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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见柳旭面色很差,伸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起。柳旭只说自己高烧初愈,没有什么胃口,便回房休息去了。
坐在儿时的床上,柳旭漫无目标地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变化的是我,而对于我来说,整个世界都变了。这可真是个大玩笑。
“……一九九三年……一九九三年啊……”柳旭喃喃道。
第二天回到学校上课,一切都挺别扭的。四大天王是热门的话题,梳着郭富城式中分头的小男生四处可见。校园里的学生穿着过时的“时装”,自行车塞满了学校的停车棚,依然有骑着车的淘气鬼在学校里串来串去,似乎没有听到教务处的老师在后面大喊:“张晖!你再在学校里骑车,我就把你的自行车没收,让你家长来拿!”
柳旭觉得似乎又找到了当时那种感觉,那种学校特有的氛围。柳旭的嘴角向上挑了起来:
“起码这里没有非主流和火星文吧?呵呵。”
突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自己,还没等柳旭喊出声,手的主人就在背后欢快地叫到:“嘿!柳絮儿,你病好啦?”柳旭挣开那双手,转身一看,忍不住用手指着那人喊道:“啊!是你,刘敏元!”
这回换成刘敏元吓了一跳,“是、是我啊,怎么了?又不是好久不见,才病了几天就不认识啦?你的病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柳旭微笑着说。其实刘敏元自从中考考上了护校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算起来,的确有十几年没见了。
“哦……”刘敏元突然凑近她的脸仔细打量起来。
“干,干嘛?”柳旭把她推开,“我又没长三只眼。”
“三只眼倒没有,不过你怎么眼睛那么肿?”刘敏元说。
柳旭听她这么一问,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一直在哭,估摸着眼睛都红肿了,没想到被刘敏元看了出来。
“哦,没事,发烧,一直睡觉,大概睡太久就肿了。”柳旭含糊地应道。
“是这样啊!上次我睡了两天,好像也肿了。”刘敏元也没有太在意。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见到同学,柳旭很高兴,不过话题有些接不上,好在刘敏元以为柳旭病了几天,把学校的事情拉下了,也不以为意。把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柳旭听,倒是帮了柳旭的大忙。
“啊,对了!昨天老师把上周的数学考卷发下来了,你那张因为你不在,还在老师那儿,要你自己去她办公室拿。”经过年级办公室的时候刘敏元突然想起这茬。
“数学考卷?”柳旭嘴角有点抽,她倒忘了自己现在初三,还是学生,考试……她自小不爱念书,考试更是心头最恐惧的事情。以至于老师们常看着她那漂亮的脸蛋儿,惋惜的叹口气:“聪明面孔笨肚肠啊……”
“哦……那你先回教室去吧。”柳旭在年级办公室门口和刘敏元摆了摆手。
数学老师陈老师,是柳旭初中时代最怕的老师。倒不是因为陈老师很凶,其实陈老师是很和蔼的一位长者,对柳旭也很好,经常单独给柳絮讲题,每次都很耐心。这让柳旭觉得很对不起陈老师,尤其是考试成绩不好的时候……
正在发呆,突然头上被轻轻地敲了一下,柳旭知道,这是陈老师的习惯,每次柳旭考得不好,陈老师都会这样敲她一下。
转过身,陈老师正站在她身后,对她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再叹了口气,说道:“病好了?进来吧,这次考试的几道题啊,我还得给你说说,其实是不难的。你啊,就是不肯用心呐……”
从陈老师那出来,柳旭拿着试卷回到教室。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回到自己的教室。上一次来,是母校校庆,她也坐在这个位子上。那时候坐这个位子觉得小了些,现在坐下感觉却正好。那次来,当年的同学们已经各有各的前程,有的是主管,有的是作家,有的出国了,有的自己创业,也有做普通职员或做个体户的,总之各行各业的都有。柳旭看着过去式的杨厨子追得过去式的李总经理四处乱跑,倒也十分可爱有趣。
重返校园毕竟有些新鲜感,第一天上学时间也好打发,转眼便放了学。回到家,柳旭摸出钥匙开了门,换了拖鞋,直接就往自己房间走去。经过厨房门口,突然又退后几步,“哎?老爸?”她赫然发现她爸已经围着围裙出现在厨房里了。
“爸!你回来啦!”又出现个亲人啊!从小,爸爸就是她的靠山,有爸爸在,她就很安心。可现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向爸爸说起,柳旭心中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害怕,总之鼻子一酸,冲上去抱住爸爸,眼泪就滑落下来。
看到一个星期没见的女儿,柳亦的喜悦是毫不掩饰的:“小旭啊!放学回来啦?嗯?怎么哭啦?有什么事儿?和爸爸说说?”他赶紧盖好锅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女儿的手从肩头上拉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宝贝女儿,担心地问道。
柳旭话都冲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爸爸是做技术工作的,什么事都讲究个严谨。别说这年代没人懂得啥叫穿越,就算给他解释清楚了,他也一定以为女儿是不是得了什么幻想症之类的精神疾病,那就不好了。
“这次你出去比较久嘛,我想你了。所以看到你心里一高兴,不知怎么就哭了。”柳旭说着擦干眼泪,扬起笑脸,由爸爸牵着回到客厅。
柳亦听说,开心地笑起来,摸了摸柳旭头发说:“那么大的姑娘了,还想爸爸哭鼻子呢。爸爸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咯。”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到行李边,献宝一样的翻出一个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来来来,看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不出所料,礼物是刻着自己生肖的海螺壳。和00年代遍布旅游点的所谓工艺品不一样。这东西在那时候可是个稀罕物件,柳旭很喜欢,一直保存着。就算贝贝要玩,柳旭也只给她玩一下,就跟宝贝似的收好,结果往往引来一横的嘲笑。
这次看到这海螺壳工艺品,柳旭再一次确认了,穿了,真的是穿了。当时发生的事件,都一一重演了。柳旭抬起头看着爸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柳亦却没有看出女儿的心思,回到厨房做菜去了。
提心吊胆的挨到了周末,幸好这周没有什么考试,她总算逃过一劫。
“小旭,等会儿你去趟外婆家吧!你前几天病了,外婆很担心,还打电话来问来着。你过去让她看看,也让她放心。哦,还有,妈妈正好也给外婆织了套围巾和帽子,你顺便帮我带过去。”
“哦,好!”柳旭啃着苹果,满口答应着。忽然嘴巴大张着不动了,外婆……外婆……她飞奔到挂历前,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着,突地手指一顿,今天,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今天!外婆,我的外婆啊……
妈妈是家中独女,她自然也就是外婆家唯一的第三代。外婆自小疼她入骨,她跟外婆感情也极深。若说现在贝贝是她心里排第一的,那么以前外婆排第二,是没人敢排第一的。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她可说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婆以前是当中学地理老师的,肚子里也颇有些锦绣,天文地理虽不能说无一不通,可却也都能侃侃而谈一番。自小她就是听着外婆的各种地理知识和趣闻传说长大的。可不知为何,她上学后对念书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唯一念的还算不错的,也就是地理了,也是受外婆的影响吧。
想着和外婆的过往,又想起今天下午将要发生的事,她三口两口的就啃完了苹果,“妈!你快把围巾帽子给我,我现在就去!”柳旭边嚷边穿上外套。
“干嘛突然那么急?你吃完午饭再过去好了……”龙慧莲奇怪的看向女儿。
“不了不了,我好久没去看外婆了,今天去陪她吃个午饭,哦,对了,晚饭我也不回来吃了!”柳旭很快就穿戴好了,等在门口。
“好吧。”龙慧莲转身回卧室,很快就拿了个袋子出来。柳旭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没错! 于是换上鞋跟爸妈道了别,出门去了。
“路上当心点!”龙慧莲追到门口不放心的喊了一句。
楼梯下传来一声“哦!”
上了公交车,柳旭觉得有点忐忑,是这路车没错吧?眼神不安的看向四周或坐或站的乘客。哎,这年头的衣服真的,真的好土啊……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这套,一样的过时,穿着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幸好,车顺利的到达了外婆家附近的那个站,没错没错,她放心的呼了口气。外婆家离车站不远,走路5分钟也就到了。
笃笃笃——没多久,门开了,一张熟悉的慈祥的脸出现在门口……
第四章 一切都将重来?(上)
她知道自己是穿过来了,可真的见到一个在自己记忆中已是逝去多年的人出现在眼前,她内心的震撼强烈到几乎想夺路而逃。不是恐惧,只是难以接受。
柳旭在门口呆怔了半响,只见外婆的表情从欣喜的微笑变为犹疑的注视:“小旭?”听到外婆轻轻的叫着自己名字,她这才想起自己还站在门口,赶紧跨进门去,走了几步,回头又看向正在关门的外婆。
外婆,又见到你了……她的眼眶有点发涨,赶紧扭头抹了下眼角。
“外婆,这几天你还好吧?”柳旭看不够似的望着外婆轻轻问道。
“好啊,呵呵,小旭想外婆了?”外婆笑的很慈祥,慈祥的柳旭又快掉眼泪了,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听到外婆这样叫她的小名了?
“嗯,小旭想死您了!”她喉咙有点发紧,扑过去紧紧抱着外婆,十几年没见您了啊,真的很想……怕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她赶快松开外婆,低头翻那个装着东西的袋子。“哦,对了,我妈新织了一套帽子和围巾给您,您戴戴看,合不合适。”
外婆接过帽子,往头上戴好,又整了整形,左右转转头,笑眯眯的问:“好看吗?”
柳旭笑眯了眼,直点头。外婆,您永远是最好看的外婆……
这时候沙发边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外婆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笑着告诉柳旭:“你外公等会儿要回来拿个东西,他早上走的匆忙,明明过去给你李爷爷贺寿的,结果礼物都没带就走了,呵呵,真是个老糊涂!”
柳旭听了,心却一紧。当时外婆好像就是登高拿什么东西,结果……
没过太久,敲门声响起,柳旭赶紧走过去开门。
“哎呀!小旭来啦!”外公看到她很是高兴。
“嗯!人家想你和外婆了嘛!”柳旭看着这个将要在未来踽踽独行十几年的老人,不由一阵心酸。
“哎,可惜外公一会儿还得出去,你今天就陪你外婆吃晚饭吧?”外公很是遗憾今天居然不能留在家和宝贝外孙女一起吃饭。
“好!”柳旭爽快的答应了。
“小琴,快帮我把要给老李的东西拿出来吧,那老家伙催我快回去陪他喝酒呢。”外公叫着外婆的小名半真半假的抱怨着,脸上却满是笑意。柳旭不禁想起一横叫着自己柳柳的样子,心下一片黯然。
“哎,知道啦!老糊涂!”外婆边笑骂着,边搬了凳子放到大衣橱前,打算站上去。
柳旭一见,脸色突变,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赶紧跑过去拉住外婆:“外婆,你要拿什么,我来帮你拿!”
外婆一愣,然后就笑了,摸着柳旭的头发叹道:“小旭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柳旭勉强一笑,怕外婆还要自己去拿,就飞快的爬上凳子,低头看着外婆又问:“外婆你告诉我要拿什么?”
东西拿下后,外公有点不舍的摸了摸柳旭的头发,嘱咐她晚饭多吃点,就又出门了。
柳旭和外婆又说说笑笑的聊了好久,晚饭还帮着外婆一起做。外婆有些惊讶的看着柳旭熟练的动作,心想什么时候外孙女都会做饭了?可转念又一想,也许是女儿开始教她做家务了吧,毕竟女孩子以后成了家都要会这些的。
今天一天终于平安度过了,躺在床上,柳旭瞪着白呼呼的天花板,思索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因为我能预知结果,阻止了本该发生的不幸。
那,是不是代表着我原来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我的贝贝呢?她还会不会出生?我和一横……还会不会是夫妻?
……
……
既然我已回不到原来,一切均已改变,那我,是不是也要改变?想起原来孤寂无聊千篇一律的生活,柳旭呼的从床上坐起。没错!我也要改变!我要改变原来的生活!我再也不要过那样的生活!我,我要有自己崭新的人生!
只是,我的贝贝,我将再也见不到了……一横也……她心脏一阵抽痛,直直透入骨髓……散射到全身……
好吧,现在开始,是新的柳旭!新的生活!加油!柳旭狠狠抹了把眼泪。
……
哎,以前看到那些成绩好的同学,心里总有些嗤之以鼻。总觉得如果自己拼命用功的话,那也是能够换得好成绩的,只不过自己不乐意费那劲罢了。可如今才发现,想用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柳旭咬着笔帽,第N次的仰头叹气。
可是要改变自己,改变生活,首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