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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娴娘的一等丫头有八人,二等十六人,三等四等小丫头加起来能有三十个,还不算她跟前的妈妈,娴娘出门也好,再府里也好,从来都是前簇后拥,一脚出八脚迈,一声呼百者诺。她衣着首饰极为华丽,比之皇妃都不逊于什么,永远的明艳端庄,这一点同孟贞娘不一样,不是说成了汝阳王继妃的贞娘穿戴不好,是素雅大方,更衬她婉约的气质,她身边的奴婢不多,也就有娴娘的一半。
汝阳王曾称贞娘为解语花,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他对贞娘不似娴娘的奢华是赞赏的,汝阳王府富贵非常,再奢华太引人注意了。
“嫣然?”
娴娘捻起一颗葡萄放在口里,“不是说贞娘的事?”
嫣然挑前生贞娘如何管汝阳王府的世仆,恶奴,如何给王府重新定下规矩说了起来,她记忆犹新,撞得头破血流,她才弄懂看似简单的规矩,有多适用于汝阳王府,贞娘轻描淡写,不用多废工夫,汝阳王府轻轻松松的落在她手中。
”嘶。”柔娘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是不相信嫣然,然如果贞娘有这等见识,真不差嫡女什么,甚至比嫡女更好,“主持中馈,她从何处学的?行事怎会如此老辣?以母亲的性格不会教导九妹。”
“母亲不仅不会教,而是教不出,她自己糊涂着,如何教都了贞娘?”
娴娘眸子闪过一丝兴趣,又详细问了嫣然具体的规矩,记住的疼痛,让她略略有些分神,“想当初咱们出阁,主管中馈,走了多少弯路?好不容易摸清门路,听嫣然说,咱们这九妹不简单,我在闺阁里时,都没她这等见识。”
“大姐说得是,我怕是更不如了。”
柔娘捻着松子,看嫣然微垂着头,眸光有些犹疑不安,知女莫若母,柔娘万不会此时询问她,给嫣然拆台,娴娘身子的状况,她比嫣然还清楚些,往好了说能熬过今年,最坏的···娴娘欲为世子聘嫣然为妇,她的打算,继妃的人选也不会瞒着柔娘,惠娘是第一选择,但昨日听了嫣然说起惠娘的私情,柔娘觉得惠娘不适合嫁进汝阳王府。
“大姐只是信任妹妹不会亏待世子,虽说都是一家的妹妹,血肉相连,但说句打嘴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姐还是多看看再下决定为好。”
柔娘轻声劝道,嫣然悄悄的勾起嘴角,抬了抬眼睑,娴娘面露深思,有了她的提醒,大姨母会对贞娘在意的,贞娘虽然强,但应该瞒不过对她有警惕的大姨母。
嫣然不想再嫁进汝阳王府,但更不愿贞娘顺顺利利的做继妃,前生她也见了很多的人,遇见很多的事儿,但从没见过比贞娘还聪明的人,也从未见过比贞娘更懂得抓住丈夫心的女人,如果换一个人做继妃,绝对没贞娘出色,表哥会轻松些,又没有她的愚蠢添乱,应当能坐稳世子爵位,最后承爵汝阳王。
嫣然除了比旁人多活了几十年,在表哥过世后反思了几年外,她不觉得比旁人多什么,前生的教训太深刻了,嫣然无法忘记,对贞娘有着敬畏。
“是得再看看,二妹,你也帮着我参详参详,这也是关系着嫣然的将来。”
“大姐。”
娴娘笑道:“我认下的儿媳妇唯有嫣然。”
嫣然咬着嘴唇,娴娘道:“我那傻小子,眼里心里就一个,我不是为他说好话,你是我外甥女,有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疼你之心同疼琪儿不相上下,总不会为了琪儿勉强了,琪儿身体有些虚弱,不是短命之兆,出身王府,却但品性温良,不说才高八斗,但在文采上也鲜有人能与之相比,前两天在状元楼中,以大学九辩折服了鸿儒,身边更没什么莺莺燕燕,嫁个一心一意对你,同你白首不相离的丈夫,是福气啊。”
娴娘眼里黯淡了几分,一名妈妈跑过来,头上的钗环轻响,”王妃殿下,王妃殿下,王爷要对世子行家法,您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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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取长
听闻儿子被汝阳王教训,娴娘噌的站起身,头上的步摇钗环晃动,娴娘问道:“在何处?王爷在何处?”
“回王妃殿下,王爷在羽华堂。”
敢来送信的妈妈是姓江,是赵睿琪的奶娘,虽然贪图点小便宜,家里也养了不省心的儿子,但对娴娘忠诚,对赵睿琪是真真好,嫣然见到江妈妈,她穿着绫罗绸缎,佩戴着钗环,是汝阳王妃跟前第一得意的奴才,也是汝阳王世子的奶娘,在汝阳王府里颇有地位。
嫣然扶住娴娘,柔声道:“江妈妈且慢点说,王爷为何对表哥栋家法?”
江妈妈福身道:”见过表小姐。”
她有点受宠若惊,嫣然以前对她可没这么客气,两世为人,嫣然不会在看人不清,江妈妈的儿子是贪财,她本身也有有些仗势欺人,但对表哥她是忠诚的,前生江妈妈提醒过她当心孟贞娘,她厌烦江妈妈总是指手画脚,总是说王妃在时如何如何,也看不惯她欺负低等的丫头,他儿子又动用了王府里的银子,使得嫣然很没脸面,便让她去了庄子上,在孟贞娘有身孕时,她散尽了私房银子见了她,死命的提醒自己小心,甚至她去谋害孟贞娘,最终江妈妈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被愤怒的汝阳王杖毙了。
她不敢求情,自那以后王府里娴娘留下的奴才遣散的遣散,杖责的杖责,她几乎没用得上的人,是她提醒贞娘小心···她至今记得江妈妈仇恨贞娘,对她的怒吼:‘世子妃殿你被孟贞娘骗了,你别相信她,保护世子啊,老奴冤枉··冤枉···’
不是孟贞娘为她儿子求情,汝阳王会将他一并打死,可也打断了他的腿,不许在汝阳王府为奴。
“王爷说世子整日舞文弄墨,不知是上进。”
嫣然回神时,被娴娘拽着去羽华堂,柔娘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她坐在凉亭里,汝阳王府的家事,她不能多言,娴娘一贯是说一不二,凡是她定下的,鲜少有做不成的,嫣然摆脱不了,柔娘误会了嫣然,以为她是愿意去的。
”大姨母。”嫣然不是从前,知晓轻重,“我还是不去为好。”
娴娘没松开嫣然,面容带着一分焦急,“你不担心琪儿?”
嫣然说不出违心的话,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娴娘笑了笑,不再逼她了,握着嫣然的手越来越紧。
她记得前生表哥就因大学九辩被汝阳王打了,伤势刚有好转时娴娘病逝,赵睿琪拖着病体为母守孝,原本有不足之症的赵睿琪,落下隐疾,身子骨越发的病弱,对比建康活泼的赵睿珏,汝阳王越发的看不上他。
她记得当时汝阳王同大姨母因表哥吵得很凶,事后一直冷战到娴娘病逝,即便娴娘弥留时都没等到汝阳王,娴娘临终前嫣然在的,是她将表哥交给她照顾,可她却没做到让表哥幸福一生。
午夜梦回嫣然总是记得娴娘那略显失望落寞的眸子,她再好强,也希望能见汝阳王最后一面,整理娴娘遗物的时候,嫣然见到过一张发黄的宣纸,上面是汝阳王的字迹,是一首情诗,写给娴娘的情诗,她一直保留着,他们曾经相濡以沫,为什么最后哪怕表哥去跪求都换不会汝阳王陪伴娴娘?为什么?
贞娘偶感风寒,汝阳王忙前忙后,不避讳传染照顾她,而娴娘却等不到他···嫣然眸子亮了起来,不管如何她都得阻止表哥被打,阻止汝阳王同娴娘争吵冷战,哪怕挽不回娴娘的生命,嫣然也不想让她走得遗憾,见不到她丈夫最后一面。
嫣然看向身侧的艳若牡丹的娴娘,她是喜欢汝阳王的,如果不喜欢他,在所有人都质疑他叛国的时候,只有她义无反顾的相信他,不会留下最后一句不甘心的轻咛,‘青哥。’
“大姨母。”
“嗯?”
汝阳王府占地很广,她们赶去羽华堂是需要时间的,嫣然想着起码不能让娴娘刚一进门就同汝阳王对上,记忆中的汝阳王很有威严,贞娘也说过他不许任何人反驳他,因她这句话,即便汝阳王说得不对,即便她同表哥有委屈,他们夫妻也只是咽到肚子里,事事顺着汝阳王,可最后却落得他们没有赵家的烈性,同汝阳王父子情意生疏。
娴娘见嫣然有几分恍惚,问道:“你想说什么?”
嫣然同过娴娘同汝阳王吵架拌嘴,这在王府里不是秘密,但她从未见过也没听过贞娘同汝阳王吵架,在外人面前贞娘永远是柔顺的,即便不赞同汝阳王的有些决定,也会拐弯抹角的提醒,或者让汝阳王自己明白过来,她从来没当众挑衅反驳过汝阳王,哪怕为了儿女也没同他争吵抗辩。
也许贞娘告诉她汝阳王不容许人反驳是对的,只是她少说几个词。嫣然道:“大姨夫是汝阳王,外面的人都不敢违抗他,羽华堂定是围满了下人奴婢,大姨母担心表哥,我是知晓的,大姨夫就表哥一个嫡子,哪会舍得责罚他?许是吓唬表哥,我记得贞姨母说过,大姨夫最容不得人当面反驳,即便他做错了,最好慢慢的说。”
“这话是贞娘说的?”娴娘面色凝重起来,“她什么时候见过汝阳王?”
嫣然心一慌乱,“贞姨母也不是单说得大姨夫,她的意思是地位尊贵的男人,越是好面子,我也不知道贞姨母说得对不对,没有人比您更了解大姨夫,他是地位尊荣的汝阳王,大明比他地位高的人不多,您说贞姨母说得对不对?”
娴娘眸子闪过疑惑,见嫣然浓密的眼睫似扇子一般扇动了着,似不安似害怕,波光流转间透着困惑,以及向她求证之意,听见嫣然嘟囔:“如果大姨母说她说错了,我再不信贞姨母了,她最是会骗人。”
“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那是她的处事方法,她不是我孟娴娘。”
娴娘傲然的笑了笑,”我知晓你担心我同王爷,我会冷静些,但该说得我还是会说。”
嫣然垂下脑袋,她们性子不同,娴娘的傲气锋芒,贞娘永远也学不会,嫣然只希望娴娘多些婉约,“贵如牡丹亦有婀娜多姿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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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冲突
娴娘拍了一下嫣然的手,领着她入羽华堂,嫣然长大了,懂事了,她是不是也可以更放心些,不用整日里给赵睿琪争,为他安排,甚至不惜同丈夫起冲突,娴娘唯有一处弄不懂,为什么汝阳王不喜欢唯一的嫡,?如果不是他当年疆场失踪,传遍叛国之名,儿子有怎能会早产于天牢。
原本空旷的羽华堂,此时站了些垂首默立的下人奴婢,汝阳王赵逸青坐在摆放在正中间的圆椅上,俊逸的五官随着阴沉的脸色略显一丝狰狞,隐隐透出浓重的杀气,对唯一的嫡子赵睿琪——他眼里多了几分失望。
嫣然一门便看见汝阳王恨其不起不争失望的神色,前生她惧怕过,躲闪过,顺从过,劝着表哥——今日跪在他面前的赵睿琪顺着些汝阳王,他总是表哥的父亲,她的公公,总不会害他们,总不会一直偏疼小儿子,但当赵睿琪辞掉世子之位,他们离开汝阳王府时,嫣然才知道心是偏的,永远也别指望正过来。
羽华堂地面是黑曜石,从极北之地运来,平时走在上面都感觉到脚底的寒气,今日赵睿琪却跪在地面上,虽然背对着门,背对着娴娘,可娴娘能看出儿子僵硬的脊背,她如何不心疼。
心中有火气,娴娘记得嫣然方才所言,她虽然不屑退让,但在下人奴婢面前,总是软了一分,她何尝想没说几句话便同丈夫争吵,或者弄得不欢而散,做王妃的同王爷关系疏远冰冷,如何能让王爷疼爱儿子。
娴娘自知身体支撑不了多久,汝阳王不可能不续弦,虽然她有想过让惠娘嫁进来,但做过母亲的娴娘焉能不知惠娘有了亲生骨血后,即便不争不抢,对赵睿琪也不见得会很好。
今日又听嫣然劝她,好胜了一辈子的娴娘放软了姿态,汝阳王能念着她一分好,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善待赵睿琪,在娴娘心里只要儿子不犯大错,世子之位就稳如泰山,大明爵位传承讲究的是立嫡立长,赵睿琪不仅是嫡出,还是王府长子,再有她的安排,眼能让人夺了世子之位?
”王爷,儿子犯了什么错?让你这般动怒?”
娴娘尽量缓和了语气,汝阳王赵逸青剑眉如鬓,抬眼看向走进的妻子,一如既往的奢靡富贵,金簪能晃花人的眼儿,艳红的牡丹袍子看上去太过庄重,娴娘即便不似以往,但他不喜她太过艳丽的眉眼,太过锐利的锋芒,凤目里溢出一分恼怒,“你怎么不问问他下什么好事?”
娴娘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垂头的儿子,被汝阳王这句话给激怒了,火亮的眸子似火把燃烧,对着汝阳王王道:“我怎么不知道儿子做了错事?王爷总不能听风就是雨,为了谁的谗言责罚儿子,琪儿身子骨本就弱,外面转凉,你还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