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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虽然四肢有些麻木,恨不得立刻舒展下身子,却是一动也不动,只微微睁开眼偷偷打量着。
她的背包拉链闭合处还有个搭扣护着。木青看见这男人扯了下,试图扯开,但纹丝不动,又用手掰了下,不停摆弄,就在她以为他会用蛮力破坏搭扣时,哒一声,扣子被他松脱了。他捏住拉链柄,顺势一下便开了背包,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散落一地。
男人显得非常好奇。最先捡起来的便是她曾吹过的那个求生哨,模仿她的样子放进嘴里,用力吹了一下,似乎觉着好玩,不停吹了十几下,这才停了下来。又捡起指北针和电筒,转着看了一会,丢掉了,手机和钱包不过翻了下便没动,只拿起那把瑞士军刀时,摸索了半天,最后捏住最突出的主刀刀刃,竟是被他拉出了主刀。
他将主刀刀刃贴着自己手心刮了一下,显得相当兴奋,很快便又将剩下的镊子、剪刀、去鳞刀、锯片等用相同方式一一展了出来,拨弄了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地又推了回去。
似是注意到身后偷窥的目光,他猛地回头看了下木青。木青一惊,急忙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看见那男人已经操起了望远镜,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终于,他将眼睛凑到了那两个孔洞上,似乎是想往里面看。只他拿反了方向,微微咦了一声,略一想,又倒了过来,从另一个方向看去,这回却是明显吃了一惊,望远镜从他手上掉到了地上。
望远镜的镜身是铝合金的,轻便牢固。这样一摔自然没有影响。木青看见他飞快地又捡了起来,弯腰出了木屋的门,应该是站到外面枝桠上往外望去。
她听到外面他传来了一声大叫。那叫声极其惊恐,却又极其兴奋。等他再回来时,已是将那望远镜悬挂在自己胸口了,表情看起来非常满意。
木青见他目光看向了自己方向,急忙又闭上了眼。突觉得臀部一阵生疼,那人伸手在拍她,便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男人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木青一阵茫然,见他眼里似是有些不悦的样子,急忙点了下头。
男人这才显得有些放松,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去了。手腕处一圈深深的淤痕。当他面,木青不敢揉搓。
男人用个绳索将她脚缚在了木屋里的一根木柱子上。木屋有些矮,他站起身来也是弯着腰,对这木青又说了什么,自己指指外面。
木青这回有些明白了,估摸着意思是他要出去,应该是命令她老实呆在这里,不许逃走之类的意思。
木青急忙用力点头。
男人喉咙里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木青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急忙用力揉着早已经被绑得麻痒不堪的手腕。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屋子里光线一暗,那男人又俯身出现在门口。
木青一滞,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见他往自己面前丢了几个昨夜里喝过的那种椰子样的东西,另外还有几个野果。做完这些,那男人这才消失了。
这回应该是真的离去了。
木青等了片刻,四周不再有动静,耳边只剩外面森林里被晨间阳光唤醒的各种鸟鸣声。
她立刻伸手解开了自己脚上的束缚,揉搓了一会,等觉着血气又畅通了,这才试着站了起来。屋顶刚与她齐平。
木青出了木门,站在枝桠处向四周望去,四面全是看不到边的密林,地上长满了比她还要高的蕨类和另些她不认识的灌木,阳光间或从高大浓密的树冠顶端缝隙里洒落,光线不是很明亮。
空气异常新鲜湿润,又带了丝淡淡的腥味,那是动物尸体在泥土里和植物腐烂起来的味道。
木青迅速做出了决定。
她与那野人无法交流,即使可以交流,她也看不出他会送她回文明世界的可能。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在那片原始森林的腹地,如果这样,她凭了指北针,再加上运气,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中途不被猛兽毒蛇吃掉,一直向南走,她最后应该可以走出密林,回到出事前的森林边缘。
与其坐在这里当野人的俘虏,她宁愿试一下,即使有丢掉性命的风险。
即便留在这里,她也不敢保证那野人不会最后将她正法。
她弯腰回了木屋。
还好,那男人只带走了望远镜。剩下的东西都还在,尤其是指北针,现在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她将东西都收进了包里,将那几个果子也都塞了进去。出了木屋,低头朝下看去,这才注意到这枝桠分叉处其实比她原来想象的要高,约莫五六米的高度,虽说地面并不硬,但她不想冒受伤的风险跳下去。
她将绳索系在一根大腿粗的枝桠上,自己攀着绳子,踩着树干粗厚树皮处的凹陷慢慢爬了下去。
木青顺着指北针的方向,一直朝南而去。
地面没有路,到处是蕨植和大树盘根错节的凸起,有些甚至重叠得像座小山,上面附着厚厚的湿滑苔藓,奇形怪状的虫蚁出没其间。木青缓慢地费力地前进。
临近中午时,森林里变得非常闷热,木青每走一步,汗水就冒个不停,气也几乎透不出来了。一路行来,惊出了无数怪模怪样的动物,她发誓她从前从未见到过,就像……她偶尔会瞄一眼的科学栏目里的早已经在地球上灭绝的史前动物。所幸体型都比她小,大多都是被她惊起,飞快闪离而去。
木青早就觉着口渴了,太多的汗水早已经带走了她体内的水分,衣物紧紧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就在口渴得嘴巴里要烧起来之时,她终于停了下来,靠在了一节大树凸出的树根之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椰子样的果子。
她没那男人的力气,可以用手掰开。她有刀。幸好那男人只带走了望远镜。
她用刀尖顶进了坚硬的外壳,费了半天力气,才开了一道小小的缝。这就够了。
她用嘴贴近缝隙,慢慢吸吮着里面流出的汁水。虽然她很想一口气喝个够,但这样,身体会将吸收后多余的水分排泄掉,完全是在白白浪费很多的水。她浪费不起。
她喝了几口,合在口中慢慢咽下,过了一会儿,再喝了几口,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口舌咽喉被水分慢慢滋润的舒适感。
她将里面还有水分的果子又放回了背包。经过刚才的休息,身体觉着也恢复了些力气,正要起身再朝南而去,突地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像一阵风般迎面朝她扑来。
她面前的密林处,不知从哪里竟是钻出了一只巨大的鸟。
她从前做梦也不会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鸟。通体灰色,站在那里至少有两米多的高度,头部和马一样大,两翼之上长出了一对连着利爪的手臂,鸟喙比她手臂还要粗上几分。
她注意到它的腹部似乎受了伤,有些暗红色的血迹正沿了比她腰身还要粗的腿爪流了下来。但这完全不影响它能过来用它的爪子按住自己,并用带了弯钩的长嘴撕碎她。
木青有些恐惧。大鸟已经发现了她,一双阴暗的眼正阴冷地注视着她,慢慢朝她走来。
她手上只有那把军刀。但是这柄刀,用来对付这只鸟,显然是天方夜谭。
她刚刚才觉得有些滋润的嘴一下又变得干燥了起来。
木青慢慢地站了起来,尽量不让大鸟发现她有想逃的意图。然后,当她准备好了,她猛地转身夺路而去。
她朝草木最是繁茂的方向去。
大鸟体型太大,或许会被繁茂的草木阻挡前进,而她可以凭借体型较小的优势逃脱。
但是她估计错了。
怪鸟张大的双翅像是两柄铁翼,沿路的交缠的枝桠竟是被它横扫而断。
它应该也是很饿了,发现了猎物,所以拼命追赶。
木青拼命在逃,但是速度显然比不过本就生活在其间的这只鸟,她已经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后脑甚至被一根大鸟用鸟翼折断的树枝给重重砸到。
木青脚下被一道凸出的树根给绊倒,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大鸟迅速地赶了上来。
她又闻到了那股鸟腥味,脑后觉到了重物袭来的压力。
她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边上滚去。
大鸟一啄到地,溅起了一片木屑。
木青虽然躲过了刚才的一击,但是却被卡在了树根之间,动弹不得。
大鸟一击成空,应是有些恼怒,抬起鸟喙又朝木青啄来。
木青闪避不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应该就待在那木屋里的。那男人或许会伤害自己,但说不定可以保住性命。
现在却晚了。
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一阵凌厉的锐物撕裂空气的声音,然后是沉闷的噗的一声。
大鸟没有啄上她,相反,立着一动不动。
木青颤巍巍抬起头,见大鸟的胸部被一根长矛样的东西插过,透胸而入,像只插在烤架上的大火鸡。
大鸟软了下去,轰地朝树根处倒了下去,恰恰压在了木青的身上。
木青只觉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满鼻是浓烈的大鸟羽毛上的臭味。
木青怀疑自己肋骨已经被压断了,就在她觉得要窒息的时候,身上一轻,那只大鸟已经被掀翻倒在了一边地上,她几乎被人叉住了脖子从树根凹陷处给扯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只不过此刻他望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像是一种……遭受了背叛的愤怒?
他冲着她不停地吼叫。声音振起了附近林中歇在浓荫中的鸟,扑棱棱起了一阵骚动。
木青自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她突然有些领悟了过来。早上这男人解开她手,又给她丢野果时的那一番举动的含义了。
他应该是觉着自己信任了她,而她却背叛了他的信任,所以此刻才这样愤怒?
只是他仍是没忘记给她脚栓一根绳子,虽然那绳子用手一下可以解开。
在他潜意识里,自己就是他的猎物或者俘虏之类的东西,现在俘虏跑了,他自然要恼了。
木青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不敢现出来。只是坐在地上低着头由他吼叫,自己一只手扶着肋骨慢慢摸索着。
她怕万一真被压断了根肋骨,那就不是开玩笑了。
摸了一圈,没有刚才那般痛了。
她松了口气。
男人应该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停止了吼,蹲到了她面前。
木青急忙从肋骨处挪开了自己手,一下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腿仍有些打颤。但是还能站得住。
男人见她这样,自己也是站了起来,朝那只怪鸟走去,蹲了下去。
怪鸟虽然胸口插出了一支矛,但却没有断气,仍在地上不断扑腾着翅膀,看见有人朝自己过来,许是深刻仇恨之下的回光返照,头猛地抬了起来,鸟喙飞快地啄向了他面门。
他反应很是敏捷,头立刻偏向了一边,只肩膀处已经被啄出了个很深的洞,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怪鸟一击不中,一只铁翼又横扫了过来。
男人猝不及防,这回被重重扇到了地上,趴在那里,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木青脱口惊叫一声,便见他迅速爬了起来,一声怒吼,噗一声,他一把拔出了怪鸟身上的长矛,又噗一声,再次重重了进去,透胸而入。
怪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鸣叫,终于一动不动了。
这男人的脸上布满了狰狞之意,凶狠得像是地狱里出来的厉鬼。
木青这回真的是有些被吓住了,尤其是他那双仿似泛了蓝光的眼睛扫向了自己的时候,不自觉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所幸男人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到了堆大树根须边,从个角落里撸了一把不知道什么草过来,塞进嘴里嚼了下,吐在了手心,拍到了自己肩膀的伤口处。然后再回到怪鸟面前,微微蹲下身去,借了那根长矛,用力将它掼到了自己肩上,大步往木屋方向去。经过木青身边的时候,嘴里发出了几个音节。木青猜测应该是“跟我走”,或者“你不走就在此等死”之类的意思。说完也没管她,便自顾去了。
木青这回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男人肩上虽然背负了那只估摸着有两百斤重的大鸟,但走得很快,迈出的一步,木青必须紧走两步。
她一直很努力地跟上,但渐渐地还是落下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在密林里,一个眨眼就有可能跟丢。
木青有些气馁,一咬牙干脆跑着去追。
他应该是听见了身后踩过枯枝败叶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这回步子有些慢了下来。
木青告诉自己,他应该也是有些累了,这才放慢了脚步的。
木青起先以为自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