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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可有时间和我去趟。”“呃,”林媛一愣,“当然有,当然有。”
宁莫尧安安静静的躺着,胸口起伏并不大,黑亮的长发洒满了一枕头,露出了两个白玉般的圆润耳朵,她的脸色很苍白,浓黑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得出睡得并不安稳,白皙的手臂,脉络清晰,其中一只正在输着吊瓶,话说,宁莫尧突然昏了,倒真没把她吓死。
她为宁莫尧拉了下毯子,把宁莫尧的肩膀也拢了进去,然后,走了出去,握着把手,轻轻关上门,沿墙站了好一会儿,一抬头,竟然看见了鄢然的身影,鄢然栗色的卷发还是扒在一边,耳坠上的流苏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穿着深色西装,更衬得人高贵犹带冷硬。
莫睿筠眼里只有鄢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发现了鄢然身后的林媛,“宁总还好吗?”看她们都不说话,林媛先开口了,“你是?”莫睿筠有些疑惑问道。
“我才和莫小姐通过电话,莫小姐就不记得我的声音了。”林媛笑着说。
“原来是林小姐。”莫睿筠点头,又看向了鄢然。
“怎么回事儿?”鄢然扶着双手,淡淡道。
“医生说只是疲劳加饥饿引起的低血糖,输瓶葡萄糖就没事了,她现在睡着了,谢谢你们来看她。”
“那就好,”林媛看了看鄢然,又看了看莫睿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对鄢然又点点头,就遛了。
莫睿筠静静看着鄢然,好半天才撇过头,“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这里不太方便。”声音有些涩。
医院顶楼,莫睿筠双手撑着栏杆,风将她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她回头,鄢然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站着,她的一头秀发被风吹散,她也没去管,只是左手微搭在右手肘上,微扬起下巴,眯着眼睛,有股子慵懒极至的味道。
莫睿筠笑了,眉眼弯弯,“我还记得,你原先最喜欢放了学跑顶楼来。”
“是啊,一晃都过去这么久了。”鄢然走过来,站在莫睿筠旁边。
“那个时候,你虽然寡言少语,但远不如现在冷淡。”莫睿筠摇了摇头,眼眸一扫,看向远方,要是她能够这样永远站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天空,碧蓝如洗,云朵,洁白细碎,风来,吹动一池涟漪,莫睿筠的嘴角渐渐垂下,“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看在我们以为的交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半响,鄢然才点了点头。
“你,对宁莫尧到底是什么想法?”莫睿筠抬起头,微闭着眼,轻轻问。鄢然听了,嘴角勾出一道弧度,她淡然一笑,“我,从不玩。”她的眼神很认真。“那就好,”莫睿筠呼了要一口气,“你们之间,不管谁受伤了,我都不会高兴。我看得出,莫尧对你并不是完全没感觉的。”
“我知道,但她总是藏着掖着,我想听她一句真心话。”鄢然的目光有些悠远。
“可能有时候,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内心想法。”莫睿筠无奈感叹。
“所以,”鄢然将一抹发撩好放到耳后,“适当的逼迫是有必要的。”
“是吗?我只希望你不要弄巧成拙,”莫睿筠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答应我,永远永远不要真的伤害到她的心,无论你未来将怎么做!”
一片半绿半黄的叶子飘过,鄢然伸手接过,“我、舍不得的。”风将它吹散到半空中……
“老大?”安琪看见宁莫尧停下来,揉了揉太阳穴,连忙跑过来问道。“我没事,”宁莫尧对她一摆手,“说到哪了?继续。”“老大!”安琪抱着文件,喊了一声。“是啊,宁姐,”许启贤托了托眼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事情越来越多了,你要是不好好保重身体的话,很多事情是无法完成的。”
“我真的没事。”宁莫尧语气很坚定。“老大,莫姐之前就嘱咐我们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能过于负重。”安琪焦急道。
“行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你还是先把你怀里的给我看看。”宁莫尧朝安琪伸手,安琪立马一后退,“我不!”
看着这两人较着劲儿,许启贤咳嗽一声,开口了,“听说那位前段时间已经渡过危险期了,我了解,宁姐想要将一切尽快步入正轨的想法,但宁姐现在的做法,我不能苟同。宁姐知道的,越急越出错。”
“我晓得,”宁莫尧动作一顿,随后一扶额,“我总有种再不快点就要来不及的感觉,你有过这种感受吗?”
“可再怎么样,老大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安琪气吼吼嚷道。
“好啊,”宁莫尧扫了她一眼,“这么当心我,我这几天的工作都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出去转转。”
“老大——”
莫幽半坐在床上,一双黑眸稍稍垂下,手上不停搅拌着白瓷碗中的粥,黑发从身后倾泻而下,她满脸写着倦怠,“莫尧最近应该忙于我留下来的事情吧。”“是的,”莫睿筠点头道,“等莫尧来了,姑姑也要劝劝她保重身体,不宜过于操劳。”
“那孩子对我要做的事,一向是花十二分心完成,”莫幽眼里遗留一抹笑意,“我有时候也在想我是不是太过桎梏住她,明明她所希望做得不是这些,但我随后推翻了我这一想法,我知道,这样子不能满足她的冒险因子,可这才是对她最好的。”
“看,我是不是太霸道,她根本什么都没做,我就否定了。”
“不,”莫睿筠静了一静,“姑姑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母亲。”
“是吗,”莫幽将白瓷碗放下,“可我却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严格的母亲。莫尧从小就没得到过家的关爱,我一直鞭策着她,要她独立自强,我亲眼看着她从乖巧变的不驯,那段时间,我们根本无法正常交谈,一见面便是争吵,无休止境的,我有时候也在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或许根本就是错的。”
“可莫尧上高中的时候,突然变了,她变得听话懂事了,我真的很庆幸,我想,神,大概终于眷顾我了。可松口气的同时,我还有一丝难过,莫尧为了我……说实话,你们两个表姐妹关系这么好,我很高兴,我走了以后,我希望你还是要继续照拂她,她一向是有些任性的。”
“姑姑,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好的。”莫睿筠握住了莫幽的手。
莫幽摇了摇头,话锋一转,“睿筠,你跟我说实话,莫尧是不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呃,这个怎么说呢?”莫睿筠不太好说。“我要是没弄错,是鄢然吧。”莫幽语气很笃定。“姑姑怎么知道的。”莫睿筠很惊讶。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到,”莫幽叹了口气,“孽缘啊,这真是我欠她的,没想到报在莫尧身上。”
莫幽说完,透过窗子,看向远方,前面树影重重,又是一阵叶落,带来摩挲声,她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良久都没有动弹……
☆、七、莫幽之死
半夜,宁莫尧突然被惊醒了,她的手从发中间一拨而过,赤着足跳下床,轻巧灵敏的很,“唰”的一声,宁莫尧双手拉开了窗帘,紫色的闪电在窗前怒吼着,“啪啪……”豆大的雨珠急促的敲打着窗子,宁莫尧玉白的指尖映着窗子,极其柔缓的一扒,窗户就打开了,风,迫不及待的跑了进来,宁莫尧及腰的黑长直发在身后狂舞,睡袍也随着紧贴着身上,她仰起头,无数的雨珠打在脸上,从颈项滑下,落入衣袍中,“哧”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宁莫尧此时的面容,紧逼的双眼,微颤的浓睫,挺直的鼻,因为抿着而犹显苍白的唇,光暗不时在那张脸上转换,宁莫尧终于睁开眼,阴影中,那双眼角上挑的眸子被闪电映得紫的发亮,更衬得那副狂娟的容颜魔魅一般。
在X市,宁莫尧是有自己单独的公寓,但自从她的母亲莫幽病倒住院后,宁莫尧就又搬回来了,这其实也是昭告了她即将掌权宁家的信息。这几个月来,宁莫尧不可谓不忙,一是宁氏本家企业,二来她一手创办的Y集团也在日臻完善,宁氏本家企业虽是以房地产为主,但莫幽主管以来,是有效仿鄢家一二的,旁的也有经营一些别的,比如说娱乐方面,宁氏的娱乐公司“紫雨”虽不比蓝家的龙头老大地位,但也是拿得出手的。
这些一一步入正轨,可宁莫尧内心一直是莫名焦躁的,明显到周围共事的人都感受到了。淋了雨,宁莫尧紧接着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也不擦干,这一折腾,天边已微微露出点鱼白了,打开房门,发现楼下透出点点光亮,宁莫尧心起疑惑,就着棉拖鞋下楼了。
“哒哒”脚步声在空旷的宅子里响起,沙发上的人动了一动,又继续自己喝着酒,富丽堂皇的客厅,高挂的大灯明亮,足以宁莫尧看清一切了,米色沙发上半躺着的的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保养的很好,看着不过三十出头,面容俊朗,眉宇写着桀骜。靠的近了,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男人却还是一瓶接着一瓶的灌着。
宁莫尧的长相乍看很像莫幽,但其实五官细细分开来看是很像宁君熬的,她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气得面容变得扭曲起来,但她忍着什么都没说,只是紧攥着手指平熄着怒火。宁莫尧按着自己的头,等完全冷静下来了,才开口:“别喝了。”声音很淡,就连脸上也是一种接近面无表情的淡漠,宁君熬如同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喝着酒,宁莫尧看着,又重复了一遍,“别喝了。”宁君熬的动作却连顿一顿都没有。
多日以来,藏匿在身体的邪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宁莫尧冲过来,将桌子上歪歪斜斜摆着的酒瓶猛地一推,“乒乓”渣子碎了一地,宁君熬这时才抬起眼帘,看着她,说:“干什么。”宁莫尧双眼瞳孔一缩,她抿了抿唇,把还未启口的酒瓶全部摔在地上了,液体四溅夹杂着泡沫,甚至连一些细小的玻璃渣都刺入了她j□j在外的肌肤,宁莫尧却动也没动,表情也是一成不变,但是胸口起伏很大,还在喘着气。
宁君熬这时嗤笑了一声,提起脚,转身就走,“你满意了,”宁莫尧再一次开口了,她的双眼赤红着,“宁家现在的局面,你满意了?”“你说啊,莫幽现在要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宁莫尧大吼出声,“你是不是一直巴着这天,你回答我!”宁莫尧渐趋平静,“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宁家就永远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这一次,宁君熬还是只哼了一句,就左摇右晃的走了,宁莫尧看着宁君熬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好半天,她别过脸,水光,第一次在那双深黑的眼中弥漫,她好像没有劲儿一般,慢慢坐下,不是不恨,不是不在乎,从小,她就很想问,为什么她的父亲总是不理睬她,别人都可以对着父亲撒娇,过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可她面对着的就是日复一日的训练训练训练!
从来没有告诉别人,她曾经差点崩溃,她只是一个女孩子,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多那么多的压力,为了稳定精神,她寻求放松,可一般的娱乐根本无法使她稳定,她开始寻找刺激、冒险,在一次次的奢靡笙歌中,她极其平静地,以局外人的眼光,看着自己与底下那些人的百般丑态,心,也在重复的恶心丑陋中,冰封起来。
她越来越狂妄,她开始猖獗的笑着,疯癫,狂躁,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心灵渐渐扭曲,她开始想,她要是一个男生会怎样?她剪掉辫子,蓄短发,穿男生的衣服,模仿男生的举动,喜欢女孩子,她感到了痛快,每每看着莫幽灰败的脸色,她的心都在欢呼,不爱她却让她遗留下来,这就是她留给她的惩罚。
可是,后来她真正爱上了一个女孩儿,再后来,她什么也没有了,那个她深爱的女孩儿背叛了她,接下来,东躲西藏的她明白了很多,原来,直到现在,她还是幼稚的可以,莫幽为她铺垫的一切,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莫家为她即将垮台,她这一生害了多少人,宁、莫两家曾经的辉煌就因为她一个人,就这么湮没了。
被子弹打中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没有感到害怕,可是,心里真的遗憾,直到意识淹没的那一刻,她还是想着要是重活一世……就这样,她真的重回来了。原以为重生了,她就占据了先机,但现在她才知道,她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命运依旧照着既定的轨迹前进,她不再爱赵镜珂,却和鄢然交缠不清,她的母亲莫幽依旧是要死的,她以为自己才是猎人,但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网在等着她,谁在蠢蠢欲动,上一世,赵镜珂就真的是幕后黑手吗,那么这一世呢?
直到大门的锁转动,被打开,宁莫尧才转了转眼珠子,僵硬的转过身子,宁宇菲从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宁莫尧,她一惊,手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