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夜里冷,我给你备了壶祛的姜枣茶,到了那里你让廖卓他们好生热了,隔一会儿就喝上几口。”她一面帮着理着发髻,一面说道。“还有回来的时候若是天亮了,记得帮我到城门内的绣庄带点绣线回来。快开春了,我也得帮你制几件新衣裳了,还差几号线,样本我都给你放荷包里了,到时候别买错。”
“谨遵娘子吩咐。”
殷昱挎着刀,摸摸她尚且平坦的肚子说道:“你睡你的,不要等我,不然心里挂着事,总是睡不好。”
“知道了。”
谢琬送他到门外。
殷昱出门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她还站在门廊下目送,心里顿时暖暖的,冲她笑了笑,才驾马远去。
他懂事得早,记得幼时常见父亲去上朝时,母亲也时常这般倚着门廊含笑目送,而父亲有时会回头笑笑,然后继续走,有时候又会顺手从旁边花盆里折下一朵花,跑回来插到母亲鬓上,然后才又走。那时只觉得他们俩好无聊,不过是转眼就能相见,非得弄得如此缠绵。
如今他有了谢琬,才知道原来分开哪怕一刻对有情人来说也是煎熬。
只是他那时一直坚信父亲是真心爱着母亲的,如今看起来,那应该只是他的一种假象。
如果他真的爱着母亲,为什么他又会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他不是说他不能有侧妃,事实上作为宫里的男人,自古至今几个能从一而终?为了子嗣,为了皇权,有时候他们必须要广纳嫔妃。在遇到谢琬之前,他曾经以为他将来也会是这样的,有一个值得敬重的贤明的皇后,然后有几个因为平衡或牵制朝廷各党而存在的妃子,这当中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他真心喜爱着的,又或者没有。
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下去,毕生的精力绝大部分放在朝纲上,然后小部分放在传宗接代上。儿女之情,他真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
可是上天是恩待他的,让他失去了权力和前途的同时,却把谢琬送到他面前。如今回想起曾经对未来生活的构想,只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让他再选择,他也绝不会选择放弃谢琬。
所以,他觉得太子对太子妃的感情并不纯粹,至少,没有他对谢琬这样纯粹。他或许是个合格的储君,将来也会是个有能力的皇帝,可是作为丈夫和父亲,在他看来,他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正文、283 殒命
码头的这一夜跟以往大多数初春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嘈杂而阴冷。
他领率巡视了两圈,回营打了个盹,再抽查了一轮巡查中的士兵,便就等来了接班的同僚。
于是带着一行人出了码头,直奔城内。
城门刚开,已经依稀有附近的庄户进城贩卖蔬菜土产了,殷昱和廖卓等人都自觉地放慢速度,随着人流进城。
到了城门内,先拐去御绣庄看看开了门没,还未曾,廖卓试着拍了拍门,居然拍开了,掌柜的见一伙大男人进来买绣线,站在门内愣了会儿,直到殷昱从荷包里把谢琬给的样本拿出来,客气地递到掌柜面前,掌柜的才又连忙进内翻找。
殷昱每样买了五股,放在胸前怀里。
依然巡原路进了白马寺左侧的静水胡同。
这季节的天色亮得晚,四周刚好可见路面。廖卓带着五个人把殷昱护在中间,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前行驶。
路上平时这个时候并没有人,除了赶早上白马寺进香的香客。但是眼下前方不远处,却驶来了一辆马车。
廖卓示意手下往路边靠靠,以便马车能够通过去。然后马车到了他们跟前,却忽然停住了,然后车门打开,从里头走出个个丫鬟来,走到他们面前,说道:“敢问几位爷,前面可是白马寺么?”
这黑古隆冬的天里,他们个个戎装于身,小丫鬟居然也不害怕的样子,只身走到他们面前来。
殷昱皱了皱眉。
廖卓默了下,点头道:“正是。”
正要继续走,那马车里却忽然又下来一个人,二九年华的样子,瘦削身材,隔着两丈远看。身上衣料虽然不俗,却通身珮饰打扮得十分妖艳,此人到了地下,对着他们看了片刻。然后呀地一声,快步走过来,“这不是殷公子么?”
廖卓六人浑身神经立时绷紧了,殷昱眯眼看向她,神情也是滞了滞,居然是谢棋?
谢棋这个人他虽然没打过交道,可是有关于她的那些事,他在清河颂园的时候就早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如果说谢葳还只是阴险的话,那谢棋简直就是无耻加下流了。不过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暗地里去腹诽一个女人。他只能当她不存在或对她敬而远之。
只要她不再对谢琬下手,他是不会理会她的。
正要佯装不知继续行走,谢棋忽然几步走上来,一脸恳切地说道:“我是去白马寺为老太太祈福上香的,走到这里实在有点害怕。能麻烦你送送我么?”
让他去送她?殷昱唇角顿时挑起抹冷意。别说谢棋曾经对谢琬做过那么多龌龊事,就是没有,冲她那样的人品,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又怎么会去沾惹她?何况,她又是谢荣府上的人,谁知道她出现在这里有没有什么阴谋。
他看也没有看她。掉头跟身后护卫道:“你来断后。”说罢提缰要走。
谢棋连忙又上前一步,“只是几步路的距离,麻烦请公子送送吧?”
殷昱皱眉看着她,她壮着胆子再上前了一步,伸手想去攀他的马缰:“公子——”
还没等她近得身,一把长剑已经如闪电般抵住了她的喉咙。廖卓面寒如铁。以剑尖逼得她后退。
谢棋脸色煞白,两腿一软,顿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
她这里才张嘴说了一个字,这时候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把剑,正中她的心窝!而后就听她喉间闷哼了一声。倏地栽倒在地上!
这速度这样快,来得如此突然,没有一个人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就连旁边察觉到风声的廖卓下意识地挥剑去阻挡都没曾来得及!
“是东南方向!刘恩快追!”殷昱一声令下,六人之中已经分出两个人来遁着那剑来的方向远去!而这边厢殷昱立时打马上前,赶到谢棋身边。
谢棋口中胸口正在喷血,衣衫和地下倾刻被血染红,而她双眼圆睁,身子在一下下无意识地抽搐着,嘴巴大张着却是再也说不话来!
殷昱看着插在她胸口的那剑,目光一凛正要招呼廖卓等人驾马离去,忽然间胡同那边已经飞快赶过来一群人,一面往这边飞奔着一面喊叫道:“快看看二姑娘出什么事了!”
廖卓等人迅速护着谢昱后退,渐渐地人群近了,为首的几个人在渐亮的天色下已经能看清楚面容,那身着青布道袍面容清隽的文士不是谢荣又是谁?而他的身后,是王氏和谢芸夫妇,以及四叶胡同的一干下人!
“老爷!二姑娘被殷公子他们杀死了!”
庞鑫到了谢棋身前一看,顿时扯着嗓子大叫起来。王氏听闻这话先已昏了过去,张氏也吓得面色惨白!
天色只要绽亮,亮起来就快了,这时候路上已依稀有了行人,听见这嚷嚷声,立即都围过来观看。而谢荣听说谢棋已死,立即把目光投向殷昱,然后却是与庞鑫下令道:“速去大理寺前击登闻鼓,状告中军营把总殷昱刺杀朝臣家眷!”
廖卓抢先站出来:“你们敢!”
谢荣负手冷哼:“我们敢不敢,有王法说了算!”
廖卓还要再辩,殷昱一把将他拉到隔壁,压低声道:“这是个阴谋,尸体上的剑与我们的剑是一模一样,下手的肯定是上次那帮人,这事早就下好了套,除非我背着这杀人罪名逃亡,否则这趟大理寺我跑不了了,你眼下速去护国公府,另外注意别让琬琬知道。”
廖卓道:“那主上你呢?”
殷昱看着远处的湖面吐了口气,“在去大理寺之前,我死不了的。”
谢棋孤身乘车出现在这里,他本就有疑,但他没想到这竟然是谢荣拿谢棋为名设下的一个死套!他竟然心狠手辣到这样的地步,不惜拿自己亲侄女的性命来栽赃给他,而他本来就有命案在身,殷昊的死至今算在他头上,如今再加上刺死官眷一案,就算皇帝想饶他,只怕百官也不会同意!
他们费尽心思设了这么大个陷阱,到了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让他莫名其妙地死在外头。
他沉静地打量着地上谢棋的尸体。谢棋已经断了气,鲜血流了满地。从她中剑到如今前后也不过一刻多钟,断气得这样快,足见这行凶之人身手不凡。能够替谢荣出手的当然是那批东海过来的死士,他们擅于追踪和暗中行动,此番有备而来,刘恩他们未必能擒得到他。
情况看起来对他不利极了。
没有证人,没有证据——唯一的证据是那把剑,而那却是谢荣指控他的证据。
“殷公子,请吧!”
谢荣走过来,负手冲着他扬唇。
殷昱也扬了扬唇,回身上了马,往大理寺赶去。
廖卓驾马出了静水胡同,沿旧路往护国公府急赶。天色已然大亮了,路上人又多,他不敢上大路,只得专门往人少的巷子狂奔。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到达护国公府时,正赶上护国公出门,见了他这般着急不要命,护国公立即下马走过来。
“国公爷,请即刻上大理寺救我们主上!”
廖卓跪在地上,护国公顿时吓坏了,问明了因由,心里也不由一咯噔,防天防地居然没防着季振元他们用上这么丧尽天良的一招,立即回了家门,进到正院,唤来霍老夫人:“昱儿出了事,你即刻去东宫告诉声太子妃!一定要快,迟了则恐季振元先行上宫里洗了脑!”
霍老夫人哪敢怠慢,立即让人换上全副宫装,携着杨氏往东宫赶来。
而这边护国公一面赶往大理寺,一面也立即让人去通知了魏彬。
魏彬是兵部尚书,护国公自己是殷昱的上司,怎么说都有资格到场。
哪知魏彬这会儿却已经去了宫里预备早朝,同朝的季振元见到他,不由得哼笑了声。魏彬正觉得纳闷,护国公派出的人就拿着护国公府的令牌赶到宫门口来了。
魏彬也是一惊,见皇帝还未到,便与沈皓和段仲明二人打了声招呼,匆匆赶到了大理寺。
皇帝这里到了朝上,见着这么多人没到场也是心下不爽,但是段仲明他们因为尚未知情况,并不敢乱说,所以拿言辞推托了过去。季振元却没这个意思,他直言道:“皇上,老臣知道护国公和魏阁老他们这些人去何处了。”
皇帝道:“去哪儿了?”
季振元道:“听说刑部侍郎谢荣的侄女今早在进香的途中被中军营下头的一个把总杀了。如果他们都赶过去陪审了。”
皇帝听见中军营把总几个字心里便动了动,他目光一寒望着季振元:“这把总叫什么名字?”
季振元道:“正是殷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御案侧坐着的太子浑身一震,目光也似箭一般往季振元射来。
但是因为他通常不多话,而眼下大家又都被季振元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也并未曾有人留意到他。
“你说什么?”皇帝微往前倾着身子,眯眼望着下方:“你说殷昱杀了谢荣的侄女?”
“皇上!如今人都已经在大理寺里集合了,尸体也摆在大理寺公堂,谢荣是朝廷命官,如果没有证据,他岂能大清早带着尸体去大理寺衙门击登闻鼓?”
正文、284 唇枪
本朝律令,凡击登闻鼓者若查明之后确定为诬告者,须杖责三十。
殿堂里忽然静默下来。
殷昱已经杀死过自家堂兄,暴虐狭隘的形象早已经深入民心,如今眼目下杀死官眷的罪名如若成立,那他这辈子不死也要在牢里呆上一辈子了!
原本这是个按律即判的案子,可殷昱是皇帝的孙子,是太子的嫡长子,没有人敢对此吐半个字。
皇帝盯着季振元看了会儿,缓缓坐回龙椅上,说道:“启驾,去大理寺!”
太子随后也下了丹樨,皇帝回过头来,看着他:“太子留下,继续早朝!”
太子顿在原地,深深盯着他好片刻才垂下眸来:“儿臣,遵旨。”
御辇往大理寺衙门去。
而衙门里头已经审上了。
谢荣让人击了登闻鼓的时候,正卿窦谨正好上衙门里取笏板,被护国公逮了个正着,于是就由他亲自出面审理此案。
谢荣先已将经过说明了一遍,最后道:“当时静水胡同只有死者的车驾与殷昱一行人,我等本该是一道前往白马寺的,舍侄女因为半路略有耽搁,所以落了后,哪料到我等在寺内静等她的时候,竟传出来她的死讯!如今死者胸口插着他们的剑,还有好抵赖么?”
不出意外的一套说辞。
殷昱一言不发打量着谢荣。
从进大理寺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