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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子里面,太医们全力为贵妃保胎,另一件屋子里,检查过七阿哥的腿的太医已经冷汗涔涔了。
“微臣无能,七阿哥的腿被重物砸中,已经是断了。就算治好了,腿部行走也会有不便,而且不能做剧烈运动。”
听到太医的话,刚赶到的七阿哥的额娘成贵人戴佳氏当场栽倒。成贵人本就不受宠,只是凭着儿子被封了贵人,现在唯一的指望没有了,她想死的心都生出来了。
听到儿子成了残废,康熙实在是出离愤怒了。
事实不必再陈述,大家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罪魁祸首就是皇贵妃佟佳氏。
犯下这么大的错误,皇贵妃自知绝无幸理,不得不跪倒请罪,“全是臣妾的错,臣妾万死,求皇上责罚。”没有泪水,没有求饶,祸闯大了的皇贵妃声音里一片空洞和绝望。残了一个阿哥,里面贵妃肚子里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皇贵妃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她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频频出错,还都是这样不该出的错误。
德宛也很纳闷,历史上颇得康熙怀念的孝懿仁皇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或许是因为她和四阿哥关系的疏远导致的?德宛想,大约是如此吧,四阿哥的离开应该让她很受伤吧,心中的痛苦积累起来却无从发泄,导致心情暴躁或是抑郁,最终一个无意的举动酿成了此次大祸。
权利变更
皇贵妃跪在地上,没有人发话,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面,都是一语不发。皇贵妃觉得,好象身上都扎了刺一般。
宫里的大小主子只要能来的都到齐了,满满当当的院子里却是连咳嗽声都没有一丝。
德宛紧紧搂着四阿哥和六阿哥,幸亏哈宜呼和萨伊堪一个在慈宁宫一个在永和宫,都没有带出来,否则德宛还真的忙不过来了。
四阿哥很害怕,刚才贵妃和七阿哥的惨状他都是亲眼看到的。他知道皇贵妃就算受了责罚也是罪有应得,他以为自己会觉得快意的,可是看着皇贵妃这副模样,心里却觉得难受起来了。皇额娘曾经是怎样的高贵,那样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现在却匍匐在地上,比旁人更卑微、更狼狈。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太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发明显。
“回太皇太后,皇太后,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胎现在已经保住了。只是娘娘凤体受损严重,以后还需要好生保养,不能太过劳累,不能情绪起伏太过,否则,胎儿仍有危险。”
虽然不算很满意,但至少孩子现在保住了。
事情的结果已经差不多了,然而还有最重要、最受关注的一项:人们齐齐看向了皇贵妃。
“皇贵妃佟佳氏,你犯此大错,虽并非有意,然皇室血脉不容轻易损伤。今贬为妃,收回凤印,在承乾宫里礼佛吧。今后后宫事物交由贵妃钮祜禄氏,不过贵妃毕竟年轻,此次又身体有损,由惠、宜、德、荣四妃从旁协理。另,成贵人戴佳氏升为成嫔。”太皇太后轻轻的一句话,顿时改变了整个后宫的格局。
从副后之位落入凡间的佟妃除了磕头谢恩,什么反应都没有。在承乾宫里礼佛,又没说时间,其实就等于已经被无限期的禁足了。
“娘娘,当奴才们听说宫里出了这种事的时候,真是吓坏了。幸好娘娘您没有事儿,不然咱们可……不过这也真是好事儿,娘娘这才是因祸得福,能协理宫务,咱们也不必担心娘娘会被人欺侮了。”萨克达氏在第一时间递了牌子进了宫。当她真的确定女儿安然无恙后,才流泪痛哭起来。
“说实在的,这点子权利除了能确保本宫不被欺侮以外,也没有别的用处,额涅也别太当会事儿。”
“奴才知道,无论如何不能给娘娘惹事,奴才会再次约束家人,夹着尾巴做人的,您放心。”
“这才是正理儿呢。本宫跟额涅说句实话吧,虽说有了协管之权,可女儿却是地位最低的一个。贵妃是先皇后亲妹,一等公之女;惠妃出自那拉氏,又是权倾朝野的明珠之妹;荣妃虽然出身不高,可也是正经满旗出身;宜妃出自满洲镶黄旗,父亲也是个佐领。这其中可不就女儿最低吗?不过其实呀,事情都有两面,从另一面来看,这反而是好事。贵妃出身名门,一身骄傲,虽然此时体弱不好多做什么,可以后却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权利的;惠妃、荣妃久已无宠,对她们来说,权利就是她们最后能抓住的东西,又怎么舍得轻易放掉呢?而宜妃现在的安稳不过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罢了,等孩子生下来,以她好胜的性子,本宫都可以好好想象一下到时候会上演什么样的好戏了。”
“那,娘娘您是要,坐山观虎斗?”
“没错,咱们呀,摆盘瓜子,看戏得了。其实说实在话,在这后宫里最重要的不只是权利,还有上宠,趁着她们混战的时候,本宫正好可以多去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说说话,跟皇上多亲近一些,反而能得更多好处。反正在她们看来,臣妾既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胆子跟她们争权,其实呀,要本宫说,更没有那个必要,本宫要的是一世而不是一时。”
萨克达氏不聪明,难以理解女儿的深意,但她知道家族给女儿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艰辛,所以她并不敢置喙,何况她很清楚聪明的女儿一定不会听她的。再说,女儿看起来很自信,所以她也对女儿充满信心。反正对她来说,什么权利都不如女儿的安全重要。
这个皇宫真是个无情的地方。德宛再一次确定。
那件事情的第二天,当德宛再次踏出永和宫的时候,宫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之前那场使皇宫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事件和消失了一个宫女没什么两样。若不是碰到的那些较往常更加热情恭敬的妃嫔们,她几乎要以为前一天的事情真的是发生在梦里的。
对着众人的讨好,她不打算接受,当然也没打算拒绝。只是淡淡笑着,温和却疏离。
当众人发现她们以为会拼命捞取权利以弥补出身缺陷的德妃没有按照她们的设想行动的时候,失望之余,她们也开始暗中嘲笑起来:真是出身决定一切,不愧是包衣出身,太小家子气了,真是个懦弱无用的家伙,做了宫妃和做宫女时候一样窝囊,若不是运气好有了这么多孩子她哪能有如今的风光?
连四阿哥都觉得母亲太奇怪了。
皇宫中的孩子,即使年岁还小,对权利这种东西也有一种特别敏锐的感觉,他们似乎天生就知道权利的妙处。
当初决定背离皇贵妃投向生母,除了对血缘亲情的天生的渴望和生母的温柔相待以外,在感情上对皇贵妃极度的失望自然也是重要的催化剂。而事实上,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母亲在这个皇宫的最高掌控者心目中的地位。四阿哥虽然年纪小,但他那时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观察和思考的能力。皇帝和太皇太后在皇贵妃和德妃二人面前所展示出来的不同的面貌,使四阿哥敏感的意识到,虽然皇额娘地位更高,权利更大,但似乎亲额娘更加受上位者喜爱,与其关系更加亲近。皇贵妃和太皇太后、皇帝二者之间,谁的地位更高,权利更大,四阿哥自然清楚,而得到太皇太后与皇帝宠爱的亲额娘其实比空有权利而不得喜爱的皇额娘对自己更加有利。皇额娘的权利只对不得上位者心意的人有震慑力,对得宠者则未必,除非你自己更加得宠,可显然皇贵妃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四阿哥选择自己的亲生额娘除了感情因素以外,利益也起了大作用。否则,即使其他情境一样,可德宛只是个嫔甚至是贵人的话,四阿哥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背离皇贵妃。
然而,四阿哥终究还小,他还没有认识到权利其实是柄双刃剑,可以伤害别人,但用不好同样也可以伤害自己。
但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问出口的问题。他想起了额娘和老祖宗都曾经和他说起过的一句话:在这宫里,最重要的就是多听,多看,多想,少说。
于是,他决定自己来看,来听,来想。
贵妃娘娘紧张兮兮的躺在自己宫里保胎,无暇顾及权利,毕竟想要权利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宜妃的肚子也到了最后关头,不可轻忽,尤其在太医确认这胎是个小阿哥的时候,她决定在四个月后养好精神再入战场。惠妃和荣妃对争夺日渐减少的帝宠已经不再热衷,她们都身体健康,精神十足,又各有一子,二人之间的对决在所难免,然而荣妃毕竟在出身上差了惠妃一大截,排序也在四妃中居末,甚至还在宫女子出身的德妃之后,这就注定了最后荣妃所取得的要少于惠妃,不过,能够在贵妃和宜妃掺一脚之前完成权利分配,她们都很满意。
再观德妃,依然故我,不焦不躁,不争不抢。然而惠妃和荣妃可没忘记她也是拥有后宫协理权的人,而且没有任何理由被排除于争夺圈之外,不管是为了面子好看,还是为了堵住德妃的嘴,亦或是为了拉拢她,德妃依然得到了她们拱手捧上的一小部分的权利,负责宫里两名孕妇和阿哥所里居住的阿哥们——当然,这是她们都没什么兴趣的部分。照顾皇子皇女,假如身在之前的任何一个王朝,惠妃和荣妃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种权利,毕竟自己也有儿子,每淘汰一个皇子,自己的儿子的实力就相应更增长一些。想想汉朝赵飞燕姐妹可以残害皇子,唐朝武则天在高宗尚在的时候就害死了废太子李忠,高宗其他的儿子李孝、李上金、李素节,甚至武则天自己的儿子也都被害死,宋朝刘皇后还能使出一招“狸猫换太子”(纯属戏说,非史实),明朝的万贵妃因无子甚至敢于公然杀害皇子。想想这些历史上的彪悍女性,也许惠妃和荣妃还会遗憾为什么自己要身为康熙朝的后妃,毕竟康熙不是个好糊弄的,而且在孩子年幼的时候他很不介意扮演慈父形象。在这座宫廷里,照顾这些小主子大约是最鸡肋的差使了,不但油水不多,一点儿都不能克扣,小家伙们有个三长两短,人家亲额娘可都盯着呢,照顾好了是本分,照顾不好就是大麻烦。而两名孕妇更是麻烦,宜妃还好说,贵妃那胎可看着凶险,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真吃不起这责任。况且现在住在阿哥所的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结怨
德宛也不多话,更不挑三拣四,人家给她什么事儿她就认真去做。
她交代了精通妇科的太医每天都要给贵妃和宜妃请脉,加之如今太皇太后对她们两个的肚子也很是关注,德宛每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都要回报清楚。至于小阿哥们,够了年纪去阿哥所的只有五个,其中太子由康熙亲养,四阿哥住在慈宁宫,五阿哥在皇太后身边儿,现在到了阿哥所的其实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两个,他们的额娘正是惠妃和荣妃,对儿子的一举一动都很不能眼珠不错的盯着呢。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淌到了五月,在初七夜里,宜妃诞下了康熙的第二十个儿子胤禌,这是宜妃的第三个孩子。连生三胎都是皇子,宜妃走路都带着风。出了月子就满腔热血、匆匆忙忙地投入了后宫的战场之中。
德宛倒是很乐意把手中的权利转交给宜妃,可人家宜妃也不乐意管这种既没油水又棘手的事务人家有着更加高远的目标。
而贵妃看着几个人把后宫权利瓜分了个彻底,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就算自己到时候身体好了,可人家已经吞下去的东西自己也没法强要人家硬吐出来,毕竟自己只是贵妃而已。
荣妃虽然出身不如惠妃,宠爱不如宜妃,但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荣妃,哀家看你最近似乎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一日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看荣妃脸色似乎不大好。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妾一切安好,劳太皇太后担心,臣妾真是惭愧。”荣妃顿了顿,“臣妾只是突然间发现三格格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才一错眼不见就已经十三了,想着女大不中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臣妾就再也留不住她了,心里一时调不过来。”
太皇太后看向荣妃身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的三格格,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女儿,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复杂地看着女儿一个一个离开自己,那时的自己和荣妃大概是一样的吧,便缓了脸色,“天下做母亲的,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孩子总会长大,只要看着他们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
荣妃应道:“太后说的正是。昨儿皇上也说起三格格的事情,虽然不舍可是还是决定把她嫁到蒙古去,皇上和臣妾也商量了一番,可看来看去,出类拔萃的竟然也只有漠南巴林部的乌尔衮。皇上说了,太皇太后是三格格的亲曾祖母,断没有绕过太皇太后的道理,臣妾也想着太皇太后眼界见识都不是臣妾能比的,请太皇太后给三格格掌掌眼过过目,可不比臣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