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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然曾经亲耳听过尚未登基的九皇子视孟贞娘为母,在她身上找到了母亲般的慈爱,登基后皇上对孟贞娘极为尊重,太后娘娘虽有不满,却不敢说什么。
她没被富贵迷花了眼,对皇上,对太后娘娘尊敬有加,从容淡定,不卑不亢,仿佛红尘的富贵尊荣于她无用似的,她越是这般,越是有人将富贵捧到她眼前···李嫣然不愿得罪孟贞娘,但她受不得那句关怀的话,同她说,上辈子同她说得还少吗?每一次孟贞娘都安慰她,教导她如何做才能赢得跟多人的信任喜爱。
她相信孟贞娘,但却学了个四不像,前生在旁人眼中她就是东施效颦的蠢货,再学孟贞娘,也学不到她的神韵。
“嫣然,嫣然。”
孟惠娘推了推外甥女,疑惑的道:”你今日不寻常,到底怎么了?“
李嫣然沙哑的道:“昨日没睡好,做了个噩梦,有些没精神。”
孟贞娘手指轻颤,抬眸瞟李嫣然一眼,眼底溢满关怀,轻咬着嘴唇,轻声劝道:“嫣然多注意歇息,世上没一蹴而就事儿,耐心些慢慢学。”
柔柔关切的话语,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一点也不记恨李嫣然方才不留情面,孟贞娘怯懦的微笑使人怜惜,即便孟惠娘都有些动容,“九妹妹说得也是,大姐同二姐给你的功课太多了些,你最近都没去闺傲秀阁,有很多人都念着你。”
傲秀阁是李嫣然倡议的,能入傲秀阁的人大多是勋贵的嫡女,李嫣然作为创始人,有着独特的地位,之所以有傲秀阁是为了同文秀阁相抗衡,文秀阁以清流书香之家的小姐为主,两面斗得不亦乐乎,然论起棋棋书画,傲秀阁远落后于文秀阁。
“念着我做什么?”李嫣然撇嘴,屡次败于文雅茹手下,她没心情再理会傲秀阁中的聚会,如今想来,真真是幼稚不已,白白成全了文雅茹的才女之名,她成了骄纵任性的侯府大小姐,“我懒得再理会,交给魏国公府上的徐姐姐。”
“你怕了?”
“不是怕了,是我有不足之处。”
孟惠娘同孟贞娘同时看向喝茶的李嫣然,对她今日的改变有些接受无能,孟贞娘眉峰蹙了蹙,她变得不一样了,难道说···会碰见老乡吗?但她对孟柔娘不是装出来的,难不成她另有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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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反击
敏感的李嫣然感到孟贞娘含笑的打量,遂问道:“贞姨母,你看我作甚?”
前世为了所为的自尊好名声,嫣然处处碰壁,不肯伏低做小,哪怕前生摔得再疼,她也不愿意在孟贞娘面前示弱,即便她有前生的地位亦然。
孟贞娘错愕,显然没料到李嫣然会将话直接问出来,笑容羞涩腼腆,“瞧嫣然突然间长大了,不看仔细了,过两日会不认识的。”
孟贞娘剥桔子,白玉的手指在橘红的橘子皮中穿梭,李嫣然笑道:“再多的改变,我不也是贞姨母的外甥女?”
“吃吗?”
见到孟贞娘笑盈盈的递上橘子瓣,还是像往常般从容,被她那双水眸看着,李嫣然很难拒绝,为什么明明知道,却难以抗拒她的温柔对待?
“嫣然。”孟贞娘笑容更重了些,“记得你最为喜欢橘子?”
李嫣然下意识的从她手里接过橘子,却没放在口中,反而捏得粉碎,黄橙橙的橘子汁从手指缝隙中滴落,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裙摆上。
“嫣然,嫣然。”
孟惠娘抓住了李嫣然的手臂,满怀诧异的道:“你是怎么了?”
孟贞娘忙凑过来,李嫣然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她不仅不怪罪,心有余悸的道:“看嫣然的样子,不像是没睡好,反倒···反倒···”
“反倒什么?你到是说啊。”
孟惠娘很是着急,孟贞娘拽住她的袖口,压低声音道:“像是中邪了。”
“中邪?怎么会?”
“前些天嫣然去过城外,遇见过什么癞头和尚?”
“我没听她说起过。“孟惠娘停口,嫣然同孟贞娘最为要好,“我同二姐说。”
孟惠娘甩开孟贞娘向外跑去,孟贞娘唤道:“六姐,六姐。”唤不孟惠娘,她有脸上带着几分的挫败,去通知二姐也好。
“贞姨母,你说我中邪了?”
孟贞娘回头时,被眼前的嫣然吓了一跳,轻笑说:“没事的,你是嫣然啊,来歇一会。”
李嫣然看了一眼孟贞娘抓着她的手腕,她只比贞娘小一岁,身高上比她高出一线,“你说母亲是信我?还是信你?中邪?亏你想得出?”
“嫣然。”
“我做了个梦,贞姨母不想知道?”
李嫣然反手握住孟贞娘,让她一动不得,凑近她耳边,低言:“梦见贞姨母贵不可言,梦见贞姨母子孙满堂,你说算不算中邪?”
孟贞娘眼底慌乱了一瞬,疼爱的劝道:“去歇着好不好?我在呢。”
“有你,才有噩梦。”
李嫣然听见门口凌乱的脚步声,眯了眯眼睛,推开孟贞娘前道:“我让你看看,我母亲会相信谁?”
孟柔娘满眼的惊慌走进来,眼前一黑,怀里多了个女儿,腰肢被紧紧的搂住,“嫣然,嫣然怎了么?让娘看看。”
像是扭麻花一般的嫣然挤进母亲的怀里,“娘,娘。”
孟柔娘搂着女儿坐在炕上,摩挲着女儿的额头,“同娘说说,哪不舒服。”
听着关怀的话语,李嫣然不由的垂泪,前生怎么认为大姨母和小姨母才是最疼她的?为什么会认为亲娘没用软弱,不如大姨母高贵,不如小姨母善解人意?
“娘,娘。”
孟柔娘见嫣然小脸上的泪痕,眼里的委屈依恋,心软得跟麻花似的,“谁欺负你了?”
嫣然含泪摇头,“想娘了。”
这一招是同孟贞娘学的,李嫣然吃了那么多次亏,为孟贞娘冲锋陷阵,硬抗过公公汝阳王,对峙过汝阳王太妃,甚至大长公主等尊贵的人也得罪了,还不会学不乖的话,她不配得到重生的机会。
孟柔娘心疼得不行,擦拭着女儿的眼泪,瞥了一眼垂头的孟贞娘,能将安平侯府拿捏在手里,同丈夫琴瑟和鸣,孟柔娘其岂是没有手段的人?侯府太平无事,一是因同丈夫情深,二是侯府妾室在孟柔娘面前如同小猫般乖顺,不敢违背柔和婉约的孟柔娘。
“嫣然昨夜没睡好,到是让九妹妹跟着担心了些。”
孟贞娘着急解释:“二姐。”
孟柔娘却搂紧了女儿,“妞妞别怕,娘在呢,”
孟柔娘柔柔的轻笑,同孟贞娘对视着,轻笑道:“九妹妹尚在闺中,对中邪啊,神婆啊不是很明白,有些话啊,可不能乱说,须知害人终害己,这话想必你也是懂的。”
孟贞娘垂头,“我是担心嫣然,才会一时想差了。”
“听母亲说你爱读书?往后神神叨叨的神鬼故事少看些好,多读写女戒女则,我也是为你将来好。”
孟贞娘屈膝,同样感激般的微笑:“多谢二姐提点,小妹记住了。”
李嫣然感到母亲的手收紧了些,她也发现孟贞娘的不同了?孟柔娘扫过自己的九妹妹,叹息道:“你是个好的,所想所求同嫣然不一样,嫣然性子直,又被我同侯爷宠惯成大小姐脾气,容易被人利用了去,我养得女儿我晓得,这辈子盼着她安平喜乐,她呀,不会挡着谁,我也见不得她被算计。”
“嫣然样样出挑,二姐放心便是,等到嫣然及笄时,会被冰媒踏破侯爷府的门槛。”
孟贞娘绝口不提中邪的事,对眼前的不甚注意的二姐重新的在意了,孟惠娘叹息:“原本还打算明日拽嫣然出游,看你虚弱的样子,养着吧。”
“惠姨母,傲秀阁的安排,我真不会再管了,你同徐姐姐说吧。”
“她是一直想取代你的位置,你真舍得让给她?”
李嫣然从孟柔娘怀里冒头,“我有更要紧的事做。”
“你做什么?”
“陪着娘,看哥哥练剑,陪着父亲钓鱼,或者···”嫣然眼珠一转,“去山上游玩赏景,我有很多的东西要学呢。”
“我知道什么对我是最要紧的,意气之争着实无聊得紧。”
孟惠娘不觉得,孟贞娘再次看着李嫣然怔神片刻,那一刻洒脱的李嫣然,比往常的傲气锋芒更为动人,是梦让她改变?孟贞娘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知道她说得准不准,却清楚一件事,她同李嫣然再也回不到从前。
孟柔娘带着女儿回侯府,在路上时,孟柔娘道:“离着孟贞娘远些。”
“嗯。”
在她怀里的嫣然点头应了,孟柔娘叹息:“你大姨母都不见得能斗得过她,孟贞娘——终究是孟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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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消息
送走孟柔娘母女,孟贞娘伺候孟林氏用了燕窝,听着孟惠娘同孟林说起傲修阁的安排,孟林氏希望惠娘能出风头,对她宠溺宽容,给她出又主意又出银子,孟贞娘笑盈盈的看着,水眸中泛着温泉般的暖意,不卑不亢,不羡不妒。
孟林氏对孟贞娘道:“好孩子,你先回去。”
“是。”
孟贞娘弯了弯膝盖,又规矩同孟惠娘作别,轻盈走出了屋子。惠娘低声道:“娘,我不喜欢九妹妹,总看不透她。似没人气的木头人,永远是笑,或者木讷恭谨,又仿佛她高高在上,瞧着我的笑话。”
孟林氏随意的道:“你既然不喜欢她,等她及笄后,远远的嫁掉。”
“娘。”惠娘惊喜万分,“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会为了贞娘亏待你?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不疼你,还疼个妾室养的?”
孟惠娘向孟林氏靠去,“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您给九妹妹选个好人家,不算亏待了她,也省得外面的多嘴。”
孟林氏抚摸惠娘的脑后的青丝,淡淡的道:”多嘴?谁敢?只要你大姐安排得好,你嫁去汝阳王府,娘在孟府上稳如泰山,拿捏个妾室养的女儿轻松得紧。”
提起孟娴娘,孟林氏平静的面容多了几许的隐忧,惠娘忙安慰道:“大姐长命百岁不最好,我真真是怕见大姐夫。”
孟林氏以长女为傲,但因娴娘出嫁好些年,远没亲自养大的最小的惠娘亲近,在娴娘面前,孟林氏事事听女儿的,娴娘说的话,她当娘不敢违背。虽说如此,孟林氏也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过两日你陪我去万佛寺上香,求菩萨保佑娴娘。”
“大姐真打算为外甥聘嫣然?”
“嫣然嫁去汝阳王府,一旦娴娘有个万一,你同她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想给大姐夫做续弦。”
孟惠娘撅了撅嘴,孟林氏反问一句:“你不是羡慕汝阳王府富贵?睿琪大了,用不上你照顾。”
惠娘咬着下唇,对汝阳王有惧怕,然对王府的奢靡富贵又有向往,漆黑的眸子闪过挣扎,”似他便好了。“
”嗯?”
孟林氏没听清,惠娘笑呵呵的道:“我陪娘去万佛寺。”
“嗯。”
她们谈论起去万佛寺需要准备些什么,孟贞娘回到自己屋里,银翘去看护姨娘,如今在她跟前听用的两个小丫头,夏荷,秋菊。略施小计,便让她们按照她的意思行事,夏荷的老子管着孟府的后门,娘李婆子最擅长打听消息,秋菊虽说是不是家生子,但人如其名,淡如菊,没什么歪门心思,对贞娘倒也忠心。
夏荷小心翼翼掏出红绸布包,里面放着几两散碎银子,递给孟贞娘,“是上次卖绢帕的银子。”
孟贞娘柔柔的笑道,“我信得过你。”
也不算散碎的银子,直接收起,拉着夏荷坐下,贞娘靠着垫子,继续绣帕子,“我卖些帕子绣品,原本想着手里有两个活钱,一旦身边的人有事,好应应急。府里的规矩大,给姨娘做点补养的羹汤,也得上下打点。”
“九小姐是个孝顺的,奴婢爹娘让奴婢跟您好好学学,您绣的绢帕店铺里的老板说卖得最好。”
孟贞娘引线,绣针轻轻蹭了蹭鬓角,似闲谈般问道:“整日闷在府里,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儿?”
夏荷随了她娘,“最多的还是文小姐,前些天在做了一首诗,好些人传诵赞叹呢,文小姐生辰之日,在广化寺放生,又开了粥棚,乞讨的人都说她是活菩萨,同上个月过生辰的表小姐相比,哎。”
“嫣然是率性而为,不似文小姐、”
孟贞娘为嫣然辩解,沉静漆黑的眸子闪了闪,这位文小姐倒是会收买人心,绣起帕子有些心不在焉,孟娴娘身子会好转?一旦孟林氏将她随意配人怎么办?
她不惧怕配个花心的丈夫,只要能站稳正妻的位置,谁也奈何不了她,可孟贞娘怕那配个瘸腿或者残疾的男人,或者烂赌鬼,或者是色中饿鬼,记得孟家庶出的四小姐,家得中山狼,没过几年好日子便没了。
太太不过是假惺惺的掉了几滴眼泪,四小姐嫁去还不是因孟林氏娘家在舜天府惹了麻烦?为了消灾堵住知情人的嘴,明明晓得那家没个规矩,还将庶女嫁过去。
京城里不是没人议论孟林氏苛责庶女,然有孟娴娘撑腰,况且嫁过去的也算是富贵人家,只能哀叹一句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