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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办了喜宴。
按照风俗,年三十这天,李明英和小松回到小铺村过年去了,臧傲和钟小荷自然带着蛋蛋陪臧爸过年。之前没在家,回来了又忙着准备喜宴,家里过年都没顾上怎么准备,因此他们今年的“忙年”就变得格外忙。头一回家里有个媳妇和孩子闹着,臧爸对这个年便格外重视,他腿脚不方便,一大早就指挥藏獒收拾屋子,扫尘除旧,贴春联挂灯笼,也张罗着钟小荷去炸丸子炖肉,准备年夜饭和包饺子。
爸妈越忙,蛋蛋居然越乐呵,看着什么都新鲜好玩,跟着跑前跑后,冬日的太阳升上来了,臧傲拿了个竹梯子爬上去贴春联呢,蛋蛋就跟在他身后玩,嘴里自得其乐地唱着儿歌。
远远的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恰好在臧家门口停住,一个穿着十分讲究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梯子上的臧傲。
“你是臧傲?”
臧傲扭头看了一眼,这女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咖啡色呢大衣,红色暗花纹披肩围巾,气质打扮不像是当地人,他忙从梯子上下来,回答道:
“我是臧傲。请问您是……”
“我是……叶红羽的妈妈,我叫林一梅。”那女人望着臧傲,微微一笑,眼角却隐隐已经泛红了。
叶红羽?臧傲顿了顿,才想起是自己捐献造血干细胞的那个女孩儿,当时双方没见过面,之后对方也没联系过,臧傲反正也没图对方要怎么报答,便也不在意,现在她妈妈人突然找上门来,今天还是大年三十,臧傲反倒小小惊讶了一下。
此刻林一梅就站在面前,目光殷切地望着他,臧傲看看自己两只手,上面沾满着浆糊和灰尘,他客气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
“没想到你会来,先请家里坐吧。”
臧傲放下贴了一半的春联,领着蛋蛋,引着林一梅进了家门,蛋蛋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看看林一梅,挣脱了臧傲的手飞跑进了院子,嘴里居然一路喊着:
“爷爷,爸爸没干完活,你打他屁股。”
小东西!居然学会打小报告了,臧傲不禁失笑。他一回头,对上林一梅探究的目光,便关切问道:“你女儿现在好多了吧?听说手术很成功。”
“好多了,虽然现在还不能出院,可总算是要康复了,我现在也总算能放心些,得以赶过来看看你。”
林一梅说的是“看看你”,而不是“感谢你”,臧傲也没去细想,就笑笑说:“你真不必大老远来一趟,照顾好病人就行了。”
林一梅只看着臧傲微笑,扫了一眼臧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跟着臧傲一路走进去,臧爸恰好领着蛋蛋出了堂屋的门,他手里拄着拐杖,笑呵呵地出来了。
“爸,这是……来客人了。”臧傲说,他捐献造血干细胞的事情,臧爸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臧傲心里有些忐忑,臧爸大约要心疼埋怨了。他一边去打了水洗手,一边心里思索着怎么跟臧爸“坦白从宽”,好在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他也完好无损,要是臧爸责怪,嗯,也只好拉着钟小荷和蛋蛋求情了,可能恰恰因为不是亲的,臧爸对蛋蛋十分的好,处处小心关切。
钟小荷这时从厨房里出来,拎着热水壶给臧傲洗手的盆里倒了些热水,她抬头看看林一梅,友好地点点头微笑,臧傲便贴在她耳边小声告知了林一梅的身份,钟小荷心说,这家人总算还知道感恩,她笑了笑,忙招呼林一梅屋里去坐。
林一梅的目光扫过钟小荷,在钟小荷身上停留了一下,也客气地点头笑笑,快步迎上去扶住臧爸,嘴里说道:“大哥,您身体不方便,可别出来了,快去坐下。”
臧爸也弄不清对方的身份,乡下人,年纪差不多称呼一声大哥就是个礼貌习惯罢了,臧爸便客气地笑着把林一梅让进了屋。
钟小荷没跟着进去,她转身给臧傲拿了条毛巾,笑嘻嘻地小声对他说:“要露馅啦?”
“嗐,想不到的事儿呗。”臧傲说,“反正已经过去了的,我什么事也没有,爸他应该也不会太责怪。”
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来意大概也就是要感谢一下吧,臧傲洗干净手进了堂屋,林一梅果然已经跟臧爸攀谈上了。
“……要不是您儿子,我女儿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救命的恩情,我心里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臧爸根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抬头问臧傲:“这事你咋没跟我说过?啥叫干细胞”啊?”
“啊,就是抽点血给她,帮她治病。”臧傲随口说,“爸,我早先没跟你说,你别生气,我就是怕你担心,其实什么事儿也没有。”
“你这孩子,救人的好事,怎么不跟我说!”臧爸责怪道。
臧傲心说,要是跟您细说一番,估计您该急了。老百姓很多人把骨髓捐献说成是“抽龙水”什么的,说的十分可怕,越是不了解就越担心,想让臧爸坦然答应这事儿,估计有点难。
林一梅就这么跟臧爸聊了起来,无非说些子家常,似乎对他们家情况比较了解,比如丝毫没问起臧傲妈妈,家里人口之类的也没有多问,从乡情聊到过往岁月,林一梅就说,她也下过乡的,小时候在乡下生活很长时间,如今见了臧爸,总觉得格外亲切。
林一梅陪着臧爸和臧傲,居然就一直坐到了中午时候,钟小荷进来客气了一下,说您留下一起吃饭吧,林一梅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大过年的,钟小荷还真没认为她会留下来吃饭,人家已经答应了,她只好赶紧去准备饭菜,好在是过年,弄一桌饭菜倒不难。她手脚麻利地弄好了饭菜,臧傲扶着臧爸,招呼林一梅上了桌,臧傲便习惯的抱起蛋蛋坐在身边,先喂他喝些汤滋润。
钟小荷端上一个菜,也坐下来吃饭,客人和长辈在呢,钟小荷跟臧傲饭桌上没怎么说话,但盛汤夹菜之类的小动作习惯了的,夫妻俩十分默契的样子,林一梅看着和乐的一家人,微笑中带着一抹深思。
“您的腿没去治过吗?”林一梅问臧爸。
“老伤了,当时也花了不少钱,不容易治的。”臧爸说,便谈起自己的腿伤,伤的太重,没截肢就算好的了。
林一梅说:“您这伤,估计也是当时医院技术水平不行,我觉得应该是能治的,要是信得过我,您跟我去检查一下,说不定能治好。”
“不用不用,大半辈子了,也不知还能过几年,折腾啥呀。治也白花钱没啥指望。”臧爸忙说。
“您总得给我个机会,就是先检查一下,真要是不能治,也就算了。说不定有希望的呢?”林一梅转向臧傲说:“你说呢?”
随着经济条件转好,臧傲其实也想过彻底治好臧爸的腿病,但他自然会做出安排,林一梅这举动似乎是想报答一下,不过臧傲自然就觉着不妥了。
他捐献干细胞救人,也不是为了图报,怎么好让她给自己父亲治病?
“我父亲的腿病,我过了年正打算带他去大医院检查的,真不用您费心。”臧傲说,“您不必多想。”
“我只想帮点小忙。我们林家人,不会说一个轻飘飘的谢字。”林一梅坚持说,“医疗系统我有些关系,你要是相信我,过了年带着你父亲到北京来,我给你们联系骨科最好的医生,这点小忙总可以让我帮吧?”
林一梅下午走的,算算时间,除非坐上时间紧凑的飞机,否则她大概要在路上过年了。
晚上一家人守岁,围着小火炉包饺子,臧爸和蛋蛋熬不了夜便早睡了,夫妻俩腻在一块儿看春晚,钟小荷便跟臧傲说,她总觉得这个林一梅怪怪的。
“大年三十跑来一趟,就为了说几句话,而且……说不好,反正我就是觉着她哪儿不太寻常。”
一般千里迢迢来感谢救命恩人,似乎不应该是这番表现,相对于表示感谢,这个林一梅似乎对臧傲和臧爸更感兴趣,她似乎很了解臧家的情况。
臧傲说:“态度是有些难捉摸。不过无所谓,听说她女儿手术很成功,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康复了,可能就是想表示一下感谢吧,她真要是能帮忙找到好的医生,不管我爸的腿能不能治好,我心里也少了份遗憾。当初爸腿伤的时候,我正在读高中,也照顾不上他,没去过大医院,家里穷,他也怕花钱,为这个我心里一直都愧疚。”
钟小荷想想,也是,臧爸的腿真能治好,他晚年也能有更好的生活质量。
年节跟前冷,这老房子没装空调,钟小荷不自觉地又往臧傲怀里靠了靠,臧傲索性把她整个儿搂紧怀里,两人相拥着一起迎接了新年十二点的钟声。十二点一过,外面潮水般的烟花爆竹声,臧傲笑着吻上她。
“媳妇儿,新年好。希望这样相守过年的日子,我们再过六十年。”
六十年?哈哈,钟小荷想象着一对老得走不动的老头老太太,他这样瘦高的个子该会弓腰驼背了吧?
偷笑。
过了年才刚初六,林一梅便打来电话说,已经联系好了某大医院的骨科权威教授,希望臧傲尽快带着臧爸赶到北京去。
夫妻两个商量之后,臧傲把公司的是交托给刘明杨和蒋旭,自己带着臧爸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钟小荷自然不能跟着去,她需要留下来照顾蛋蛋,打理生意,夫妻俩领了结婚证才二十几天呢,看来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两个人当时还没预料到,这一分开,就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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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傲带着臧爸一下飞机,林一梅已经等在机场了,接了他们父子,车子便一路飞奔,臧傲隐隐有些诧异,就问道:
“我们直接去医院吗?”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林一梅笑着说,“他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天了。”
臧傲略略思索,便以为会是带他去见他捐献干细胞救的那个叶红羽,没想到车子开进了一处大院,很古朴的房子,在臧傲的疑惑中林一梅推开一间书房,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迎出来,望着他们父子,一行老泪就潸然而下。
臧傲看着那老人,心念转动,隐约便也明白了几分。
那老人跟他们父子,也并不是很完全相像,然而那种血缘传承的印记,却不难看出来。
“臧傲,你知道为什么你跟我女儿骨髓那么匹配?因为我是你姑姑,她本来就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啊。”林一梅站在臧傲身边,看着走过来的老人说。
似乎很多事一下子就变得合情合理,当年那场著名的大战役,改变着许多人的命运,战役胜利了,丈夫带着自己的部队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战乱中妻子不得不把八个月的幼子寄养在当地老百姓家,约好了多说一年少说两三月,就会回来接孩子,夫妻两跟着不同的队伍南下,然而妻子却连同很多同伴一起,牺牲在炮火之中,甚至来不及告知丈夫幼子的去向。
战后丈夫想要寻子,去只知道大体的区域,连具体村镇,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找过,然后也就放弃了。
后来的故事大概也不难推测,几年后丈夫再婚,生了女儿林一梅,戎马一生不能说统帅三军,却也算是颇有些影响力的人物了,老伴儿病故后,林家除了女儿和外孙女,便没了其他后人,也没再兴起想寻找失散幼子的想法,战乱中失散的人何止他们,又何从找起?
再后来外孙女病了,幸运的是找到了合适的骨髓配型。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就像林一梅说的那样,林家不会轻飘飘说个谢字,却也不会随便让人挟恩情贪婪求报,林家便对捐献者做了些调查了解,然后林老爷子看着资料上的照片出神:这年轻人神态间总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臧爸年龄对得上,地区也对得上,偏偏骨髓也相配,让老爷子想不激动也难了。
既然要捐献骨髓,找到检测标本自然不难,在臧傲完成捐献的时候,一份血液标本也送到了林家。
结果自不必言,林老爷子把一份血缘鉴定报告放在臧傲面前,激动难抑。
林家没绝后啊,林家有儿子,林家有孙子,并且林家的孙子还是气宇轩昂有能力有作为,林家后继有人了。
钟小荷如今觉得,臧傲的经历,足可以拍一部传奇版的电视连续剧了。
臧傲,是不是就要改叫“林傲”了?啧啧,看来姓什么很很重要,怎么感觉臧傲变成林傲,立刻便多了几分高大上的感觉。
钟小荷对臧傲找到亲人没意见,对林家煞费周折把父子俩弄到北京去也没意见,她有意见的是,除了电话,她从那以后就没见到臧傲了。臧爸的腿经过会诊,说是能治,很快就被安排去国外手术,进行康复治疗,臧傲自然是要陪着去,这一去就是小半年。
钟小荷恢复了跟蛋蛋的“二人世界”,每天里她照旧吃饭,睡觉,养儿子,轻松惬意的小日子,蛋蛋要上幼儿园,她的时间就变得无聊了,于是钟小荷在短短半年里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