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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正文完结+番外)-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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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承诺。

…》…》…》…》…》…》…》…》…》…

少年醒来时,她已经离开。

黢黑凤目扫过几上安静斜置的殇月龙牙,他面色冰霜问道:“人呢?”

我没有按照她的话回答,轻轻道:“走了。”

他闻言,冷沉着脸着衣下床。我与刚刚赶到的纪章极力阻止,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飞。难以想象如此伤痕累累的身躯怎么还会有这么巨大的力量。

他只是执着地、坚定地一步步迈出房门,微微摇晃跨上焰痕,策马而去。

我们遥遥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到底如此奔波了几天几夜,只知道,他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见棺材不掉泪,找不到她决不罢休。

终于,在溟鹰界内琅邪山,她侧立悬崖边,脚下邛江巨浪滔天,被他一步一步逼上了绝路。

“过来!”他声厉如鬼,步履踉跄,浑身伤痕崩裂。我站在他身后,看见他背部血色弥漫了白衣如雪。

可她怔怔往后移了一小步,崖壁碎石脱落,坠入滔天巨浪中。

碎石滑落瞬间,我们不约而同地蹲了蹲身子。他有些站立不稳,全靠纪章的力量支撑着。

他的声音颤抖得失去了连贯,万分恐惧,甚至带着哭意:

“我让你过来!”

她全然不动弹,一阵江风袭来,将青丝吹乱。

他苦苦哀求无果,尝试性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引得她急退连连,半个身子在崖外晃了晃,方稳住。少年面无人色,那瞬间呼吸都断了,见她稳住,突而爆发般痛苦嘶吼:

“姐姐,过来我身边,过来好么……姐姐……姐姐……”

他……居然叫她姐姐……他已经慌不择辞了吗?

她闻言,身子微微颤抖,忽而一个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跃下悬崖。

“宠——儿————————!!!!!”

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声久久回响在山谷中,天地神鬼也为之惊泣。

那一瞬间,我脑海空空茫茫。

那个少年发疯般扑了上去,却被身后无数暗卫紧紧压制。他那一口气也在这一瞬间消散,当即晕死,纵泪满腮。

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怔怔盯着空无一物的悬崖。

脑海中浮现她的话:

“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

我不会相信她死了。

身体、精神一并崩溃的他,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多少次,他危在旦夕,依然嘴中喃喃,分辨唇型,那是“宠儿”二字。

他醒来后,独自站在她跳下的悬崖边,如石雕一整日不曾移动。

突然,他发狂般大笑起来,笑到眼角泛出泪水,笑到全身抽搐。我看到他的血液渗出皮肤如千万利剑向四周飞舞出去,在那绝望的咆哮声,天空流露被撕裂的红色,宛若末日降临。

一场恐怖的杀戮从竹山开始,蔓延到整个麟云大陆。

有人说,曾亲眼看到她飞夺朱雀门后翻身上城墙,与溟鹰国太子含情脉脉,遥相对视。

而她最后,消失在了溟鹰国境内。

他下战书,让风羿昊交出她来,风羿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每个人都知道,他加诸给溟鹰的,是莫须有的罪名。风羿昊不否认,是这个男人一贯的骄傲作祟。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可是那个已经疯魔偏执成狂的男人,不知道。

在此一事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竹山之战,惨绝人寰,白骨遍野,血流成河,四十八万兵民命丧黄泉。

尸积如山,乌金战甲魔鬼高居其上,浓腥温热的液体沿着他惨白的肤色流淌,空气中有死亡的腐臭。一钩冰冷的月挂在头顶,他笑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笑。

很多年后,有人这样描述这场战争。

魔君身上流出的血浸染大地,如毒气般腐蚀着人的肌骨。被他血液弥漫过的地方,房屋倒塌,土地干涸。百米之内,无论人畜,肌肤割裂,或被毒味腐骨,或被黑血魔剑那纠葛亿万年的冤魂戾气活活吓死。死人的魂魄随剑起舞,他们临死前的恐惧绝望化为魔君不竭的力量。

在他们的描述中,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魔鬼。

屠魔生啖人肉,以血为饮,吸魂果腹,驭鬼为军。

天下第一堡垒竹山城成为人间炼狱,溟鹰军民无一人活命,皆遭屠戮活埋。从此,竹山从一座军事要塞,成为葬岗坟城的代名词。

打那以后,炤国称霸的步伐急剧加快。凡他主战的战场,都是血流成河,寸草不生,其状可怖。人人闻风丧胆,谈虎色变。

战争、鲜血、刀剑、权势。

一切黑暗与丑恶,彻底扼杀了那个惊才艳绝的翩翩少年。

他不再是那个可与我们把酒言欢的清俊王爷,不再是那个与将士摔跤斗角的血性男儿,更不是悬崖边那个哭得昏死过去的情深痴种。

他的心,变得与石头一样;他的眼底,筑起千年寒冰。

他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喜,不会怒,不会哀,不会乐。

他成了只知杀戮的战争机械。竹山四十八万,景安关二十五万;阜陵三万,巢溪两万,坝水两万,燕子台六万,玉泉关五万,十海七万,黄金峡八万,朔京烧城,溟鹰族灭,自竹山以北,城城白骨,无人烟。离台二十三万,朔城二十万……

征战七年,杀敌戮民两百三十九万!

他没有了人类的感情,仅存嗜血的狰狞与屠戮的魔性。

我不再认识这个男人。

当他登基为帝那天,我知道,我答应过她的事已经做到了。

于是请辞。

他拒绝了,让我再等等。

…》…》…》…》…》…》…》…》…》…

新帝登基,须到祈华山封禅告祖。临行前,他去了琅邪山悬崖,这是七年来,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喝了很多酒,醉熏熏站在她曾经站过的地方,用脚踢了踢悬崖边的石头,看着他们落入翻滚江水中。

纪章、张经阖跟在身后,满脸惊恐。

只有我知道,他不会跳下去。正如当年我知道她不会死一样。

毕竟,一个连痛苦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活死人,又怎么会去自杀?

北风凄凄,将他的低语吹散,七年来,他脸上首次皲裂出一丝哀伤。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

出发前一日,太常大人上奏,称新帝数年征战,后宫虚置,膝下无子,唯一的王妃数年不曾见面,此时驾六合,临宝殿,霸业即成,理应为皇室开枝散叶,册封皇后妃嫔,充裕后宫。

那个无比尊贵冷漠的男人在大殿上森森开口:

“你们认为,朕的江山,是靠女人得来的?”

太常颤巍巍跪地磕头,额头血流如注。

面对这个六亲不认,毒害父皇,手刃亲母的恶魔,无人不惧。

啸龙谷皇陵轩辕殿,位于皇陵大殿深处,只有历代新帝登基之时开放,也唯有新帝可入。

屠魔装模作样斋戒沐浴七日后,独自进入了轩辕殿。

他在里面呆了整整一天一夜,远超过祭司们的估计。

风悲日惨,远天孤陵。

那高大孤绝,俊美如天神的帝王终于走了出来。

木无表情,魔瞳平视。他昂首阔步,尊贵威严。

可他的左掌,捧着一枚璀璨夺目的龙舞泣玉戒,上镶凤纹。

我们齐齐面色巨变。

凤戒,这是与她一起消失七年的东西。

他穿过众人,径直向前,不带一丝感情。

“她不会回来了。”

逆龙元年八月初一,帝除商尘梓纨为侧妻,封德妃,遣祈华山行宫养病。

八月二日,左丞相范临公再次恳请新帝广开后宫,帝准奏。

八月三日,我归隐还乡。

…》…》…》…》…》…》…》…》…》…

山光忽西落,泽月渐东上。

孤舟独钓云梦泽,回望往事如烟。

小舟穿浪。船头幻化她的影子,雕翎戎装,月影龙牙殇 。

闭目身半躺,腰中酒凉。遥遥天际泛红光,穿透夜色,她划圆一道光。

那身影执刀在前,雪蕊幽香。

抬眼泽畔残月,从此……

余生茫茫。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爬季榜爬得好辛苦啊!你们爱我的就去收藏偶的作者专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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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黑狗的评论让我泪如雨下。

戒指的事情……因为时间太久bug了……我还是改了前面,sigh




一眼万年(宇文殇番外二)

清明雨细,柳色城翠。

花落草齐生,莺飞蝶双戏。山中一孤坟,蔓草结野根。

“公子,雨重了。”张经阖在身后小心翼翼道。

这些年来,不管我做什么,已经鲜少敢有人来干涉过问,以至于连关心都胆战心惊。

我点头,返身进入马车。帘落时,目光扫过孤坟,不带余温。

“颦儿,公子恩准你在此敬奉孝道,明日早上记得回来伺候。”马车外,张经阖压低声音道。

“奴婢叩谢公子。”李颦儿感激涕零。

马车徐徐,絮风日薄。

你走后不到一年,玉嬷嬷便因忧心郁结,匆匆过世。我登基后,楒旻也离开了。张经阖、纪章、虞寰,对我越来越恭敬疏远,我知道,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离我远去。

我差点都忘了,我是天煞孤星,孤独终老,无伴一生。

可这些对我都无所谓了,因为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寂寞。

…》…》…》…》…》…》…》…》…》…

江涛拍岸,日于中天。

七月,是你离开的时节。

皇陵,是你留下最后痕迹的地方。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便顺邛江经青古峡而下,前往神龙寺祭祖一月。

挂在脖间的凤戒,经过数年摩挲,越发光滑。犹记得封禅那日,当我在密闭的轩辕殿剑座上看到那本该与你一起消失的凤戒时,心脏略抽,再无它念。

我想,我所有的感情都在那悬崖边燃烧殆尽。

前七年,我还在自欺欺人,以鲜血治疗千疮百孔心脏。迷信着“得天下者,得此女”。我只要一路屠戮,杀伐天下,很快你就回到我身边。每到一个城池,我便在茫茫众生中搜索你的身影,可一次次失望,以至于绝望。

看着生灵涂炭,看着白骨嶙峋,那颗残破不堪的心脏略略慰藉,我以别人的痛苦净化自己的哀伤。

看着亲厚之友陌生厌恶目光,看着旁人恐惧战栗的屈服,我觉得无比爽快。连你都可以欺骗我,抛弃我,我又还有什么可以相信?这个世界,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可是,当我看到那枚凤戒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可悲。

我这一辈子,卑微疯狂地跟着你,追着你,等着你。七年战场风沙,血海浮沉,唯一支撑我的是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我一直说服自己,你不是不要我了,你只是不得不离开。

可轩辕殿的凤戒,无情地将我打回现实,支离破碎,遍体鳞伤。

原来一切不过虚情假意。

从神龙寺开始……你已经抛弃我了。

原来,你早就计划周详。那些甜蜜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再狠狠地将我推入地狱么?

看着凤戒,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

渐渐地,这颗黑暗狰狞的心脏,变做了石头。

我已经不需要以杀戮来慰藉疗伤,因为我已经连痛苦都不会了。

自那日起,我改名为殇。

心已覆灭,成为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

…》…》…》…》…》…》…》…》…》…

秋空冷月,露湿重衣。

每到这个季节,我便无法安寝,逡巡于荒凉破败的夜阑东宫,盼着季节反常,暴雨淋漓。

栖鹊惊乍起,飞萤卷帘入。我搁笔起身,步至窗前。庭中高槐寒影疏落,空空如也。五连池寥落冷凄,寂静无喧。

桌上奏折静静摊开。

不知何时起,所有我过目文篇中,再也找不到一个“宠”字。

或许在他们眼中,你已经成为我的禁忌。

寻找你七年的驱影被我唤回,可是我知道纪章至今还在秘密搜寻你,我不过问。

众人对你绝口不提,讳莫如深,仿佛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可是炤阳宫寝殿里,一切如你在时,从不改变。

我的确心如死灰,但找你,想你,已经成为与生俱来的习惯。

我一边毫无顾忌地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木无表情地看着身下各式各样各怀目的的女人。

一边,将你曾经居住的芙锦阁划入虎烈王府,按当初的承诺重建扩造。

有时想想自己矛盾的行为,实在无聊之至。

就像一个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

关窗返回,我有些累了。一边褪去丝袍,一边步至龙床。经过你送我的生辰图屏风,目光落于侧木上的刻印。

朱笔化过那道,是你的。上面深深浅浅的刻印,是我的。

靠近以掌轻抚,那道朱印如今只勉强到我胸口。

闭上眼,我慢慢伸出双手,环出你的腰身。

你若不回来,便永远不要回来了。

否则,我会亲手将你四肢一点一滴捏碎,将你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炤阳宫,从此再也无法离开。

…》…》…》…》…》…》…》…》…》…

空宫冷雪,寒风呼号。

飞鹰送来楒旻抵京的消息,死寂万年的心思微动,亦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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