没逼他,甚至也没告诉天流。
叶沉自己收敛心思,想着还是给楚留香一点信心,都提醒了,不至于被无花阴吧,他还是先受完戒再说吧,否则就算再脑心挠肺,天流也不许他下山。
天流观察他突然不再念着下山,也高兴了。
这次北少林办三坛传戒,他受邀为三师之一。传戒要有三师七证,三师有传戒大和尚、羯磨阿阇梨和教授阿阇梨,除却传戒大和尚必须是传戒丛林的方丈担任外,其他的都可以是外寺延请来的大德,天流正是受邀为羯磨阿阇梨。
天流虽是北少林出身,但这还是第一次答应回来担任三师。
他还在那念叨:“还不是因为你,这是你大师伯没时间,否则叫他来做教授阿阇梨……”
“……算了吧。”叶沉心说咱们走的和尚路线,何必搞那套呢,没意思啊,也没人爱看。听说过爱看后台摆出来王爷皇帝的,没听说过爱看后台摆出来一溜仨方丈的……哭了,不是要六根清净么!
还是别了,往前一个爱要面子的和尚还是西游记里那位金池长老了,你看看人家那下场。
当然了,叶沉也就是闲着没事随便想想,这些事儿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三坛大戒最是繁忙庄重,不少新戒涌入少林寺,叶沉也是经历过南少林那次传戒的,但南少林规模不如北少林,而且他那次也不是参与者,只是旁观而已。
只有参与了,才知道受个戒也很辛苦,或者说是辛苦的开头,比丘戒律二百五十条,一条条严守下来,何止是苦能形容。
即便是叶沉这样把和尚当职业的人,也不禁感慨这个公司规矩真TM大。
天流还在念叨希望叶沉以后受菩萨戒呢,菩萨戒倒是没比丘戒这么仪式繁重,菩萨戒时以释迦牟尼佛为传戒和尚,文殊菩萨为羯磨阿阇梨,弥勒菩萨为教授阿阇梨,十方菩萨就是你同学,很玄乎,戒律且不说,目前叶沉还没资格受这个戒,他缺了最重要的菩提心。
叶沉听了天流的畅想也是犹豫过,这个工作好像越往后越苦……
仪式冗长,整个有好几天,这就需要编签习仪,也就是提前演习的那个过程,确保仪式中不熟练的新手们不会搞错礼仪。尤其沙弥戒那种给完全新手传的,得十几天才能完成。像以前叶沉入门时,都没有演习过,也是奇葩了,直接就拉过去剃度。
之后又要经历请戒开导、忏悔之类的,挺多过程,最后才登坛受戒,由十师引领讲戒,考校过每一个新戒,仍然是再三询问,十师才会表决后,决定是否授具足戒。
这个流程叶沉是学得烂熟,待到了真正登坛受戒时,他身处庄严场景中,也不禁敛目收心,虔诚合掌长跪。
传戒大和尚,也就是天湖坐在正中间受他拜,看着他,轻声问:“戒法难得,你果真愿为比丘?”
持比丘戒好难啊呜呜呜,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叶沉只能咬牙说:“乞望恩准。”
天流诧异的看着自己师兄,轻轻咳嗽了一声。
天湖无奈看他一眼,“诸位师兄,可授具足否?”
众师纷纷称可。
突然间,听着戒律,叶沉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了点迷茫……
这还是第一次有长辈流露出让他不要做和尚的那种意思,一直以来他都被说成天生吃着碗饭的诶,纵然规矩多,也守住了,可升职的时候来这么一个上司,当然会迷茫。
待授完戒后,今日的程序算是完了,从此,叶沉就改持比丘戒了。
叶沉也和比较虔诚的佛教徒聊过,就是南北少林的一些师兄,有些说的很玄乎,做了比丘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啥啥的,那种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释迦摩尼摸过头,整个人都佛光普照了。
叶沉没法理解他们这种感受,他们也没法理解叶沉居然不懂这种感受,按理说你功课这么好不是该比大家更能感受到么?
事实是叶沉最多只能做到肃穆,而不能产生他们那种……叶沉觉得是幻觉的东西,他想了下,觉得这大概就是天流说他没佛心,天湖认为他缘分不足的原因?他始终是伪装成高端神棍,而无法成为高端神棍,看来职业生涯的确是……
叶沉还没想个明白呢,就见一个小沙弥急急跑来,这时刚授完第二坛,大家都累了,尤其是三师七证。小沙弥挤到天湖旁边,掏出一封信,擦着汗说:“方丈,急信。”
天湖皱眉,当着众人的面,将信给拆了,阅过后,抬头扫视了一圈,在叶沉脸上停留片刻。
叶沉心里咯噔一下,有不详的预感。
千万千万不要是无花师兄对别人下手了……摘帽狂魔你给点力啊……
众僧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片默然等待天湖宣布。
南北少林本是一体,无花现下担当的还是南少林班首次位,非同小可,这都是各个相近寺庙通报过的,且他名声远扬,在禅宗颇为出名。
天湖接到的的确是关于无花的消息,是南少林正式传来的,他想到刚授完比丘戒,不禁多看了叶沉两眼,又与同样似有所感的师弟对视片刻,沉声开口:“南少林西堂无花般涅槃,诸弟子,随我一同持咒吧。”
说罢,他重燃香,率众僧人长跪,合掌持咒,为无花求往生清净。
叶沉慢了别人三四拍,才被旁边的师弟扯着跪下,他脸上一片空白,脑海中满是两个字: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鸢娘的火箭炮,基本无害、来自热带的鱼、柳浮水、鸢娘、岁意惜华 、人艰不虐的地雷~
☆、弃戒
般涅槃即圆寂,即过世,即领便当!
可是无花为什么会领便当?!!
叶沉都想过难道是无相师兄或者南宫灵遭遇不幸,但他没料想到,传来的,竟是无花挂掉的消息,这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在叶沉头顶,让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虽是怔忪着,口里却条件反射的跟着众人念那熟到不能再熟的经文,良久,旁边的一位师弟推推他,叶沉才醒来,见那师弟眼中带着担忧,忙撇过头。
他觉得脸上有些凉滑,摸了下,却是掉了几滴眼泪。
经文已然念完,在场的脸上什么神色的都有,多是惊愕加惋惜。多少人听过妙僧无花的名头,当他无缘少林首座时,就有不少人为之可惜,现下竟是陡然去世,令诸人同情之余,不免也在好奇,无花,是怎样去世的。
在南少林,人人都知道叶沉和无花相熟,北少林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了。此时还有一个僧人来问叶沉,“师兄在南少林待过,与妙僧认识否?真是可惜呀……”
叶沉勉强回应他一个表情,直往天流身边冲。
天流神情也有些不对,看到叶沉后更是充满担忧,他制止叶沉开口说话,“现在不便。”
这时周遭人太多,天流不愿与他在这里交谈,恐怕他控制不住情绪。
跟着天流、天湖到了方丈禅院中,叶沉这时也没心情说话了。亏他那时还夸口,说不该死的都别想死,这时脸上真是火辣辣的疼,心底更是刀扎一般。
天流看他如此低落,只得安慰道:“生死轮回,皆由因缘而起,凡人如之奈何,三目莫要因此郁结于心,恐伤修行。”天流同样为之惋惜,只是不如年轻人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师父……”叶沉低沉的说:“只怕是无心修行。”
天流脸色大变,没想到他心情转变如此之快,而且语气竟不像平日“要还俗”那种说笑。于是天流此时想的也不是徒弟不想修行了,是怕叶沉因此打击太大,毕竟这个徒弟可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了。
天湖则是叹了口气,一见了真人,他就看出来,师弟这徒弟,虽然根骨好悟性佳,但显然没有佛缘,从前过得顺遂看不出来,不说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