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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笑盈盈的说着,扬声叫了竹叶进来,吩咐了下去。
程恪迟疑着,伸手揽过李小暖,低声说道:“你别太累着了,要不就别绣了。”
李小暖转过头,哭笑不得的看着程恪,没有答话。
第二天是十五,李小暖早早起来,玉扣给她绾了头发,插了支碧玉大花开富贵簪,取了件大红短衫,一条靛青绡纱八幅裙换了,李小暖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才出了净房,程恪已经坐到了厢房榻上,等着李小暖吃早饭了。
见李小暖进来,程恪上下打量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说好看,到底太老气了些。”
李小暖低头看了看裙子,笑着说道:
“等会儿要去给祖母请安,我想着老人家嘛,总归喜欢看人穿得庄重些,特意挑了这条裙子。”
程恪低低的“哼”了一声,看着李小暖,闷声闷气的说道:
“你生得太好,她必定不喜,你也别多理会。”
程恪顿了顿,接着说道:
“她极少见人,就是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她几面,你去请安,不过在院子里磕个头就回来了,往后,也不必理会她喜欢不喜欢的。”
李小暖满脸意外的看着程恪,见他掂起了筷子,也垂下眼帘,跟着掂起筷子,慢慢吃起早饭来。
李小暖坐了车,赶到正院,侍候着王妃上了车,一起匆匆往后园深处的瑞紫堂行去。
果如程恪所说,李小暖陪着王妃,在瑞紫堂院子里磕了头,就被婆子打发出来了。
李小暖侍候着王妃回到正院,许氏迎了出来,和李小暖一起侍候着王妃换了衣服,奉了茶,许氏垂手侍立在榻前,王妃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细细问起前天回门的事来。
李小暖极有兴致的陪着她,细细说着古家,说着周夫人,说着古云欢,说着古萧和新妇严氏,两个人一路家长里短的八卦着,王妃眉眼舒展着满脸愉悦,对着李小暖,越说越远,直说到了镇宁侯府的后花园。
李小暖认真的听着、惊讶着、笑着,许氏偷眼看着李小暖,心里慢慢思量起来。
李小暖细声细气的和王妃说着程恪打算把清涟院前两进院子布置成书房的事,为难的和王妃讨着主意,这书房要如何布置,如何陈设才好?
王妃兴致盎然,命人取了清涟院的图纸来,铺在榻上,和李小暖细细的商量着,这一处要如何布置,小恪才最称心,那一处要放什么东西,小恪才会喜欢……
一上午,眨眼就过去了,王妃心情愉悦异常的吃了饭,急忙打发着李小暖,
“你赶紧回去吧,头进院子,照着咱们商量的,让人先布置起来,晚上不用过来请安了,小恪如今领了差使,可是辛苦,让厨房多用心侍候着,有什么事,只管过来和我商量,赶紧回去吧,回去吃了饭,也抽空歇一歇,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保养的事,可不能轻心,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
李小暖笑眯眯的曲膝告了退,出了院门,坐了轿子回去了。
王妃看着李小暖出了门,满意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许氏和裘嬷嬷,笑着说道:
“我原说恪儿媳妇年纪太小,只怕不懂事,没想到,倒是个肯用心极懂事的,你看看,这孩子,如今多少知道用心!”
许氏忙陪着满脸笑容奉承道:
“可不是,世子爷的事,件件都放到心上,倒比王妃还细心些呢!”
裘嬷嬷扫了许氏一眼,笑着接过子话头,
“有王妃调教着,哪有个不好的?!少夫人这样用心,王妃也能少操些心!”
裘嬷嬷顿了顿,不等许氏接话,忙接着说道:“就是……”
裘嬷嬷迟疑着看着王妃,仿佛有些为难的说道:
“清涟院里,除了少夫人陪嫁过来的丫头婆子,其余的,都是新选进去的,以往都没侍候过世子爷,这里里外外的事,都得少夫人一个人操心着,少夫人身子又单弱,老奴真是心疼少夫人呢。”
许氏转头看了眼裘嬷嬷,抿着嘴,垂下眼帘,没再接话,王妃拧起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倒是正理,小恪这两年,就没用过一个半个丫头婆子,这立时就能用得上的人,到哪里挑去?唉!这孩子,就是别扭!”
“王妃怎么忘了,梨蕊姑娘还在倚红阁闲住着呢!”
裘嬷嬷笑容满面的提醒道,
“梨蕊姑娘侍候世子爷的时候最长,连世子爷都说过,就数梨蕊姑娘侍候得最好!倒不如把梨蕊姑娘交给少夫人,可是个极好的帮手呢!”
许氏小心的看着连连点着头的王妃,笑着说道:
“我记得梨蕊姑娘和世子爷同年,今年二十一了吧?!”
王妃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转头看着两人,叹了口气,
“梨蕊是个真正好的,侍候小恪这么些年,尽心尽力,往年小恪还没成亲,有些事,也只好拖着,如今,就让她过去清涟院,侍候小恪和恪儿媳妇去,明天我跟恪儿媳妇说,就给她个名份吧。”
第百七十章贤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送走了程恪,吩咐竹青取了针线,绣花样子,往正院请安去了。
进了正院,许氏远远看到李小暖进了垂花门,忙陪着满脸笑容,恭恭敬敬的迎了出来,笑着曲膝禀报道:
“少夫人来得真是早!今天是十六,王妃每个月十六日一大早,要去后面佛堂烧百子香,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李小暖轻轻挑起了眉梢,笑着问道:“十六这个日子,有什么讲究不成?”
“这是王妃特意请福音寺的空秀方丈卜出来的日子,到底有什么讲究,我倒不知道,反正就是好日子。”
许氏笑着答道,李小暖低着头,笑了起来”许氏亲自掀起帘子,让李小暖进屋,李小暖在门口站住,笑盈盈的转头看着说道:
“这个天,还是外头敞亮些,我就在外面坐着等母亲回来吧。”
“少夫人这份孝心,真真是难得!”
许氏满脸笑容的赞叹着,招手小丫头过来,吩咐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到南窗下,亲自侍候着李小暖坐下,又忙忙的奉了茶水上来,李小暖笑着接过喝了两口,递给玉扣拿着,也不和许氏多说话,只从竹青手里接过针线,凝神绣起小插屏来。
许氏探过身子,仔细看着李小暖手里的针线,一迭连声夸赞着,李小暖只微笑着,并不接话。
许氏一边说着话,一边留神看着李小暖的神情,
“……少夫人这针线活,真真是没法挑了!这针角,唉哟哟,怎么会有这么细密的针角?!从前世子爷房里的大丫头梨蕊,做得一手好针线,可是人人都夸的,如今和少夫人这针角一比,唉哟,可就没法子比了!”
李小暖微笑弄,仿佛什么也没听出来,竹青转过头,凝神看着话语不断的许氏,留心起来。
“少夫人也知道,世子爷是个挑别的,往年这荷包、香袋、亵衣什么的。”
许氏留神着李小暖,重要的咬着“亵衣”两个字,接着说道:
“也就梨蕊姑娘做的,世子爷才觉得称心如意,说起来,这些年,世子爷一路用过的丫头可真是数也数不过来了,也就是梨蕊姑娘侍候到世子爷心眼里去了,这梨蕊姑娘,生得极好,又是个极会看眼色侍候人的,少夫人若见了,必是喜欢的!”
李小暖顿住手里的针线,抬起头,盯着许氏弄了片刻,微微笑了笑,低低的说道:“多谢。”
许氏轻轻舒了口气,眼睛里涌满了笑意,站起来,拉了拉衣襟,笑着说道:
“我就不打扰少夫人做针线了,这样细密的针线活,最要凝神不可,少夫人做一会儿就歇一歇,可别累着。”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许氏转过屋角,往后面小厨房去了,垂着眼帘,看着手里的针线活,思量了片刻,转头看着竹青,低低的说道:
“往后,那位三小姐的事,你多留心听着些。”
竹青忙点头答应着,李小暖垂下头,继续凝神做起针线来。
又坐着绣了小半个时辰的花,王妃才扶着春草,进了垂花门,李小暖急忙站起来,将手里的针线塞给竹青,急步迎了出去。
李小暖扶着王妃进了东厢,在榻上坐下,奉了茶上来,王妃歪在榻上,指着竹青手里的针线,笑着说道:“又做什么东西了?拿过来我瞧瞧。”
李小暖忙从竹青手里接过针线,递给了王妃,笑着说道:
“就是拿来给母亲瞧瞧,讨个主意的,爷前天回来说,娘娘喜欢连家的绣活,我从小跟着奶嬷嬷也学了些皮毛,就想着,要不赶一赶,绣幅山高月小的小插屏,重阳节的时候给贵妃送进去做节礼,昨天挑了这绡纱做底子,又定了样子,赶着绣了一点出来,今天特意拿过来给母亲看看,母亲看,若是照这样绣,合不合适?”
李小暖温婉的笑着,仿佛忐忑不安的说着,看着王妃,征询着她的意见,王妃拿过针线,对着窗户,远远举着,细细看了又看,点了点头,
“我看合适!你姑母原在家时,就爱画些山啊水的,你这幅绣件,虽还看不出多少东西,可就这些,我看着就极好!就这么绣吧!”
“是!母亲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李小暖声音轻松欢喜的说道,王妃满意的将绣品递给竹青,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你要绣这个,又要侍候着小恪,小恪又是个事事挑剔的,只怕忙不过来,你坐过来,我和你细说。”
王妃示意着李小暖,李小暖笑着侧身坐到榻沿上,王妃重重叹了口气,看着李小暖.无奈的说道:
“你不知道,青涧院原一直是小丫头们侍候着的,也就是这两年……”
王妃猛然顿住话头,停了停,接着说道:
“早两年,青涧院一直是大丫头梨蕊统管着的,这梨蕊,跟着小恪侍候了七八年了,一直侍候得极好,小恪满意,我也满意。”
李小暖满脸笑容看着王妃,王妃面容柔和的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我看你也忙不过来,昨晚上,我细想了想,你那院里,竟没个得力的肩膀,我想着,不如让梨蕊过去帮帮你,一来她侍候小恪的时候长,百般脾气性格儿,她都知道,二来,那是个细心的孩子,人也柔顺,你用着,倒比再调教新的来得省事,你说呢,”
李小暖仔细听着王妃的话,弯着满眼笑意,连连点着头,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我正愁着这事,没敢说呢,母亲知道,我刚刚归家,爷的脾气性格儿,到底还生疏着,若是梨蕊姑娘能过来,可就妥当得多了,也就不至于哪里一时不周到,委屈了爷去。”
王妃满意的连连点着头,伸手拉过李小暖,温和拍着她的手,感慨的说道:
“我就说,你是个极明白懂事的,怪不得萧儿他娘一直夸你懂事明理!”
李小暖羞涩的笑着说道:
“母亲过奖了,母亲,梨蕊姑娘侍候爷侍候了七八年,爷那脾气……这梨蕊能侍候下来,必是个极妥当的人,媳妇想着,不如母亲就给她个恩典,赏个名份给她,往后里里外外侍候着爷,一来名正言顺了,二来,也便利许多,母亲看呢?”
王妃大喜,拍着李小暖的手,连连夸奖道:
“好孩子!你这话正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有个名份,也好让她更尽心些!”
李小暖满眼满脸的笑容,拧着眉头想了想,接着建议道:
“这两天,媳妇正愁着爷的书房院子里没个妥当人侍候着,让人放不下心,要不,就让梨蕊姑娘歇到外头那两进院子里去,爷若看书看的晚了,就歇在书房里,也好有个贴心的妥当人侍候着,母亲放心,媳妇也能偷个懒儿。”
王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连连点着头,“到底是你想得周全,就依你!你带回去安置就是。”
李小暖抿嘴笑着,王妃转头吩咐着春草,“你让人把梨蕊叫过来,给少夫人磕头见礼。”
春草迟疑着,脚下顿了顿,看着王妃低声说道:“王妃,这事,是不是先跟世子爷说一声再……世子爷那脾气,若是……”
王妃微微皱起了眉头,李小暖满脸紧张的看着王妃,胆怯起来,
“母亲,爷那脾气……”
李小暖怯怯的咽回了后面的话,王妃重重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拍着李小暖的手,轻声安慰着她,
“别怕,有母亲给你作主呢!春草说得也有理儿,这事,总还是先跟小恪打个招呼才好,小恪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你放心,别的母亲不敢说,这事,不过就是一句话,小恪必是肯的,你不知道,小恪和这丫头一块长大,情份厚着呢。”
李小暖重重的松了口气,笑眯眯的连连点着头,看着王妃说道:
“爷早上走的时候说过,今晚上要和景王爷一处请人吃饭去,只怕又要吃酒,今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是回来了,吃了酒,只怕也不方便再提这个,可这人,媳妇正盼着呢,要不,母亲干脆吩咐下去,让他明天一早过来,给母亲请了安再出门,母亲看好不好?”
王妃连连点着头,“好好,你说得有理儿,就这么着,今天晚上你也别跟他提这事,明天一早我和他说就是了。”
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答应着。
王妃歪在榻上,李小暖坐在王妃身边,一边做着针线,一边顺着王妃的话意,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