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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拒绝么？”白姝仰视邹凯，看见邹凯在那摇头就笑了：“我考虑一下吧，明天把爷爷的事情办完了再说。”
“也好。”邹凯的任务完成一半，走到门口说：“你睡一觉吧，明天早点起来就好。”
“恩。”
晚上白姝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还是学前班的年纪，梦见妈妈送给她的小雨靴小花伞，那一次她无比期盼着一场哗啦啦的大雨。那时候父母都要上班，爷爷也都只是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居民区里。
下雨了，小小的邹若楠穿上雨靴撑上花伞去上学，爷爷送她去上学。小若楠一路都在自己玩儿，踩水洼，转雨伞。
或许白姝从小便是这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然怎么会玩得这般入神？
当小若楠忽然想起自己还在上学路上时，她猛然抬头就看见了爷爷背着手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爷爷表情很严肃，她知道爷爷从来不骄纵她，这是邹家对孩子的教育方式，所以她从来就不娇气。
那时候爷爷的表情在白姝心里头烙下了痕，并不是一种害怕，而是一种提醒，时时提醒她不可以因为一些小事情分了心，而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高烟囱是白姝从小就从爷爷那里听来的一个词，意思就是进了火葬场的火化炉化作几缕烟升天了。
白姝最后一次见爷爷就是在水晶棺旁边，是爷爷的遗体告别仪式。她没有把爷爷送到火化炉旁边，而是一个人到了露天停车场去等。
随着爷爷的骨灰送出来，一场丧事算是彻底结束了。下葬是在哪天白姝还不知道，反正邹凯会告诉她的。
回邹家的车上，阿姨给邹凯递了眼色，邹凯会意便问白姝：“姐，考虑好了么？”
白姝把车窗放下来，吹着冷风。反正昨晚上崔琪回去以后告诉白姝，说她没有被跟踪，所以白姝也放心了。“我就当留下来蹭两天饭好了。”
邹凯笑了，阿姨也笑了。白姝只是给邹凯面子，所以不管在家里听见什么话，都只当那是苍蝇在飞。
白姝妈妈是郁郁而终，在得知自己老公有了新欢甚至连孩子都十一岁的以后。白姝只以为爸爸有了外遇，所以觉得妈妈根本没有必要这个样子。直到她见到了只比自己小四岁的邹凯，白姝才知道自己被蒙骗了十几年是一种多么郁闷的事情，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那种感觉。
白姝恨邹局长，主要并不在自己被骗，而是在她妈妈的丧礼上他一滴泪都没流过。后来她心里仅存的一些对邹局长的好感全都变成了认为邹局长根本无情无义，甚至是没有良心。因为之后的邹局长活得那么自在，内心连一点自责和内疚都没有。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家庭里还有一个多余的邹若楠。
仇，也许一开始并不是这么深，甚至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它只是随着当事人的心理在变化，所以有些仇恨那么几天就算了，有些仇仇着仇着就变成恨了。
白姝恨邹若楠，因为邹局长喜欢儿子，她却是女儿，所以只好给她取名字叫意味像个男儿。白姝不要像男儿，所以用了妈妈的姓，专门取了“姝”字。姝，女子也，她白家的女儿，而非邹家的儿子。再说邹家已经有了儿子，要不要她这个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白姝的阿姨不想白姝才一回来就跟她谈邹局长的事情，所以回家的那天她除了关心白姝这几年的生活以外什么都没说。
第三天邹凯没去上班，帮着妈妈和阿姨一起收拾屋子，当然白姝也有帮忙。晚餐很丰盛，邹凯趁着妈妈和阿姨都在厨房忙碌的时候给白姝说：“妈知道你喜欢吃牛肉，这是她一大早专门去买的。”
“是么。”白姝虽表现的冷淡，却因为邹凯的话，在拿起筷子的第一时间夹了一块牛肉吃了。“很好吃。”
“对吧！”邹凯高兴了，自己也走吃了起来。这时候阿姨把其它的菜都端过来了，看见这两个偷吃的孩子就教育说：“偷吃可没礼貌啊！”
结果邹凯和白姝同时对着阿姨笑了笑，继续吃。
这样的晚饭似乎又开始温馨了起来，可惜味道完全不对，白姝只当自己和这一桌人没有太大关系。
邹凯的妈妈最后从厨房出来，看见白姝吃得挺开心的，自己心里也都暖起来。若是长期这么下去，或许白姝会再回到这个家里的。
“若楠你就该经常回来吃饭，你看你一个人在外面住，这么多年都营养不良了。”
虽说做好准备，可白姝还是不太喜欢听这样的话，她知道这话之后就，阿姨就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你看你妈的厨艺好得就跟大厨一样，哪点比不上外面那些餐馆做的饭菜了？”
白姝不是想要反驳两句，甚至都没想要说那个人不是她妈妈，她妈妈早死了。她只是想这么听着，等阿姨说完了就完了。可是她的手机这个时候就响了起来，是崔琪打的。
因为这三天都没人跟踪她，她就以为那天是自己太敏感了。可是刚才她走到暗巷里的时候，那脚步声又出现了，而且缓急程度都随着她的疾行和缓行在变化。
确定自己被跟踪，崔琪确实不敢再往巷子里面走了，还好现在没身处深巷中，于是她牙一咬就转身朝大街上去了，走到人多的时候她才敢给白姝打了电话。
邹家这边，白姝的阿姨正在跟她说话，她一个起身就去了阳台接电话。回来连坐都没坐回饭桌边说：“我有事先走了。”她是那么直接地进了自己房间换了平时穿的衣服，提上自己的包包就到门口换鞋。
邹凯追到门口：“姐，还在吃饭呢！”
白姝穿好鞋就打开了门，站到门外和邹凯隔着门框说：“姐有事要办，你自己回去吃吧。帮我谢谢你妈妈专门给我做的牛肉。”
“姐……”
邹凯完全叫不住白姝，也有些忧虑，他猜他妈妈现在肯定很伤心，他猜阿姨现在一定很生气。
十七、夜漫长
白姝跑到南城，在步行街末的一快餐店里找到了崔琪。那快餐店几乎成了她们的聚点，每次约见面都在那里面。崔琪还跟白姝开玩笑说，估计这里的店员和店长都特别喜欢她们，都是熟客了。
路上似乎赶得很急，白姝进来坐下就开始解大衣扣子。“前两天不是说没人跟你了吗，怎么又被跟了？”
“我也不知道。”崔琪咬着吸管满是委屈，反正她就猜到白姝跑过来就会先质问她一番。
“这两天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倒是没有奇怪，丽云她女儿又病了，好像还很严重，她得在医院陪床。昨天回来的时候我看她样子好憔悴，就让她暂时不用来公司了。”再想了想，崔琪又说：“还有就是赵姐跑我这儿比较勤快。”
白姝虚了一下眼，喃喃自语：“我就猜和她有关系。”
“你说是赵姐让人跟踪我？”崔琪疑惑地问。
“那到不是。”白姝摇头：“去帮我点个餐吧，我刚坐下吃饭就被你叫出来了。”
有时候不知是说崔琪的思维太容易被转移，还是说她不想硬要白姝说一些不想说的事情，反正只要白姝要转移话题，崔琪基本上都会很配合地跟着转移了。
牛肉什么的是白姝的最爱，要是铁板就更好了。
崔琪回来之前白姝在想要怎么安排崔琪，崔琪回来之后她就提议道：“要不你暂时别回你租的地方去了，住我哪儿吧。”
“啊？”崔琪瞠目：“你又拿我开心了吧。”
白姝一个白眼，立刻叹息了：“这能开心什么？不是你说的不能回你爸妈那里吗？”
“我还真不敢回去，他们要是知道我被跟踪，肯定会怀疑我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白姝不再讲话，她可是饿坏了。邹家那一顿香喷喷的晚饭没吃成，现在只能吃快餐，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崔琪决定去白姝家呆两天，原因不是自己被跟踪，而是对白姝的好奇。之前她就说要去白姝家了，可是白姝只说自己家里乱，没让她去。这回难得白姝自己开口，有这般好事崔琪怎么可以错过？
“你还是要先陪我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
“换洗的东西要带啊！”
崔琪很认真地给白姝解释，她觉得白姝脑子里没那个概念是很正常的，就她那不爱亲近人的性格，绝对很少去别人家里过夜。可是白姝少在别人家过夜，不代表就没在外面住过啊。
“带什么带，现在几点了，还走那条路你不嫌危险啊！”
崔琪一下子就心凉了：“那我怎么办？”
“洗了等干吧。”
“啥？”崔琪赶紧逮住白姝的胳膊：“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白姝干瘪瘪地从嘴里蹦了俩字儿出来，见崔琪望着自己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就乐了：“带你去买新的，洗了给你吹干。”
这主意崔琪接受，所以就兴高采烈地打算顺道拉着白姝去逛街。结果呢，她被白姝带到了夜市上面，站在一个地摊前面，看着地摊上一块不知道上哪扯来的瓦楞纸上写的几个字就茫然了。
“来来来，十块钱三条啊！”
瓦楞纸上这么写，老板这么吆喝，崔琪在地摊前面站了半天，忽然转头看着白姝。虽说崔琪不是件件内衣小裤都进商场买，可是地摊上的也太儿童版了吧。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崔琪像是求神一样双手搭在白姝肩上，一脸哭笑不得。
白姝可没跟她开玩笑，这个点儿女人街都关门了，她又最烦逛商场，所以除了夜市的地摊就没别的选择了。
“这三条了。”白姝递了三条小裤给老板，老板随手就抓了个黑色塑料带给装了起来：“美女再选几双袜子吧，十块四双。”
“不用了。”白姝只拿了十块钱给老板，把黑口袋给了崔琪。崔琪打开口袋看了两眼，彻底无语。
“这都是什么呀！”崔琪把黑口袋扔给了白姝：“什么乱七八糟的海绵宝宝和大嘴猴，你怎么不干脆买条粉红色小草莓呢！”
“有啊。”白姝打开口袋，从里面捡出来一条给崔琪看：“是粉色的，不过草莓有点大。”
崔琪已经完全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怕自己再跟这站着，白姝会再买四双海绵宝宝的棉袜给她的。
“走啦走啦！”崔琪把白姝兜着的黑口袋抓了过来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包包里，强行拉着还在看地摊上各种花花绿绿的小裤的白姝突出重围，离开了这个挤死人的夜市。
跟白姝回家的路上，崔琪真是在对自己催眠，说刚才那绝对不是白姝本人，白姝一定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可要命的是走着走着白姝还跟她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嘛，那种东西我家里很多啊。”
“你不是白姝对吧！”崔琪拿自己的两个大拇指摁住了白姝的眉头，两掌把白姝的脑袋抱住了：“我是不是该带你去医院？”
白姝差点笑死了，一巴掌拍在了崔琪脑门：“你给我离远点。”
白姝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她只是在给崔琪打预防针，怕崔琪去了她家看见什么东西会接受不过来。很多人就是这样，在家里的自己和在外面的自己差异很大的。白姝大概是个典型，所以她不得不给崔琪打预防针，只是这一支针打得好像不够力度。
进了白姝的家，崔琪的感觉就是如同白姝所说的，并不是那么整洁，可是也没有乱成什么样子。她倒是挺喜欢白姝的客厅，特别是客厅中间的那张长方的矮桌和下面压着的那张毛地毯。
崔琪惊讶的不是这家里收拾的干净与否，而是白姝那间卧室。怎么说呢，崔琪第一反应就是站住脚问白姝：“你走错门了吧，你家在隔壁对么？”
“什么呀。”白姝就知道崔琪会这样，所以过来推了崔琪一把，把她推进了房间里。“你没走错，这是我房间。”
骗人啊！打死崔琪都不要相信这是白姝的房间。看看白姝平日给人的感觉，再看看这满屋子的各种可爱物件，还有那一床头的布偶，能联系到一起吗？崔琪不过就以为白姝家里会有一个布娃娃，是晚上抱着睡觉用的，结果不止一个，是一床！
“你在拿它们当被子盖么？你很喜欢玩儿海洋球是吧！这就是你不愿意让我来你家的原因，是吗？
崔琪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类似的话出来，白姝似笑非笑地听她说完了才道：“你够了啊，再说你就给我睡沙发去。”
“我还真怕睡这屋会做恶梦呢。”
“很好。”白姝后退一步把崔琪拉了出来，继而自己跨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小气啊，这女人真的是太小气了！崔琪负气打着滚到了白姝的客厅，一滚就上了那沙发上。她就不信那个小气的女人可以把她关在外面一整晚上！
果然，五分钟以后白姝出来了，丢了一套睡衣给崔琪：“一会儿洗澡出来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