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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章 附身韦妃的月曜太阴
“苏苏。”小杜撩开马车的车帘，指给苏合看。“这太极宫比起洛阳宫如何？”
苏合顺着他的手看了看。
“说真话？”
“当然。”小杜挑了眉。“在我这儿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这太极宫算得上壮丽巍峨，却不及洛阳宫的美仑美奂。”
小杜笑了一声。“如我所想。”
小火从苏合的袖子里钻出来，唧唧两声，跳到她的肩膀上好奇地往外瞧。
“你怎么把它也带上了？”小杜有些苦恼。“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被处以不敬之罪的。”
“没法子，它吵着要一起来。”苏合无奈地把它从肩膀上取出来，放在手上托住。“小火，待会儿你可千万别跑出来。否则——否则就让狐狸收拾你！”
小火缩了缩，别开脸唧了一声。
“好了好了。我不是在拿他威胁你，只是这儿可不比别处，一不小心你主人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小火抱住苏合的拇指乖巧地蹭了蹭，重新钻到苏合的袖子里。
小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苏苏，你——你在跟它说话？它能明白？”
“当然了。小火可不比一般的宠物，聪明得很。”
小杜啧啧两声。“对了，今儿个怎么没看到那个姓白的？”
“他家中有些事情，回去处理了。”
“呵，早就该走了。”小杜很欢快。“苏苏，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安排么？”
“先去觐见韦贵妃，然后再去德妃娘娘的宫殿觐见。没错罢？”
“没错。”小杜神秘地勾了勾唇。“还有一个人，想必你也很想见。”
苏合的心一动。她的确是还想见见武媚，可是小杜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说——？”
“文成公主啊！你不是同她交情不错？”
“雪雁？她也在这宫里？”
小杜面露得色。“她前些日子便进了宫，跟着诸位公主在甘露殿学习皇室礼仪。”
“太好了！”这些天她一直没有抽出时间上礼部尚书府去找雪雁，却不曾想她也身在太极宫中。“我可以去看她？”
“已经安排好了。”小杜冲她眨了眨眼。“如何，苏苏？本公子要比那个姓白的有用的多罢？”
苏合胡乱地点头，还沉浸在快要见到雪雁的兴奋中。“有用有用！小杜，你实在太体贴了！”
小杜的手指撑着下巴，侧了头看苏合开心的样子。
“如果实在感激的话，不妨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小杜的脸色有些窘。“你也知道，那个——陛下曾经想把清河公主赐给我来着。我对做驸马实在是没兴趣，对公主更是没兴趣。”
“所以？”
“这次回京，陛下旧事重提，我以已有心上人为借口搪塞了过去。谁知道魏王他却把你给说了出来，所以——”
“所以你要我帮你做这场戏，继续假扮你的心上人？”
“你本来就是。”小杜喃喃一句，被苏合给瞪了回去。“苏苏，这就拜托你了。千万露馅。”
“放心罢。”苏合转了转眼珠子。“等等，应该不止这么简单罢？那个清河公主，不会又是你的一笔桃花债？”
“这跟我完全没关系。”小杜赶紧撇清关系。“皇室女子，我躲之还不及，怎么可能去招惹？要怪只怪我太过出众，才让她芳心暗许。”他一脸欠抽的自责，看得苏合只想赏他几个白眼。
“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后宫，他们都知道你为我而驳了陛下的赐婚，也许我还会被清河公主刁难？”
“苏苏果然聪明。”小杜忙谄媚。“清河公主为人娴雅，应当不会为难于你。我担心的是她的母妃萧美人。这个女人相当刻薄。”
苏合皱眉。“真是麻烦。”
小杜一脸讨好。“苏苏，拜托你了。就这一次！”
“好罢。”苏合瞥了他一眼。“看在你替我安排跟雪雁见面的份上。”
小杜松了口气。
“待会儿到了安仁门，我就不能再跟着进去了。吕公公会领着你进行接下去的觐见。你自己小心，我会在甘露殿后的重玄门等你。”
“知道了。”
安仁门一到，马车便停了下来。
路边站着一位年过五旬的公公，满脸慈祥的笑，脸上的褶子皱成一朵浅黄的波斯菊。
“吕公公，这位便是苏姑娘。”
小杜扶着故作淑女状的苏合下了马车，向吕公公点点头。
“还请公公照料些。”
吕公公颤巍巍地朝小杜施了个礼。“杜大人请放心。”
“苏姑娘，是第一次来太极宫？”
“是。”苏合还记得要伪装成淑女这回事。谨言慎行，垂目敛眉。
“待会儿见了贵妃娘娘，不必太过拘谨。贵妃娘娘虽位居六宫之首，却待人宽厚。”
“多谢公公提点。”
“姑娘客气了。老身与杜大人也算有些交情，这次他特意请老身对姑娘多加照顾，可见他对姑娘的确是有心了。呵呵呵——”吕公公再次绽开一朵菊花笑。
苏合抖了抖，也应景地扯了扯唇角。
韦贵妃的寝宫是位于太极殿西北侧的安仁殿。
吕公公将苏合送到安仁殿门口，守卫的侍卫向内通报之后，便请了苏合进去。
安仁殿内燃了牡丹沉屑香，苏合一闻便知，正是自己送来的那批贡品中专为韦贵妃调制的香片。
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贵妃娘娘顿时多了些好感。
两位宫女在前面引路，将苏合领到殿内右侧的花厅内坐下，便退了出去。
“苏姑娘？”
梳着云髻，头戴凤冠的华衣美人迈步进来。
苏合连忙起身行礼。“民女苏合，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罢，不必多礼。”
韦贵妃屏退左右，亲自扶起她。
苏合有些纳罕。这位贵妃也太没架子了些，语气平易近人不提，甚至还亲自来扶她。
“苏姑娘送来的香甚合本宫的心意。”韦贵妃看着她，微微一笑。“还是位美人。”
苏合纳闷归纳闷，也没忘了礼仪。
“娘娘喜欢，就是民女的福分。”
“何必那样拘谨？”
韦贵妃拍拍她的肩膀。“坐下罢。”
苏合心中的怪异更甚。
韦贵妃回到主位上，一双美丽的丹凤眼还不住地盯着她瞧。
虽然已过了四旬，这位保养得当的贵妃娘娘看上去不过三十刚出头的样子，容颜艳丽，华贵逼人。
“本宫听德妃妹妹讲过关于苏姑娘的事。她赞你是位兰心慧质的奇女子。”她勾着唇，笑得别有深意。
“德妃娘娘实在是过誉了。”
“依本宫看，倒是一点儿也不过分。听闻姑娘已有了良配，是杜少尹？”
苏合垂下头轻点了点，心内实则烦闷非常。
“原来是真的。”韦贵妃叹息了一声。“你真的爱上了凡人？那荧惑又该怎么办？”
苏合猛地抬头，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韦贵妃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别慌张，辰星。”
辰星？！
苏合面色一变。
“你——你是谁？！”
她色厉内荏。
小火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慌张，从袖子里蹦了出来，跳到苏合的肩膀上冲着韦贵妃呲牙咧嘴。
韦贵妃看她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居然有些宠溺的味道。
“怎么还是这性子？”
只见韦贵妃双手做了个奇异的手势，眼睛一闭便软倒在主位上。
从她的身体里闪出一道光，化作一名乌发银目的雪衣女子站在她面前。
“辰星，我是太阴。”
（太阴，也就是七曜中的月曜，日曜的伴星。）
苏合愕然。
太阴走到她身旁，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
“还好岁星他推算出了你的身份，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荧惑瞒多久！”她的美目微怒。“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瞒着我们，让一个冒充者占了你的躯体？简直是七曜之辱。”
苏合没回过神来。
“我忘了你已经没了记忆。”她叹了一声。“辰星，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占了你身躯的那个魂魄驱赶出去。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邪神妖魔，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苏合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七曜中的太阴？”
“不错。”太阴朝她柔柔一笑，清冷绰绝的脸庞绽放银辉。“你从前都叫我太阴姐姐。”
苏合的脑子在飞速地转。
看样子，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辰星的事，但却不知道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魂魄是华颜天姬，也都不知道荧惑的真正身份和掩盖她身份的真正动机。
“太阴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无比顺口地改了称呼。
太阴的眉头微皱。“隐曜逃走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罢？计都逃走，引发天象大乱，将有女帝现世。这是七曜的责任。虽然我们无法将依然混乱的星轨纠正，但至少可以尽力将之往后拖延。所以我主动请缨，附身到韦贵妃身上，想办法压制紫微星。”
“你是说——武媚娘？”
“正是。”太阴有些诧异。“怎么，你跟她有过渊源？”
“她曾随陛下到洛阳，我跟她见过一面。”
“原来如此。”太阴点点头。“我已经想法子让她失了宠，至少在这十年中，她是无法再获圣宠了。没有天子之恩，她也难成气候。”
苏合的心里有些矛盾。
要不要将两个隐曜的身份告诉太阴？
可是和罗……
她还是有些不忍。虽然和罗是隐曜之一，却不曾伤害过她。
“辰星，你当真爱上了那个杜大人？”太阴不赞同地蹙起眉。“你以后终归要回到天界的，与凡人相恋可不是好事。”
苏合摇摇头。“我和杜大人只是朋友。这次帮他做做挡箭牌罢了。”
太阴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辰星，如今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别轻易地爱上别人，尤其是凡人。否则，待你记忆恢复之后，定会后悔。”
“为什么？”苏合没忍住好奇心，问出了口。
太阴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辰儿，你以前那样喜欢他，如今真的全都忘记了？”
苏合怔了怔。“谁？白略么？”
“当然不是。”太阴笑着摇摇头。“当初你说自己是为了白略而偷了玄光，只有我不信。明明你喜欢的是那个人，又怎么会和白略纠缠不清？罢了。早晚你会想起来，记得我的话便是。”
她没有爱上凡人，却爱上了一只狐狸。
苏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能出来太久，得回到韦贵妃的壳子里了。”太阴无奈地笑笑。“很快我就可以返回天界。到时候我会和其他人一起想法子，让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苏合愣了愣。
“太阴姐姐，谢谢你，不过——”
“什么？”太阴转过脸。
“没什么。”苏合笑了笑。
看上去，她对自己是真心的关怀。如果对她说什么自己不想做辰星的话，一定会让她难过罢。苏合终究还是把话咽回了肚里。
可是——一想到自己也许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到只在神话传说中听过的天界去生活，她始终还是有些没底。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罢。
太阴旋身，化作一道光弧隐没在韦贵妃的身体里。
韦贵妃又睁开了眼。
“太阴姐姐，荧惑大哥他怎么样了？”苏合想起了这件事。
“放心罢，他没事。”太阴宽慰她。“只是被罚在聚灵崖思过三日。天界与人界的时间不同，所以他才没能来看你。”
“这样我便放心了。”苏合松了口气。
“怎么，你很关心他？”太阴挑了眉，有些试探的意味。
“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看待。”苏合回答得相当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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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箴言录：
莫非辰星从前真有个初恋？
会是谁呢……
我想小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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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章 紫微星武媚娘的手段
与太阴话别之后，苏合又去了德妃所在的延嘉殿，见过了德妃和几位品级较高的妃嫔之后，便在吕公公的引导下去了甘露殿。
皇室里几位尚未出阁的公主都住在这里修习礼仪，吕公公将苏合带到殿内，李雪雁便欢喜地提裙奔了上来。
“文成公主！”
教授礼仪的先生不快地咳了咳。“注意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