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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完结]-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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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回去守在皇上的寝室前,听到里面叫了才带人进去。

昏暗的室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皇上嫌夏天的阳光太刺眼,窗纱用的全都是不透光的厚纱。梁九功等人小心翼翼的进去,整齐的跪在地上。

皇上坐起身后,清了清喉咙,梁九功才叫人上前侍候。

“咳。”皇上又清了清喉咙,梁九功反应过来这是皇上在叫他,刚才居然没明白过来!他瞬间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连忙上前,其他人都退开两步,不敢靠近。

梁九功站在窗户对面,好叫皇上能看清他,“万岁爷?”

康熙的眼神像是看不到面前的人,梁九功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抬头,恭敬的眼观鼻,鼻观心。

“叫周传世来侍候。”康熙道。

梁九功想了一息的功夫,马上跪下小声禀道:“回万岁爷的话,周传世……侍候得不好,八月初七就叫……拖下去了。”

拖下去就砍了。这人一手好医术,江南李家送上来后就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侍候,梁九功称他为周先生。有段日子,他还真把皇上的眼睛治好了些。后来他叩请皇上放他还乡,皇上不允,厚赐他家乡父老。

不过在皇上的眼睛又变坏之后,周传世就无计可施了。他再拖也拖不了多久。皇上没那么多耐心。刚到承德时,皇上想出去打猎,却受不了外面的阳光,叫他想办法。周传世做不到,皇上一怒之下就叫人拖下去了。

梁九功一开始没敢管,后来见皇上没再提起这个人,就叫人把骸骨拾回来给埋了。

外头人都说梁总管像变了个人。只有梁九功自己心里清楚,他这是想积点德。他这辈子坏事没少做,死在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临到老了,就开始怕死。皇上现在脾气大变,他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叫拖出去了。

到时他就盼着有那么一两个人能念着他的好处,别叫他没了下场。

康熙怔了下,仔细回忆后哦了一声,不再说别的了。

他更衣起身,洗漱后早膳摆上来,梁九功才趁空出去一起。走到外头,叫来个小太监:“把陈福喊来。”

小太监应下麻利的去了,不多时就见陈福小跑着过来。

陈福走近了,梁九功看着他就有些皱眉。陈福这人高高瘦瘦的,为人木讷不会说话,好在做事细心懂事,不争功不诿过。他在乾清宫侍候也有十几年了,一直没熬到皇上身边。谁知这次到承德来,皇上一气砍了太多人,剩下的不够使唤了,才把他给提了上来。

梁九功也是更愿意用熟悉的人,至少看了十几年,品性为人都清楚。如今外头皇上銮驾的事是交给他了,大小算得上个‘副总管’。只是等回到京里,见着魏珠那小子,这陈福大概就要被打回原型了。

梁九功懒得替旁人操心,陈福近前喊了声‘爷爷’,他敷衍的点点头,道:“去叫人准备着,今天就起程。”

陈福像是没听明白的一脸糊涂样,叫梁九功受不了他的没脑子。幸好陈福也没傻到提问题,而是直接应下就去办差了。

皇上怕有歹人,现在去哪里都不会事先说,都是当天说当天走,一步也不肯拖延。

这些事情,看出来的未必就要说出来。

等皇上用过午膳过一刻,銮驾就准备好了,护军是昼夜不息的,这时说走,下一刻就能拔营上马。所有人刀甲不卸,只听皇上的号令。

梁九功随着皇上登上銮驾时,行宫里大部分的人都还没得到消息。就连跟着皇上出来的小妃嫔们,现在还在行宫里待着呢。她们什么时候走,要看皇上几时想起她们来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等皇上回了京才叫人把她们给接回来。

梁九功一点都不操心,这些不过是皇上解闷的小玩意罢了。

从承德回京的一路上,皇上定的路线全都是从围场里穿过去。不走官道,直取京城。这里的好处就是惊动的人少,知道的人也少。

銮驾里,梁九功跪在榻下的地毯上,皇上盘腿坐在榻上,靠着迎枕。

康熙道:“十五、十六……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梁九功马上应道:“两位阿哥这时只怕还在木兰呢,一群人跟着,万岁不必忧心。”

皇上悄没声的从木兰到承德,连十五、十六两位阿哥都没带。这会儿,只怕那两位阿哥才刚得到消息。

“唉,本想带他们出来玩,结果弄成这样。”康熙叹气,一滴浊泪滑出眼眶。

梁九功不敢接话,奉上手帕道:“万岁节哀,您是天下万民的福祉,当保重龙体才是。”

康熙接过拭了泪,随手一团扔到地上,平静道:“都是那等没人伦的东西!如今他在哪儿呢?”

梁九功每隔四个时辰都能接到一次消息,小声道:“十三爷陪着呢。”

康熙嗯了声,眯起眼睛往外看,仿佛能看到外头的天空一般。

——能平安回京就行了。

他不再说话,闭目沉思,梁九功也不敢再开口,呼吸放轻,生怕打扰了皇上。

圣驾一行一路快马,銮驾的车造得再坚固,在这样的速度下也不免颠簸。梁九功跪在地上都要时不时的活动一下,皇上坐在榻上,却能始终腰背挺直,端正如常。

一直到了半夜,銮驾才慢下来。梁九功连忙跪直,暗中揉揉腰背,见榻上的皇上也睁开眼睛,连忙上前侍候。

“万岁,奴才去问问。”

他跳出銮驾,虽然有两个小太监赶紧扶住他,也叫梁九功一个踉跄,险些跪栽在地上。

他摆摆手,挥退小太监。见有个将军正在离銮驾十数步外的地方下马,然后跪下。他走过去,问道:“怎么停了?”

将军虽然一般披挂,刀剑俱全,腰上还系着红带子,但对一个太监伏首却毫不在意。

皇上有命,所有人在銮驾前都必须下马、下跪,敢站直身的都被拖下去了。

梁九功心里有数,这是皇上怕来人行刺。他也无心欺辱这位将军,特意站在一侧,叫将军正对着銮驾跪下。也算是跪皇上了。

将军一拱手,指着前方道:“斥候探得前面有一片林子,晚上绕不过去,只能就地扎营了。”

梁九功皱了下眉,将军连忙掏出一个荷包悄悄递给梁九功,小声道:“望公公在万岁面前美言几句。咱们行路顺利,赶路赶得急了些,本来这林子应该是明天白天碰上的,到那时就无妨了。”

梁九功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皇上这一路在什么地方停靠都是事先叫人查探过的,怎么也不可能叫圣驾在天黑后还能碰上一片绕不过去的林子。

他道:“将军还请慎重些,叫人去那林子里探探。”

将军也不觉得叫一个太监指挥有什么不妥,道:“正是,我已经叫了两队人去了,从两边合围把这林子给过一遍。奴才等绝不敢置圣上安危于不顾。”

得了消息,梁九功回銮驾内禀告。

康熙点点头,梁九功道:“万岁在车里也闷了一天了,要不要下去散一散?”

康熙嗯了一声,梁九功就赶紧叫人扎帐篷。

很快,护军的帐篷扎在外围,中央一座大帐扎起来,里面灯火通明,太监们鱼贯而入,忙忙碌碌的。

御帐旁的一座小帐篷里,康熙正在梁九功的掺扶下从屏风后出来。坐到榻上后,梁九功道:“万岁,要不要叫人来给您捏捏?”坐了一天的车,皇上的腿也僵了。

康熙靠在迎枕上长舒一口气,道:“叫进来吧。”

梁九功出去唤人。等皇上捏过之后,再摆上膳来。用罢,皇上就休息了。

小帐篷里的灯熄了,旁边的御帐里还是一片明亮。

梁九功不敢睡熟,合衣靠在榻脚,头一点一点的。他正对着帐篷口的方向,如果有人从那里进来,他马上就能看到。

他一直提着心,时不时的就扫一眼帐篷口。帐篷里是暗的,外头有篝火,有光亮,只要一掀帘子,光就会透进来。

他扫着扫着,突然觉得眼睛被刺痛了下,眼泪瞬间冒出来。

梁九功怔了怔,喉咙里一瞬间像堵住了硬块,好不容易把硬块咽下去找到舌头,他声嘶力竭的喊道:“有、有刺客!!!!”

话音未落,他眼角扫到榻上的皇上已经惊坐起身,他合身上前一扑,正滚到地毯边缘。

康熙睡得本来就不安稳,被梁九功一声高喝吓醒过来,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他怅惶下榻,脚被床上的掉下来的被子绊到,他喊:“护驾!!”一边慌忙回身在枕头边摸他的刀。

“何人胆敢冒犯圣驾!!”一个铁甲侍卫举着刀冲进来,刀光森寒。康熙从旁扑上来,一刀扎在他的心口。梁九功惊呼一声,心知皇上又认错人了。

那侍卫扑倒在地,捂住心口抽了几下就断气了。

康熙剧喘不休,刀还扎在那侍卫的心口,大概是扎得深了,他使了几次都拔不出来。

“梁九功,过来!”他道。

梁九功膝行着爬过去,生怕皇上一个不认识把他也给砍了,爬到皇上跟前就拼命磕头,“万岁……万岁爷,是小九,是小九在这里……”他哆嗦着手抓着皇上的腿说。

九功是皇上替他取得名字。皇上当不会认错,不会认错他。

康熙努力站直身,伸手道:“扶着朕。随朕出去看。”

梁九功此时也觉出不对来,他喊了有刺客,皇上喊了护驾,怎么半天只进来这一个人?

康熙问他:“刚才,你看到什么?”

梁九功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有一道刺眼的光,想了想道:“奴才看到有人掀开了帐篷,不知是想悄悄进来,还是想偷窥……”

康熙运足气,慢慢一步步走出去。

梁九功也是一路哆嗦着。

帐篷外早跪了一地的人。康熙只能看到下头跪着人,却连谁是谁都认不清。

他示意梁九功开口。

梁九功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下跪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个个都不知道由谁先开口。梁九功点了一个,就是刚才来报说前头有林子要扎营的。

那将军叩头道:“奴才等听到帐中呼喊有刺客,这才匆匆赶来。”

梁九功忙道:“可曾见到有人从帐篷附近逃走?”

“不曾。”将军偷偷看了眼皇上,道:“奴才等到此,不敢妄动,就把附近出入的人都给绑了,请皇上示下。”

康熙心知这下是问不出来了,就算真有那么个人,不是逃了,就是已经被人灭口了。

他道:“不必审,都砍了。”说罢他就转身回帐篷了。

下面跪着的人都愣了,那将军见梁九功也要走,忙喊道:“公公且留步,公公,不知……”

梁九功不想多说,何况皇上都说要砍了,他道:“将军还是省些口水吧,那帐篷里有个刺客已经被击毙,赶紧收拾了。”

他甩袖走了,余下跪着的人才慢慢起来。一个上前问这将军:“刺客?”

将军摇摇头,先把腰刀等凶器都解下交给副将,再站在帐篷门口求见。得梁九功发话后才进去,一进去就看到皇上的御榻前趴着一个人。

他心中一抖,不敢耽搁,上前拖着他的脚把人拖出来。叫人抬到远处,看脸认出是营中一个侍卫。

有人说:“刚才喊有刺客,他就先带刀冲进去了。”

只是……一群人看他胸口插的刀,刀把上还系着明黄的流苏。

将军木然道:“他既是刺客,又已被格杀,那就不需再多说了。”还有人要说话,被身旁人狠狠一扯也闭上了嘴。

将军上前一脚踩住尸体,一个用力把刀给拔了出来,血喷出来洒了一地。

将军把刀交给旁人,交待要擦拭干净再拿回来。看着这具尸体,他沉吟片刻,叹道:“收拾起来带上,回头还给他家里人吧。”

自有人把这尸体拖走,收拾干净。

只是营中的气氛却陡然古怪起来。第二天拔营后,皇上发话,行军速度又快了几分。

几位随军的将军商量了下,尽量不要再停下来了,就算要扎营,也不能选在林边或小溪处。

必要时,哪怕绕点远路也再所不惜。

第四天,正午时扎营。前后无林无山,一片荒野。

有几队士兵被派去找水,找到后再派人去取水。幸好水源在何处他们早叫人探过了,找到后叫人在水源旁守着,派人回去报信。

不多时,几辆水车就驶过来了,车上摆满用粗麻绳固定在一起的大水罐。

士兵们把清水一桶桶灌满水罐,一车车往回送。直到下午天近黄昏,才有人过来说水够了。守水源的人才离开。

前几辆水车回到扎营处,煮沸后用来给营中士兵做饭。灶头伙夫们先在煮沸的水中加了一皮袋的醋,士兵们闻到伙房里传出来的醋酸味就笑道:“快该吃饭了啊!”

干肉、菜、面等加进去做成一锅糊涂汤,士兵们开始一队队去伙房盛饭。有手上功夫好的早将打来的野物去水源处洗净剥皮,带回来串起烤熟,也是一道好菜。

营地里香味四散,热闹非凡。

等他们用过饭,水车也全都回来了,此时再拔营上路。

但是一夜过去,营中不少士兵都拉肚子拉得腿脚无力,走都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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