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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硕却睡得很沉。等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具体的话,她是被饿醒的。摸着咕咕叫唤的肚子,她打开了书房的门。
木乔立马迎了上来:“主人,醒了。龙五他们正在帮忙准备晚饭呢。”见她脸色苍白,关切的问道,“主人,你身体不适吗?”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
黄硕摇头:“没事。吃点东西就好了。”岂只是不适,分明是腰酸背痛腿抽筋,仿佛每一根骨头都断了一般。
木乔不再多说,立马转身就去厨房。
耳边似乎响起了密集的鼓点,越来越急。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两条腿软绵绵的,就象踩在棉花云上一样,“咚”,黄硕感觉到自己的头好象撞到了什么,两眼一黑,鼓点彻底消失了,耳边传来木乔焦急的声音:“主人……”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书房的卧榻上。屋子里一灯如豆,木乔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好渴!见书案上摆有水壶,她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准备起身取水。不想,木乔耳力极佳,立马就醒过来了:“主人,你坐着就好。让属下给你倒水吧。”
水是掺了蜂蜜的温水,黄硕如饮甘露,一连喝了三大碗:“我睡了多久?”
木乔收了碗,笑道:“一天一夜。主人受了风寒,多亏了在这里碰上了华神医。主人真是有福之人呢。”
真没用。黄硕有些尴尬的问道:“有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这时门开了,龙六从外面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进来:“华神医真的名不虚传。他说主人这会儿差不多要醒了,果然主人就醒了。”
黄硕见了吃的,两眼放绿光,哪里还管其它,端了过来,试了试温度。不热也不冷,刚刚好。便呼啦啦的三下五去二就喝了个底朝天。末了,还意犹末尽的舔了舔嘴唇:“真香。还有吗?”这碗粥喝下去,不但唇齿留香,而且顺着食道一路热呼到胃里,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了舒服。
龙六收了碗:“唔,神医说了,主人不宜进食过多。明早才能恢复正常饮食。”
唉,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医生都是一个德性。黄硕恋恋不舍的目送龙六拿着粥碗离开。
木乔眉眼含笑的起身离开:“主人,好生歇息。”
这群人的心肠真硬。黄硕撇撇嘴躺下。头一挨着枕头,瞌睡就上来了。她打了个呵欠,心想,那粥里八成是下了安眠药……
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黄硕打开房门,被刺眼的太阳刺得睁不开眼。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她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迎着太阳张开双臂,贪婪的呼吸着带着药香的空气。
“黄姑娘,早。”身后传来了华佗懒懒的声音。
“早。”她微笑着回过身去。
华佗穿着宽袍大袖的儒衫,环抱双臂,慵懒的倚着正屋的门框。见她神采奕奕,淡笑道:“夫人气色不错哦。”
唔,把称呼由姑娘改为夫人,难道这丫又看出了什么?黄硕偏着头问他:“神医,可是发现我有什么隐疾?”
第116章 脱险
华佗嘴角微微上勾:“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去不少口舌。”
黄硕不免有些紧张。
“世人都传华佗是神医,那么,夫人知道我们祖上最擅长治疗的的是什么病症么?”华佗慢慢的踱到她跟前,一起晒太阳。
“不知道。”没听雷迅说过。
“妇科。”
华佗高高挑起眉头,“哈哈哈,没想到吧。先祖学医是无师自通。家中丫头婆子众多,得知先祖不但会治病,而且为人和气,平易近人。因此她们但凡有个头痛脑热的,都会向先祖求药。久而久之,先祖就成了妇科圣手。”
听他一口一个“先祖”,黄硕不禁插了一句:“不是说华佗是令尊大人吗?”
没想到她会冒出一个这样的问题,华佗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华佗之名传到在下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华佗这个名号其实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在民间传开了。先祖当年为了行医治人,放弃了华家家主的位置。从此,华家每一代都有子弟学医,但只有最优秀的学医者才能继承先祖衣钵和神医称号。”
唔,大解密!黄硕连连点头。怪不得雷迅先前说过,有很多关于华佗的传闻前后矛盾呢。原来是整整四代人啊。
“先生为什么要跟我说起这些?”
华佗瞥了她一眼,望着远处说:“因为我想让你信任我。”叹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作为郎中,我想告诉你一个很残忍的事实……夫人曾经生产过,并且落下了病根,事后又服用了过量的补药……很有可能今生没有机会再生儿育女了。”他昨天详细问过木乔了。木乔说她膝下只有一女。
黄硕本人就是一个独生子女,并且也只想生一个,但是听到这种结论还是有些难受:“这个病根会影响身体健康吗?”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搞出什么癌之类的玩意啊。
华佗非常意外,象看怪物一样转过头来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慢慢回答道:“当然会。你现在就已经深受其害了。比如说,手脚冰冷,月信不准,时常腹部有刺痛……”
就算她是一个现代人,但是被一个大男人把这类隐私挑出来,她还是有些受不了,躁的连脖子根都红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华佗顿了顿说,“只是很麻烦而已。”
黄硕松了一口气,问道:“是不是医治的过程很痛苦啊?”
华佗笑得很轻松:“一点点。”
可是黄硕的后背却莫明其妙的阵阵发麻。
“不过,如果延误了病情的话,五年十载之后,只怕夫人连两丈远的路都走不了。”
哇咔咔,那岂不是相当于瘫痪了。黄硕额头上的冷汗嗖的就冒了出来,急忙行蹲礼请求道:“请先生救我。”
华佗双手负后,紧紧的抿着双唇,没有表态。
黄硕想了想,问道:“请先生示下,要如何才肯替我治我?”只要不是让她去提了曹操的头颅来求诊就行。那个难度实在太大了。
华佗长叹。前面几代华佗行医,向来都是抱着治病救人的理念。没想到,到了他这一代竟沦落到以医术要挟人的地步。
自古行大事者皆不拘小节。他自我开解着,问道:“夫人,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吗?”
黄硕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条件了,淡淡的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叫黄硕,荆州人氏。夫家姓诸葛,是刘皇叔麾下的军师中郎将。”
“啊”了一声,华佗很激动,长揖到底:“原来是诸葛夫人。上个月,在下去镇里采办。听人传闻,去年年底,在荆州和东吴,曹操老贼被孙刘联军打得落花流水。真是大快人心。夫人竟是刘皇叔帐下、诸葛将军的家眷。失敬失敬。”他果然没有看走眼。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何愁父仇不报?
一把扶住了他,黄硕谦虚道:“先生过誉了。”将士们出汗流血,出名的永远只有老大。现在她能得到这样的礼遇,全是沾了刘备的光。只怕眼前这人连诸葛亮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呢。
托刘备的福,华佗不但愿意替黄硕看病,而且还主动提出要和她一道去荆州。
黄硕自然高兴的答应了。
因为碰上了烂二月的阴雨天气,山路上尽是泥泞,无法赶路,所以,黄硕他们暂且住了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木乔让龙六和龙七化作村民,冒雨侦察方圆五十里以内的情况。
而华佗虽然为人比较懒散,但是医品还是一流滴。利用这段时间,他为黄硕做了第一个疗程的治疗——一连九天、每天一个时辰的中药桑拿治疗。美名其曰:去寒毒。
黄硕感觉自己都快被蒸成人肉包子了,暗自庆幸:幸亏是乍暖还寒的二月。要是换了热得冒烟的三伏天,估计根本就不要再过五年十载,她立马能被整得生活不能自理。
配着桑拿理疗,黄硕每天还要分三次喝三大碗难以下咽的苦中药汤子。
木乔等人对此比她本人还要上心,每天深居简出,尽心尽力的替她煎药。黄硕感动的都不好意思说药苦。
疗程结束后,黄硕除了觉得自己对中药的怪气味忍耐力有明显提高之外,并没有感觉到其它功效。
对此,华佗摇头晃脑的解释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夫人的宫寒之毒岂是这么轻易就能除尽的?慢慢治吧。”
三天后,龙六和龙七回来了。据他们观察,周边并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一切正常。
正好,太阳出来了,连绵的阴雨天气总算结束了。稍作收拾,黄硕等人在一个月朗星稀之夜悄悄的离开歪脖树村,踏上了回荆州的路。
得知黄硕等一行六人象是凭空在雍州地界上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了,荀彧气得跳脚,指着荀恽训斥道:“没用的东西!”
荀恽低眉顺眼的没吭声,等父亲发完火后,才抬头细声说道:“父亲,孩儿在想,如果这个石叶真的是别权派来与假司马懿接头的奸细,那么他一定还会再来许昌的。而且,那个假司马懿可能暂且还不知道石叶是否安全逃回了东吴。所以,孩儿想弄个局,诈假司马懿露出马脚。”说罢,他凑上前去,在父亲耳边细语了一翻。
“不错。”荀彧频频点头,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底下人做事老是出错,这一次就由你亲自布置。”
“诺。”荀恽匆匆离开了。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连绵细雨,总算放晴了。荀恽命人给雷迅送去了一道贴子,请他三日后去东门郊外狩猎。
雷迅慌称风痹症刚刚发作过,身体尚未恢复,回贴推掉了。
可是荀恽哪里肯依。三天后,他一大早就带了一帮子世家子弟一袭猎装,骑马亲自去司马府请他。
老天也不作美。这天的天气好的出奇,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艳阳天。雷迅推辞不掉,只好装作刚刚病愈的样子,坐着马车随行。
谁知,荀恽一溜烟的也挤上了他的马车:“仲达,坐车挺闷的,我来陪你。”
雷迅拱手谢过。
荀恽把车帘掀开,心情不错的看着外面:“仲达,你身体弱,以后要多多出来行走游玩,不要成天窝在家里。”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子大声的呼唤声:“雷迅!雷迅!”
雷迅皱了皱眉头,说了声“怪哉”,便循着声音探出车外张望。街上人头攒动,他什么也没看到。又回到车厢内坐好,故作神秘的对荀恽悄声说道:“大概是我听错了。在天牢的时候,和我同住一间牢房的江东奸细也叫雷迅。我还以为他被放出来了呢。”
荀辉冷笑道:“既然坐实了是奸细,又怎么会轻易得到释放呢?按律应处以极刑。”
“嗯。也许只是凑巧同名同姓罢了。”雷迅不住的点头,心里却暗笑,小儿科的招术,早就被后世的人玩腻了。
“好狡猾的家伙。”荀恽在袖子里双拳握得关节吱吱细响,恨不得一拳敲掉他的下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很快就出了东门,到了郊外。众人三五人一组,带着仆从分组行动,约好两个时辰后再聚头。雷迅自然是不能狩猎的,他找了块向阳的草地,铺上苇席,用黑色的厚眼罩遮住双眼,舒舒服服的枕着双臂搞太阳浴。
荀恽拿着一张硬弓在他旁边好奇的蹲下来:“仲达,你眼睛上蒙的是什么东西?”
雷迅摘下眼罩,递给他:“知道我这病要多晒太阳后,内子怕我伤了眼睛,特意为我量身打造的,说是眼罩。”
荀恽接过来,用古怪的眼神里外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个名堂来。
他的长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我们乡下,驴拉磨的时候,也要蒙上这样的眼罩呢。”
雷迅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一把从荀恽手里夺过眼罩,又蒙了双眼,旁若无人的继续晒他的太阳。
荀恽转过头去怒喝:“放肆!”然后再跟雷迅拱手道歉,“仲达,对不起,都怪我管教不严……”
雷迅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这时,有一个仆人飞快的跑过来,大声嚷着:“大公子,抓住了,抓住了,那个姓石的小子……”
荀恽铁青着脸,气急败坏的骂道:“嚷什么?没看见司马大人正在休息吗?”说罢疾步离开,边走边明显压低了嗓子问道,“关在哪儿?”
因为隔的不是很远,尽管那仆人压着嗓子,但是雷迅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地牢”二字。
乍一听到有姓石的被抓了,雷迅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细细把他们的那段对话回忆了一遍,雷迅心里乐开了花。“姓石的小子”!哈哈,连是男是女都没弄明白,看样子丑丫已经成功脱险了。
打了个呵欠,他沉沉睡去。
自从黄硕离开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荀恽站在三丈之外的一棵老槐树后面,恨恨的一拳砸在粗糙的树干上:“哼,走着瞧。”
当天晚上,雷迅收到暗线的情报:石叶于今晨落网,现关押在荀府地牢内。
雷迅苦笑着把小布条在油灯上烧毁了。这个暗线的忠诚度,他并不怀疑。只是,接下来他应该多多考虑一下,如何才能提高暗线斟别真假情报的能力。经过荀氏父子的清洗,这是许昌硕果仅存的几枚暗子了。也许,从今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