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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比去攀那个谢荣又好得多吗?如今倒还把靳夫人和枫树胡同这边全给得罪了!
所以这些日子,李夫人一面听着丈夫的数落,一面心里忧急靳夫人还不来信,竟是又病了两日。偏巧让人去靳府递帖子,靳夫人又数次推说没空。越是这样李夫人越是发慌,深恐靳夫人从此再不给她脸面,再害得被丈夫责备,于是这才刚刚好些,便就让人抬着直接寻到了靳府。
靳夫人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又是帮谢琬打点及笄的事,又是忙着协助靳永与各方拉拢关系,又是要忙谢琅与洪连珠的婚礼,几乎把这事忘了个干净,听得李夫人直接上门,心下便不由冷笑起来。一想手头如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就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李夫人一进门便就行了个大礼,说道:“妾身往日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夫人看在妾身无知浅薄的份上,莫要计较才是。跟琬姑娘求亲这个事,还请夫人高抬贵手帮个忙才是。事后妾身自当重酬谢媒!”
靳夫人见她前来果然还是为的这事,心里就琢磨开了。
看来李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了这会儿还在想着求娶谢琬,指望着人家挺惦记他们家那点子名声财气,这么样看来,这事她出面斥责还不解恨,她得把她送到枫树胡同去,让余氏和谢琅他们告诉她这是什么样的死不要脸才成。
想到这里,她连忙虚扶了把,笑道:“李夫人这是哪里话?莫说夫人不曾得罪过我,就是得罪过,依你我两家的交情,还能真记在心上不成?这择亲之事自然看个你情我愿,当初李夫人没看上人家,那也只能说我们琬姑娘没这个福气,这回您又上门来了,就更加没有计较的可能了。”
说完她捏着绢子想了想,沉吟道:“不过这个事我虽是媒人,但是也过去这么久了,能不能成我还真没谱。而且人家上有哥哥,还有舅舅舅母,也还轮不到我这个表婶说成不成。可李夫人既然来了,那我总得伸伸手才是。——这样吧,你等等,我这就让人去枫树胡同问问看!”
李夫人心头大石落地,连忙点头。
198 自辱
靳夫人走出门外,到了廊子底下到得廊下李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把身边最伶俐的丫鬟招过来:“你去趟枫树胡同找到齐夫人,就说原先订过谢葳又退了婚的李夫人要向她跟琬姑娘提亲。你跟齐夫人讨个主意。”
丫鬟瞬间笑着去了。
靳夫人这里回到花厅,与李夫人唠了几句家常,又尝了些茶果,外头丫鬟就传话回来了。
“夫人,齐夫人说,请您带着李夫人一道去枫树胡同说话呢。”
李夫人近日很把谢琬当回事,因此也知道丫鬟口中的齐夫人便是被谢家兄妹视作至亲的舅太太余氏,既然是余氏请她过去,她顿时就觉有谱,连忙站起来,说道:“此话当真?”
丫鬟笑道:“千真万确,是齐夫人亲口说的。”
李夫人欣喜莫名。
靳夫人笑着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吧。”
谢琅的婚期定在九月廿五,如今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谢琬这两日就在与余氏商议着给哪些府上下帖。这些都不难,而让她感到难以决策的却是,究竟要不要去信给四叶胡同。
谢琬这边的意见倒是十分一致,都不愿意搭理他们,尤其如今又有个王氏和谢棋。可是毕竟谢琅还没有跟谢荣脱离开来,就算分家自立门户,谢荣也在六亲之列,如果连知会一声都不曾,那么失礼的就一定是枫树胡同了。
他们也不可能把清河那点事摊开在京师放肆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事虽然谢家兄妹占理,可口耳相传之中也难免会有借机兹事之人,到时候传言传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难道还能一个个去澄清?
说到底,跟谢荣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是一回事,面上还要维持着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的假象又是一回事。
所以还是得请。
可是请了谢荣他们,又还得请王氏。王氏跟谢启功夫妻三十余年,来日也是要进谢府宗祠的,就算对谢腾没有教养之功,可是明义上总是谢腾的继母。如今谢琅成亲,王氏这个祖母不到,谢琅能被人用口水淹死。而且可以想见,谢荣也绝对会以此事大做文章。
如此一来,就必然要请王氏。
王氏来了,那么地位就比齐嵩和余氏还要高了!
“地位什么的我们倒没什么,只是想着逢之一辈子的大好喜事,竟然请着他老寡妇来坐镇,未免堵心。”余氏叹着气道。
成亲是天大的喜事,一般人若是丧了偶的。遇见这种推不过的宴会都会自己寻个理由避过去,礼到便就人情到了。可是大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只要递了信过去,王氏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不来,且不说她到时候有没有胆量出夭蛾子,就是她这双重寡妇的身份出席人家喜宴。也不合适不是?
可她理论上是谢琅的祖母,这又还真避不着。
这又怎生是好呢?
谢琬与余氏正在头疼之际,靳夫人派过来的丫鬟就进来了。
余氏立时气得手脚都发抖了,手上的喜帖拍在桌上,颤声道:“天下竟有这样无耻的人!你让她过来!这就过来,我等着她!”
丫鬟连忙告辞去了。
这里谢琬也气,可是她知道余氏是真心爱护她。怕她这会子气怒攻心伤了身,连忙就劝道:“舅母息怒,这种人咱们不搭理她也就罢了。何至于还让她进门来?气坏了身子可不值。”
余氏道:“这厮也不知道把你当成了什么?原先把谢葳当宝贝似的,如今嫌谢葳不好了,反过来又来稀罕你!合着你就成了谢葳的替补!若是什么达官贵人也就罢了,这口气我也忍了下去。可偏偏他们不过是个主事,以为沾个官字就压死人了么?今儿我偏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死不要脸!”
一面唤来齐如绣:“把你妹妹扶进去!”
齐如绣一溜烟过来把谢琬拖走了。
这里余氏方才坐下冷静了会儿,就听人说靳夫人和李夫人到了。
余氏到得前厅,靳夫人冲余氏看了眼,余氏冲她点了点头。遂笑着与李夫人道:“这位就是李夫人吧?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这儿来了?”
李夫人见得余氏笑眉笑眼,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按说李家倒过头来跟谢琬求亲,怎么说也不是很体面的事,这余氏怎么会笑得这么欢畅?不过她也顾不上考虑这么多,还是快些把来意说明了要紧。她陪着笑道:“不瞒齐夫人说,我今儿是想来给两家儿女求亲的。”
“求亲?”余氏拔高声音,“不知道夫人要给谁求亲?”
李夫人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说道:“是为犬子向谢公子的妹妹琬姑娘求亲。”
“原来是为琬姑娘!”余氏冷笑了声,手上茶杯砰地放在桌上,说道:“夫人不说我还不觉得,您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令郎不是早就跟谢中允的女儿订了亲么?还把靳夫人送过去的琬儿的名帖比较了许久才还回来,如今怎么竟又要跟咱们议亲?合着你是想给令郎娶平妻?”
李夫人听闻这话,脸上挂不住了。什么人家要娶平妻?是子嗣不顺家宅不宁才娶平妻。余氏不显山不露水地,竟然不声不响地把她儿子给骂了进去,这才恍觉原来余氏在这里等着她,连忙撇过头向靳夫人目光求救。靳夫人却慢条斯理地垂头喝起茶来!
李夫人无法,到了眼下这步,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齐夫人误会了,怎么敢轻慢琬姑娘让她为平妻?乃是因为那谢葳私行不检闺誉全无,我也是被蒙骗了,所以才看走了眼。因知琬姑娘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深恐就此错过,是以才起了结亲的心思。”
“李夫人这话可真让人没法活了。”
余氏冷笑道,“原来李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儿媳妇私行不检,我还以为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呢!我们家琬儿虽然比不上人家有个做天子近臣的父亲,可从小到大的行为举止上是没半点话说的,令郎既许过个私行不检的女子,我又怎么能让琬儿再嫁给令郎?
“夫人虽然瞧不上我们琬儿,我们自个儿却不能没骨气。琬儿就是挑不到个尊重她的婆家,这辈子也有哥哥嫂嫂养着,谢家的家财也许比不上贵府,可是要白养十个她这样的姑奶奶也半点不成问题。
“我们大爷早就说了,琬儿若是能挑到称心如意的夫婿出嫁,那府里七八十间铺子至少一半是她的,就是没挑着,那这一半的家产也留给她自个儿赚钱买花戴。李夫人的好意我们领了,可惜我们没这个福气,琬儿不缺吃不缺喝,也犯不上去作践自个儿赔上自个儿的名声,这件事就这么作罢吧!”
李夫人脸上忽青忽白,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无地自容了。
来之前她本以为余氏不过是个小小的主事夫人,再生气在比她品级高的命妇面前,气势也高不到哪里去,因而并没防备这层。如今见了才发现竟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余氏根本就是等着她伸脸过来打她的脸的!
她心里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人家就是几十间铺子赔嫁,他李家虽然祖产丰厚,却也拿不出这么大的手笔给姑娘做嫁妆。她知道人家这是挤兑她呢!再看靳夫人安然自若只声不吭,也终于明白靳夫人带她过来究竟是什么目的了。眼下如坐针毡,只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这里齐如绣拉着谢琬进了里屋,又蹑手蹑脚跑出来在后门偷听。到听得李夫人腆着脸说来求亲时,暗地里也气得直哼哼,回到房里便就拉着谢琬在妆台前坐下,不由分说把她可劲儿地打扮起来。
谢琬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没事为什么突然给我梳这么大的妆?”
齐如绣板着腰摁着她坐下:“少废话!今儿你得听我的!”一面给她上胭脂腮红,一面又让人给她找了套烟罗纱的衣裙出来换上。再给她头上插了几枝钗饰,铜镜里便多了个明艳逼人的女子。
“走!”
谢琬被齐如绣搞晕了,还来不及看镜子,齐如绣便已推着她出了门:“我们去前院里赏桂!”
谢琬被她一路拖着到了前厅,才恍然明白她这是要干嘛,等到要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她们俩已经站在正厅门口,而屋里三位夫人六只眼睛全落在她身上!
李夫人正在无措之时,陡然间听见有女子的轻语声一路传来,顺眼看过去,就见廊下站着两位个头差不多的少女,一名作家常装扮,而另一名则……明艳逼人!
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的五官姿容,只觉得那眉眼儿格外的灵秀,肌肤格外的凝滑,鼻唇格外的精巧,虽然只是随意地站在廊下,可她优雅的站姿却又透露出她的良好教养。
这也许不是不是世间最妩媚迷人的女子,可是她的娴静温雅同样让她不得不为之感到赞叹,她也许并不出身高贵,可她眉眼之中的端凝大气,却也使得人无法心生轻觑藐视之心。
这样的女子,哪怕就是随意地坐在某一处,也很容易成为视线的焦点。
她究竟是谁?
199 离间
李夫人看怔了,靳夫人虽然不是头次见,但是也在心里暗赞起来。
余氏看见李夫人傻了吧叽的模样,心下舒坦极了,她使了个眼色给齐如绣,说道:“有客人在,怎么也不进来见个礼?”
齐如绣遂道:“谨遵母亲吩咐。”
府里只有两位姑娘,这衣饰普通的女子既是余氏的女儿,那另一位则应该是……
李夫人心下正跳得慌,齐如绣已经与谢琬进到屋里来了。
谢琬到了这会儿,再退回去就显得矫情了。也就听任齐如绣摆布,端端正正朝靳夫人行了礼,然后又朝李夫人行礼。全程目不斜视,竟是连余光都没撩到李夫人脸上半分。
李夫人仔细地打量她,只见近看下来她妆容其实并不浓,之所以这般出众实则是她五官底子太好,再一看她举止仪态无懈可击,便就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这位姑娘是?”
靳夫人笑吟吟说道:“这位就是琬姑娘。”
李夫人纵然早想到了这个可能,心里也还是不信,因为听说谢琬是个丧妇之女,而且也没有什么人专门负责她的教养,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得体的打扮端庄的举止?可是如今靳夫人亲口这么说,那是再也假不了了!
一个年幼失怙的女子竟然能够出落得这样出尘脱俗?
她的心瞬间就像被风吹落地的冰凌,哗地一声也碎了!
被她放弃过的谢琬,居然是如此出色的一个人物?
李夫人恍然间明白余氏的怒气是来自哪儿了,也明白靳夫人是如何会把她送到这里来听余氏斥骂的了,原来靳夫人当初对谢琬的描述竟然没有半丝失实之处,而甚至可以说,她当时还并没有把谢琬的好处完全地描述出来。
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