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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请留步!”
“太尉大人有何事?”听刘琦这么说,匡殷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笑着转头,看急了一头汗的刘太尉。
“您可得帮我想想办法!赵眀河那疯子只带两百精兵就想屠龙,简直是不可理喻!”刘琦擦擦汗道。“想当年先帝一万精兵都没拿下龙血……这……”
“这就要看太尉的造化了。”匡殷将手拱在袖中,话语间不咸不淡。
“当初是您说这朝廷不能由女人掌控,现下正逢陛下蛀疾复发且并无皇族血亲,我们两联手把赵眀河送去龙肚子里,再等陛下驾崩,便能权倾朝野……到时候……”
“太尉大人,说话要讲分寸,是你自己气不过赵眀河虽为女子却兵权在握,把你这堂堂太尉踩在脚下。遂记恨在心,与我有何干系?”匡殷道。“太尉刚才一席话可不能乱说,我要是参您一本,只怕您的脑袋出征前就得掉了。”
“你!”
“不过既然太尉大人与我交情深厚,我就帮你一把。”
“丞相大人请讲。”刘太尉压下一肚子火,道。
“您就在出征之日称病在家,想必陛下也不会不体谅你的。”匡殷笑。“毕竟,您可是一朝太尉啊。”
“匡殷!你欺人太甚!”
“太尉大人要是不想丢这个脸,就快些准备东西,以便启程罢。”
看着匡殷大笑而去的背影,刘琦只觉得自己被这老狐狸算计的不浅,若是能归朝的话,他定当……!
想到这里,刘太尉忽而惆怅起来。
他……还有机会归朝么?
赵眀河一回到将军府小七就跟上了。她一路跟着赵眀河到书房,才轻声问道。
“大将军怎么知道解大人有宝血?”
“我可不知道林解语有没有宝血。”赵眀河退去官服,道。
“那……”小七疑虑。
“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赵眀河笑。“不然,怎么能让陛下对她产生嫌隙,又怎么能把稳居深宫的她拉出来见见世面呢。”
“可是她要杀您,您把她带在身边……会不会不安全。”小七担忧道。
“我想,在巨龙死之前,她是不会想要杀我的。”赵眀河沉下眼眸道。“而且,这次远征就等于是去送死,所以我们当中任何人死在外面,都并不稀奇罢。”
“您是想在那把林解语……”
“去把我远征的那套行头备好。”赵眀河并不接小七的话,而是换上便装吩咐道。“再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我要叫柳睿和卫青来一同聚聚。”
“将军……”小七听完吩咐,却不动作,只是侯在原地等着。
“恩?”
“您……真不带我去么?”小七道。
“你留在将军府,帮我注意陛下那边的动静,此次,便不用跟我去了。”赵眀河道。
“您要答应我平安回来……”小七话语泛酸,赵眀河觉得她似是想要哭了。
“定会平安回来。”赵眀河淡笑,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等我。”
听闻要出征的消息,林解语一点也不意外。出征既是为了林辉夜,就算此次赵眀河不提议带她远征,她也是要自己请战的。她无法忍受看着林辉夜每日困倦痛苦,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感觉。但……她若是走了……谁来照顾林辉夜?谁……来保护她……
夜半,林解语与林辉夜静默的躺在床上。月光将林辉夜的寝宫笼罩,照的整个大殿像是笼上了一层蓝色的水光。
“此次出行,不带着伊晨么?”看着林解语睁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林辉夜问。
“伊晨在暗卫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林解语道。“我留他来保护你。”
“朕没事。”林辉夜回道,还是往常那种淡淡的口吻。
“辉夜……我害怕听你说这话……”听林辉夜这么说,林解语翻过身来,侧躺着望她。“你总说没事……不碍事……不要紧……可是你永远都已经悄悄地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朕哪里会走,朕被束缚在这皇宫,一辈子都走不了。”
听林辉夜这么说,林解语心中酸楚,她伸出手握紧林辉夜的,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涌遍全身。
林辉夜望着纱帐上反射的月光道。
“朕第一次看见眀河的时候,还不是皇上。那时候的朕只是辉夜公主……朕还记得那次朕是硬跟着皇兄去塞外的,结果到了半夜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就独自一人从军营偷跑出来看月亮。结果不巧有匹烈马挣脱了缰绳的束缚,嘶鸣着就朝朕狂奔而来,仅差一点就会要了朕的命……你猜,后来怎么了?”
“怎么了?”
“后来那匹马的头被人一剑砍了下来,鲜血喷了朕一脸。”林辉夜笑。“然后有个小兵出现在巨大的月亮下,她问朕‘公主殿下,您可还好?’朕当时就望着她,那艳丽的容颜无需任何修饰,在月光下美极了。”
“那小兵是……赵眀河么?”林解语问。
“恩。”林辉夜道。“其实,她那时候已经是将军了呢。”
“听起来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不,才仅仅是三年前的事。”睡了整整一下午的林辉夜又困了。“但在朕的回忆里,反反复复的……却已经过了那么久……”
林辉夜就这么说着,便又沉沉睡去。
林解语盯着她的睡颜瞧,仿佛要将那宁静的美颜牢牢印在心里。确定林辉夜已经完全陷入沉睡林解语才凑到她身边将她柔柔拢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近乎于痴迷眷恋的,林解语在林辉夜耳边轻轻道:
“陛下,还记得你以前睡觉总是做噩梦,但这样被我抱着,就能安然入眠了。臣贪婪……想就这么抱着您一辈子……”
第二日一早,赵眀河的队伍就已经在城门前集合,整装待发了。她骑着战马,位于整个队伍的最前头。林解语和卫青也骑着马,一左一右仅次于赵眀河身后。只有刘太尉坐着马车,体谅他上了年纪难再奔波,也没人说他什么。
林辉夜依旧跟往常一样,站在城墙的最高处为他们送行。
此日天穹高远,寒风阵阵,吹得林辉夜衣裾翻飞,龙冕轻扬。
只听赵眀河一声令下,全员开始前行。
林解语的心脏揪在一起,只能盯着赵眀河的背影随她一起走。还未走出多远,林解语便见赵眀河回头往城墙上望。
林解语知道她在望什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把前面那个女人拽下马去,索性跟她打个痛快。
然而,不能。
林解语就这么前行,直到出了城都没敢往回看一眼。
因为她害怕,害怕她所期待的目光,从头到尾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12第十一章:极北寒域
赵明河一行人出了皇城后一路向北。林解语沉默的跟在队伍里一句话都没有。身旁的副将卫青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她是惧怕此次远征,想安慰她两句,却不料她压根对自己的安慰不予理睬,便自觉噤声了。
在一片死寂中,护国的队伍出了布满京官府邸的中城,又穿越了住满熙攘的人群外城,终于远离了天子脚下的净土。
入夜的时候,为了确保马匹和人员的体力,赵明河决定扎营休整。赵明河手下的两百名精锐接到命令后,立刻训练有素的筑好帐篷,原地待命。
“明河,按照这个进度,我们多久才能到达极北寒域?”卫青在帐外燃起一堆篝火,将朝廷上派下来的几个主要官员都聚集在这了。
“一个月。”赵明河很快便回答道。
“一个月太久了。”本是沉默不语的林解语终于在这个时候道。“陛下的病若是拖上两个月就危险了……我们必须再快点。”
“陛下可以用药物维持一阵子,不会死那么快的。”赵明河不以为意。
“大将军是说,陛下只要不死,就算生不如死也与我们没有干系么。”林解语冷道。
“解语,一直以为自从上次与你一别之后,你就成了哑巴。”赵明河笑。“没想到还是会说话的。”
“赵大将军,我与你还未熟悉到直呼名讳的份上罢。”林解语冷着眼眸,拿起身边的树枝丢进面前的火焰中。
“原来明河之前就与解大人见过。”见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卫青恍然大悟道。
“何止见过。简直就是生死之交啊。”赵明河将烤好的野味给林解语递过去。“你说是不是?”
“谢将军。”林解语也不答赵明河的话,只是接过赵明河递来的野味小口吃起来。
赵明河挑着眉梢用眼角斜睨林解语,只觉得这女人倒是有几分城府。即便看不惯自己,却依旧能吃得下自己递去的食物。
“解语啊,你说我们的交情既然如此深厚,为何还要与我在称呼上如此计较?你看小青,他不也是叫我明河么?”见林解语又沉默了,赵明河调笑道。
“将军……”卫青在听到赵明河叫自己小青的时候浑身一抖,他可不记得赵明河有这么叫过自己。
“嗯?怎么?”赵明河一边将手上的山鸡肉撕成小条,一边漫不经心道。
“您还是叫我卫青好些。”卫青尴尬道。
“这么快就又是将军又是您了……小青啊,你跟解语学起来了?”赵明河答道,又将手中撕成小条的烤鸡肉给林解语递过去。
“将军这是何意?”林解语望着面前的肉,问道。
“见你嘴小,吃得慢,就替你撕了。”赵明河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形状。“本将军可贴心?”
此语毕,众人便见林解语本是舒展的眉毛皱了起来,她站起身来弹弹衣袖,将手中烤鸡砸进赵明河怀里,转身走了。
“脾气不小。”赵明河敛去笑意,从怀里将油腻的烤鸡拿出来,咬了一口。
“真想不明白明明是去送死,你们怎么还吃得下去。”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刘太尉见这几人还有心情斗嘴,阴郁的叹气。
“明河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去送死的。”赵明河笑望刘太尉,道。“但明河知道一件事。”
“什么?”刘太尉道。
“太尉您是去送死的没错。”赵明河无谓道。
“你……你!”
“我?我……!”赵明河接。“吃得好饱。”
“赵明河……你……你真是顽劣至极!”本来就吃不下饭的刘太尉听赵明河这么说,终于食欲全无,他气冲冲的站起来进到帐篷里去了。
“将军……就剩我们俩了。”卫青见她一会子已经气走了两个人,终于小声道。
“是啊小青,你不觉得我们的地方一瞬间宽敞了不少?”赵明河倒没什么不适应,只是淡淡道。
“……”听到这称呼的一瞬间,卫青也想走,可是在跟了赵明河这么多年后的今天,他终于成功的忍住了那份想要站起来的强烈冲动……
但凡是赵明河手下的士兵都已习惯一点,那便是赵明河的主营帐篷总是有两个的。一个贡赵明河住,另一个贡其他副将住。若不是有帐篷的区分,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他们的赵大将军其实是个女子了。
今夜也不例外,主营帐篷依旧是两个。
林解语赵明河住一个,卫青刘奇住一个。
待到半夜的时候,赵明河终于决定回帐篷里休息,却在掀起帐帘后未见到林解语。她思忖了一阵子,终于决定去帐外找人。
赵明河一边漫不经心的晃悠,一边抬头望天。
今夜的月亮并没有云层的遮挡,虽是玄月,却明亮的过分。
就这么走着,赵明河走出了营外,却看见了营帐远处燃着一堆孤零零的篝火。
篝火边上坐着林解语。
赵明河停住脚步,远远的看着她。
就见那女人手中拿着穿了野鸡的木棍,正在火上烤。原来,她刚才并不是负气离去,而是亲自打野味去了。然,赵明河想,这女人打野味也定会比一般人较轻松不少,因为动物们都喜欢亲近她,所以说不定会自愿被抓也不一定。
林解语似乎并不知道赵明河就站在远方望着自己。
又或她知道了,却并不在意,依旧小口小口的吃着肉。
赵明河饶有兴趣的看林解语吃了一整只烤鸡,终于在林解语起身要回帐篷的时候抢先一步赶回去。她将两人要睡觉的被褥合在一起,自己大字型的横躺在上面,闭着眼睛假寐。
不过多久,林解语回帐,见赵明河这幅尊容的睡在上面,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又出去了。
就在赵明河想着林解语会不会在外面坐上一夜的时候,帐帘又被掀起。赵明河听林解语在屋内悉索一阵子后,便再无声音。强烈的好奇心迫使赵明河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林解语在帐篷内横栓了一根绳子,此刻的她正安稳的睡在绳子上。
月光透过帐篷内的小窗照进来,将那轻盈的影子笼上银辉,显得遥不可及。
“解语……”赵明河小声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