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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有液体要冲破阻挠奔流而下。
我咬着嘴唇,接着道:“为了曾经同你有着一样容貌的我。”
怀中的人猛然一颤,我回过头来,看见海蓝色眼眸中是难以置信惊骇欲绝的光。
这个事实很残酷,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仿佛受着火刑,但说出之后,我的心忽而平静下来,一字字道:“我的真名叫作路易丝。”
看着她惊呆了的脸,我拿起了她的手:“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握着她冰冷的手,探入自己的领口内,当她那冰凉的指尖触及我的肌肤,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而她,突然全身蜷作了一团剧烈地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
“为什么连这唯一的梦想都要毁灭……”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住滴落,润湿了我的衣襟。
面对着她声声的质问,我心痛如绞,毁灭后才会有新生,痛苦后才会有快乐,绝望后才会有希望,女孩,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重新拾起生之欢乐呵!
她忽然猛烈地挣扎起来要脱离我的掌握:“让我走,让他们杀了我!你这骗子……为什么不杀了我?”
坐骑不安地在狭窄的山路上盘旋,石子滚落深谷的响声提醒了我,我抓住了她的双臂紧紧箍住,催动马匹再次飞驰。
“你尽管恨我,尽管怪我,但不要轻视自己的生命。”
胸前忽然一凉,尖锐的痛觉刺激着我的神经,低头一看,她神情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握着我遗失在彼的那把匕首停留在我左胸前,血液染红了手指。
我皱了皱眉笑起来:“满意了么?如果不满意,可以刺得再深一些。”
她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颠簸着,喉间感到一股腥甜的气息,呼吸有些不畅,咳出一口血色的泡沫,喘息着道:“你刺得真准,刺伤了我的肺……如果再深一些,我看我就活不成了……”
她的泪蓦然滑落:“你停下来。”
我笑着:“不行,柯灵还在后面。现在我可打不过他……咳咳……我们必须逃走。”
她用手紧紧压着我的伤口哭着道:“你流了很多血,不包扎的话血会流干的。”
“别怕,我的血很多……咳咳……一时流不完的。”
奔驰中,眼前忽然有一阵发黑,隐约看见前方的山峪,森森的树木参天。
“伊丽莎白……”喘息着道,“现在很关键,咳咳……我们要避入峡谷向回走……否则迟早被柯灵追上……咳咳……你让这匹马向林中跑去,混淆一下他的视线……”
“是,我明白。你不要说了。”她的语声焦急却并非无措。
我笑了:“伊丽莎白,必须活着才有希望。”
她娇躯微颤,向我看来,轻轻点头,咬住了下唇不再言语。
转瞬到了峡谷出口处,我让她先下马,自己捂住伤口不让血滴落下来,也慢慢下了马,靠在山壁上闭目一阵气促喘息。睁开眼来时,她已将马匹赶了出去,过来搀扶着我向那幽暗的峡谷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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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内光线黯淡至极,俩人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碰碰。她为了让我保持平,经常撞到旁边的岩石上,对她来说,几时经历过这样的困苦,却咬着牙关不吭一声。
来不及包扎伤口,加上呼吸困难,我只觉头部一阵阵眩晕,四肢软弱乏力,浑身直冒冷汗。伊丽莎白不时用手绢为我擦拭额头的汗水,不多时手绢已是透湿。
转过一个弯去,我眼前又是一片黑朦,立定了脚步歇息片刻方才好转。若照此继续下去,真有可能失血过多而亡。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奋而反击,想来柯灵还不至于要致我于死地的。只要我能拖得住他,伊丽莎白就还有一线生机。
叹息道:“伊丽莎白……回久姆拉的路不算太远……你认得怎么去么?”
她点头道:“认得,怎么了?”
“你现在就走,想尽一切办法回久姆拉,一路千万小心……我无法再保护你,只能成为你的累赘。你让我留在这里,还能阻住刺客一些时间,否则我们都得死……去吧,现在就走。”
她咬牙道:“我不走。我刺伤了你,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刺客若追来,我把命给他们便罢,那只能怪我福薄。但你要我走万万不行,除非你先杀了我。”
我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留下来也帮不了我,只能送掉自己性命。我老实告诉你好了,那个刺客我认识,他是印度方面派来刺杀你的。我留下来当能阻挡他一段时间,念在相识一场,他是不会要我的命的。你必须走,立刻!”说得急了,又是一阵激烈的呛咳。
她伸手为我拍背顺气,双足却仍是仿佛钉在当地一般纹丝不动。
我催促道:“没时间了,你快走!”
她并不回答,片刻方道:“是否只要我能保证自己的性命无虞,你就让我留下来?”语声无比沉静。
我怔了怔,发现她的目光牢牢地盯住了头顶,不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挺峭的石壁上一团乌黑,但突然仿佛有一点萤光闪烁了一下,照亮周围的一小团空间。我顿时双眉一展,那像是一个洞穴。
藉着星月的微光咬牙攀上了那片石壁,看清眼前的确是一个狭小的洞穴,虽然几乎喘不过气来,但顿觉如释重负。这个洞穴位置隐蔽,刚才若非萤火虫的一点光芒,我们也绝无可能发现。躲在这个洞里当能安全无忧,任凭柯灵通天的本事也再料想不到有此柳暗花明的转折。
呼吸稍一平复立即用腰带将伊丽莎白拉了上来。这番耗力下来我早已汗透重衣,只觉心跳急速,耳中隐约闻得伊丽莎白的惊呼,浓重的黑暗向眼前迅速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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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日光从洞□入,我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当我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看见头顶上一张睡颜,额头几绺鬈发垂下眼帘,睫毛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嘴角略微勾起,带一丝浅笑,仿佛婴儿一般恬静。我竟是睡在伊丽莎白的怀中。
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全身筋肉也残留着高烧后的酸痛。轻轻抬起右手触摸了一下伤处,发现已是包扎妥当,眼角余光随即捕捉到洞口一小堆白色的粉末,眼光再一转之际,她颈上那串珍珠项链已不翼而飞,想必是已经化为了敷帖我伤口的材料。
珍珠粉末具有美白皮肤的功效,也亏她想得出来竟用来敷帖创口。而她这串珍珠颗颗等大粒粒浑圆,光华润泽,实乃难得之物,功效自然更佳,只是就这么毁了毕竟有些可惜。
我心思转动之际忽然一紧,胸口感觉与平常颇有不同,手向下移去时,顿时一惊,怔了半天。
我束胸的布带,原来竟被她用来包扎了伤口。而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脑海中全然是一片空白,心头不由一阵忐忑。
微微一动欲坐起身来,伤口牵扯着剧痛了一下,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她立即张开了眼睛,抓着我的双肩惊喜道:“你醒啦。”
我望着她迟疑道:“我昏迷了多久?”
“半个晚上加一个早上。”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她说着仿佛脸上微微一红。
我撑着坐了起来:“刺客已经追过去了吗?”
“昨夜我们躲起来不久就过去了,没有再回来,我想应该已经安全了。”
一阵默然。
“……谢谢你的珍珠。”为了使气氛不要那么古怪,我随口道。
“为何只谢珍珠不谢人?”她却这样问道。
我怔了怔,回眼看住她,她笑了起来,仿佛很开心:“玩笑而已。你为什么这么拘谨?欧伯爵……”那样子仿佛不把我逼死绝不会罢休。
苦笑起来:“多谢殿下。”
“为何又叫我殿下?你昨天明明是叫我伊丽莎白。”
“……”我一时竟无语可答。
她嫣然一笑:“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是个女人了,作为欧伯爵的你是绝不会这么害羞的。”
“伊丽莎白……”我终于忍不住道。
一阵“咯咯”的娇笑,她笑得趴在了我的肩头:“真想看看你提着刀穿裙子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自己提着刀穿裙子,我亦禁不住大笑起来,接着又是一阵咳嗽。看来她终于接受我是女人这个事实了,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心中轻松,道:“想不到堂堂公主殿下竟会这么调皮。”
“有时候忘记自己的身份反而更快乐。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我宁愿再也不做公主。”她靠着我懒懒道。
“伊丽莎白,身份只是一个符号,你或者会受到许多束缚,但只要心灵保持着自我,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既然我已经逃脱,又何必再将自己关进牢笼,让他们以为我死了不是更好?从此海阔天空自由自在,还可以同你一样快意恩仇……”
听她言下颇有此去不复返之意,我不由打断了她:“你还不明白,快意恩仇的生活并非如你想象般惬意,这世界毕竟弱肉强食,失去了身份的保护,你将面对的是比以前更多的烦恼甚至危险!你知道世上每天有多少人死于强盗、瘟疫、战争吗?你又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因贫穷、饥饿、疾病而挣扎吗?你知道……”
她却又打断了我:“有你在我还害怕什么呢?”
这话让我惊疑不定:“你说什么……”
“你不是要告诉我,昨夜发生了什么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的身子蓦然僵硬起来,仿佛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我,你……”
“你将我当作了麦姬。”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如遭雷殛,颓然捧住了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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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我久不作声,缓缓低下头去,道:“一时很难接受是不是?我早知道会这样。你对麦姬果然不同……”
低低的饮泣,极力的压抑。她太要强,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可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会做出这种事,怎会伤害了她,怎会,怎会?!
麦姬,麦姬……我又该如何面对你……眼前仿佛飘过一双秋水般幽怨的眼眸,那伫立在玫瑰园中的孤单身影,手中的玫瑰片片零落成泥,但那句“等我回来。”的话还言犹在耳……我恨不能挥刀自刎。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我心乱如麻。
“对不起,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我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伊丽莎白,为你自己讨回公道吧。”我将雷藏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并不接,低声道:“我怎会杀自己所爱之人?你只是把我当作了她,我早知道会是这结果的。当时你高烧神志不清,亦不必自责。天意如此……我们都,忘记了吧。”最后那句“忘记了吧”轻得仿如拂过发际的风,让我痴了过去。
她或可原谅我,但我怎能原谅自己?送她回去之后,当自刎以谢。打定主意,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回久姆拉。”
她抬眼看着我:“你不用想自刎谢罪之类的事情。如果你要那么做,麦姬一定会伤心而死,我亦不能心安。难道你想看着两个人为你殉情?”
我看着她平静的容颜心痛如裂,为何你在此刻还如此为他人设想?颤声道:“伊丽莎白……”
她握住了我的手:“上天赐给你们彼此的忠诚,我无法奢望,只怪自己错过了与你相遇的时分。现在,我只求一刻的幸福。你能在这一刻,只在这一刻,当我是你的妻吗?”
我浑身一震,看着那双蓝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她微微一笑,靠入了我的怀中,双臂紧紧拥抱着我,紧紧。
“这样很好,非常好,我会一辈子都记得的。休,你的怀抱真温暖……谢谢。”
她的容颜,如婴儿一般纯洁无瑕。
我的心微微颤抖,抚摩着她的秀发,轻声道:“伊丽莎白……我也会记得这一刻,永远……”
她笑了,那笑容,就像鱼儿从平静的水面跃起,漾开一层层的涟漪,渐渐扩散到无穷的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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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们要去哪里?”她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沉吟了一刻道:“送你回久拉姆。”
她顿时别过了头去黛眉微蹙,幽幽道:“就不能让我多享受一下自由的空气么?”幽怨的神情令人生怜。
眼见她的确非常留恋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生活,而虽然她适才玩笑说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