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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囹圄?慕容画楼分明感觉是一处春日凉亭,四周花团锦簇,雾雨如烟。远处新柳吐绿,短长柳丝,婀娜摇曳。他二人煮一壶清茶,闲坐谈心,雨丝湿湖石青苔,池中锦鲤翻浪,耳边飘逸泠泠水声。
最快乐的光阴,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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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租界的房子又亮起了灯光,风吹帘动,灯光将院中一株白玉兰染透。
已经晚上十一点,刚刚从驻地回来的白云归与五六位副官将领颇为疲惫,也饥肠辘辘。
法式棕色长桌铺了白色土耳其亚麻桌布,密瓷碗、琉璃盏依次陈列,金丝楠木筷箸摆放面前,配了一根意大利式镂花小银勺。准备妥当,女佣才开始迭次陈上精美菜肴。虽然要的是宵夜,底下人却不敢马虎,丰盛中式佳肴色香味俱全,配了一味英式甜汤。
饿得狠了,大家也顾不上说话,各自开动。
门外传来踏踏匆忙脚步声。一个副官停箸笑道:“定是争鸿那小子过来了,只有他才能如此沉不住气……官邸那边只怕又有事了……”
众人皆忍俊不禁。
白云归也摇头:“说过他数次,怎么也管不住,依旧那副急躁的性子……”他舀了一碗甜汤,咕咚咚喝下去之后,便见李争鸿一脸焦急地进来,白云归道,“我饱了。你们吃完,别浪费粮食。”
然后便转身上了楼。
“什么叫夫人不见了!”白云归脸如沉水,劈面怒斥,“不过是让你办那么点小事,你就把夫人给弄丢了!”
李争鸿如临大敌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外面有汽车经过,强光束进书房,白云归一怒,将玄色窗帘哗地拉上,才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雪茄。烟雾腾起,他面带愠怒,浓眉横蹙,那双眸子里却在想着什么。
“夫人跟李方景跳舞……当时灯灭了,属下想赶过去救夫人,可是舞池里都乱了套。大约两分钟,就响枪了……周时立总长伤了胳膊,他随行的侍从却被击中了,当场毙命……财政部的次长也在场,子弹穿膛,生死未知……好似是冲着政府财政部去的,可能是私怨。等到灯光再亮起的时候,后窗被砸碎,夫人和李方景不见了踪迹……”
白云归吸了一口雪茄,轻吐云雾,摇摇头笃定道:“财政部不过是掩人耳目,是冲着李家的人去的……”对于时局的判断,他有着惊人的准确。
李争鸿这才急了:“那如何是好?夫人还在李方景手里呢……”
白云归怒视他一眼。李争鸿讪讪不敢再多言。
“就算李方景落入对方手里,亦不会拿他如何的……李方景这些年一直在做一桩买卖,对方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不会伤他性命的……是桩赚头颇大的买卖……夫人跟他在一起,最多吃些苦头,性命尚能自保,你可放心。”白云归瞧见李争鸿一脸忧色,最终还是解释给他听。
“什么买卖?”李争鸿脱手而出,换来又是白云归一顿怒喝,“告诉你多少回,心中有点成算,不该问的便不要问……怎么都教不好你!”
李争鸿讷讷立在那里。
半晌,一只雪茄烟尽,白云归才算语气稍平:“今晚让你去接头,怎么说?”
“没遇到上就开枪了……等到枪声过后,只怕对方也怕了,就再也没有遇到。”李争鸿惴惴不安道,只怕又要骂了。
不成想白云归却道:“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能预计的。你先回官邸那边,安抚好六小姐,我会派人留意各方的动向,一旦有可能,便会寻到夫人的……叫六小姐安心……”
李争鸿一扣靴跟,道是。心中还是放不下慕容画楼,却再也不敢多言了。
他下楼的时候,一脸的失落。
便有副官打趣他:“小李子,又挨骂了吧?叫你小子说话小心些……督军这几天正气不顺呢。”
“怎么不顺了?”李争鸿一愣。
“云姨太太回来了……”那副官促狭笑道。
第二十三节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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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说白督军有甚怕处,大约就是他的姨太太吧?
白云归脾气火爆,一点便着,身边的近侍都敬畏他,唯有云媛敢跟他唱反调。亜璺砚卿听闻有次阅兵遭暗杀,白云归胸前中枪,捡回一条命。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半个月不能下床。
那时南边正好有部队哗变,白云归哪里顾得?非要亲自前去镇压。云媛便拿着德国造匣枪,指着他的额头,逼他休息。
当时白督军笑道:“有本事你就开枪!”
云媛纤指扣动扳机,毫不犹豫一枪打在他的大腿上!
子弹擦边而过,大腿划了一条深深痕印,血涌如潮,床板被打穿。
大夫与护士惊慌失措。他们只知道这位从入院开始就吼来吼去的督军脾气不好,却不知这位温婉绝色的姨太太,也是同样的狠角色。
后来,这件事俞州人人皆知,几乎成了笑谈。
这就是这些年,白云归夫人不在身边,又身居高位,身边却只有云媛一个女人的原因!
每每有人欲于美人相赠,白云归便道:“家有悍妻……要是领回去,只怕要吃枪子的!”
闻者哄堂大笑,云媛的名讳几乎就是白夫人的代称。倾城名伶,显赫督军,便是一段靡丽的佳话。
李争鸿回去的路上,便想起了这些事情。心中不知道为何,十分不安。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从五营调出来给督军做副官的时候,是六年前。那时云媛也刚刚跟督军半年。一开始她一个人住在小公馆,督军偶尔不忙的时候会歇在那里,后来有一日早上,她突然在吃早饭的时候跟督军道:“我要搬去你的官邸住!”
白云归停箸道:“别不懂事,你应该有自己的本分!”
当时李争鸿觉得督军说话有些伤人。云姨太太曾经是歌星,不管多么受人追捧,总是摆脱不了伶人的下等身份。督军这样说她,她应该会伤心的。
云媛当时垂眸温顺,一语不发,只是仔细替督军布好早饭,并未露出一丝伤感。
白督军吃饭之际,她一个人搬了椅子,坐到窗前,这才像个委屈的孩子。半晌就听到她在低声浅唱:“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歌声袅袅,断断续续哼来,一句青楼却颇为亲昵。
白云归眉心一蹙,将象牙箸重重拍在桌子上,沉声喝道:“你还让不让我吃饭?”
她起身回首,唇挑笑意,身姿挺拔笔直走过来,拾起他拍在桌上的象牙箸,俏笑倩兮,悠悠道来:“这象牙箸是美洲传来的,去年程少帅相赠……”说罢,她手指一转,倏然向地上抛掷。香木地板铿锵有声。
白云归莫名其妙望着她,只见她又拿起骨瓷杯,笑道:“这套杯子是韩总长前年相赠……”猛然又向地上掷,砰地一声,骨瓷碎片飞溅。
手腕一紧,白云归将她牢牢攥住,浓眉微拧,最终无可奈何:“……云媛!”
“我在……”她却笑,笑容婉约,完美无懈可击。下一瞬,白云归腰间配枪已经在她手中,乌漆漆冰凉枪管指住他的额头,她却失声笑了,“恩客,你何日再归?”
他眼底浮起怒色,劈手将她的枪下了。
她却转身,一杯牛乳泼在他脸上。
白云归终于被触怒,雪白桌布猛然一掀,杯盏滚落在地,碎片四溅。他将她推到在桌台上,她的红衣衬着粉白色桌面,妖娆如午夜盛开的繁花。白云归的吻狠戾落在她柔润红唇,两人抵死缠绵。
李争鸿当时面红耳赤,慌忙退了出去。
第二天,云媛便搬进了督军官邸!
云媛便是这样的女子。
往后的日子,也经常见他们吵架。云媛在外人面前,温柔婉约;可是在督军面前,她十分任性,一丝不快便拔枪相对。白云归脾气极坏,她的脾气却更加暴躁,最终总是他低头求饶,她才肯罢休。
爱一个人,大抵才能包容她的喜怒无常吧?
倘若是以往,李争鸿会觉得,人间佳侣应该是他们这样的。
但是慕容画楼到来,似乎让他心中的那碗水失衡了。
慕容画楼跟云媛不同,她不善交际,也不洋派。云媛看听歌剧、看电影,她却只爱听戏;云媛爱洋装、旗袍,弹一手娴熟的钢琴,她却只爱穿着老式斜襟衣衫,依依呀呀拉着难听极了的二胡;云媛在人前八面玲珑,她却显得笨拙木讷;云媛在督军面前撒娇妄为,肆意享受宠爱,她却连丈夫的面都不曾见过……
如今,北上的云媛又回来了。
李争鸿微微闭目,心中隐约烧灼:慕容画楼应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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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督军官邸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客厅里水晶灯依旧亮着,发出绚丽光芒,灯光将门前水池照亮。一条锦鲤腾起波纹,泠泠水声更添夜的孤寂。明明是盛夏,李争鸿却有寒意劈面的错觉。
檐下风起,一串风铃簌簌。垂帘微卷,依稀可以看清客厅沙发上孤坐的单薄身影。
六小姐并未歇息,她一直坐在客厅里,脸上泪痕未干。
见他回来,白云灵跃起,语急道:“李副官,有没有我大嫂的消息?”
李争鸿忙笑道:“六小姐别急,有消息的……督军说已经寻到了夫人与李六少,他们被人捋出了俞州城,被督军的守军拦截下来。李少爷受了伤,留在当地医院治疗。夫人无事,倘若不用照顾六少的话,大约明日下午就能回来……”
他也不是不善于说谎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对面慕容画楼那双眼睛,好似无处遁形,一句谎言能说的漏洞百出。可是在白云灵面前,他张口便来……
白云灵拍拍胸脯,眼泪顿时落下来:“感谢主!”
第二十四节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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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轮底下的暗室里,灯光盈盈如水,李方景不停说话,试图转移慕容画楼的注意,驱散她的恐惧。『*首*发』他温柔嗓音萦绕耳畔,她娴静气息幽静如兰,时间滴滴答答,犹如舞步回转前进。
慕容画楼突然道:“此刻,大约快十二点了吧?”
李方景微微思量,才道:“只怕一点多了……你若是累了,枕着我的大腿睡会儿……也许明晚,你要一个人在这里了。”
他声音虽轻,她却听得真确。明天他是回不来的,他心中早已猜到,却依旧若无其事同她说笑。
心间如繁花铺满,碧树郁葱,枝影摇曳。
迭迭垂眸须臾,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淡淡笑了:“我想回去睡……督军府的床特别软和。就算枕着你的腿,只怕这铁硬的舱板亦睡不踏实。我对吃喝、睡眠都特别挑剔……”
李方景便想起她品酒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波斯猫。
“……那可能要挨到明日,也许后日……他们不会害你,毕竟俞州如今是白督军一手遮天。可能明日或者后日,副官会接你回去,你别怕……今晚么,我的怀抱借给你……”他说得孟浪,声音却异常恬静。
胸口微紧,浅显词句里也透出他的关怀,慕容画楼顿了一瞬,才道:“……我想今晚回去的……方景,你可善于游泳?”
李方景点点头:“原本就会些,后来在德国上过专门游泳课,应该算是善于吧?你在想什么……”
慕容画楼狡黠一笑:“我在想,今晚要回去……睡觉是大事,我不想委屈自己!”
听到这话,李方景才微微自责,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却见她从旗袍底下抽出轻巧手枪,通体乌金,镶了一颗血色玛瑙石,落在她葱白掌心。
惊愕间,不免又瞧向她的旗袍。*纤细笔直,腰间曼妙,正是青春如繁花锭放的年纪。
她却扬手,扣动扳机。
李方景愣神,耳边轻微响动,一道道紫色光芒从她指尖迸出,刺入铁板船舱。那根本不是子弹,而是光束。那些轻响,好似紫色琴弦断裂,檐下水滴如注,一寸寸在铁板船舱泅开。
他尚且不明所以,船舱上被她手里诡谲手枪打出一条两米长的线,海水见缝插针,蜂拥而至,好似丝绸铺满浓郁的黑夜,透过她手里光束的紫色光芒,形成彩色幻境,如雨后斜挂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