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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捋须沉吟了会儿,忽然又道:“那季阁老不是正在请奏皇上派遣护国公去东海么?他能答应?”
荣恩伯道:“世伯糊涂了,眼下这样的局势,季振元他们随时都可能把殷曜扶上太孙之位,这个时候护国公会想离开京师么?那东海也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有几艘敌船在蠢蠢欲动罢了,根本用不到护国公出马,他心下能有不答应的?”
这倒也是,鲁国公再次点头。若是换成他是护国公,这个时候也定会以保全自家利益为上。
他说道:“那这么说,咱们倒是既可以给护国公个理由留在京师,又能够解决燃眉之急了?”
荣恩伯挺胸道:“自然如是!”
鲁国公唔了声,挥手道:“既在这么着,咱们这就过去说说!”
护国公这里审完了孙尚正在审刘御史,这次负责督察协办的是靳永,而靳永是谢琬的表叔,又与殷昱过从甚密,既是自己人,他不免就口气和缓些。
这里鲁国公与荣恩伯回到场内,见着他已准备带人进宫复命,连忙上前跪下,说道:“都督大人慢走,还请移步营内,听下官一言!”
护国公跟鲁国公他们到底还有几分交情在,此次虽是奉旨办理,但是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
想了想,便就起身与鲁国公进了营。
这里左侧绸缎铺子楼上,谢荣也负手站在对着校场的窗口前。
庞鑫道:“老爷,鲁国公定然有诈,要不要回去告诉季阁老他们?”
谢荣悠然道:“不必。让他们诈好了。”
庞鑫颌首称是,又与他看着下方。
鲁国公引了护国公入内,请了他在上首坐下,然后顺手沏了杯茶给他,自己居然单膝跪了下去:“还求国公爷高抬贵手救救愚兄一回!”
护国公吓了一跳,扶起他道:“你这是干什么?”
鲁国公道:“我与国公爷是打小的情分,今儿的事你也看到了,愚兄无能,底下人闹得我是没有半点办法。这事闹到皇上跟前,定然少不了对我有顿责罚,如今咱们这些勋贵里也就护国公府还能盛宠不衰,愚兄是个三等公,便是任了这总指挥使,也时时如芒在背。方才多亏得国公爷前来才解了愚兄的围。
“我办事不力我心里自知,皇上处罚我也没罚冤。可是这案子还得往下办,如今都察院与咱们闹成这样,回头下面的人又少不了还会起摩擦,如此闹将下去,不但失了朝廷体面,也会让愚兄更加为难,到时可又如何是好?”
护国公听毕,也唔了声,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鲁国公长叹,拱手道:“我想请国公爷出马,暂时坐镇五城营,率领五城营和都察院的钦差们共同完成圣上交代的差事!”
“你要我留下来率领?”护国公讶然。
这五城营管的是京师治安,他的中军营管得是国情军急,这两厢有干系么?而且关键是,他方才在宫里说让殷昱去还不如让他去时,皇上并没言语,显然已经是倾向于他这个选择了,这个时候他怎能又抽身出来帮他们理这些破事儿?
——慢着!这虽然是些让他看不上眼的破事儿,可是眼下如果能够担下这差事,他岂不是可以免去东海了么?
想到这里,他问鲁国公:“你们手上这差事,还有多久能办完?”
鲁国公道:“至少还得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去东海的将士后日就得出发了。
他睃眼瞧着鲁国公,虽然这厮打的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不就是瞅着这差事不好办,想找他出来顶缸么?不过跟能免去东海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了。不就是查个娼馆?这大胤朝还有他霍达惹不起的官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恐怕不大好办哪,主要是皇上那里——”
鲁国公忙道:“皇上那里由愚兄去跪请!”
护国公摇摇头,“恐怕还不够。”
鲁国公想了想,走到门口让人把靳永叫了进来,埋头与他说了片刻,而后两人同往护国公面前。
靳永拱手道:“下官同意鲁国公的意见,请护国公出来率领我等完成这道旨意!”
护国公捋须起身:“这事不能你我作主,主要还是看皇上。皇上安排我到哪儿我就到哪儿,眼下我还是进宫复命要紧。”
说着便往外头去。
鲁国公忙道:“下官自然随同都督大人一道进宫!”
片刻后护国公便让人带着孙尚等人出了五城营衙门。
鲁国公他们这主意好是好,可惜不一定能凑效,他如今身上还兼着漕运那里的差事皇上都让他卸任,五城营手上这桩事能让他留下来?护国公并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希望小总好过没希望。
这里一行人马出了门,谢荣也转过身来,披上大氅下了楼。
庞鑫递了两锭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点头哈腰将二人送了出门。
242 疑虑
与此同时,谢琬也从窗口回到了桌畔。
如无意外,鲁国公与靳永荣恩伯接下来会向皇上跪请护国公出面承领此事,而孙尚和都察院那帮人也会不约而同地同意鲁国公的提议。清查娼馆是皇帝当着众臣亲下的旨意,即使查出来那么多大官,他也不可能把这旨意收回。
可是要让皇帝就这么爽快同意下来,那仍有些过于理想。
这个时候,一定还得有人从旁加点油。
她把钱壮唤进来,“上次殷公子不是说骆七死了么?”
钱壮望着她,点点头。
五城营里闹事的事情早有人把消息报告了殷昱,因此他下了岗便就回了府,正打算换了衣裳往护国公府去,钱壮忽然大步进来了。
“公子,我们姑娘请公子现在便把查到有关骆七的讯息送交给护国公世子,请他代为送到御前去。”
钱壮进门来不及寒喧,如此说道。
殷昱正要细问事情详情,便一面让庞白去拿东西,一面问了问钱壮。当听说鲁国公等人要请奏护国公率领清查娼馆案子时,他笑道:“原来是你们姑娘的主意!我还道魏阁老他们是定不会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来的。”
钱壮也笑了笑。
魏彬自诩忠正耿直,自然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可是有些事却也只有这样的主意才能取得意外效果。
庞白拿来了骆七尸体上查出的资料,殷昱纳在怀里便出门直奔霍世聪所在的五军营。霍世聪也听说这事了,正在等候宫里动静,听得殷昱让他把这些交到御前,顿时明白了,二话不说牵了马,进宫往乾清宫去。
乾清宫里跪了一大片,全是今儿闹事的人。
皇帝也已经骂过一轮了,这会儿正在喝茶顺气。除了护国公等人。太子也在,神情依然如故的平静。
鲁国公哭诉道:“皇上,五城营里的个个都是龙兵虎将,也没少为维护京师治安作贡献。如今他们无端被都察院的人诋毁,难免有些气不过。多说了几句也是难免,还请皇上开恩,轻饶了他们。”
皇帝冷笑道:“看不出来鲁国公倒还很护短,是,你们五城营功劳大,还容不得人家说几句嘴了是吧?说了几句便以闹得脸面尽失是吧?”
护国公道:“皇上息怒,要按臣说,这两边都有不对,还真不能怪责哪方。”
皇帝冷眼扫着下方。
孙尚嘟囔道:“总之微臣是再也不想与都察院的人共事了!”
孙尚的父亲是武安候。武安候如今在左军都督府任断事官,偶尔也被召进宫叙话,还算得上勋贵里有头脸的人物。
都察院这边刘御史也上书道:“皇上,微臣也不愿再与五城营的人共事!”
皇帝闻言便就沉下脸来:“你们这是要反了吗?还不与对方共事,是要逼着朕收回旨意还是让朕另外给你们再找个搭档?!”
收回旨意当然是不可能的。天子一言九鼎,何况是这样关乎朝纲官纪的决策,这要是收回来了,那往后谁还会把朝纲官纪放在眼里?再另外找人搭档也不可能,天子也有天子的脸面,你们闹一闹我就马上给你们换人,是让君主哄着你们做事不成?
两边都不吭声了。
鲁国公吸了一鼻子。开口道:“皇上,要不还是请您再派个人来统治两边,共同把这差事给办了吧!五城营的人不肯与都察院合作,都察院也不肯跟我们合作,臣等也想替皇上办好差事,可是自古是文武两边不搭干啊。这要是咱们上头没个牵头管事的人,只怕要想办好这趟差,就是杀了臣也没用。”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大家知道这个道理,皇帝也知道这个道理。按照眼下这状况。的确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皇帝哼了声,说道:“那依你说,该派谁啊?你们五城营还能服谁呀?”
鲁国公看了眼荣恩伯,荣恩伯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其实护国公就挺合适。”
护国公是武官里的头儿,又曾立下赫赫战功,连漕帮的人都服他,谁还能不服?而他们护国公府向来近几年又与文官来往颇多,也挺尊敬文官的,上回内阁补任那事儿,他在推举魏彬的事上就出了不少力,有他出面,都察院这边还真不会有人不服。
皇帝才想到这里,靳永已经附议道:“臣也觉得再没有比护国公合适的人。”
这会儿倒是齐心了!
皇帝瞪了他们一眼。
护国公合适是合适,可是他得去东海,又怎么能再领他们这档子事?
他直觉摆手:“护国公另有任务,不能去!”
“皇上,护国公世子有要事求见。”张珍这时候进来禀道。
皇帝唔了声,摆手宣见。
张珍走回门外。霍世聪在殿外塞了张银票给他。
张珍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塞进袖口里,引着他进了殿。
“世聪有什么事?”皇帝用着盛怒过后的沉音问道。
霍世聪揖首道:“启禀皇上,前阵子皇上让大理寺和都察院查办的骆七那案子,我们在码头的驻军搜查出了些可疑的地方,还请皇上过目。”
张珍把卷宗递交给皇帝。
太子把目光撇过来。
皇帝翻了两下,皱起眉来,“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该他们查的没查出来,倒是让左军营的人查了!还查出什么不曾?”
霍世聪俯身道:“如今还在顺藤摸瓜的往下查,不过,对方实在隐匿得深,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本来这也不关我们左军营的事,不过趁着职守便利,顺利解一解皇上心头之忧。大理寺的同僚常在京师办案,有些时候终有难以顾及到的地方,因此还请皇上允准,让我们中军营继续帮着查探。”
皇帝望着他,沉吟起来。
中军营是护国公的部下,这些人许多都是跟着护国公从东海浴血奋战过回来的,一来与护国公有着常人难及的默契,二来经过实战的这些将士通常都具备着别的兵们所不具的敏锐观察力,他们能够从码头发现骆七一案的蛛丝蚂迹并不让人意外。
他们要是继续帮着大理寺查探,应该还会有更大的成绩,可若是这样,那中军营的人就必须仍然留在码头,而护国公也必须继续担任漕运总督。护国公担着漕运,那去东海就只能换人,还有谁可以顶替护国公出马呢?
到了这会儿,皇帝是真为难了。
漕运的案子看上去不过是为着些银子而已,可是随着查办日久,被牵出来的事情越发显得不简单,那个隐藏在骆七背后的人是谁,他有着什么样的动机?这是令皇帝真正感到不安的。
朝廷出了这么大的蛀虫,不可能不除,也不可能就这样溥衍过去,原先以为换个人掌着漕运,不过是桩小事,可是既然中军营的人能够在此事上为朝廷额外效力,那显然就不同了。
皇帝凝眉不语。
许久后,他起身道:“你们先退下。”
护国公等人山呼遵旨,退了下去。
这里太子坐了片刻,也起身往后殿来。
皇帝负手站在庑廊下看山石,太子走过去,“东海那边,还是有护国公去才好放心。”
皇帝侧身看他:“你是这么想的?”
太子颌首:“儿臣确是这么想的。”
皇帝面色忽然有了薄怒,而后拂袖而去。
太子站在空寂的庑廊下,身影有些孑然。
夜里,季振元求见皇帝。
皇帝在内殿里泡了茶,赐了他座。
“东海那边也不一定要护国去。”像是商议又像是自我琢磨。
季振元看了看他,又迅速把眼眸垂下。“那真是可惜。东海要是有了护国公,定可保我大胤无忧。”
皇帝唇角动了动,而后道:“除了护国公,还有什么人可以担此大任?”
季振元默了默,说道:“如此看来,也只有让魏阁老他们举荐的威远将军傅恪前去了。”
皇帝瞄了他一眼,“你不是跟魏彬段仲明闹得势不两立么?怎么这番倒是又这么顺利地认了栽?”
季振元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