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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皇帝都绕糊涂了,张怀安陪着笑提醒:“是曾曾外祖吧?”
赵延昌在心里算了一下,太子的外祖,太孙是该喊曾曾外祖。看着诏书上的名字,想到当年皇后之父找到寡母闹事时的嘴脸,心里一阵厌烦,迅速盖好印,丢下一句:“交给司礼监酌情办理”,抱着尧儿三步两脚走了出去。
当颁旨太监从各地回来时,带回了一大溜谢恩的人,吴家,曾家,俞家,凡是无官无职的子弟,哪个肯放过这样一个面圣的机会?
可惜皇上见归见了,只淡淡地抚慰了几句,按常例赏了些东西,并没有如他们所料的,皇上终于动了重用外戚的心思,荫封先人只是投石问路,真正的目的,是引他们前来报效朝廷。
大部分子弟都怏怏而归,只留下了极少数别有怀抱的,在京城赁屋而居,其中就有吴昭仪的哥哥吴衍。
听完周长龄对吴衍行踪的报告,俞宛秋只简单地吩咐:“继续盯牢,但不要惊动他。”
关于吴昭仪的来历,她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这张网布了多时,能不能收网,就看这两个人的克制力了。
吴昭仪尚未入网,俞家那边的事先了结了,册封为安乐侯刚满一月,重病的俞老太爷撒手尘寰,据说离世前,抱着册封诏书,笑得心满意足。
虽然终究没能挽回祖父如风中残烛一样的生命,俞宛秋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尽力了。
所以当俞家大房借着报丧的机会,隐晦地向她提出,能不能帮着求皇上,把安乐侯爵变成世袭时,俞宛秋只当没听见。
打发他走后,俞宛秋交代曹大海:“以后凡俞家人上门,统通不见”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冬至狂欢
农历十一月十七是冬至,这是个很重要的节日,朝廷要“放关扑三日”,并于冬至当天开放御花园,让百姓免费游览皇家园林。
届时御膳房会给小孩子提供一种叫“福禄糕”的食品,先用糯米粉捏成龟、鹤、猪、牛、羊等象征吉祥如意和福禄寿的动物,于园中空地上摆出高达九层的大蒸笼,蒸熟后趁热分给小朋友食用。
各级衙门休假三天,同时设擂台“关赌”。通俗点说,就是官府设立公开博彩游戏,有比武、赛诗、猜谜,乃至蹴鞠、打马球、抛套环等。奖品也很丰富,除银钱外,还有衣物、果品、炭财,甚至女人用的冠梳、珠翠、花朵、领抹、靴鞋之类,应有尽有。
从彩头的样式也可看出,这三天“冬节”,是允许女人公开出街游玩的日子。每年只有元宵、中秋和冬至三个节日如此开放,属于全民的狂欢节。平常日子,穷人家的女人或许为了谋生不得不抛头露面,稍微有点家境的,都讲究内外之别。
以俞宛秋现在的身体状况,微服出街是不可能的,赵佑熙见她实在郁闷,特别开恩道:“冬至那天,我陪你到御花园走走。”
“真的吗?”有人眼睛都亮了。
她真的很想带上尧儿,像平民百姓家的小夫妻一样,丈夫抱着孩子,妻子手里拿着买来的各种小玩意,一路走一路逗孩子。考虑到安全问题,终究没敢开口,越是热闹的场合,越是容易鱼目混珠。
意识到潜藏的种种危险,她连游玩的兴致都没了。自从经历过苏城青石街的暗杀,她明白自己每次出行,都是一次劳命伤财之举,何况现在又是双身子,实在不宜出现在那种场合。
因此,憧憬了一阵后,俞宛秋咬着牙拒绝了夫君的好意:“算了啦,那天御花园肯定人很多,你武功再高,在人堆里也施展不开,万一被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有点什么,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赵佑熙道:“父皇也是这么说的,我原本还想着,把尧儿带上,让他当一回百姓家的孩子,去尝尝福禄糕的味道。父皇坚决不许,说人多的地方,防不胜防,尤其是,尧儿平时总跟在父皇身边,出入御书房多次,很多朝臣,甚至连他们的随从,都认得他。”
俞宛秋连连点头:“父皇的顾虑是对的。如今宇内数国并立,各出奇招延揽人才,谁都有可能成为他国的暗桩,真正是‘防不胜防’。”
赵佑熙把她两只手合在自己掌中,含笑道:“那我们就在自己家里过节吧,把东宫的人全都发动起来,什么比武、赛诗、猜谜,我们都可以如法炮制。让曹大海多备一些彩头,比外头的更多更重,让大家好好乐一乐。”
“好啊,到时候把父皇也请过来。”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一滞,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一个问题:冬至之节,按习俗,是要祭祖吃团圆饭的。
祭祖自不必说,司礼监早就准备好了,这是每个重要节日必须走的仪式,皇室成员只要按事先彩排好的路数照做就行。难的是,团圆饭怎么吃?
以前有太后在,她老人家占据了正中央的位置,皇上和皇后分坐两边,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聆听太后训示,偶尔凑趣奉承两句,虽略有尴尬,也还混得过去。现在太后倒下,中间少了一个人,让皇上、皇后,再加上太子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那情景,光想想就觉得怪异。
可不请皇后,单请皇上,又实在说不过去。作为赵延昌的原配,赵佑熙的亲娘,尧儿的亲奶奶,于情于理,家庭团圆宴上都不能少了这个人。
末了赵佑熙说:“冬至那天的午宴,宫里的主子们都要出席的,我们多敬父皇两杯酒,就算跟他团圆了。晚上回到东宫,就不要再请父皇,他到底有了年纪,一般午宴用过酒,晚上就只吃些清淡食物。”
俞宛秋笑道:“你拿主意就好。”
心里不禁暗叹,皇后的种种举动,终究把惟一的儿子越推越远,赵佑熙情愿不跟父皇吃真正的团圆饭,也不想把皇后请过来,可见隔阂之深。
皇后手段百出,似乎是个很有心机之人,为什么连最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就拿偷请俞家两老进宫一事来说,就算最终如了她的愿,太子妃声名扫地,太子又能落到什么好?立刻废掉太子妃,另纳一个新人,就能挽回名誉了?
她从不肯把夫妻二人当成一个共同体来看待,对别人是这样,对自己也如此。当年她怀了孩子后,如果肯和赵延昌共同进退,而不是把娘家人搬出来,逼赵延昌迎娶,她的婚姻何至于此。她首先把自己摆在夫婿和儿子的对立面,凡事不跟人商量,一味地使手段,怎么能怪人家不跟她一条心?
且说太子夫妇二人商量已定,东宫的大小主事立刻分头行动起来,仆役们个个兴高采烈,走起路来衣带生风。太子妃脸上笑容多了,太子殿下心情舒畅之下,全体仆役又多了一个月月钱的进帐。
转眼就是冬至,宫里披红挂彩,处处笙歌。在东宫诸人的努力下,各种“关赌”游戏精彩纷呈,奖品又异常丰富,吸引得满宫的人都往东宫跑。连声称“酒力不胜”的赵延昌,都穿着青衣小帽,脸上涂着锅灰,抱着同样青衣小帽脸上涂锅灰的尧儿挤在人堆里猜谜。
幸好谢长宁眼尖,连忙派人请出太子,几个人连哄带劝,才合力将玩疯了的一老一小(其实皇帝爷爷真的不老)带离现场。
不敢让他们进英华殿,那里有许多东宫属官;不敢进同心殿,那里有许多属官家眷,最后,曹大海临时拿钥匙开了葆中殿赵佑熙的练功房,打来热水,由赵佑熙亲自服侍那爷儿两个洗去脸上的锅灰,再换一套衣服,才敢领出来见人。
洗锅灰的时候赵佑熙就发现,父皇是真的醉了。他最宝贝孙子,最担心他的安危,听说东宫要“关赌”,立刻否决了当初答应好的,把尧儿送回东宫跟父母一起过冬至的决定,可现在,他却连张怀安都甩掉,独自带着尧儿出来玩,而且玩得那个疯啊,整个场子里,就这爷儿两个笑声最大,表情最丰富。
幸亏平时尧儿只叫“爷爷”,而不是“皇爷爷”,不然一出场就会穿帮。
这一晚的团圆宴,因为有醉态可掬的皇上和调皮的尧儿在,显得格外温馨。
可惜温馨的时光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件意外打断了,来人在赵佑熙耳边嘀咕了几句,赵佑熙抬头看看父皇,又看看妻儿,压低嗓音吩咐道:“先把人关起来,明早再审,别坏了过节的气氛。”
那人随后问了一句蠢话:“是关在一起,还是分开关?”
赵佑熙眉峰蹙起,御林军统领周长安匆匆从外面赶来,恰好听见了这话,忙呵斥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分开关。”
赵佑熙摆摆手,几个人退了下去。赵佑熙起身扶起两眼亮晶晶盯着他的父皇,嘴里说:“时候不早了,儿臣扶您去歇息。”
“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抓了谁?谁和谁不能关在一起,要分开关?”
俞宛秋忍俊不禁,老狐狸一样的赵延昌,喝醉了酒后,居然如此可爱。
没想到尧儿也凑过来问:“母妃,宫里是不是有刺客?”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一旦听到什么动静,首先就往刺客上面想,俞宛秋一把抱过儿子,轻柔地安慰道:“不是刺客,只是两个偷吃的家伙。”
小尧儿天真地问:“偷吃?他们饿了吗?”
饿了吗?也许是吧,吴昭训既出自风月场所,装得再清心寡欲,也掩藏不住眼底的欲望。旧情人千里来探,情动之下,利用节日开放皇家园林的机会在御花园相见,这是她为吴昭训设定的戏码,想不到这女人忍了一个多月,终于还是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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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训是太子姬妾等级,前面两章没注意,写成了“昭仪”,今天才发现,都改过来了。
昭仪是皇上的嫔妃等级,这个不能混的,汗。
每次看到古代背景的小说中,大剌剌地称太子姬妾为某妃娘娘,甚至普通亲王、郡王的姬妾,也是“某妃娘娘”,就狂汗,娘娘成甩卖品了。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美人归宿
话说冬至那天,御花园免费开放,城中百姓蜂拥而入。吴衍也夹在其中进了宫,和吴昭训于僻静处私会,两人说到动情处,竟相拥而泣,被负责维持秩序的虎贲卫抓了个正着。
吴昭训表现镇定,说对方是她的亲哥哥,她趁着节日游园的机会见见亲哥哥有什么错?至于拥抱哭泣,也是太久没见亲人,一时失态而已。
可惜吴衍经不住拷打,招出了吴昭训的真实身份。原来她是吴家从ji院挖掘到的极品清倌,花大价钱赎出后,被吴衍的父亲吴矽认作女儿,关在家里学了两年多闺秀礼仪。待她完全改掉粉头气息,言行举止比闺秀还闺秀时,才往宫里送。
恰逢前吴昭训因事被贬,吴清瑶又为太后厌弃,看她实在生得美,能跟以美貌著称的太子妃分庭抗礼,便抬举她做的新的吴昭训。
说起吴昭训和吴衍的孽缘,要从吴昭训十二岁那年说起,那时候,她的名字叫回雪。
行院规矩,清倌儿一般到十三岁破瓜接客。回雪美名在外,从十一岁出道,就惹得许多阔佬垂涎,捧着大把的银子给鸨母,要提前给回雪梳拢。鸨母见钱眼开,心里早就许了,名ji是有时效的,再走红也不会超过十年,越早接客,她赚得越多。嘴里却为难得很,说“女儿”年纪还小,实在不忍心让她这么早就破身,怕得病,怕折寿,求各位再宽限一两年,等她真正长成。
其实不过是拿乔,想把加码再抬高一点。
要说起来,鸨母投资在回雪身上的本钱委实不少。
因为从小就美得出众,鸨母当宝贝,棋琴书画,样样都请名师指导,还有专门的仪态师傅,五六年培养下来,倒真成了才貌双全的一朵名花。
为吊人胃口,鸨母甚至没要她公开登台献艺,而是安置在独栋小楼里,坐在纱帘后给客人弹琴。
据说凡是上楼的客人,底价十两雪花银,只能喝一杯茶,听三只曲子,真是贵得出奇可越是这样,嫖客们越是趋之若鹜,尤其纱帘后的人,美得如梦如幻,在仙乐飘飘中,个个神魂颠倒,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拔得美人头筹。
若换一个不谙事的雏ji,面对此种行情,可能会暗自得意,回雪却日日发愁,夜夜不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牢笼。
要追究原因,只怪鸨母太看重她了,平时吃穿用度,和富家小姐无异,所受的教育,所掌握的技能,更是连一般的富家小姐都赶不上。这样长大的回雪,自视甚高,认为凭自己的才貌,若能进宫,想当个贵妃都不难,而且必定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因为,别的女人或许美,或许有才,但谁像她一样,除了美,除了有才,还学了一身侍候男人的本事?
就在回雪最苦闷彷徨的时候,吴衍找到了她,给她指明一条通往荣华富贵的康庄大道,与她自己的“人生理想”恰好不谋而合,回雪心里的喜悦激动可想而知。
吴衍得到了回雪的首肯,找到老鸨,直接打出云阳吴家的招牌,老鸨屁滚尿流,云阳吴家,谁不知道是太后娘家啊?根本不敢回绝,哭诉一番教养“女儿”的辛苦后,开出了三万两银子的“割肉”价。
吴衍声称只带了五千两,见老鸨不答应,便说要去找当地府尹“借钱”。老鸨本着“折财免灾”的精神,“要银子还得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