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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是先走了么?如何会知道……”
“王妃不是说过吗,要表现得让父皇安心才行。既是如此,本王又岂可一人走得太远?”李瑁打断了韦瑶晴的问话。
仅有的疑惑释然,韦瑶晴又是那个冷静淡然的女子了。循着刚才听到的声音源头,她正面对向了李瑁,耐心解释起来:
“王爷既然知晓这个道理,就更该了解妾身的用意所在才是。高力士虽然是个奴才,可在父皇跟前绝对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让他心里不痛快了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若再被别有用心的小人从中一挑拨,他对父皇进谗言,父皇对王爷心结亦未消除,王爷难以立足不说,贵妃娘娘的处境也会变得为难。不若卖与高力士这份人情以备不时之需来得好。王爷千金之躯低不得头,只有妾身为您代劳了。”
一席话,韦瑶晴说得随意,李瑁又怎会听不出她是在尽心尽力为他考虑?自己身为皇子是千金体贵没错,她韦瑶晴身为京兆之女又何曾卑贱如斯?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护他周全。甚而,她还设身处地替杨玉环着想了。如此宽宏又聪惠的女子,若不是有了那么多舍不下的前尘,他是该好好待她的。
思及此,李瑁胸中积郁的闷气一扫而光,愧疚与感激使得他的语气软了下来:“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
“这些王爷也是明白的,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话虽如此,韦瑶晴面上还是生出了掩不去的落寞。李瑁看得分明,却不知怎样措词才能安慰到。一向以博学能言著称的寿王爷,此刻也词穷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没有人再说话。只听得马车轮滚过地面与马蹄踏在地面上而发出的杂响,还有赶车人偶尔扬鞭喝马的声音。夕云坐在车夫身旁,不时地回望身后的车厢,满是担忧,最终也只能继续看着前路。空中红彤彤的晚霞渐渐消散,忙了一天活计的人们陆续回了家,夜色悄然来临。长安城的宵禁开始前,马车抵达了寿王府大门。
八月初五转眼即至。虽是六十寿诞,李隆基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在花萼相辉楼摆国宴普天同庆,说是为了节省国库开支,只在龙池摆了寻常家宴,皇室之人皆有一席之地。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重臣也有幸奉特召参加。
天子家宴,排场依旧隆重。皓月朗朗,贵气盈华殿。珍馐玉盘,歌妙舞翩然。云屏敞,客醉掷金彝;彩仗高,风流吐作诗。
如此热闹,韦瑶晴也只是淡淡地笑着,静静地听着,以此来遮掩内心的不安——此次寿宴,杨玉环说不定也会出席。若是李瑁酒醉乱了心性而有所冲撞,众目睽睽,诸口悠悠,她就是再巧舌如簧,也断然难以扭转乾坤。偏偏女眷与男子的位置是隔开左右两侧相对而坐,她想提醒也是有心无力。若贸然让夕云过去,只怕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自寻烦恼么?
蹲跪服侍一旁的夕云看出韦瑶晴的忧心忡忡是为何,即是借着为其夹食物的契机凑在她耳畔小声说道:“小姐尽管放心,贵妃娘娘并不在场。”
一句话让韦瑶晴心头大石落下。她舒心一笑:也不知是李隆基的意思,还是自己先前的安排奏了效。
众人自然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除了李瑁,没有人会更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盯着那个敏感到随时会让自己掉脑袋的位置。
五年形影不离弃,五年孤枕不相闻,只换得终身无分长相守。原以为今夜会得见佳人一偿相思之苦,不料仍是不得如愿。一杯杯饮下的皆是醉人的酒,入肠全都化作了苦涩的泪。
突然,丝竹之声骤停。紧接着,一群舞姬陆续入场,步履轻盈有如腾云驾雾。她们个个轻纱遮面,若隐若现的秀颜加之妩媚灵动的双眸,煞是撩人心弦。待得舞姬悉数站好,乐声才重新响了起来。除却仍自斟自饮的李瑁与眼前漆黑一片的韦瑶晴,众人皆被那些曼妙女子的舞姿所吸引,看得如痴如醉。
其中一人因是领舞,穿的不是千篇一率的鹅黄色齐胸露臂舞服,而是质地轻柔的羽彩霓裳。手中的两把雪花扇亦是别致不同。翩然翻飞舞动间,那人似众星拱月聚焦了所有目光,当真是万花丛中最娇俏的那一株。
一舞毕,众人仍兴致未消,各自回味。直到那领舞的女子揭开面纱,众人才是惊诧的惊诧,难以置信的难以置信,呆若木鸡的呆若木鸡,神情的精彩纷呈堪比刚才的绝妙歌舞。
“玉环?怎么是你?”这个惊喜太突然太大,李隆基竟不衿身份,起身朝杨玉环走去,连高力士的搀扶都不用。
“臣妾参见皇上,祝皇上寿与天齐,我大唐万世昌隆。”杨玉环拜倒在李隆基跟前,巧笑嫣然地恭贺到。
李隆基笑逐颜开地扶起了杨玉环,做恍然大悟状:“这就是你近些日子来神神密密今日又不肯与朕同来的原因?”
“还望皇上恕臣妾欺瞒之罪。”杨玉环点了点头后,就要福身谢罪,被李隆基阻止了:“这是朕今日收到的最好的贺礼,何罪之有?不但无罪,还要重赏!”
原以为杨玉环是因为李瑁才有所扭捏,李隆基心中多有不快。这下得知她全心全意是为了自己,怎能不心情大好?
杨玉环这才完全如释重负,开心地笑道:“臣妾谢皇上恩典。只是今日乃千秋节,皇上只赏臣妾一人臣妾实在心下难安。”
杨玉环长舞方歇,微喘未平,娇音糯糯,面色绯红犹胜常日,小儿女的娇态显露无疑,让李隆基浑身酥软。若非大庭广众,他真恨不得立马拥佳人入怀,一尽缠绵之能事,自然有求必应。
“今日千秋佳节,君臣同乐,人人皆有赏!”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李隆基话音刚落,众人皆跪地山呼。
“皇上,容臣妾去换身衣裳。”语毕,杨玉环就领着众舞姬退了下去。重新出现的她,一袭齐胸曳地黄裙绫罗纤缕,玉肤可见。披帛盘绕于两臂间,莲步姗姗,香风连足。发上金步摇曳曳生姿,衬得整个人秀容华艳,呈美无双。
在一个小宫女的伺候下,杨玉环走到李隆基身旁坐了下去。接下来她的所为不是一个妃子去讨好皇上,而是一个妻子在照顾夫君,细心体贴自然。众人也不敢多生事端,皆一副习以为常理所应当的模样,没有谁再去关心李瑁的感受。
杨玉环蒙面起舞时李瑁自顾自地在喝酒,直到听得李隆基喊出她的名字,他才猛得一愣,抬头寻觅。不想,只见得她与自己父皇的浓情蜜意。所有自以为是的希冀被无情摧毁,他顿时无所适从,只能继续一杯又一杯地麻痹自己。如若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闹出怎样的事端来。
李隆基与杨玉环的对话韦瑶晴自然听见了,周遭的反应也让她对整件事猜了个大概。她不曾想到杨玉环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李瑁跟前——残忍,决绝。她对李瑁觉得很抱歉,也很心疼,以至于夕云的话都没有引起她神色上的一丝波动。
“小姐,花语竟然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前欢去 离愁一枕
残月阑珊,更漏声声。寿王府空旷的回廊上,李瑁的身影在夜幕中的轮廓有着无限落寞。皇宫的酒自然不会掺假,那些尽兴而归之人哪一个不是醉意熏然,一步一踉跄,需要人搀扶着才迈得开步子?偏偏喝得最多最猛的他格外清醒,以至于醉语调笑间,有人由衷拜服他的海量。
杨玉环那一舞李瑁没看见,但无碍于他去想象。曾经,五年的朝朝暮暮,他吹笛,她起舞,只羡鸳鸯不羡仙。她的舞姿他怎么会不清楚?
可笑的是今晚看来,至今放不下过往的只他一人而已。杨玉环从头至尾都没顾得上看他这个旧爱一眼。她所有的温柔娇笑都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展露。
是啊,那个男人坐拥江山,乃万民的主宰,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之人。为了她,不衿身份亲自下堂迎接,又因她一句话便重赏群臣。从她入宫后六宫粉黛更是如同虚设,不复承欢。如此宠爱迁就,她终究是一个寻常女子,动心动情亦在情理之中。
李瑁了解自己的父皇,更了解那个习惯了呼风唤雨的君王,他断断容不下自己的女人心中另有私情。杨玉环若真能抛却前尘,就此一心一意相待,于她而言也是幸事。而今晚所见也足以说明,即便她没忘,那些也无足轻重了。既是如此,他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不都只是她能过得好、开心吗?一切已成定局,他永无重拥伊人的可能,又何必再执着,害了旁人也苦了自己?
世事弄人,命不由己。罢了吧,成全吧。长长的叹息中,李瑁扬起了头,逆光的双眸内泪光盈盈。
卧房梳妆镜前,韦瑶晴换上了常服,发髻也已松开。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那原本淡然娇好的面容染上了几分怅惘。正在为她梳理头发的夕云也是神色怔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夕云,你怎么了?”发现身后人的不对劲,韦瑶晴担心地问到。
夕云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奴婢没事。”
对夕云,韦瑶晴不敢说是了如指掌,这话仍是瞒不过她的。“如果不是有心事,怎么今晚梳头梳得如此心不在焉呢?”
夕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搪塞过去。毕竟没必要为了外人的事疏离了自己与韦瑶晴的情分。打定了主意,夕云便是振作了精神,专心给韦瑶晴梳起了头,随口编了个理由:“奴婢只是犯困了,嘿嘿。”
感受到夕云的犹豫,听出她话中的隐瞒,又思及今夜种种,韦瑶晴颇为感慨地叹息道:“夕云,你我主仆十几年,我以为我们早已情同姐妹,不曾想也会有如此生疏的一天。”
被韦瑶晴这种伤感无奈的语气吓着了,夕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赶紧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有心隐瞒……奴婢只是怕问出口,会教小姐不高兴,甚至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听得这话,韦瑶晴顿时明白了夕云的心结所在。她伸出手摸索着,夕云会意地连忙伸出了自己的手。韦瑶晴握住后站了起来,面对着她,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想问花语那件事?”
夕云又是一愣,继而觉得被韦瑶晴一语中的也在情理之中。即是坦白了:“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姐。奴婢看到您对花语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觉得有些纳闷。但是其中牵涉甚广,奴婢不敢贸然多嘴。”
韦瑶晴很感动。这就是她信任、喜欢夕云的原因。夕云性子偏急,有时候又心口相通地有些无遮无拦,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不会犯糊涂,而且会时时事事以她为先。就如这件事,她也知王府不比自家闺阁,怕隔墙有耳害了自己,才会诸多顾虑。
“其实早在御花园碰到花语的时候,我就猜到她可能是贵妃娘娘的人了。所以才会将那支贵重的簪子送与她。”
“一个刚刚入宫的小宫女突然有了那么名贵的东西,就算贵妃娘娘不问,旁人总会好奇,话早晚会传到她耳中。小姐那番话不仅是用来劝说花语的,也是在给贵妃娘娘传话。对吧,小姐?”
“不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一点就透。”韦瑶晴赞许地点了点头。
“可是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花语的身份的?”夕云的疑惑没有全部解开。
”我觉得花语身上的香味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闻到过。直到她的故事让我想到王爷,我才记起王爷的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味道,才冒险赌了一把。后来在马车上我又跟王爷确定了一下,那少了麝香的开元香果真是贵妃娘娘所配。不过……”说到这里,韦瑶晴心情愈发沉重了,“不过我的初衷是想着能给贵妃娘娘提个醒,让她最好不要出席千秋节的宴会。不料她非但出现了,还出现得那么惊天动地,没有给王爷留有一丝颜面。”
韦瑶晴没有责怪谁的意思。相反,杨玉环的做法让她了解到那也是个明白人,甚至比她看得还要透彻。若非是这样,又怎会那般不留余地呢?她感激杨玉环,却因为这种局面是自己一手促成,负罪感再次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这样不是更好,直接断了王爷的想头,省得日后引火烧身。”夕云这话一是为了安抚韦瑶晴,此外,想到当日在南熏殿的事,她依旧心有余悸。
“最好是王爷也能明白。”
韦瑶晴并没有被安慰到。而她话音刚落,一阵清雅高亮的笛声便随风婉转而来,将屋外的沉沉夜色染上了柔美。
一曲毕,李瑁已是泪湿衣襟。韦瑶晴不知何时站在了距他不远处。
“这支曲子,是玉环从前最爱听的。过了今夜,不会再在我寿王府响起了。”
李瑁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韦瑶晴说的。语毕,他握了握手中的玉笛,忽然奋力地将它敲在了回廊的画栋上。倾刻间,玉碎,月残,心伤。李瑁离开的步伐虚浮无力,仿佛刚刚大醉了一场。
从听见笛声到循着笛声孤身摸索来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