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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笙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方才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足够的冷凛,足够的充满敌意。
沈渊白挑眉:“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么。”一边说,一边伸手到身后,旋即拿出了一样东西在手上把玩起来,“我原是来还东西的。”
晏笙凝眸看去,沈渊白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匆忙之下忘记带走的笛子,他想伸手去接,可又不想看到对方得意的神色,于是瞥开视线,装着不在意的淡然道:“身外之物而已。”
言下之意,我并不在乎它丢或是不丢。
沈渊白勾了勾嘴角:“我还以为这东西对你意义非凡呢,本来还想着你丢了它,肯定着急的很,没想到,我竟想错了。”说着,就似要把笛子收起来似的。
再矜持下去可就拿不回来了,晏笙回头,一把抢过沈渊白手里的笛子,牢牢护在怀里,脸上的表情是一脸警惕。沈渊白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他当做了强盗似的,玩心大起:“你不是说不重要么,怎么又舍不得给我了。”
晏笙看沈渊白那笑容仿佛在说他小气一般,有些不甘心,嘟囔道:“不过一把破笛子有什么好的,你要给你别的就是了。”
“当真?”沈渊白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说说,这人竟然这幅反应,好似被欺负了一般,沈渊白莫名的觉得心里一阵满足感侵袭,扬手一扫,将晏笙腰间挂着的东西一把扯下,拿在手里把玩起来:“那不若就送我这个好了。”
那是一块玉佩。
沈渊白拿在手里把玩着。
那是他从小就一直佩戴着的一枚玉佩,玉不是什么好玉,放在阳光下还能看到里面丝丝缕缕的杂质,并不值钱。晏笙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他缠着母亲问过她这块玉是哪里来的,那时母亲面露难色,想了很久,方才摇了摇头,有些迷茫的回他,不记得了,大约是你在外面捡到的罢。
来历不明。可毕竟伴了他二十多年,晏笙紧了紧怀里的笛子,犹豫了片刻,方才几不可闻的点点头。心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要,给他就是了,最好自此以后,也别再来缠着自己了。
“晏兄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我怎么就成了缠着你呢。”对方仿佛会读心一般,将他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晏笙一阵窘迫,抬眸看去,是一张沐浴了月光的笑脸,镀着一层清清冷冷的光。
那笑容,没来由的让他心中一紧,一阵窒息的感觉包裹着他,喘不上气来了。
缓缓靠向身侧的桌子,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晏笙此时的感觉很不好,他皱着眉看向沈渊白:“沈兄,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你该走了。
沈渊白哪里不知他在下逐客令,可偏就要装傻充愣:“晏兄就不打算让我留宿一晚?”说着,挑眉一笑。
晏笙头也不抬:“不送。”
沈渊白想,啊,今天逗的也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
晏笙只感觉身边又是一阵风过,再睁开眼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沈渊白,除了空中半隐半现的那句:再会。
晏笙缓缓抬手,揪着胸口的衣裳,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半天,才恢复过来,一步一挪的挪到床边倒在床上,他愣愣的瞪着床顶白的刺目的床帐。犹自想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第3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
沈渊白发现自己最近的生活不无聊了。
因为他最近的生活中多了一项乐趣,那就是逗弄晏笙。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看到晏笙一脸窘迫或者惶恐的模样,反正就是看到了心情就会大好。沈渊白这个人很懒,想不明白的事,他也不喜欢去深思熟虑。
为仙千年,他一向过的很随意,无欲无求,无苦无乐,冷眼看着人间事态变迁,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好像人间也没有自己原来看到的那么无聊啊。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人一脸窘迫的模样,沈渊白眯起眼看着,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玩味。
晏笙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幸”成为神仙的消遣娱乐对象。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去想这些事情了,眼前的情景,就足以让他脑袋一片空白。
漫天漫野的红色侵占了他的双眼。
晏笙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奇怪的深渊——整个世界被绯红,鲜红,品红,绛红各种红色杂糅着填满。铺天盖地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仿佛都要溺死在这些纷杂的红色之中。
时光仿佛一下子退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的天幕也是被这些红色交织着渲染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他的耳边是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可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有什么东西,散发着灼人的热量朝他喷涌而来,眼见着自己就快要被这些鲜艳夺目的红色一并渲染吞并……
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撞击,晏笙看到自己的身子此刻正在空中飞着,缓缓朝前,离那些灼眼的红越来越远,却落不下地。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枯萎的叶子,孤零零的在空中飞舞着,缓缓落下,等待他的命运只剩下腐烂,静静的躺在泥土之上,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腐烂,消失。
一天一地,再没有晏笙这个人。
多好。
这样想的时候,晏笙感觉到自己终于落了地,脚踏实地却带着撞击的钝痛。于是他闭上眼,笑了起来。
沈渊白低头看去,就看到了挂着这样笑容的晏笙,那笑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些绝望,更多的却是,释然,偏就是不带一丝一毫希望。
沈渊白突然觉得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人,眉眼分明还是前些日子他遇见的那个晏笙,却又仿佛不是那个晏笙了。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这分明才是沈渊白第三次见到这个人。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晏笙。
一个从前被这个人掩藏的太好,几乎不会出现的,晏笙。
沈渊白见他依然只是躺在地上,既不睁眼,也不打算起来,仿佛就要这样,一直躺到死去,躺到腐烂在这片土地里。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微的不爽。
几步走到这人身边,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苍白的恍若没有血色的脸:“地上凉,小心睡出风湿来。”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沈渊白却觉得自己说的小心翼翼。
片刻之后,晏笙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沈渊白第一次看到晏笙这样的眼睛。仿若无神,可他眸中明晃晃就是自己清晰的身影,眼睛明明黑的如同没有月亮的夜色,可不知道为什么,沈渊白却觉得,自己在这双黑漆漆的眼中,看见了大片大片的红,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沈渊白看到自己的手缓缓伸出去,覆上了那双眼。他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么大的火,为什么不躲。”
是了。
大火。
满天满地的红色,那是毁天灭地的大火。
方才晏笙回到戏班,站在门口,就看到了满天满地的大火,烧的天与地都连成了一片,除了红色还是红色。一个恍惚,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梦见了那时候,梦见了母亲死的那一天。那时也是这样漫天的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他以为,站在火场外,兴许还能等到母亲从里面逃出来,拉着他的手说:笙儿,我们回家。
回家。
回哪里的家?
还能回哪里去啊……
沈渊白突然看到手下的身子抽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而后,手心突然触碰到了一丝凉意,滑腻腻的,顺着他的手掌滑落下来。沈渊白想把手抬起来看看地上的人怎么了,那只覆在晏笙眼睛上的手却突然被抓住了,沈渊白低头,看见晏笙两只手抓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抬起,而手下的湿意也越来越明显。
晏笙仍旧什么也不说,沈渊白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就这样蹲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彼时。滔天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了,晏笙也不在哭了。
此刻他只是愣愣的坐在已经被大火烧的只剩残垣断壁的门槛上,静静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土地。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呆呆愣愣的。
沈渊白觉得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看看黄历,虽然他并不信这东西,可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倒霉。此刻他正站在晏笙身后,对这人的表现看的一清二楚,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有些不太习惯。
他觉得晏笙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该是这个样子。
沈渊白摇头,分明认识的时间那么短,为什么会就这样认为呢?认为晏笙就该是个把喜怒都表现在脸上,情绪多变的直率而可爱的人。
大约是因为那样的晏笙,才能给自己带来乐趣吧。
沈渊白想。
而不似现在这样,没有表情没有情绪,仿佛随时会化成一缕灰尘,飘散在空中,沈渊白第一次觉得,晏笙变得那么虚无了。
这样不好。
于是他伸手,搭上晏笙的肩膀,沉声问道:“你以后打算如何?”
“以后?”
沉默许久。
沈渊白看到晏笙的唇动了动,细微的声音传出来,没有起伏。他侧头看着沈渊白,眼里带了一丝疑惑,像是不大能理解“以后”这个词的含义,于是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思考,然后兀自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第一次经历大火的时候,晏笙八岁,那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年纪,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似乎是那天母亲对他特别的好,第一次给了他那么多铜板,甚至还让他去街上买糖葫芦吃呢。可是啊,等他捧着糖葫芦兴高采烈的回来时,看到的,只是满天满地的大火,火舌吞吐着那座他和娘亲居住的小楼。那是一座妓馆,娘亲是里面的乐师,身份低微而卑贱。
这些都不重要,在小小的晏笙看来,娘亲就是他的一切,有娘亲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然而,大火带走了一切。晏笙愣愣的站在火前,无视着猛兽一般朝他叫嚣着的火舌,手中的糖葫芦什么时候掉了,他也不知道。
再后来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戏班子里了。有个满脸慈祥的老人坐在床边望着他微笑,身旁有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小女孩,眼睛水汪汪的,她就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晏笙,嘴一咧,笑开了。
她拉着晏笙的手道:“小哥哥,以后你陪小小唱戏好不好?”
小小的声音恍若银铃,一遍一遍在晏笙耳边回响,让他死寂一片的心,渐渐漾起了一丝涟漪。
晏笙想,啊,那时候多幸运,遇到了第二个家呢。
这样想着却又悲伤起来,如今这个家也没有了。还是大火,自己仿佛是和火有缘,但凡觉得能依赖的地方,统统都被一把大火烧得,连痕迹都不剩。
是他连累了身边的人吧。
是他让身旁的人都落得如此不得好死的境地吧。
晏笙不可抑制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更正一下,十七笔名墨十七,这个名字出自十七的真名和生辰,所以以后都用这个笔名了,请大家不要大意的叫我十七吧~~
第4章 闲梦忆金堂
沈渊白站在晏笙身旁,只是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许久,他突然伸手,一把扯起痴痴坐在地上的晏笙,道:“跟我走。”话甫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早就看惯了世间冷暖的他,竟然会对一个凡人生出些微恻隐之情来。
晏笙被他拉扯着,如同一片枯叶,身体轻飘飘的,在沈渊白手里摇摇欲坠。他缓缓回头,张了张口,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复述道:“跟你走?”
沈渊白微微皱眉,点头。
“呵,”晏笙突然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给你带来火光之灾,到时候你也会被烧个一干二净。”晏笙笑的天真,问的认真,仿佛自己在说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沈渊白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些微的感觉到一种被轻视的不爽。且不说火光之灾是不是晏笙带来的,就算是他带来的,他沈渊白好歹也是拥有上千年道行的神仙,岂会有怕的道理。这微妙的不爽,更坚定了他要带晏笙回去的念头。
还没等晏笙点头,沈渊白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抬手一挥,站在他对面的人就直直的往下坠落,真真如同一片风中凋落的枯叶。沈渊白手一伸,把人捞了个满怀,催动法术,两人的身影凭空消失在黑漆漆的残垣废墟之上。
我堂堂一个上仙,何等身份,想做什么凭什么还要得到你的许可。
沈渊白瞥着怀里那个睡得沉沉的身影,挑眉,不高兴的想。
晏笙再睁开眼的时候,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从一片鲜血一般的红色中,跌入了一片死寂般的焦黑,然后又从一片毫无生气的黑暗之中,落入了一片虚无的白。
白。
苍白。
周围白的刺眼,晏笙愣了好半天,才恍恍惚惚的抬起手来遮着被刺痛的眼。这光亮,太刺眼了。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晏笙躺在床上愣愣的想,有时候光芒太耀眼,却反而越容易让人黑暗的一面暴露在空气中,无所遁形。
这感觉并不好。
晏笙皱眉。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升天了?
等到双眼渐渐适应了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