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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殷枫离抹了一把嘴角边的血渍，黯然地道：“不管是之前我假意将你赶出山庄也好……还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霍菁菁……也许我俩真的注定不能好好过一辈子，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一直深爱的人都是你……我的心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如果……如果将来哪一天……你气消了之后，我们可以从头来过……”
唐莘悲愤地道：“将来？我跟你能有什么将来？将来看着你和霍菁菁出双入对？还是看着你把我当作哄她开心的道具？你断了我的左手手指，跟我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然后又将我赶出家门，无依无靠，差点被采花贼糟蹋侮辱。你将霍菁菁奉作掌上明珠，把我当成偷窃败家的贼人，高兴了就像猫抓老鼠一样把唐门一族放生，不高兴了又断了唐门的生活来源，逼我们一家出门要饭？”
殷枫离止不住一阵抽泣，想要上前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却仍被唐莘躲开，一把抱了个空，听她继续说下去道：“殷庄主，你的一片‘心意’恕唐莘承受不起，我也不是不遵从你的命令，只要你不再见宁儿，唐莘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来见你哪怕是一面！你还是请回吧……菁菁她……她一定还在庄中苦苦等你。”
殷枫离不禁又一片潸然泪下，抽泣了好久，终于将眼泪都擦干，背过身去道：“好，我不逼你现在就跟我走，但是我也不会就此放弃。菁菁……我只当她是妹妹，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要你和宁儿……没有你们，我就算得到整个武林、整个天下又有什么用？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说毕，殷枫离身形一闪，化成一道红影很快已经消失不见。唐莘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一看悬崖远方那处浓云密布的地方，心里涌上一丝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这折磨人的冤家，她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既然她一直爱的人就是我，为何我们之间会生如此多的误会？究竟是天意弄人还是有人故意横生枝节？怀里的宁儿此时已经哭得累了，早已又睡了过去，唐莘深深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条路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跌跌撞撞下了月华山，失魂落魄回了枫林庄，守候在庄中多时的无涯子慌忙迎了上来，嘱咐几个丫鬟扶住眼神已经有些呆滞的殷枫离，低低唤了她一声：“庄主……”随后从袖里摸出一封信，双手递到她面前说：“二庄主昨晚已经走了……她留下一封信与你，提醒你小心璇枫……”
殷枫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慢拆开信，看了一眼，推开扶住自己的丫鬟，像片落叶一样凄然地挪回了厢房。
坐在房中好久，她摊开菁菁留下的信再仔细看了一遍，眼中禁不住落出一滴泪。
“离姐姐，兴许我已经不应再这样唤你……可是，请原谅菁菁最后一次无礼。一年前昆仑之上，我早已知道与你不会长久，更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我仍决定替璇枫师叔保守这个秘密，不计后果、不计得失，不在乎唐家姐姐所哀、所痛、所思、所念，更不在乎这场玩笑是否合乎情理，只因……我早已被一个‘情’字所困。
印象中你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未与你相见之前，我恨你狠心无情害我父母，见过你之后……忽然觉得老天实在是不公，这就如傲视天下的苍鹰一般的人儿，想不到……竟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样耀眼、那样夺目，骄傲得宛如神诋般的女儿，叫人只能仰视，却生不出一丝嫉妒，我至今仍忘不了那时昆仑顶上你对我所说的‘喜欢’二字，每日每夜，脑中满是你的身影、满是你的话语，父母之仇也早已在那一剑之后尽皆逝去，深仇大恨之后紧随而至的竟是满腔的情思欲念，想不到一个‘情’字会将人变得自私、变得迷惘……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念着我，哪怕只有短短一年……只可惜，我终究还是错了……
离姐姐，菁菁已无脸再与你相见，从此一别，天涯海角，无怨无悔。
霍菁菁敬上。”
殷枫离的嘴角有些些抽搐，随即又消失不见，她慢慢将信折叠，放进一只锦盒锁上，开了房门踉踉跄跄来到后山，进了母亲曾经所在的那间厢房。
房中依然挂着璇枫那幅画像，殷枫离呆呆凝望了好久，忽然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我现在才明白，当初你为何总是呆在这房里，就似只木人一般……”
她坐在了那块蒲团之上，依旧自言自语地道：“从小到大，我总是不停地做着讨好你的事，希望有哪一天你会忽然将我当作女儿看待……别人总说‘儿女是债’，可我却总觉是我前生欠了你和你师妹，我从未得过你一丝一毫的关爱，反而总是受你奚落刁难，以前是你，现在是你师妹，你俩究竟要将我逼到何处！”
话到激动处，左手忽然抬起凌空化过，璇枫的画像一下被撕裂成了碎片。殷枫离跪倒在地，双手捏成了拳头，胸口因为激动一起一伏。
“出来吧，我早知道你在这里，你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我就遂了你的心意。”
房中渐渐显出一抹人影，越来越清晰，殷枫离仔细看清了面前的人，红衣红衫，一身雍容，那副样貌和画中不差丝毫，眉宇间却透着丝刹气。
殷枫离缓缓站起了身，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许久不言不语，四周的空气就似凝固了一般，窒息得叫人快要发疯。
“是你将唐莘的女儿偷走，然后放在了我庄外？”殷枫离打破沉默，冷冷地问出一句话。
“是。”璇枫斜眼看着她，一口承认。
“你是故意要我和她反目成仇？”殷枫离脸上看不到一丝变化，但是声音却越发的冰冷。
“是。”璇枫仍旧回答得干脆利落，末了，仍不忘加上一句：“只可惜你那枚毒针没将她毒死，要不然这场事会愈发有趣。”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
殷枫离此时却出奇的镇静，并没因眼前这人承认了所有罪行而做出动作，隐约间，她似乎已经感觉到这姨娘的本事并不在她之下，甚至超过她许多，殷枫离此时心里最挂念的还是唐莘，这些恩恩怨怨她已不想再多追究，只要唐莘安然无恙那便够了……
璇枫就似看见了她心里所思一般，轻笑着开口道：“你在担心那唐姓女子？她现在正和她义弟在月华山上，我替他们安排了住处，不过……我可没打算要他们过什么好日子……”
“你将他们怎么样了！”殷枫离的身子已经有些颤抖，拼命抑制着怒火，仍旧平声静气的问璇枫道。
“现在我还没将他们怎么样，只不过……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也说不清我会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人在我手上，想怎样处置只能随我心意。也许……后日清晨你就会看到那女子支离破碎的尸身放在你门前，就似你当初杀了玉靖那样……”
“你敢！”殷枫离的眼色渐渐发红，恼怒得就似一只雌虎，一掌往璇枫身上打去。掌风响处，右手穿过璇枫的身体，她却并没感觉到碰到璇枫一丝，殷枫离吃了一惊，赫然发现原来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着话的璇枫只是一道幻象，她的真身仍在月华山上，幻象发出一阵大笑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霎时间，殷枫离忽然涌起一阵绝望，依璇枫这身功力，只怕自己今生都赢不了她，她这番现身只是来通知自己尽快上月华山救那苦命的冤家。殷枫离懊恼得靠在了墙上，与其在这庄中活得就似一只木人一般，倒不如上月华山和璇枫拼了，自己来这世上本就是场错事，天怒人怨的事也已经做了不知多少，索性就将这条命还给璇枫，救出唐莘，了了这场尘缘……
主意一定，殷枫离心里豁然开朗，她唤来无涯子，嘱上几句，随后将庄中大印交付与他。无涯子颤颤颠颠接过大印，跪倒在殷枫离面前，低声道：“属下跟随夫人和庄主十余年，不为名利、不为求财。属下……属下原本是夫人在月华山上修行时饲养的一条竹叶青，惊闻夫人被仙翁逐下山后变化成人形追随她而去。既然庄主与夫人此时都已经用不着属下……属下也只好放下这些俗事，自行离去……”说毕，他放下大印，磕了三个头，转眼间化成一条翠绿蛇儿游出了门外，看得殷枫离不由怔了一怔，心里又不觉涌起一丝凄凉，转眼间身边人已经离去大半，孤寂落寞的滋味实在让人不堪忍受……
“也罢，都走吧，明日我丧命在月华山上时也好了无牵挂。”
殷枫离招来众家丁，将枫林庄中的财物一一分发，打发走了众人，一夜之间，昔日的天下第一庄一下人去楼空，只剩殷枫离一个，呆呆坐在大殿之上良久，很快，她起身锁上了庄门，迎着天边那屡破晓的阳光，再次向着月华山的方向飞身而去。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殷枫离匆匆赶上了月华山，来到了初时和唐莘分别的悬崖边，前行的道路噔的断了，她遥向远方白雾皑皑的天边，心里寻思到：以前听娘说过，月华山顶悬崖另一头便是她年轻时的修仙之地，璇枫此时肯定便将唐莘关在了那里，只是……这两端委实宽得一眼望不到尽头，万一在半路上寻不到落脚点摔了下去怎么办？殷枫离心里生起丝焦躁，到四周寻了一遍，这里没一道桥梁，也没一座扶梯，怎么度到另一头，正在心急火燎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当响声，她抬头仔细一看，只见一团云彩裹着甚东西慢慢漂了过来，银铃声渐渐停在了头顶，一条银梯忽然落下，殷枫离飞身而起，踏着银梯一跃而上，猛地骑到了那东西的背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朱红冠子、黑白亮羽的大仙鹤，殷枫离之前也听霍菁菁说起过从小和一只仙鹤相伴长大的事，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它了吧，她大起胆子抚了抚仙鹤的头，那只鹤回头来用嘴杵了杵殷枫离的身子，竟不再扑腾鸣叫，可能它察觉到了殷枫离身上有霍菁菁的气息，扇动双翅，任她骑在背上将她带往了远方白云深处。
气温渐渐降下了许多，殷枫离眼看飞过的山峰上积满了白雪，奇怪的是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冷，想是以前吃过孔雀心的缘故，那颗心火热火烫，直到现在身体里仍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温度，宛似一块温玉般留在腹中，殷枫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东西，这么久了还未被身体吸纳，一会儿和璇枫打斗时该不要生出什么茬子才是……正在思间，仙鹤已经飞过重云叠雾，远远的，前方显出了一片青松绿柏、野卉遍地的仙景佳境。殷枫离顾不上欣赏这里的奇景，她从仙鹤背上跃起，脚尖点了点仙鹤的背，一声鸣叫之后，她已经飞身而下踏上了这片土地。
殷枫离仔细打量了四周的地形，这前方有一波清亮的湖水，湖边不远处是一片竹林，一群亭台楼阁隐在其中，殷枫离正要抬步，忽听一阵筝声夹杂着唱词飘入耳际。
“雾中……雨中……月光中……伸手似能触及，抬首却又相望于天边；林中……风中……花瓣中……朦朦胧胧已拥你入怀，如痴如醉、如疯如魔，醒来才觉不过一场梦……”
殷枫离听见这是璇枫的声音，悲悲戚戚，苍苍凉凉，心里就似被一拳重击，忽生的愧疚不敢再让她迈出一步，只能垫起脚尖张望着亭中有无唐莘的踪影，悲凄的筝声勾起自己那份若即若离的情丝，眼中不由自主的落出了泪，却又不敢呼喊唐莘的名字，生怕璇枫发现自己这个罪人，没甚面目见她罢了……
“你来了？”
璇枫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耳际，就似她本人在身边说话一般，殷枫离打定了主意，救出唐莘后任这姨娘要杀要剐，心里顿觉舒服了好多，随即朝亭中高声道：“姨娘，枫离自知犯下大错，不劳姨娘亲自动手，自己躬身请罪。只是……求姨娘放过唐莘和虎奴，他二人本是无辜，实在不该被牵扯进来……”殷枫离故意不用传音入秘的手段，如果唐莘在附近的话，应该就能知道自己已经来了。
忽听璇枫一阵哈哈大笑，红影一闪，一下来到了她面前。殷枫离眼也不眨一下，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只见她满脸寒霜，眼神冰冷无比，看得自己浑身不自在，身体也不由打起了寒颤。殷枫离干脆两眼一闭，跪倒在璇枫面前，一副席听尊便的模样。璇枫看了她良久，确定她没有耍任何伎俩之后，右手袖口里一下落出一柄利刀，朝着西方昆仑山的方向轻声说道：“玉靖，今日我就将这畜生凌迟，慰你在天之灵！”话音刚落，从地下忽地冒出几条红绫，将殷枫离捆得结结实实，殷枫离也不挣脱，仍旧闭着双眼跪在地上，就似等待行刑的犯人一般。
璇枫慢慢回转过身，手起刀落，楼阁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叫：“躲开——”
殷枫离听见这是唐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