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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娘仨儿把衣裳裁了,谢琬又说道:“我在我们铺子附近新买了所私宅,平常舅舅在州衙当差,舅母在家难免闷得慌,便常带着表哥表姐过来住住吧。我让罗升把你们住的地儿都收拾好了,随时过去就成。”
余氏讶道:“你们又买了宅子?”
齐如绣因为先前已听她说过了。所以并不惊讶。
谢琬笑道:“这几年铺子里买卖还行。我想着迟早要搬出来,黄石镇又远在郊外,所以就买了。”
这么几年看下来,余氏也知道她不是个做事张狂的人。要不然二房也不会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把手上铺子全揽下来不说,确实还经营得有声有色。听丈夫说,光是州里玉那两间铺子如今每日里顾客都络绎不绝,连他们知州大人的内眷都是铺子里的常客,因而她的能力是可见的。
听她这么说,便知她是深思熟虑好了,便就半喜半恼地嗔道:“你这孩子,买宅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舅母说声?我也好让你舅舅从河间府里添置点什么回来。给你送过去。”
齐如绣从旁翻了白眼,望天道:“她那宅子里的东西好多都是罗矩从京师采办回去的,河间府的算什么?母亲有这个闲心,不如想着怎么帮着琬姐儿训导训导下人,她两边这样的跑。只怕有些事情顾不上来。”
余氏瞪了她一眼,轻敲了她个爆栗。一想她的话也是,又笑起来。
谢琬笑道:“的确什么都弄好了,舅舅只消过去住就成!要是有哪里不妥当的,您就帮我纠正纠正。”
“你办事,舅母自然放心得很!”说到这里,余氏也禁不住满心欢喜起来。当初那样担心着他们兄妹没法在谢府立足,没想到几年过去,不但王氏拿他们全没奈何,二房里比起原先谢腾夫妇在时,余钱剩米更是愈发充足,一颗心也就由此落到了实处。
再想想。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私宅,没有王氏那些人在侧碍眼,她也自然是可以常去走动的了。想到这里,就去翻皇历,说道:“这样罢。等端午节你舅舅休沐之时,我们再一道过来。到时过完节让你舅舅和表哥先回来,我和绣姐儿则多呆几日。”
“好哇!”
谢琬高兴地挽住她胳膊。
王氏等人皆留在任家住了一晚,翌日早上,任夫人便与任如画恭送了她们出门。
才掉头进了二门,任隽便从角门那头转过来,双目炯炯望着任夫人:“母亲跟谢老夫人谈得怎么样?”
任夫人沉脸哼了一声。任如画忙道:“隽儿也忒无礼了,怎地连给母亲请安也忘了?”
任隽连忙拱手请了安。完了又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任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且把心放回肚里,等着谢府传好消息来吧!”
任隽闻言,脸上顿如寒冬过去春暖花开,整个人都活起来了。
“多谢母亲!”
他深揖到底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过身,飞也似的往廊子那头跑了。
任如画看向母亲,任夫人叹气摇了摇头,唇角却也禁不住扬起来。
王氏回到府后,则立即叫来谢宏,先把任夫人的托付跟他说了。
谢宏当即傻了眼:“这么大个便宜怎么能让琬丫头捡了去?那我们棋姐儿怎么办?”
王氏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包括谢琬嫁进任家后,任夫人会帮着把谢琬的嫁妆弄回来给谢棋的约定。“琅哥儿给琬丫头的嫁妆绝不会少,如今他们手头的四五个铺子,怎么着都会分两个给她,只要得了她的嫁妆,不也就等于得了二房一半家产吗?有了这笔钱,谁还敢轻怠棋姐儿?”
谢宏这才点头,“这样还差不多。不过,母亲要打算怎么做?”
栖风院里谢棋兴致勃勃地翻看着任如画送给她的,自京师带回来的各色胭脂花粉。
阮氏提醒道:“这里头还有大姑娘和琬丫头的份,你挑出来给她们送过去。”
谢棋恍如未闻,打开其中一盒胭脂,拿指头挑了点往唇上抹开来。
阮氏走过去道:“你也别诈听不见,琬丫头倒罢了,你算计她未成,她也不会搭理你。这葳姐儿那份你却不能不送,你三叔终归跟你父亲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将来咱们也还得靠你三叔他们帮衬,你如今害得葳姐儿颜面大失,正该在她面前学乖巧些。”
谢棋啪的放下盒子站起来,“你别成天里唠唠叨叨地,什么叫我算计琬丫头?当时是我硬拉着上后园子去的吗?她要是跟魏暹之间清清白白,魏暹会听了下人传话赶到后园子里去吗?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要是真问心无愧,怎么事后也不来找我算帐?”
一想到任夫人看见是她代表着姑娘们去的任府,那脸色便变得比吞了苍蝇来难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谢葳有谢荣和黄氏撑着,又是长姐,她不敢对她怎么样,可她还比不上个谢琬吗?难不成她们宁愿赴约的是谢琬,而不是她?
她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想让任隽看清楚谢琬的人品而已,结果却被她识破逃掉了。要是谢琬没有逃掉,谢葳没有误闯进来,任隽看到的是谢琬和魏暹抱在一起,他们还会这样把所以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吗?
王氏居然还把她送到掩月庵一住就是四五个月!
她有什么错?!
“你还敢这么大放厥词!”阮氏气得手指都发抖了,“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连老太太在琬丫头面前都没讨过什么好,琬丫头来找你算帐你有什么好处?你倒还得意上了!你现在就给我把东西送过去!长房再被你连累着,将来只怕连被老太爷踢出门去都有可能了!”
“你怎么什么事都怪我?!”
谢棋不满阮氏推搡着,嚷嚷道。“你们这么能耐,怎么在谢府里尽了三十年孝,连半个铺子都没弄到手?你看看大嫂,进来才几天,老太爷就赏了她几回东西了!你连大嫂的手段都不如!”
阮氏闻言气不可遏,一把将桌上散布的胭脂花粉尽数放回匣子里,一股脑儿塞到她手里道:“你今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把东西送了,你就别回来!”
说着将她推出了门,气得在床沿坐下,又想起在正院里的确已是风光得很的张氏,进门不过两个月,已把谢桦调教得俯首帖耳,谢宏又甚赞她懂事,会讨老太爷的欢心,如今连谢棋都偏帮向了她,她这个亲生母亲倒成了废物似的人,又不禁气得心窝子直揪疼。
谢棋被推出门,心下气怒不已,对着紧闭上的门却又无可奈何,直得捧着花粉匣子出了院来。
到了廊下她又顿住了。谢琬那里她自是不会去的,这丫头平日里穿的戴的都是手下人从外头给她采办回来的,好些花样连她见都没见过,她就是不给她,又怎样?还不如从她那份里头拿出些来送给谢葳,如此起码还能向她示个好。
可是她又实在没有勇气去三房,黄氏恨得她牙痒痒,从庵里回来后她每次跟她请安,她哪次不是皮笑肉不笑哼两声算数?谢葳虽然见了她也是笑微微的,可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她可怕去了三房,谢葳刁难起她来怎么办?
可又必须得送。
算了,还是放到老太太那儿,让她代为转交吧。
想到这里,她捧着盒子拐向正院去。
114 怨恨
谢宏问王氏打算怎么做,王氏道:“听任夫人的意思,琬丫头似乎并不想嫁给任隽,要不然,她也用不着来求我了。要想使琬丫头乖乖订下这门亲事,少不得要采取些手段。这次若是能成功,那往后的事情自可迎刃而解。我们不能再失手了,先好好布署布署。”
说着,招手让谢宏近前,悄声说了几句。
谢宏听毕,遂说道:“但凭母亲吩咐便是!”说完直起身来,又琢磨道:“这任家也不是什么善茬,以任夫人那样势利又好面子的人,独独挑中了身为丧妇之女的琬丫头,多半也没安什么好心。她虽然答应琬丫头过门后嫁妆分给咱们,咱们也得防着她私下做手脚才是。”
王氏道:“这点不必你提醒,我早就想好了。我已经跟她立了字据,不怕她耍花样,再说琬丫头过门时的嫁妆单子,我也会拿上一份,到时就不怕她背地里捣鬼了。只等琬丫头嫁给了任隽,咱们就着手来谋划把琅哥儿踢出宗籍的事。所以此事必须保密,连你媳妇儿还有棋姐儿她们都暂且别说,免得走漏了风声惊动了二房。”
说着把那字据拿出来。
谢宏看过,笑着竖起大拇指来:“还是母亲高明,儿子遵命!”
窗底下的谢棋听完王氏的话,手上的匣子也险些跌落在地上。
她知道因为这次出的事,她是不大可能被任夫人瞧得上了。但是,当初王氏不也说过吗?只要一日没订亲,一日就还有可能。何况就是订了亲也还可以退亲。所以,她从来没因此而灰心过。她一直告诉自己,任隽最后会是她的。
可是,眼下任夫人却要求王氏把谢琬嫁给任隽,而荒谬的是,王氏和谢宏居然也都答应了!
她守了任隽十来年,为他额头上落了个疤。又被送到掩月庵住了几个月,如今更是被谢葳记恨,她什么都没落着,她们却还要把谢琬嫁给任隽?
她一颗心咚地沉了底。
她虽然也羡慕谢琬那么有钱。也稀罕她将来的嫁妆,可是她更在乎谁才是任隽的妻子。任家也有钱,她只要嫁给任隽,做了任府的少奶奶,凭着任老爷和任夫人对任隽原疼爱,难道还能少得了她的钱花吗?她还会不惦记娘家吗?
可是显然,在他们心里,她嫁的好并靠不住,靠得住的还是亲手抢过来的那些!
谢棋心里不禁涌出股苍凉。
原来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和关爱都是假的。当初谢宏之所以同意她去缠着任隽,是为着她嫁给任家后有可能给长房带来好处,如今任家可以帮助他们得到更大的好处,于是连亲生女儿的愿望也可以不顾了。
她低头抚着手上的花粉匣子,奋力地将之抛出老远。
里头各种款式的胭脂盒子滚落出来。停在青草地上,像一地五颜六色的残花。
她盯着它们看了半晌,忽然又大步走过去,将它们一一拾起,放回到匣子中。
谢琬在王氏等人回府后的第三日回到清河。
进门才坐下,春蕙就拿来几个京师玉胭堂的胭脂,说是谢棋送过来的。来自任家大姑奶奶的赠礼。
她看也没看便让玉雪拿下去,还给谢棋。
玉胭堂的胭脂她并不稀罕,罗矩每次往京师回来都会给她带些花啊粉的,她用不完就送人,如今妆台上还摆着几个。而这东西来自任家,她就更不想要了。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这次任夫人为什么这么隆重的邀请王氏她们去作客,她都还没弄清楚呢。
玉雪依言去送了胭脂。谢棋居然什么话也没有,只点点头就收下了。
谢琬便就问了句:“你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玉雪道:“歪在榻上看书,没什么异常。”
谢琬也就撂下了。
过两日玉雪又回来道:“这次老太太她们去到任府,听说也就是寻常的吃饭打牌话家常。说的话题也都围着大奶奶和大爷的婚事打转,以及任家大姑奶奶在京中的生活,并没有扯到别的。任公子听说也去了京师,并没有在府里。”
谢琬听完沉吟了片刻,也没说别的什么。
接下来她又观察了一个月,这个月里长房在张氏的带领下,依旧热衷于每日里的晨昏定省,三房则依然隔三差五地以各种借口缺席。谢启功重亲交给谢宏一桩任务,月中去了江南收账。而谢棋在府里依然摆她的大小姐架子,成日里穿得花团锦簇,像只游走在春光里的花蝴蝶。
着实没发现什么异样。
谢琬渐渐移开心思,打理着米铺的事。
前门胡同的米铺生意愈来愈稳定,谢琬不满足于做散客生意。于是年后让罗矩在京师呆了两个月,把目标主攻向顺天府学附近的官户人家,直接与他们的采办或大管事签下往府里专供米粮的协议。罗矩不负期望,两个月里拿下了三家,如此每个月多出固定五六百两银子的盈利。
罗矩经此点拨,大受鼓舞,上个月路遇桑田坊有两间地段不错的铺子要出售,便打听清楚了情况,回来跟谢琬转述。
“按咱们眼下的情况,年内增开三四间铺子不成问题。桑田坊靠近王府大街,附近都是宗室皇族,如果把铺子开在这里,再拿下两宗宗室府上的米粮生意,基本上一间就可以顶上咱们所有绸缎铺子加起来两倍的盈利了。”
谢琬看着他手上的舆图,回想着前世桑田坊内都有哪些皇室宗亲。勋贵府上如今是靠不住的,除非是护国公霍家。可是一个霍家抵得上大半个亲王府,以如今她的实力,想独揽下霍家的米粮是不可能的。倒是这些公主皇子之家可以考虑。
“可以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