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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又怎么会不担心,御花园内,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刑杖虽是有所控制,但的确没有任何徇私的余地,这会儿镜涵应该是根本就爬不起来了吧。
只是……镜涵这性子,也当真是该好好磨一磨了,这些年,到底是自己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若是有一天自己再不能护他……
不知不觉间,镜辞已经踱步到院内,他看着栖霞宫的方向,终是不由得长叹一声。
而此时,栖霞宫院落内,待到月妍通报过之后,浅歌便也再顾不得什么避讳,直接走进了镜涵的寝殿。
镜涵原本是半褪了衣衫趴在床榻上的,此刻难免有些尴尬,浅歌进门的时候他正慌乱地想要起身把长衫披上。
上前几步,浅歌轻轻按住他,“我也算是半个太医,现在是来为你诊治,别扭扭捏捏的。”
到底是和浅歌熟识,镜涵虽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很顺从地重新趴了回去,只微红着脸讪讪地笑了笑。
浅歌细细地看过了他背上的伤,又为他诊了脉,终于如释重负道,“还好,都只是皮外伤,疼上一阵子就好了。”说着走到案边取了纸笔,一边唤过了月妍,“我开些清热安神的药,等下让人去御药房按这张方子取来,每天早晚各煎一副。另外就是他今晚可能会发热,务必留个人照看一下。”
月妍一一应下,“浅歌小姐,谢谢您。”
浅歌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随身的小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她手里,“这是我自己调配的凝霜膏,比普通的棒疮药要好些。”
月妍忙小心地接过来,“浅歌小姐放心,奴婢们必定会照顾好殿下的。”
浅歌往镜涵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一闪,眼中的情绪快得没人看清,“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今晚我来过的事一定不要传出去。”
月妍知道她的顾虑,这男未婚女未嫁,于斯夜中相见,虽是为了诊治,到底也有失体统……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浅歌小姐您放心。”
浅歌却又是回眸看向镜涵的方向,轻叹一声,“好好照顾他。”
说是要他好好歇息,背上的伤一直撕扯一般地疼着,镜涵又哪里真的能睡得着?浅歌已经走了一阵子,派出去取药的小宫女也已经归来,月妍安排了他人去煎药,自己拿了浅歌方才留下的凝霜膏,“殿下,奴婢……为您上些药吧……”
镜涵稍稍侧过头,问出口的话却似乎毫不相干,“刚刚交待元升去打听……”
月妍忍不住低了头,似乎有些不忍,却终究还是轻轻开口,“回殿下,方才元升已经回来了,御书房那边的人说太子殿下只停留了片刻就回去了,元升就又去了祈合宫,初棠说,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
忐忑地将这话说完,月妍垂着头,半天才敢悄悄地去看镜涵。
镜涵本就惨白的脸上血色已然全部褪尽,眼神也黯了几分,“我知道了。”
月妍心里一慌,直直地跪下,声音也低了下去,“殿下……”
镜涵看看她,很勉强地扬起一个笑容,“你下去吧,我要歇了。”
月妍抓紧了手里的小瓷瓶,“殿下,这药……”
镜涵已经阖了双眼,极为倦怠的模样,“不必了,你下去吧。”
月妍还欲再劝,镜涵却似乎已看透了她的心里,语气也难得地严厉了几分,“退下。”
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月妍默默起身,“是,奴婢告退。”
待到月妍也离开,四周突然就寂静下来,镜涵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她刚刚说的“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越想越觉得好笑,便真的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带上了几分哭腔。
今天发生的一切于他,的确也是太过措手不及,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在父皇赐给如妃那红玉牡丹的时候,不也遵照着皇兄的意思没有生事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不悦吗?
至于那玉雕,且不论当真是他醉酒步伐不稳撞碎的抑或是另有其他原因,但至少,他实在并非故意。虽然他也知道当时的境况下,皇兄并没有违抗父皇命令的余地,但是为什么,皇兄竟然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肯为自己说呢……
镜涵想起当时,他仓惶地看向镜辞的时候,是不是他的眼里,当真是没有任何感情亦没有温度呢……
背上的伤依旧是疼得火烧火燎的,渐渐地,镜涵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亦灼热起来,头也有些晕,想是如浅歌所言正在发热。口干舌燥地只想喝上一口热水,自己完全不想动,却执拗又自虐一般地不想叫任何人进来伺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听到寝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镜涵很快转头去看,看清楚来人是月妍后又难免失望道,“还有事吗?”
月妍把手里的托盘轻轻地置于案上,“回殿下,药煎好了,奴婢服侍您用药。”
只这片刻,屋里已经弥漫开草药的味道,镜涵却连动都没有动,“端下去吧。”
月妍并非不知他的心结在哪儿,只是这其中并无她置喙的余地,此刻也只能温声劝道,“殿下,浅歌小姐交待,这药可以清热安神,您好歹用一些……”
镜涵竟是轻轻地笑了笑,“我说话不管用么?端下去。”
月妍知道,自己这主子心性其实再善良不过,对下人更是一贯温和,此刻会这样的说话,恐怕也是当真伤得狠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着别再惹他烦心的好,“是。殿下,奴婢今夜就在您寝殿外守着,您有任何吩咐只管叫奴婢。”
镜涵又怎会不知月妍当真是担心他,此刻却也只有长长地叹口气的力气了,“不必了,你们也都去歇了吧。”
许是因为疼痛,镜涵虽然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却始终是无法入眠。他想要凝神去想一些别的事,心思却总是不知不觉就被拉回今日的事上,和心里相比,身上的伤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
一夜的高热带去了镜涵太多的体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朦胧起来。
似乎,看见了皇兄的身影,他正站在自己床前,带着自己所熟悉的三分心疼七分无奈的神色。
只是……镜涵突然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既然皇兄昨夜都没有来,今天又怎么会一早赶来呢,不过都是自己的心心念念吧……楚镜涵,终于有一天,连皇兄也不要你了……
第六章 迷雾
这一夜,镜辞到底也歇得并不安稳,天还未亮便已没了睡意,踟蹰了一阵还是决定起身去往栖霞宫。他并没有带侍从,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栖霞宫院内,宫女内监们正忙着扫洒整理,镜辞只示意他们无须多礼,径自往镜涵寝殿的方向走去。守在门口的月妍见他走过来忙要见礼,镜辞却只挥了挥手示意她噤声,自己轻轻推开了门。
走进内室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扰了镜涵一般。
只是镜辞没想到,镜涵居然是醒着的,更没想到,他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怔忪,而后却是自嘲般地一笑,转头便抽泣了起来……
呜咽的声音让镜辞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床榻前,那一刻,他似乎忘却了先前所有的思量,只想好好地哄哄这个正在流泪的孩子,毕竟,这是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孩子啊!
直到一阵柔和却坚定的力量将自己抱了起来,镜涵才发现原来镜辞是真的来了,慌忙地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皇兄……”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一触手的工夫镜辞就发现他身上烫得厉害,微微蹙了眉道,“没请太医来看看吗?”
不难听出他声音中的关心,镜涵只觉得鼻子一酸,却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镜辞眸光一闪,扬声唤道,“月妍!”
月妍进到内室里,见镜辞目光不善,赶忙跪下,“太子殿下。”
镜辞打量了她一下,寒声道,“七殿下伤成这样都不知道请个太医来诊治吗?”说到这里又想到什么似的,心中一沉,目光却愈发凌厉起来,“还是说,太医院的那些人……”
他这话并没有说完,看着月妍垂着头诚惶诚恐的样子,镜涵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镜辞,“皇兄……月妍他们请了太医来,是我……”说到这里又有些心虚起来,后面半句也就嗫嚅着说不出来了。
镜辞看看月妍,声音更加严厉了几分,“究竟怎么回事?”
虽然有浅歌的嘱咐在先,但月妍并不敢违背镜辞的意思,兼之她亦知道这件事也无必要对其隐瞒,“回太子殿下,昨晚元升请了太医院张太医来,但是……”她刻意沉默了片刻,“后来恰巧浅歌小姐到了栖霞宫,才为七殿下诊治,重新开了药方,还留下了自己配制的凝霜膏。”
镜辞太了解镜涵,因此很快想通了事情的关节,“嗯,你先下去,早膳备好了就送过来。”
月妍很快领命而去,镜辞这才轻轻地把镜涵抱回床上安置好,声音颇为无奈,“浅歌昨天留下的药在哪儿?”
镜涵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镜辞叹口气,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好在月妍昨夜只将那瓷瓶放在书案上,镜辞翻找一阵便寻了出来。
拿着瓷瓶重新走回床前,看着镜涵背上一道道伤痕也觉得心疼,为他上药的动作也就不由得放柔了许多,然而即便是如此,镜涵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不自觉地往床榻另一头缩,似是想要躲开镜辞的手。镜辞低声呵斥了一句“别动”,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严厉,镜涵似乎是瑟缩了一下,随后当真不敢再躲了。
好容易上好了药,瓷瓶中的凝霜膏已经去了大半,镜辞将瓷瓶收了起来,一边想着回头得再问浅歌要一些过来才是,一边再次将镜涵抱起来。本想说等下先用些早膳,话还未出口便看见他满脸的泪痕,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委屈,那模样看起来当真是可怜极了。
镜辞沉默了半晌,从自己怀中取出帕子递过去,微微板起脸来,“自己擦干净,动不动就掉眼泪还是不是男人了?”
镜涵被他呵斥得一怔,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却是牵动了背上的伤,眼中霎时又蒙上一层水汽,想着镜辞方才的话却又难免畏惧,一时间只慌乱地垂了头。
镜辞叹口气,正想说什么,却听到月妍在门外通报早膳已经备好,于是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只道让月妍把早膳送进来,自己和镜涵一起用。
用过早膳,尚未来得及命人收拾,月妍便再次来通报说浅歌小姐到访。
想来她大约是因为不放心此番再来为镜涵诊治的,镜辞很快让月妍请浅歌直接进来。
浅歌的脸色有些疲惫,想是昨夜也并未休息好,她走进内室,见镜辞在这里不由得一怔,依着规矩见了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而后却很快微微笑了起来,“镜辞哥哥,这么早就来看镜涵?”
镜辞也不和她拘礼,“浅歌你快过来再给他看看。”
浅歌点点头,上前两步,将手指搭在镜涵的手腕上,片刻后稍稍变了脸色,“怎么倒是比昨夜更严重了?”按理说镜涵这伤虽重,但只需要静养就好,自己昨天又开了药,现在应当是有起色了才是……
镜辞回头瞪镜涵一眼,也不说破,只问浅歌是不是需要重新开方子。浅歌沉吟片刻,到底是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月妍,让她吩咐下去重新到御药房拿些药回来,而后又问镜涵上过药没有。
镜涵到底是脸皮薄,微红着脸也不回话,倒是镜辞想了想道,“浅歌,你那凝霜膏再给我些吧。”
浅歌应了一句,顺手从随身的小药箱中又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镜辞,“有镜辞哥哥照顾镜涵,我就放心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镜辞点点头,“嗯,你放心,我和太傅告了假,今天就留在栖霞宫。”
待到浅歌离开,镜涵才有些不安地轻轻扯了扯镜辞的衣袖,“哥……”他知道,只要不是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或是自己实在病得爬不起来,镜辞是断断不肯耽搁了太傅那里的课的,现在却……
镜辞却没理他,轻轻甩开了他的手,起身踱步到窗边,良久才吐出一句,“镜涵,你也不小了。”
他这样疲惫的语气让镜涵有些心酸,亦有些委屈,“不是我……我虽不平,但也并不想在那样的场合下生事……”
镜辞转过身,看看镜涵,语气平静下来,“镜涵,你跪下。”
镜涵此刻倒是乖觉,扶着一边的椅子慢慢跪下,“请皇兄训示。”
镜辞往他身前走了两步,“我自然知道你并非故意,也不会因为碎玉这件事本身而责怪于你,但是,镜涵,你觉得你昨日的做法妥当吗?”看着镜涵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镜辞也没等他回答,继续道,“你觉得不论如何你好歹救了那小宫女一命,但是你想没想过,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所谓的善良到头来只会害了你自己。”
镜涵并不笨,镜辞所说的这些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当时……“是,皇兄,镜涵记住了。”说着,他往前膝行两步,“皇兄罚也罚过了,就饶了镜涵这一遭吧。”
这刻意讨巧的样子当真是叫人心疼,镜辞只觉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