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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君言_红尘-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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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尉迟班虽然算不得最好,但在整个流江城里来说,却还是数一数二的,”男人眯了眯眼,“你既想要加入,给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晏笙看着那人,不得不承认,尉迟苏谢一本正经的时候,却是像一班之主,有威严有霸气,有不怒自威的震慑力。晏笙笑笑:“自然,我给你唱一段,而后你再决定收不收我。”
袖角一捻。
步态轻盈。
手眼身法步,这些东西即便被丢下了许久,可都是融入了血液的东西,便是一回身一拧眉一开口,便能娓娓道来,唱戏这件事,已经融入了晏笙的骨血里,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是丢不掉戏子这个身份了。
就这样顺其自然的,晏笙入了尉迟班子,跟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小村子,去了流江县城安身立命。






第14章 桃花柳絮满江城
直到入了尉迟班,晏笙才知道尉迟苏谢这个人有多么的神秘。
这个戏班里大多数人之间都不怎么来往,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其他的生活,他们不干涉别人,也不愿意别人干涉他们。
所以来这个戏班好几天了,晏笙唯一能够说的上话的人,除了和他同住的小米,便是班主尉迟苏谢了。
晏笙对尉迟苏谢对待戏班的态度很有兴趣,有时候闲得慌了便会跑去同他聊聊戏班的事情,但尉迟苏谢大多时候总是敷衍了事,或者几句带过,仿佛其实他也不大了解这里的这些人和事一般。时间长了,晏笙也就不说了,可心里却是奇怪的。
晏笙有时候会跟着戏班去各个地方跑演出,有时候也会被尉迟苏谢单独留在流江城里守家。晏笙虽然奇怪尉迟苏谢的做法,却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他。
晏笙发现,自己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继续追究的心情。
这一天尉迟苏谢又让晏笙留在主城,自己打算带着班里几个人去出城演出,临走的时候尉迟苏谢特意跑到晏笙房间里,关了门,神秘兮兮的凑到晏笙耳边小声道:“下午若是有人来找,你只说我们出城去了,不在家便是,多的都不要说,明白么。”晏笙点头,心想,我原也没什么其他的可以说的了,何必特意跑来嘱咐我这句话。
可他也懒得细想,便点点头。
尉迟苏谢带着戏班去了城外一个小村子里演出,晏笙百无聊赖的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阳春三月,风光无限好,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沿落在身上,晏笙觉得自己仿佛一只病了许久刚刚好转的猫在晒太阳,整个人都变得懒散了起来,靠着窗沿眯着眼,忽然觉得日子变得恍惚了起来。
那人斜倚窗台,微眯着眼像是睡着了,院子里近的只剩微微的风声和树叶偶尔的摩擦声。暖融融的阳光落了他一身,带着不刺眼的光晕仿佛是晕开了一圈光辉,人也就变得飘渺虚幻起来。
赫闻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宁静祥和却又美好的画面。他站在院门下,逆着光,并不能看清窗沿倚着的那人的模样,可没来由的,这静好的画面却美得他心头重重一滞,而后心跳忽然变得快了起来。
那人大约是没有看到自己,赫闻远放轻了步子走过去,走到窗下才发现,这人原是倚着窗沿,睡着了。
春日静好。
赫闻远微微俯下身低着头看去,那人表情很淡很淡,嘴角却是勾起来的,可他眉头也是皱着的,好似在做着一个既美好又痛苦的梦一般,脸上明明该是欢愉的,叫人看了却觉得莫名的心疼。赫闻远自然的伸手去扶那人皱起的眉峰,想要抚平他拧起的眉头,可手才碰到他时,那人脑袋一点,正好擦过他的伸出的手,而后,人就醒了。
赫闻远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他。
晏笙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好像阳光被挡住了,身上忽然不那么温暖了,而后有什么东西很轻很轻的拂过自己的额头,像极了飘落的柳絮擦过的感觉,再然后脑袋突然坠了下去,他就醒了。迷迷糊糊间感觉眼前好像挡了一片黑乎乎的影子,他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身影。
赫闻远原是想看笑话的所以站着不动等那人清醒,可他看到那人慢慢抬起头来时,一双迷茫的眼,仿佛始终对不起焦来,眼里印出他模糊的身影,那样子很迷糊,便是这样一个人,忽然叫他心头一顿,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眼前这人,眉眼不是多么的出众,却是隽秀中带着安逸的美好,眼睛眯起来泛起迷糊的时候,赫闻远只觉得,整个世界里他只看得到眼前这人了。
晏笙揉揉眼睛,终于清醒了,他抬头,就看到有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人一身丝绸缎面做的衣,腰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玉骨牌,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王孙少爷,晏笙逆着阳光抬头看去,啧,这人长得很是周正,甚至算得上是俊朗风神了,可,光从目前痴痴呆呆的模样上来看,啧,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张雕刻版的俊脸了。
赫闻远呆呆的看着那人眼睛从朦胧到清明,表情从迷茫到淡然,却完全不知道让他着迷痴傻的人,此刻正在心里如何的腹诽着他呢。
“公子来找人?”那人不动弹,眼睛盯着自己就算了,看的痴痴傻傻的就算了,说不定脑子确实有问题,晏笙暗想,可是他挡了自己的阳光,这一点让他非常的不高兴,于是他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重新找了个能够晒到全身的位置,而后才懒洋洋的抬头询问那人,却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呃……”对方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神色恍惚了一下,脸上表情一变,一双眼微微眯起,瞬间一副狡黠笑容挂上,那人笑:“你是新来的?”
“何故这话你说出来就这么像是在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晏笙瘪瘪嘴,扭头,不爽。
赫闻远嘴角一抽:“公子多虑了……”赫闻远心想,自己虽然花名在外又风流倜傥,向来游戏花间得心应手,今天竟然被一个白面小生给调戏了,他情何以堪。
“公子有事儿?”晏笙瘪瘪嘴。
“啊,”某人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的午休,赫闻远有些无奈的笑笑,“我来找尉迟苏谢,不知他在否?”
“班主今天出城了,这儿就我一个人,你明天再来吧。”晏笙对着赫闻远笑起来,这笑容很好看,却是用来送客的。
“这……”平时油嘴滑舌的人也有舌头打架的时候,赫闻远顿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引起,“算了,我明天再来便是了。”
原是便该让他走不该再多问的,晏笙忽然起了兴致,他冲着那人的背影喊:“你找尉迟苏谢什么事?”
晏笙看到那人已经走出很远,忽然回头,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摇摇头:“消遣娱乐。”丢下四个字悠悠的走了。
看着那人走远,晏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坐在窗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好看。最后他叹息一声,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扰人清梦,便倚着窗户,继续方才的美梦去了。

晏笙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赫闻远,但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里见到他。
尉迟苏谢今日专点了他跟着来县太爷家里过堂会,他在后台掀着帘子往外看,台下坐着的全是锦衣华服的老爷太太和大人们,唯有一个人虽穿着锦衣,衣饰上等却好不奢华,乍一眼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朴素,是扔在人群里不会被人认出来是富家公子的打扮。晏笙出的时候是觉得那人在这样一群锦衣华服的人群中挺扎眼的,细看了才发现这人有些眼熟,眯了眯眼突然发现,呵,不就是前些日子来找尉迟苏谢的那个富家公子么。
这时候偏巧尉迟苏谢去找县太爷报节目单,走到那人身边时,晏笙看到尉迟班主忽然停了脚步,冲着那人笑了笑,原本苍白病态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血色,而后,晏笙清楚的看到那个人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出去拽了尉迟苏谢一下,尉迟苏谢愣了愣,低声,附在那人耳边低低说了些什么,方见那人得意的笑了起来,也不知两人相连的袖口下是怎样的景观,总之尉迟苏谢再站起来的时候,白惨惨的脸上难得的飞起了两坨醉红。
晏笙没头没脑的想着,平时看着病病殃殃,管起戏班又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尉迟班主,啧,脸红起来,倒像极了小媳妇儿的模样。
此时的尉迟苏谢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怎样的腹诽调侃着,只是兀自不自知的红着脸将节目单交给县太爷和几位姨太太,请他们定夺了节目顺序之后,才回到后台。一走进后台,就看见晏笙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双眼放光,他不自觉的绕开晏笙,不料被那人拦住。
“班主,你刚才和谁聊天呢,说的什么这么高兴,竟然还脸红了。”尉迟苏谢用他那双顾盼生花的凤眼狠狠瞪了一眼没正行贴上自己的晏笙,心里却想着自己刚才和赫闻远的情形竟然被人看了去了,就有不自觉的脸红起来,他佯装一巴掌推开晏笙笑出朵花儿来的脑袋。
“就你清闲,还有空管别人的事儿!”一脸严肃的嘁他一声,“节目顺序定下来了,你还不快去准备!”
晏笙一边走一边想,啧,原来尉迟苏谢也是个不禁调侃容易脸红的人,心里一边腹诽尉迟班主脸红真诱人,一边朝着换衣间走去,行至半路忽然想起什么来,突然回身喊道:“我忘了跟你说了,前些日子那人来过戏班找你,你正好不在,”顿了顿,挠头,“我忘了问他叫什么了,所以就一直没告诉你这事儿。”
尉迟苏谢一个眼神刮过去,这事儿还用你说!分明刚才那人就是跟他说的这件事,不仅说了这事儿,还借机调侃他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来着!尉迟苏谢怎么想都觉得窘迫,很不解气的转身又瞪了晏笙的背影一大眼。
过堂会的演出很顺利。
表演结束的时候,晏笙正在更衣间里卸妆,却忽然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回身去看发现尉迟苏谢正站在自己身后,他身旁还站着白天和尉迟班主调笑的那人,那人一走进来,见到晏笙,就很自来熟的和他打起招呼来,晏笙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人叫赫闻远,是流江城的巡抚大人,也是尉迟苏谢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儿发小。
“晏笙,其实我们过来……”尉迟苏谢有些犹豫的开口,晏笙偏头,看那人第一次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新鲜。
“班主有事你就直说吧。”他笑。
“是这样的,”赫闻远接过话头,“我们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而后低头凑到晏笙耳边低声道,“县令大人想请你过府一叙。”
晏笙的笑容顿了顿:“我不就在县太爷府上么。”
赫闻远皱了皱眉:“他想请你小酌一杯。”
晏笙忽的明白了,他忽的想起自己多年未曾想起的娘亲,从前娘也偶尔要陪听曲儿的客人喝酒吃饭,有时候,甚至还要陪他们,睡觉。
晏笙低头不去看尉迟苏谢和赫闻远,过了很久才低低囔囔了一句:“一定要去么。”这话却不是疑问,他心里有些害怕,他原是不想问的,他声音很低很低的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呓语,他突然好像抬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晏笙,你莫要想那么多,县令大人不过是请你过去小酌一杯说说家常话而已。”过了片刻,他听见谁的声音这样说着,好像是尉迟苏谢,又或者是赫闻远,他已经分辨不出来是谁了,他只觉得这声音吵得很,吵得他头疼。
就好像小时候自己做错了事,娘亲总是会扯着嗓子对着他大吼大叫,那声音总会一遍遍的刮着耳膜,震得他脑子嗡嗡响,响的发疼,即便如今想起来,也会觉得头疼的厉害。






第15章 帘外晓莺残月
晏笙见到县令的时候,他正在就餐,几位夫人侍妾都不在,只有下人在一旁忙前忙后的伺候着。晏笙站在门边愣了愣,盯着县太爷吃饭时不停抖动的两撇小胡子没来由的一阵胸口憋闷。
管家凑到老爷耳边说了句话,县老爷忽然从美食之中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仿佛冒着光的落在晏笙身上,晏笙只看见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转,而后表情一变,言笑晏晏的起身过来拉自己到桌前坐下:“你来得正是时候,就陪本官一起吃吧,这些可都是难得的御宴佳肴,你今天可有福了。”
晏笙低头看了看桌上精雕玉琢的山珍海味,确实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他心里想着自己宁可没有这个福,一边不动声色的从那一脸猥琐的老头手里将手抽出来:“大人身份尊贵,草民不敢僭越。”说着便想站起来,却被老头一把扯住:“我都不介意,你跟我见外什么,我让你同我一起吃便同我一起吃,谁敢说你僭越!”说着回头对下人道:“来人,给这位公子上一幅碗筷来。”
“那晏笙就多谢大人厚爱了。”晏笙抽手施礼。
“你叫晏笙,哪里人呐?今年多大了?现在就住在尉迟苏谢那小戏班子里?”
“回大人,草民原就是流江人士,今年二十有一了,如今住在戏班里。”晏笙随口编了些答案说给县老爷听,自己也并不在意,只低着头装作认真的研究着眼前花样繁杂的菜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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