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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是股东吗?那座矿上是你们三家合股的啊!”严绾瞪眼。
“那也是为了将来留给你。”凌梓威漫不经心地说,“张家和闫家各占百分之三十五,我们凌家占百分之三十,将来给你当嫁妆。”
“……什么呀!”严绾羞恼,“我……我还在上学呢,怎么……”
“你大二都快结束了,还有两年就毕业。难道你不想嫁给闫亦心吗?”
“我……”严绾哑然,想摇头,觉得不甘心,想点头吧,又难以为情,最后的心情还有点闷,“闫家也不好嫁呢,到时候再说吧!”
“闫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多传了几代,就拽的什么似的!他看不上咱们,咱们凌家还看不上他们呢!”凌梓威哼了一声,“反正你现在也不结婚,到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胆这个心。”
严绾答应了一声,苦笑着没有说话。他这样大包大揽地把她归入了凌家,让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闫老太爷难为你了吗?”凌青问。
“没有啊,亦心完成了董事会的指标,他才不会为难我呢!”严绾故意换上了轻松的语气。
凌梓威冷笑:“那是因为你和闫亦心在为他们闫家创造财富,他当然不会为难你。如果你们有一天真的要男取女嫁,恐怕阻碍就来了。就看不起这种由黑转白的人家,自以为白了三两代,就和黑道划清了界线,再也不肯沾上一星半点。也不想想,他们是怎么起家的,闫家怎么发达的!”
严绾看他说得越来越火大,却一个能不能偏帮,也唯有沉默无语。
“这里右转。”严绾的话音未落,凌梓威已经打过了方向盘。
“知道,到了山上你再指路吧,这里我熟着呢!”
“熟?”严绾更觉得奇怪,“这里是a市,你怎么会熟?”
“爸爸要来,自然要来踩点。上回我和鲁湘已经开过两个来回了,怕爸爸一时忍不住抓了我就来看莞姨。”
“那你们找到我妈妈的墓了吗?”
“没有。”凌梓威摇头,“也没有上山,鲁湘也没有亲人,所以只到山下就又回转了。反正兜风嘛,不如来熟悉路况。”
也没有人往坟场去兜吧……严绾无语。
她内心总对这座山有一种敬畏,除了定期来看望妈妈以外,等闲不会走到这条道路上来。一般来说,这里绝对可以称得上人烟稀少。除了清明和七月半的时候,人流如潮以外,平常可以说是门口罗雀。
汽车停在山脚,前面虽然还有一段石子路可以开车,但作为对死者的尊重,一般来说都宁可步行上山。
走了大约一公里,就是一段石阶。青色的石板,铺成了上山的道路。坟墓的规格差不了多少,不管生前是善是恶,到头来不过是化作一抔黄土。
严绾拾级而上:“妈妈喜欢看山景,所以我替她买了一块在最上边的墓地。幸好大家都比较实际,考虑到拜祭的方便,大多都只在半山以下,因此山顶竟然还有好多空地的。”
“是,莞音最喜欢登高望远,虽然每次爬上山顶都香汗淋漓,却总说痛快。”凌青也有些恻然,那些过往,如同黑白默片一样,无时不在地头脑里回放。
一遍又一遍,非要在他的心上,刻出一道道更深的痕迹,才肯让他透出一口气。
背负着的十字架,让他每夜梦回,都只映出那对幽暗的眸子。仿佛是失望到了极点,她离开的时候,竟是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也许是周围影影绰绰的墓碑,杜绝了他们说话的欲望。在到达山腰以后,三个人就保持着沉默登山。
山算不上高,但他们登到顶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都暗了下来。东边的天际,有一轮月亮,弯得像把镰刀,挂在一株松树的臂弯里。
都说近乡情怯,凌青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迟疑。明明知道离得越来越近,可是最后的那几步,竟然再也跨不出去。
“到了。”严绾轻轻地说了一句,回过头,看到凌青的目光,直直的穿过了她,落到后面的墓碑上。
果然像是严绾说的,大部分的人,都把坟墓选择在半山,这里的墓地,只占了两座。
“家慈严莞音之墓”几个篆刻的大字,鲜红夺目。晦暗不明的天色下,却仍然像是张着血盆大口似的。
凌青只觉得心里一痛,多少年了,他与她远隔天涯。他一再拖延来看她的行程,并不是真的抽不开身,而是觉得一天没有看到她的墓碑,一天就可以假装她其实还在。
他的眼睛有点发直,那些痛,仿佛是在胸口烂出了一个大大的洞,汩汩地流着新鲜的血液,如注如泻,叫停也没用。
“妈妈。梓威和他都来看你啦!”严绾轻轻地蹲下,把墓碑前的两株青草,轻轻地拨开。白皙的掌心里,还留着一些草根带出来的泥土,她也不急着拍开。
凌青的脚跟像是被粘住了似的,半天都没有再跨近一步。只是这样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怔怔地看着,无语凝噎。
墓碑的上方,有一张严莞音穿着衬衫的照片。
白的底色,却因为领口那一朵小小的粉红绢花,而带着几分妩媚。
照片上的她,笑语盈盈,浅笑宛然。可是眼睛里那一点沉重,却像是怎么样都拂不去似的,让他心里的洞,兜底的穿了。
严绾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看着母亲含笑的脸,想象着当年一笑倾城时候的风采。可是如今,凌青鬓边微白,而佳人,已经化作黄鹤仙去。
当年为了感情奋不顾身的绝决,也只是化作了一曲回肠荡气的乐曲,却没有几个人还记得。
“菀姨,爸爸来看您了。这些年,苦的不仅仅是您一个人,还有爸爸啊!”凌梓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严绾觉得悲不可抑。
虽然悲伤已经沉淀了再沉淀,可每每想起,还是忍不住泪盈于睫。那是血肉相连、相依为命的亲人啊!
“绾绾,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凌梓威站了起来,伸手执住了严绾的手。
严绾茫然侧头,看到凌青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是在月光下化成了一尊石像,竟是寸步未移。目光发直,隔着雾霭沉沉,也不知道是悲是伤。
她知道凌梓威的意思,不管是忏悔还是求得原谅,都只是凌青和严莞音的事。
“嗯。”她轻轻点头,不敢多说话。喉咙发紧,卡得连多发出一个音节都觉得困难。
当一颗泪从眼角滴落的时候,严绾只是微微偏首,借着移动的动作,用袖子接住。
“你还不能原谅爸爸吗?”凌梓威和她走出了百步远的距离,才在一棵高大的柏树下面站住。
这棵树,已经有些年头,树干粗壮得无法合围。墓地周围,素来多栽松柏。但这棵树却像是自亘古之时就已经存在似的,默立在这里看着人事的变迁迭荡。
“我不知道,事实上,原谅和不原谅都不是我的事,应该是妈妈才有决定权。只是,她再也不能够告诉我,这一生会不会原谅爸爸。”
“菀姨那么善良,她不会不原谅爸爸的。”凌梓威声音低沉,仰头看着那弯新月,声音幽幽。
“嗯?”严绾不知道他的肯定,从哪里来。
“如果菀姨不肯原谅爸爸,有的是机会报复。但是她没有,选择了逃避本身,就是因为不管爸爸做了什么,她都无法恨他。”
严绾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我觉得是。”凌梓威柔声叹息,“我想,你妈妈看到了爸爸,一定会觉得安慰。”
“也许是旧仇新恨,再一次勾起来也说不定。当年的逃离,我想事因为她明知该恨却不能恨,明知该爱却无力再爱。”
“你太固执,我说不过你。”凌梓威苦笑,“反正,你认与不认有什么关系?你流的,就是凌家的血。”
严绾苦笑:“是啊……其实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已经不怪他了。”
“真的?”凌梓威惊喜。
“情到深处,才会对爱人过于苛责吧!”严绾叹息,“所以,妈妈对爸爸亘久不灭的怨忿,也是因为她和他的感情太深。”
“绾绾,既然明白,就认下爸爸吧,你不知道他多么想听你叫一声。”
“我……叫不出来。”严绾苦笑,“其实,刚才在妈妈的墓前,我就想叫一声的。可是,从记事起,我就已经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你叫我怎么叫得出来?”
凌梓威虽然微有失望,但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没关系,只是一个称呼,你在心里认下爸爸就行了。”
严绾背靠在柏树的枝干上,夜色下,只隐约看到凌青半蹲的影子。一时之间有些迷惘,仿佛这样的姿势,从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爸爸一直生活在愧疚里。”凌梓威低声说。
“嗯。”严绾摇头,说不上该或不该,甩了甩头,她转开了目光,“泰威把斑彩石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他什么时候从墨西哥回来的?”
“今天才到的,知道我们要来,一下飞机就赶忙把盒子送来了。”
“哦,那就不是你们的矿山开采出来的。”严绾有些失望,“如果你们的矿山能有这样的品质……”
“矿山的事,是张泰成在主持的。张泰威忙着到处奔波呢,哪有空呆在浙江。他说闫亦心在巴西也要求采购斑彩石,可惜那里不是优质产地,似乎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收获。”
“没关系,这两块也可以将就。”严绾微微皱眉,“我先设计一款出来,可以同时镶上这两块,色系是一样的,只是颜色深浅的差别,或者也会有令人惊艳的效果呢!”
第二百六十章 引蛇了出洞
梓威把凌青留在严绾的公寓,自己却一溜烟地跑了。
严绾觉得自己单独和凌青在一起,有点尴尬。想要留下凌梓威,可是他却笑嘻嘻地说要去看鲁湘,只得放他走了。
“绾绾,可以让我去你们一直住的那间房看看吗?”凌青喝了一杯茶,忽然问。
“现在吗?”严绾看了看天色,有点迟疑。
“今天晚了,那就明天吧。”凌青温和地说。
“哦。”严绾答应了一声,又没有了下文。
杯子里的水已经续了两次,两个人却都只是看着自己的杯底。茶叶浮浮沉沉,仿佛那里可以开出一朵花来。
”绾绾!“终于还是凌青忍不住 先开了口。
”嗯?“严绾松了口气,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和凌青说些要、什么话。
凌青却像也难以启口似的,又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地开口:“我想,把莞音的骨灰,移到浙江去,好吗?”
“不好。”严绾想好不想,就直接了当地拒绝。
凌青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是动了动嘴唇,竟是不知道再如何开口。
严绾觉得自已的拒绝,太过生硬,一时之间,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转寰。她本来就拙于言辞,心急之下,更是连一句陌生的客气话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凌青的脸色,失望得让她都心生恻隐之心。
但是迁坟。。。。。。却是她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莞音是浙江人,我只是想她会更喜欢回去。”凌青叹了口气,“或者,葬在他父亲的墓园旁边,也好过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或者,葬在南浔,她一向喜欢那里的水。”
“这个。。。。。。”严绾倒真的犹豫了起来,凌青说的似乎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这里即不是母亲的故乡,也没有她们的亲人,只不过是逃离了浙江,辗转了两次,找到的一个落脚点。
严绾想起母亲的日记,那里对浙江的山水,满篇满纸,都是追思与怀念。她一定还是爱着自己的家乡吧?
那些亲人,在字里行间,虽然没有点名道姓,那种淡淡的想念,或者是因为日月如梭留下的一点影子。
“当然,这个也不是很急,我先回浙江把墓园整理好,再说这个。你。。。。。。可以慢慢地考虑,总之,我尊重你的意见。”凌青怕又触怒了严绾,也不敢把话说死,主动退了一步。
“哦,那到时候再说吧。”严绾随便应付了一句,垂下睫毛,继续看茶叶在玻璃杯里浮浮沉沉。
“梓威和我说过,这样大张旗鼓地却却去追堵申子谯,效果并不明显。倒不如借这次我们来A市的机会,把他引出深出。只要他出了山,想要抓住他,就容易多了。”
严绾恍然:“哦,难怪梓威说要引蛇出动呢,是打的这个主意啊!可是,我慢他找到了妈妈的坟墓以后。会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这里不怕,我们虽然不熟,他更不熟。守株待兔,总比在哪里追捕一只三窟的狡兔来得容易。”
严绾想了想,又说:“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把申子谯追得这么紧,他又不会害我。”
“不行!”凌青想也不想地反驳,“这个人太危险,这几年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放着好好的学问不做,对莞音怀着那样的执念。现在又把你当成替代品,一门心思地想把你抓住,陪着他度过余生!”
“我觉得他只是有点偏执。。。。。。”
“不是有点,已经成以一种心理疾病了。他的执念,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化解的。”
“他会对妈妈的墓地,做些什么?”严绾的口气,有点不满,如果妈妈因此不得安宁,这绝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我不会允许他做什么的!”凌青的回答,带着煞气,尽管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 情绪,却因为事涉严莞音,而把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