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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这么一番打量,倒又生出几分佩服来。
谢琬至今为止也没有过任何表现失仪的地方,这绝不会是寻常人眼中的丧妇之女该有的表现。如果天底下的丧妇之女都像她这样知书达礼沉静果敢,那丧妇之女岂不是世间好女儿的代名词?而且殷昱也绝对不会胡乱选个稍有不如意的女子为妻。
回想起在魏府里初见她时的那一幕,她自己不也曾感到惊艳吗?
杨氏开始明白为什么殷昱会甘愿放弃那么多与他门当户对的闺秀,而宁愿选择她了。如果对殷昱来说起不到积极的作用,殷昱不可能给自己找来个麻烦绑在身上。说到底,自身原本就很强的殷昱,能让他看中的女子,绝不是那种只会等着人去保护的弱质女流,而应该是可以与他在人生里平分秋色的。
原先殷昱单兵独马时尚难拿捏,如今有了个软硬不吃偏偏脑子还不坏的媳妇儿帮忙,霍家想要控制殷昱的前景看起来就更加迷茫了些。
杨氏在心生佩服之余,更多的还是对家族前途的担忧,殷昱实在让他们没有安全感,可是他们还不得不继续坚定地站在他身后做后盾。
“太太,铺子里的掌柜们都过来交帐簿了。”
这在一屋子沉默间,玉雪进来禀道。
谢琬道:“让他们等着,招待他们茶水。”
杨氏将手上茶盏放下,语气又恢复了素日和蔼,“天色不早了,我也还得回府准备年底的事。我说的事你回头还是多考虑考虑,我们总归是为你们好的。”
她握着谢琬的手拍了拍,站起来。
谢琬点头道:“回头有了准话,定让人送讯儿给夫人。”
一路出了门口,两人看着庭院里两株盛开的红梅,有说有笑地去了中门,活似刚才那不愉快只是人的错觉而已。
杨氏回到府里先去正院跟霍老夫人回话。霍老夫人听说谢琬油盐不进地再次拒绝了,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她莫非以为如今成了殷夫人,便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起来?我拿昱儿没办法,难不成拿她也同样没办法?!”
杨氏闻言默了默,然后道:“如果昱儿不想搬,我看她倒也没那个能耐劝得动昱儿。”有没能耐她这外人并不知道,可就是不自觉地想为她说句话。
霍老夫人懊恼地哼了声。
虽然这次霍家的打算又落了空,可是打这日起,霍家给谢琬调补身子的各类珍品还是隔三差五地送到了殷府来,又问要不要帮忙预备稳婆什么的,不过都事先问过殷昱的意见。殷昱的回答是不需要,因为稳婆还早。
杨氏自这日起也会时不时地上府里来看看,只要不提让谢琬搬去国公府的事,谢琬都是很欢迎很愉快地,可是终究因为差着辈份,谢琬与她也不可能畅所欲言,所以往往是听她说说近况然后她就告辞。
杨氏也会定期进宫把殷昱夫妇的消息告诉太子妃,太子妃自从知道这消息后,心情明显好转了,几次留了杨氏在宫里用饭。
她问起他们小夫妻住的地方,相处的情形,以及谢琬的妊娠反应。也许是因为隔着隔墙看不见,她对谢琬并没有别的婆婆对儿媳妇的那种疏淡和挑剔,而总是流露着一种盼望着她能够与殷昱好好地在一起,能够白首到老的期盼。
同为母亲,有时候杨氏暗地里也会替太子妃感到心酸。唯一的儿子就在不远处,可是却看不见摸不着,这种苦楚又岂是人人能明白的?所以太子妃但凡让她捎点什么过去,她总是会出宫后第一时间去到殷府交给谢琬。
有时候她让太子妃也带几句话给他们,可她又总是不肯。
“只要知道他们好就成了,我对不起昱儿,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保护好他,我没有脸给他们带话。”说完她沉默了会儿,又叹气道:“要是他们在我身边该多好啊,我还从来没有像别的婆婆一样照顾过怀着身孕的儿媳妇,真想看看她怀着我的孙子的样子。”
杨氏听着这话,鼻头忽有些发酸,别人眼里最难把握的婆媳关系,到了她这里,竟成了奢望。
“这次我做了些小衣服,还有帽子和袜子,你给我捎过去。”太子妃感触完,又顺手拿过手边叠好的一些胎儿穿的衣服鞋袜来,“外衣都是我亲手做的,内衣是原先昱儿穿过的旧衣裳。刚出生的孩子穿浆洗过的旧衣裳舒服些,我看着都很好,就让人仔细洗好晒过了。”
她将衣裳递给杨氏,“你就跟琬丫头说是苁儿他们的旧衣裳。”又拿过一大堆纸包,说道:“是宫里的一些贡品,当初我怀昱儿他们的时候都吃这些的,你也给琬丫头拿去。她若吃完了我再拿。里头还有些太医院的关于千金妊娠方面的医书,你都拿去,让胡沁仔细看,然后调理她。”
杨氏看着这一大堆,笑道:“这么多,回头被人见着可要怀疑我揣了什么好宝贝回府了。”
太子妃神情冷下来,“是我要你拿的,谁敢说什么?”
杨氏见状,连忙道:“我就是句玩笑话,娘娘别当真。”
太子妃忽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于是缓了缓神情,又与她说起别的来。
正殿这里太子在看书,崔福走进来:“殿下,世子夫人出来了。”
正文、279 考验
太子目光移离书页,望着书案一角的赤金贴片儿,说道:“都拿了些什么?”
崔福道:“娘娘准备了许多小衣裳小鞋子什么的,还有些保胎和温补的丹药,还有些医书。殿下让奴才准备的那些个进贡来的西洋小玩意儿奴才也都让宫女悄悄地放进包袱里了。娘娘一点儿也不知道。”崔福说到末尾,带着点微微的得意。
太子仍然望着案角,但是一惯莫测的眼眸里竟然也闪过丝柔和。
乾清宫里,太医陈复礼在给皇帝请脉,季振元与谢荣站在一旁,等着继续被中断的刑部几项议案。
一会儿,陈复礼站起来,看了看皇帝的口舌,然后跪地叩了个头,退了出去。
张珍上前将皇帝的衣袖放下来,然后又将覆在他身上的锦被掖了掖。
皇帝这才看着季振元,说道:“朕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先帝像朕这个年纪,早已经驾崩十四年。老天爷待朕不薄,让朕比先帝多享了十四年的福。”
季振元与谢荣连忙跪地,说道:“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皇帝笑起来,“从三皇五帝至如今,哪朝皇帝能万寿无疆?可见你们当臣子的,也是一肚子的虚话假话。只图着把朕哄高兴了,不时刻盯着你们了,不斥责你们了,便就人人太平了。”
二人伏地道:“臣万死不敢。”
皇帝瞅了他们一眼,把身子坐起来些,说道:“今儿就议到这里吧,朕累了。”
季振元谢荣跪地问安,才又起身退了出去。
张珍连忙上来服侍皇帝。然后道:“陈太医开了方子,皇上是现在服药还是晚些再服?”
皇帝摆摆手,说道:“迟些罢。太子近来身子怎样?”
张珍道:“听陈复礼说,太子殿下近来着力调养,已经很有起色了。”
皇帝望着屏风。点点头,“连太子都将有孙子了,朕兴许是真的活得太久了。”
张珍跪地无语。
皇帝道:“传旨给礼部,明年的开年祭祀。不必宣殷昱进宫了。”
季振元与谢荣出了宫,便就直接去了季府。
进了书房,季振元凝眉道:“皇上近来龙体接连染恙,说不好就是这两年的事。咱们得尽快把殷昱这个后患除掉才行!不然的话就算殷曜被封了太孙,也一样有可能被他们弄下来!只有除了殷昱,让护国公绝了这心思,殷曜的地位才算稳固!”
谢荣点头:“恩师说的不错,我尽快拿个方案出来。”
季振元负手叹气,“主要是咱们至今也摸不准太子殿下是什么心思,要不然。咱们动起手来就少了许多顾忌了。从太子殿下一直对殷昱漠不关心的态度来看,如果他能够也站在咱们这边,那事情简直就轻而易举了。”
谢荣默然无语。
太子到如今为止没有表现出来过任何在乎殷昱的地方,可是他也不曾亲近季振元一党,而且对于郑侧妃和殷曜态度也是一般般。当初殷昱还是太孙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与三个儿子一起说说话,问问功课,可以说那时候他对于三个儿子都还算关心。
当然,他对嫡长子殷昱还是更为严格一些。听说殷昱小时候功课作的不好,他会亲自打板子,殷昱要是回面对考校没有在最快的时间里反应出来,他也会惩罚他。可是随着他后来病了一场之后。对这些突然淡了。
那几年他与殷昱他们各都不怎么见面,说话更是少,殷昱那会儿因为精力旺盛,所以就央着皇帝让他匿名去了东海实地参战。那几年里没有太子的敦促,殷曜和殷昌学业也随之松散了,殷曜在那期间被人捉到偷窥宫女沐浴。而殷昌则接连气走了三位先生。
而离京三年的殷昱却从东海捞了许多军功回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上交给皇帝的一大叠对边防的策略见解,皇帝赞不绝口,甚至交给兵部斟酌采用。
殷昱很是风光了一阵,后来不到一年,他就杀死了殷昊。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太子会出面求情。可是他没有,反倒是郑侧妃与父亲郑铎一道去了乾清宫外跪求。殷昱整件事他都置身事外,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看法。而出事之后,他依然在太子妃宫里呆的时间居多,在郑侧妃和武侧妃那里偏少。
似乎除了殷昱不再是太孙之外,他的生活根本没发生什么变化。
于是就是这样,让人无论如何也揣测不出他的心意。
谢琬翌日便拿到了杨氏送来的小衣裳小鞋子,只见件件精致,针线用料样样都精致上乘,真让人爱不释手。尤其还有些从来见过的西洋的小玩意儿,更是让人恨不得马上拿着去逗小孩子。
夜里殷昱靠在炕上看书,谢琬便把这些一样样摆到他腿上把玩。殷昱被她手指撩得腿上痒痒地,便就放了书把手伸到她衣襟里来,嗅她的颈窝说道:“怎么才两个月?胡沁说要过了百日才行。你算算还有几天才到百日?”
谢琬被他揉得脸红心跳,身子又不经意被他坚硬的某处顶得发疼,于是连忙把他的爪子拍掉,把衣服玩具抱着坐开一点,说道:“这是考验你定性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含糊。”
殷昱闻言,想了想,说道:“你错了,这样是考验不出什么来的。”
谢琬举起件月白绫的小罩衫来,一面看一面道:“那要怎么着?”
殷昱一翻身把身子躺平,然后道:“必须实地考验才能考验得出真本事。你可以变着法儿来勾引我,看看我动不动心?我绝对不动心。”
谢琬哼哼斜睨着他:“我才不上你的当。”
他说道:“骗你是小狗。”
谢琬想了想,从景泰蓝的大花瓶里抽了枝孔雀翎,走到炕边弯腰拿着羽毛那头对着他脖颈一扫,他打了个激灵。谢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将她拉到身上,抱着她在炕上打了个滚,然后捉住她一只手放到腰下,用着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抓住它,才够考验力度。”
谢琬手伸进去衣裳底下便就触到了那处坚挺,一张脸刷的红了,抬眼看见他眼内因极度忍耐而呈现的痛苦,心里却又有着不忍,禁不住握了它,迎合着他的渴求轻抚起来。
殷昱身子蓦地绷直了,喉间低吼着,侧身搂紧她深吻。
谁说一定要三宫六院才叫幸福?弱水三千里取得命中的一瓢才叫做真正的满足。
传水进来给殷昱沐浴的时候,玉雪看见谢琬颈上的红痕,忍不住背着殷昱与谢琬道:“胡先生早有交代的,爷就是再胡闹,太太怎么着也要忍着这些日子,不然可对孩子不利。”
谢琬脸上红道:“哪像你想得那样?我没事。”
话说到这里,玉雪作为过来人,又与罗矩郎情妾意,自然也明白怎么回事,抿嘴笑了笑也就拿起旁边散落着的小衣裳看起来。
谢琬坐在锦杌上,也拿起其中一件衣裳在手里,眉间却微拧着,说道:“刚才我看来看去看了半日,总觉得这些衣裳不该是霍家少爷们小时候的。
“你看这些衣服虽是旧的,可是浆洗过这么多遍后却还保持着九成新,可见质地是极少有的,而且关键是这些衣裳的锁边和裁剪方式,都是宫中尚衣局惯用的。”
她虽然没进过宫,可是殷昱所有的衣服都还保持着这样的缝制习惯,她也早已经学会并了如指掌了。
玉雪想了想,说道:“那太太的意思是,这些衣裳该是宫里头的?”
谢琬沉吟道:“世子夫人不是与太子妃姑嫂交情不错么?我猜,这些东西只怕有可能是太子妃让她送来的。还有,你看这些丹药,都有贡品的标记,这些医书也都是太医们编的,霍家虽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