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辋川记(gl)-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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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再一次被云层遮住,夜渐深。
  “你再不走,若被发现,就算你没事,那个掩护你出宫的人恐怕也会凶多吉少吧?”
  轻飘飘地,梅落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云笺却根本不为所动。
  “告诉我你执意这么做的原因,告诉我我立刻离开!”
  沉默片刻,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云笺,梅落自顾自地开口,似回答又似在自言自语。
  “拥有着逆天的治愈之能却没有自保的能力,这就注定了梅家的悲剧。先祖梅绛雪原是为了爱才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用鲜血来守护大周与开国帝王卫景平,佑大周国顺民安。世事变幻,尝到甜头的皇帝们开始无视祭司本身的意愿,强行将其掳至京城,进行融血,此举虽然遭到了奉梅家为精神领袖的岭南民众反对,但根本无法遏制着拥有强大军队的皇帝们的勃勃野心。百年宿命,究其根源,无非是融血后祭司是所有伤痛的承受者,包括死亡,但若是祭司所受之痛也能逆转到皇帝身上呢?若是自己的性命从此不再由自己掌握,进行融血并不意味着更安全反而让自己更危险,历任帝王们还会这么不遗余力地搜捕梅家祭司,与其进行融血吗?若是自己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随时有可能因对方的死亡而死亡,谁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将梅家当成一块肥肉,任谁都可以咬一口?陛下与我之间,已经发生了逆转,她死我会死,我死她也会死,只是我不愿现在死去。我要选在一个世人皆知、全天下都关注的时刻,杀死卫长风,从此让所有人明白,我梅家祭司,再不是皇帝与当权者眼中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第二生命,逼到绝境,我们也会让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深吸一口气,云笺不敢置信地看向月下那身形单薄的白衣女子,那瘦削的背影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屈与倔强。
  “你是说你已经找到了逆转的方法,并且成功施行了?现在你受到任何伤痛,陛下那也会有反应?”
  梅落默然不语。
  “不,不可能!若果真如此,你根本不会等到今天。融血之祭,顾名思义,是以鲜血为媒介所进行的术法,当时除了你本人,你根本不可能得到其他人大量的鲜血,除非是,叶辋川?”
  云笺仿佛恍然大悟般,冲到梅落面前,抓住她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
  “是叶辋川对不对?当日融血之祭时你只可能取走叶辋川的血混入其中,还不可以太多,最多也就几滴的样子,否则就会被发现。几滴鲜血,那你也只可能在一年中的特定几天内拥有与陛下同归于尽的权利,其他的日子,陛下所受之痛,还是全部由你承担,而这特定的几天就快到了对不对?你告诉我对不对?”
  “你放手!”
  见云笺紧抓住自己肩膀却好像浑然不觉,梅落不禁心中微怒,勉强侧身挣脱束缚,语气冰冷地道,“我只想告诉你,若是卫长风死后你不能牢牢地掌控住局面,许我梅家世守岭南、不予干涉,去寻族中长老为你施法,你体内我施的术法将会发作,届时你将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哈哈!”
  云笺突然纵声狂笑,笑声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么打算的,你就不怕你与卫长风同归于尽后,我却失败了,那你的这一番心血,岂不白费?”
  “那也是命,我无怨无悔,只不过……”
  梅落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夜空中的星星般闪亮,亮得云笺一阵失神,“你不会那么容易失败的,一个可以娶自己仇人为妻、并与其生下孩子、在外人看来一直过着所谓幸福生活的男人,我不认为他会那么容易失败。”
  “你这么说,我还如何反驳?”
  艰难地笑了笑,束束身上系着的黑色斗篷,云笺转身向外,但在举步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停下,用一种明显压抑的声音问,“若是叶辋川接受了你的感情,你还会这么淡然地为了梅氏一族的宿命而安心赴死吗?”
  梅落的身子也凝住了,在月下梅林中,任被风吹落的点点白梅花陨落在自己肩上、发中,良久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只剩下空空的风在两人之间回旋低吟。
  “你的假设是不成立的,自然也就没有讨论的必要。夜深了,亲王殿下,请回吧!”
  说出了这样一段话的梅落即刻向自己居住的暗香楼走去,再也没有回头,只剩下一身夜行人打扮的云笺伫立在夜风中,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皇宫
  南书房内
  小宫女春桃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自己偷偷透过珠帘去窥视熟睡在内室的陛下,见卫长风依旧盖着丝被,连睡着的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去看紧闭着的门,凝神细听,除了远远传来侍卫们巡视的脚步声,周边再无其它动静,待将视线移到那代表时间流逝的更漏上,春桃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亲王殿下怎么还不回来?若是陛下突然醒来问起,这可如何是好?一颗一颗的沙子顺势而下,分分秒秒可都是煎熬啊!
  “春桃!”
  “殿下!”
  转个身竟发现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春桃不由张口欲喊,却被那人一把捂住嘴,示意噤声。
  强行咽下含在嗓子里的那一声惊呼,春桃又惊又喜,“您是怎么进来的,门没有响啊?”
  “傻瓜,从门而入可不是唯一途径。”笑着指了指微微开着的窗户,云笺道,“没吓着你吧?”
  “没有。”
  见到云笺安然回来的春桃很快乐,但她却发现回来后的亲王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这让春桃刚刚浮现的快乐迅速湮灭了。
  “您换过衣服了?”
  见云笺已经不再是一套黑衣,春桃问。
  云笺点头,“换过了,陛下一直没醒?”
  “没有。”
  “那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不用一直守在外边值夜,太辛苦了。”
  “不辛苦!”
  看到云笺正准备掀帘入内,春桃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叫住了云笺,“殿下,您是有什么心事吗?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是吗?”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打量着这个大胆的小宫女,云笺笑道,“你能看出我不开心?”
  硬着头皮迎上云笺的目光,春桃小心地道:“虽然您一直在笑,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您不开心,一个人好寂寞的样子。”
  “寂寞吗?”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云笺还是给了春桃一个温暖的笑,“很多时候你都只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殿下!”
  眼瞧着自己倾慕的人消失在珠帘后,春桃是真的迷惑了。亲王殿下他并不爱陛下,这是自己长期细心观察后得出的结论,即使云笺表现得无可挑剔。那他究竟爱谁?是那个长期与他保持秘密通信,在北方叫他兄长的女人吗?
  夜里等候时点起的红烛似乎燃烧得特别快,滴滴烛泪凝结在烛台上,乍一看,竟似比鲜血还要红。
  夜漏寒,红蜡泪。

  储君的爱情(一)

  突如其来的一场豪雨将整个长安城清洗得干干净净,雨过天晴,碧蓝的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黑色的鹰。站在皇宫高处,俯视整个繁华的长安城,叶辋川不由吐出胸中几口浊气,感叹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把房子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近处楼阁,远处青山,万千气象,尽收眼底,真让人想一抒心中豪气啊!”
  没有理会叶辋川一贯俗之又俗的感慨,一旁的江若清将视线投注到了长安城外城的城墙上,虽然现在叛军尚未逼近长安,但整个防守明显是严密了许多。
  见身边人不搭理自己,自得其乐的叶辋川顺着江若清的目光看向那些在城墙上巡逻、守卫的禁军,顺带问道:“北方战事如何?”
  江若清摇了摇头,“不好。若论打战,朝中本来就没有人是云亭北的敌手,更何况燕赵骑兵与北燕交战多年,久经沙场,其战斗力根本就不是寻常军队能够相比的,纵使储君殿下与卫信手上的兵士人数远远多过对方,暂时也只能固守潼关城。”
  “固守就够了。”对于目前的战局,叶辋川倒是不太忧心,“潼关城高大坚固,如无意外,守上个一年半载绝无问题,一年半载下来,叛军的士气早垮了,粮食补给也会跟不上。其实拖的时间越久,对陛下就越有利,更何况从一开始,陛下派储君与十三哥去,根本就没有抱正面交战的打算,她只是想慢慢将云亭北耗垮,同时保证这支军队一直在她的掌握中,否则怎会任毫无大战经验的储君与皇室宗亲为领军大将?看来云亭北的叛变给了陛下很大的打击,对于普通臣子,陛下已经不太信任了,所以宁愿派上自己的女儿。”
  扫了叶辋川一眼,江若清淡淡地道:“若不是长公主已死,此次领军出征的人,多半应该会是她吧?”
  “可惜啊!”某人无辜地摊了摊手,“陛下此刻回想起来,应该不会迁怒于我吧?”
  “迁怒倒是不会,记恨就很有可能。”见叶辋川吐了吐舌头,江若清缓缓地道,“小山跟我说,等这次卫信一回来,她就打算和他成亲。”
  “是吗?”叶辋川大为惊喜,“这种你躲我藏的游戏他们终于玩腻了,打算正式在一起了?”
  江若清点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何人能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保自己无事?我想小山正是想明白了这点,才会给卫信许下承诺,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吧!”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如果可以,真希望永远都没有战争,但很多事情又不能不用暴力解决。”沿着连绵不绝的青山,叶辋川看向北方,“只希望战乱能够尽早结束,十三哥可以平安归来。”
  转过身,任风吹散自己的发,江若清问:“梅落动手的日子你推算出来了吗?你打算怎么做?”
  “应当是下月初九。”想了想,叶辋川认真地道,“我打算那一整天都和她寸步不离,根本不给她自尽的机会,只要熬过那一天就好了。”
  果然!江若清在心底无言地翻了个白眼,这么拙劣的方法也只有小川想得出来!
  “那好,那一整天你就守着她吧,可千万别晃神。”
  “当然!”
  沉溺于自己想象中的叶辋川根本就没有听出江若清话中的讽刺之意,那傻傻的表情引得江若清不得不极力压抑住自己内心想冲上去掐死对方的冲动。
  恋爱中的人,智商真的这么低吗?那以后的日子可杂过啊?江若清无奈了。
  潼关城外
  叛军军营
  直到站在潼关城下,知秋才深切地感受到一座坚固难摧的城在战争中意味着什么。残阳如血,暮色里,高大的潼关城宛若一头巨兽,牢牢地扼住了南下长安的路线。城不破,军队势难推进,但破城谈何容易?且不论攻城并非是骑兵所长,围城而战,那也得围城方人数数倍于守城方,如此方占优势。可目前守在潼关的卫曲池与卫信手中,就有整整十万人,还不包括散布在城外的大周地方军,而自己这边,满打满算也仅仅才八万人。即使战斗力可以用来弥补人数的不足,但面对高大坚固的潼关城,知秋不知道,自己母亲与云亭北究竟哪来的信心,可以迅速拿下这座城,挥师长安。
  “咕咕!”
  夜已深沉,不知站了多久,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引起了知秋的注意。只见一只白色信鸽从己方营中飞出,如流星般顷刻消失在夜色中,见此情景,知秋蹙起了眉头。
  信鸽消失的方向明显是潼关城,难道说,自己母亲早已在城中埋下内应,打算来个里应外合?不,不可能!虽然潜入城中对自己这种身手的人来说并非难事,但潜入十几个高手就能拿下一处据点,打开城门?知秋不相信。
  那究竟是在做什么?
  念头尚未转完,知秋惊讶地发现那只信鸽竟然又飞了回来,目的地正是自己母亲所住营帐。
  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这种飞鸽传书最多也就一来一回,极其讲究隐秘与高效,怎么看这架势,倒好像是有人在用这种极难培训的军中信鸽在与自己母亲聊天,而那聊天的人,还身处敌方潼关城?
  好奇心起的知秋放轻脚步,悄悄靠近自己母亲唐秀詹的营帐。眼瞧着还有几步远,只见布帘一掀,那只白白的信鸽已经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正打算冲上高空。顾不上细想,知秋脚一蹬,整个人闪电般窜出,一跃一伸手,无辜的鸽子便已被她抓在手里,“咕咕”直叫。
  “什么人?”
  这样的动静肯定惊动了营帐外明里暗里的守卫,不过都是自己人,知秋也无所谓。手法娴熟地从信鸽腿上解下小布条,布条上传递信息所用的密码自己也很熟悉,翻译出来,这块布条上所写的内容是:“速速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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