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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不大的程敏功。莲菂装得很为七太太担心。看来这心思,只能哄骗程敏功,只能哄骗留弟和丫头们。遇到公子,这就如雪见日头,下面的心思无处躲藏。
莲菂心想着,这么复杂的心思,我是一闪念间才有。再细细推敲才想出来;而公子你,也太眼尖腹黑。想到这里,莲菂又横了一眼过来。
这眼波流转颇象是左睐右盼,安公子只能微笑。房外还有鞭炮声响,今年的大年初一全是事情。此时再同莲菂计较,象是从早到晚都不安生。安公子心想,正月初一的晚上,和你和和气气说句话最好。
有心不责备她,安公子心里还生气;要同她板着脸,莲菂已经是毛躁不安。安公子就微笑责备她:“家里就这几个人。你嫌太平没事情是不是。你不是有几分聪明劲儿,难道不明白七太太这事情还牵扯到别人。你跑来求情有什么用!坏丫头。”
接近一触即发的莲菂没好气:“我怎么知道牵扯到有别人,或许是七太太一个人做出来,”莲菂眼珠子一转:“再加上表姑娘那个娇弱的帮手。”莲菂学着绣香说话:“表哥,扶我一把,我走不动了。”然后笑嘻嘻:“这是表姑娘看到公子就要说的话。”
“你看好了,等我把家里整理清楚,这样的话以后不会进二门。”安公子象是承诺,又象是对家事不满的渲汇。他对着莲菂学话皱眉:“家里一点小事情,就谣言到处都是。”然后再怪莲菂:“还有你这个无事也搅活的人。”
莲菂恍然大悟:“难怪我又碰到钉子上,原来你为着谣言满天飞。”自以为找到答案的莲菂笑逐颜开,又遇到安公子的冷眸。安公子冷冷道:“不仅是为着谣言满天飞,是不该你问的事情,你少插口。”
为人求情的莲菂又碰一个钉子,她低下头当然不喜欢。总结自己大年初一的一天,莲菂嘟囔:“这是过年吗?差一点儿被人打,又挨骂。”
听到说过年,安公子突然想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袖子里取出来一个新式样的荷包递过来:“咱们这城不大,倒有几样进上的东西。这是棉花胡同里出了名的沈家针绣,一年要进上不少。给你一个玩吧。”
话说伸手不打送礼人,莲菂这样想过。接过荷包看上面绣的鸳鸯戏水,不怀好意地往安公子袖子看看,猜测里面会不会有上好几个,公子过年鸳鸯大派送?
“只有一个,是给你的。你这个坏丫头!”安公子开口打断莲菂的心思。莲菂嘻嘻嘻哈哈笑两声,看到安公子面前新倒的茶,他还没有动。看在荷包的份上,莲菂笑盈盈又倒一碗来,同刚才的两个茶碗并排放在一起。
放下茶碗看看这三个排得不整齐,莲菂再理成三个茶碗排排放,这才笑眸迎人:“一、二、三,公子要喝凉的也有,要喝半残的也有,也喝热的也有。你要哪一碗?”
“我要走了,平白的来看你,又惹一肚子气。”安公子站起来整整因坐下弄皱的衣衫,对着莲菂回眸笑:“下次说你找我,我可不会来这么快了,让你等着去。”接着又是嘲笑:“今天我要是不来,你这好人自己揣着,会不会觉也睡不着。”
莲菂微偏了头,眼睛里神采在烛光看着似宝石流波,人狡黠地道:“那我可怎么办呢?”安公子大乐:“我管你怎么办去。”再似笑非笑骂她:“坏丫头!”这就转身要走开。
身后传来莲菂急急地轻唤:“公子。”安公子含笑侧过脸来:“还没有挑唆完?”莲菂气结:“那我明天再挑唆。”
“你就说吧,惹气的话还有多少?”安公子缓步走回来,站在莲菂身前一步远,等着她说话。房中烛光摇影流红,宛转轻晃在光洁的地上。莲菂随着安公子起身也是站着。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一步远,亲昵熟悉的感觉充斥在这小小的氛围中。
莲菂不觉盈盈而羞涩。安公子嘴角噙笑看着她。这馨暖的气息让莲菂吃吃起来,她悄悄往后面退了半步站定,才又歪着头看安公子的黑眸浓眉。突然把自己要说的话忘了,就只吃吃地道:“我,我想对你说。。。。。。”莲菂大惑不解。我要对他说什么来着?
“我没有走,你慢慢说。”对此情景。安公子心中喜悦。他装作看不到莲菂往后退,就这一步半的距离也还在亲昵中。安公子加意地柔声道:“是在家里闷,还是喜欢上了什么?”
莲菂从一时的迷乱中醒过神,不管不顾地先瞪他一眼。我还真成了你养的雀儿,看看你这话问的,是在家里闷,还是喜欢上了什么?突然就生气地莲菂道:“我喜欢日月星辰。能买到家里来吗?”
“这有何难?给你一盆水就什么都有了。”安公子笑着道:“只是你是要碧玉盆还是要玛瑙盆呢?”莲菂语塞,借着脑子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重新看向安公子的莲菂,鼻尖不时闻到他身上的男人气息,觉得这距离还是太近,就往后退了一步。
一步退出去的莲菂踢到了锦榻,再顺理成章的坐下来,轻咬着嘴唇道:“我要对你说,林姑娘她,”莲菂只说到这里。安公子真生气了,突然就阴沉着脸:“你少提她!”象是一天不拿林姑娘说上几句,莲菂吃不下睡不着。
被这骤然地阴沉弄得一愣的莲菂慑缩一下,然后默不作声看向别处。房里气氛刚才馨润萦绕。这一会儿冰冻八尺。有些头疼的安公子揉揉额角,重新是温和地声音:“你要说什么?”
“公子慢走,”对着墙上壁瓶盯着看的莲菂心平气和地回答他。安公子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只能重新走回来坐下,再探身问道:“还有呢?”
“公子不送。”莲菂觉得我不生气,我偏不生气,让你生气去。安公子低低笑一声,再问道:“还有没有?”
“公子好走,公子恕不远送,”莲菂笑逐颜开:“还要不要听?”抬眼对上安公子柔和的眼眸,那眼眸中象是又在说,坏丫头。
安公子慢条斯理地提示莲菂:“林姑娘怎么了?”莲菂先是颦眉,再转动眼眸,最后是冥思苦想,也慢慢腾腾地反问道:“是啊,她怎么了?”
“没事就好,”安公子看着这个装腔作势的丫头,只是道:“初看到你都是喜欢的,说不上一会儿话,我就头疼。”想想祖母年前总是说看到莲菂就头疼,安公子觉得这头疼的病现在给了我。
起身走上两步,外面画角和蓝桥把门帘打起来,安公子犹不甘心地回身再看一眼。坐在榻上的莲菂眼中黑瞳瞳,还象是有话要说。
安公子对着画角和蓝桥抬抬手,让她们把门帘重新放下来。他重新再坐下来叹气道:“我都坐下来第三次了,你有话就说吧。是林姑娘给了你什么话听?想来想去,只有你能让她委屈,她母女寄身于此,也没有让你委屈地能耐。”
“不是委屈,是她。。。。。。”莲菂决定说出来,不是为着安公子反反复复又坐下来问自己心事,而是看到打门帘的画角和蓝桥忍笑的表情,在她们看来,公子和自己在说悄悄话儿。莲菂不能容忍地是她们的猜测。
莲菂欲言又止,是没有想好怎么说。面上现出犹豫的莲菂为难,我应该怎么说才对?安公子把已经凉了的茶往旁边推推,耐心地开导道:“她们不会住一辈子,丫头们有了不是,你都帮着求情;七太太这里,你也想顺手捞个好人。”
扑哧一笑的莲菂听安公子也笑着道:“怎么就总和林姑娘过不去呢?”莲菂微笑,用手掠着发角想一想道:“不是和她过不去,是,”对着安公子自觉了然的笑意,又象是在问原因。谨慎地先往外面看一眼的莲菂低声半吐半露地道:“是她说话不防备人。”
象是一团璀璨烟花在安公子隐隐生气的心里绽放开来,安公子一瞬间有此许的恍惚。对着浅笑看过来的莲菂,安公子觉得心里柔软无比,他很是开心。
同样谨慎的他也往门上看看遮盖得好的门帘。对着莲菂低声道:“她说了什么?”莲菂犹豫过,才把琼枝的话说出来,借着这个机会也打听一下:“她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说到这里,莲菂扬眸又重提七太太:“就是在外面走动的七太太她也未必知道。”
安公子一笑:“是的。”问七太太什么是司礼秉笔。她肯定是不知道。此时对着莲菂看的安公子,心里满是柔情。菂姐儿这样聪慧,而且心里向着我;莲菂看看手上镶宝戒指,腰带下系的玉环。虽然是强迫而来,一衣一食也蒙你精心照料,觉得不对怎能不知会你一声。
房间里气氛一波三折,先是温馨再是冰凉。现在又慢慢柔情萌动。安公子只是笑看着莲菂,想说句什么夸夸她,又觉得句句不够贴切。说得太缠绵,菂姐儿又要翻脸,再尖酸刻薄来上两句公子慢走,公子恕不远送,安公子就只含笑看着她。
莲菂不愿意这样闷着两个人不说话。她总是闷在家里,看来听去都是家里的事情。这一会儿正是打听事的良机,莲菂笑眯眯问出来:“简靖王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要打仗。他要打仗算不算谋反?”
“噤声,”安公子不慌不忙地道,也是笑吟吟:“我刚才答应过你,以后外面的话进不到二门里来。你以后不必问也不必打听,让人听到不好。”
莲菂不满意道:“林姑娘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安公子只是笑:“你以后还想看邸报吗?”莲菂立即摆出来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安公子更要笑:“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但是我不让你打听的时候,你就不能打听。民不论时政。”
“我不是想论时政,只是想知道外面的事情。”安公子是一派心情大好的面容,莲菂趁机道:“看我还算机灵吧,我想当管事的,把我闷在家里,我不喜欢。”
烛下的安公子只是笑着没有说话。人人都想锦衣玉食,菂姐儿难道是个操劳的命,还是想着当管事的就可以逃之夭夭。
“白养着我,我心里不安,还有留弟也在这里住着,我们不能白住着。”这样的一个大年夜,莲菂姑娘旧事重提,她低垂眼眸低低地话语在房里流动:“公子房里良月姐姐、留香姐姐等人,都是会侍候的人。要是觉得我还算机灵,何必一定要。。。。。。最后是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
只是笑的安公子柔声道:“我知道你闷,也知道你不肯当闲人,等过了年再来对我说吧。至于丫头们会不会侍候,你怎么知道?”
眼睛贼亮的安公子这一会儿看起来象是一个轻薄无行的人,笑容满面很想再问一句:“你也学着侍候不是更好。”
对安公子暗示不必拿自己当心上人的莲菂,不觉得自己说上三、五次会有效果。她想过,总要说上个十次、八次的才行,再就是自己能好好地当一个管事的,再抓住机会就提一提。事在人为,莲菂不想放弃。公子从不逼迫,而且看管的又紧,莲菂在心里左冲右突,竭力寻找说服他的方法。
过去下个聘礼订亲事、看上个丫头收个房,肯定是不会问当事人:“你情愿否?”红楼梦里贾赦看上鸳鸯,邢夫人上来就是:“一进门就开了脸当姨娘,又尊贵又体面,”当事人三推四推,不会有人当你是不情愿。女儿家尊贵,要就三推四推的才叫好。
莲菂对着安公子暗示自己不想当姨娘。她没有大哭大闹,是哭闹没有用处。哭闹的唯一用处就是满足某些人的心理,把她们的嘴堵上,让她们不要说:“看看不哭不闹,心里肯定是情愿的很。”在她们看来,象是只有哭过闹过的无奈才是真无奈。
我们的莲菂姑娘,一不是思想品德高尚到点滴儿污渍不能听;二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或许这样不对,应该绝食抗议又摔又砸。这世上人有喜欢摔砸的人,也有莲菂这样的人。是以,她只是对着安公子暗示,打算下一次再多些暗示。视其情况,一里一里地暗示多。
安公子当然是不放在心上,他以前只觉得莲菂有几分小聪明。说话伶俐的时候讨喜,伶俐过了的时候也添气。今天听过莲菂对琼枝的防范心,安公子只是含笑。对面这个丫头让人又心疼又怜惜,有时候傻话还有一大堆。比如对公子我说。房里丫头们会侍候,可以不用想着她。
烛光下两个人各自心事,莲菂微微笑,公子笑微微。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安公子和莲菂才从各自的沉思中醒来。
画角在外面回话:“小姑娘回来了。”话音刚落下来,外面就传来留弟兴高采烈地声音:“姐,我回来了。”
安公子轻轻一晒。莲菂赶快道:“留弟小呢。”她站起来走上两步,留弟正好进来,进来什么也不看,先扑到姐姐怀里:“姑太太专请我一个人,我坐在首席上。”
“看你,公子在呢,”莲菂拉着留弟过来给安公子请安,等留弟请安过站起身。莲菂一面给她擦头上的汗,一面慢慢告诉她:“有话进来说,不要在外面喊。”刚才安公子一晒。莲菂心里明白,举止向来安详的他又要说我们是野人。
安公子看这姐妹两个人坐下来,留弟靠着姐姐,对着安公子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