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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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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我这么多,应该明白我家督军的苦心吧?”

    “夫人这般闹,督军也不好受,夜夜难安,还跟我说,他也有像韩小姐那么大的妹妹……”

    韩夫人已经转过身子,缓缓要坐起来。

    画楼忙扶了她,给她递了大迎枕靠上,眼角便斜飞一抹欣慰,韩夫人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

    “这段日子,老身的确是为难督军了……”韩夫人听出画楼的弦外之音,便开把自己的姿态放低。

    “夫人舐犊情深,我家督军亦能体谅……谁没有父母?谁将来又没有儿女?”画楼笑着,声音却微微转厉,“可是夫人不该拉上蔡家和贺家一同去闹。督军就算有心怜悯韩小姐,亦要顾着约定,自然不能光明正大放人。夫人一闹。蔡家和贺家便注意上了,督军很是为难。”

    做好事。自然是为了卖人情。

    倘若旁人觉得你给予的帮助是她应得的,这个人情便没有了意义。

    画楼不顾韩夫人难堪,该敲打告诫的,一一明言,亦将事情的艰难道出,甚至将艰难全部推到韩夫人头上。

    果然,韩夫人一语被点醒,脸色骤变,拉住画楼的手:“夫人。老身急糊涂了……如今可怎么办好?”

    画楼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我联系好了教会医院,今晚您让橙儿小姐突然发病,送去德国租界的教会医院……明日凌晨三点。韩小姐就会病逝。我会派人去接她。早上五点的船开往日本,十二号码头,夫人可以去码头送行。只能是您一个人……”

    韩夫人听完,脸上一片死灰,嘴唇翕合,半晌声音发颤:“说橙儿死了?那么是不是她治好了病,以后也不能回来?”

    画楼的眼眸便锋利了三分:“倘若夫人不闹得蔡家和贺家都知晓了,悄悄跟督军商量。韩小姐治好病再接回来,谁知道督军为韩家破例?可如今。难不成韩夫人要督军为了您朝令夕改?您想要这个女儿活着远去他乡,还是半死不活在您身边拖上一年半载,夫人自己选择吧。还请夫人想一想,韩小姐当前这进退不得,是谁逼到如此地步的!”

    说罢,她已起身,繁绣旗袍上金线灼目闪耀,袖底染了玫瑰味的香水,温馨平淡。可是她的话,她的眼神,却是如此冰凉不近人情。

    韩夫人愣在那里,她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见到这般年轻的姑娘有这等母仪天下般的雷霆之势,一时间被震慑住。

    “夫人不想情况越来越糟,就不要和家里任何人商量,偷偷送韩小姐出去……再过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天下太平了,督军与韩督军自然会解了这盟约,到时再接韩小姐回国,一家人团聚。夫人,这一生很长,要想的长远些……若是凌晨三点接不到韩小姐,我就明白夫人的意思了。”画楼转身,眸色已经平静,冲她一笑,“您休息吧,我就告辞了……”

    韩夫人被她说得语噎,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她怎么可以这般愚昧短视?她怎么可以让蔡家和贺家知道这件事?

    就算白督军有心法外开恩,亦不可能光明正大,只能是偷偷卖个人情给她啊!她怎么可以碰了几次壁,就沉不住气?

    这个主意家里的儿子媳妇都同意的,为何他们都不如白夫人这个十八岁的小丫头想的深远?

    是她愚昧,逼得橙儿只能在生离死别里二选其一。

    橙儿可以活下去的希望,对女儿走远他乡的不舍,对自己愚笨的后悔,对白夫人敲醒的感激,韩夫人附在床上,哽咽地哭了起来。

    声音渐渐压抑不住,外面伺候的老妈子便进来,忙问夫人怎么了?

    “端水来给我净面,我要去看橙儿小姐……”半晌,韩夫人才抬起面。虽噙满了泪珠,眸子里却有丝决然。

    白夫人说得对,只有橙儿活着,她们将来才有希望再见。

    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画楼从韩家出来,好似解决心头一块重石般,轻松了不少。她能猜到韩夫人的选择……

    走出那条小巷,对面是一家珠宝行。一辆黑色高档轿车,正好停在画楼的车前。

    高大法国男子一头金黄色短发,碧绿眼眸高高鼻梁,英俊不凡,他的臂弯里依了亭亭佳人,是个窈窕摩登的华人女郎。

    “亲爱的,你答应送我三套宝石首饰的啊……”那女郎甜腻腻说道。

    法裔男子中文不标准,还带着俞州怪腔:“你放心亲爱的。”

    画楼不知道为何,转眸瞧了那两人一眼。

    正好与那个男子对视。

第一百节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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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欧男子碧眸在日光下异常潋滟,眼波横掠从画楼脸上跃过,很绅士冲她颔首一笑。

    那华人女郎便顺着男子视线望过来,瞧见一窈窕女子上了汽车。惊鸿一瞥里,裙摆碎绽,流苏摇曳,行走间步步生花。

    那辆黑色越野车便从他们跟前错身而过。

    汽车玻璃窗上的玲珑侧影绰绰,美丽而神秘。

    那女郎醋味十足:“居伊,你认识她?”

    法国男子低笑,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俏皮情话,这件事也翻过。眼睛却依旧寻着那绝尘而去的方向望,不知为何,刚刚那穿宝蓝色旗袍的女子,明明带着面网,模糊的视线却让他心底发紧。

    画楼亦在想那个法国男子。

    她隐隐约约想起一件事,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记错,所以盯着那男子瞧了数眼,直到对方冲她笑,才惊觉自己失礼。

    回到官邸,白云归尚未归来。

    倒是花厅里有悠扬琴声。

    白云展、白云灵、卢薇儿三人斜倚着钢琴,一脸陶醉;慕容半岑与无言并坐在琴凳上,大小两个背影同样消瘦。无言弹琴的姿势标准又优雅,慕容半岑在聚精会神听着,留意他的指法。

    看到画楼回来,便停了钢琴,几个人坐在沙发里说话。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又英俊又满腹经纶,简直是我的罗密欧!”卢薇儿高兴起来,夸赞人的话很是直白。

    饶是无言云淡风轻,亦被她说得脸颊微赧,笑着说了句谬赞。

    画楼则失笑。

    卢薇儿直接表白式的夸奖。与白云展如出一辙。他们哪里是古板严肃的德国留学生?倒像是从巴黎那个充满浪漫与爱情的地方回来的。

    无言十分沉得住气,无缘无故被白云归软禁在官邸,他悠闲而自在,亦不追问何事。

    倒是白云展问了好几次。

    画楼瞧着白云展,对比无言之后,便觉得有些失望。

    白家是书香世家,气质的沉淀应该更加浓厚。只是白云展自小多病,家人对他少了苛责。多了溺爱,养成他大少爷脾气。平时傲慢孤傲,遇事时小家子气。无言是商户之子,言谈举止却有世家风范。

    这次见他,没有上次生病时的颓靡。玳瑁眼睛显得他书生气十足,斯文腼腆。

    “正主都不急,你倒是急了……”画楼斜睨白云展,声音提了一分,“五弟,无言是个值得学习的榜样,特别是他的沉稳,最是报人的品质……”

    白云展明白她的意思。脸上讪讪。

    吃了晚饭,大家渐渐歇下,画楼便在客厅里等着白云归。

    洗了澡换了睡衣的慕容半岑下楼,坐在画楼对面的沙发里。

    “怎么不睡?”画楼含笑着问。她瞧着慕容半岑微垂的眼帘,不安地叠交着手,似乎有什么事情求她,笑容便更加温和,让他能安心些。

    “姐姐……”果然。慕容半岑言语犹豫,吞吞吐吐道,“报纸上说,俞州音乐中学正月初十便要招生。还说,腊月二十之前,要递上自荐函……过了年,学校才好安排考试……”

    “你想学钢琴?”画楼微讶。她以为这个只是兴趣,而慕容半岑则沉迷得太过了。

    慕容半岑听到姐姐的话里有些吃惊,便忙点头,急切道:“我喜欢,我喜欢弹钢琴!小时候念书。玩闹,我总是比别人笨……只有钢琴……”

    可是常年累月,会很枯燥吧?

    不过,有慕容太太给的那笔巨款,慕容半岑做个艺术家,亦生活不愁。如今这世道,断言学什么有出息,未免武断。

    “半岑,把钢琴作为自己的学业,可能会很累……”慕容画楼望着他道,“你能坚持吗?”

    “我能……”慕容半岑听到她话里的犹豫,心中微凉,也突突打着鼓。

    “那行,你把自荐函写好,我明日叫副官陪你去送……”画楼爽朗笑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谁说将来慕容半岑不会是一代钢琴大师呢?

    慕容半岑惊喜抬眸,兴奋道:“姐姐同意啦?那……那我先上去写自荐函……”

    转身便要走。

    画楼莞尔,在身后叮嘱他:“早些睡!”

    快到凌晨,白云归才回来,虽然风尘仆仆,眼眸却没有煞气与沉寂,轻快不少。

    画楼猜到有好消息,便弯了弯唇角。

    “八成可能,下手绑架的,是陆冉。”两人半躺在被窝里,白云归缓声道,“昨日今日,陆冉都没有离开陆家,所以她暂时不知道绑错了人……你明儿把无言为何住在家里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们,是指卢薇儿,白云灵,包括当事人无言。

    一开始不说,主要是怕对方身份特殊,走漏半点风声,就会令事情功亏一篑;既然不是白云归的政敌,事情便朝着他们预想的最好结果发展,告诉他们,不过是为了给白云灵警告,最近千万别跟陆冉有什么往来。

    最好以后也断了。

    “督军,能不能抓到陆冉的证据?”画楼又问,“我觉得这个女人留不得……她有心计我能忍,可是她太过于阴毒了。也是我的疏忽,就算灵儿恨我,也应该阻止她们来往……”

    白云归含笑,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画虎画皮难画骨,若不是这次事情,我亦不敢相信陆冉能如此狠辣,你没有错。谁的一生不交错几个朋友,信错几个人?”

    他含笑的声音有少许落寞,又快速遮掩过去。

    信错了人?

    他是想起了云媛吧?

    画楼没有接口,白云归又道:“……能从错误里悟出道理,将来不重复这条错路,便是有益。”

    她不免一笑:“嗯。这番道理不错,回头我也拿去安慰灵儿。”

    白云归被她的轻快带的莞尔,一个吻落在她的鬓角,手不自觉伸入她的衣襟里,沿着光滑肌肤缓缓上移,引来她轻微颤栗。

    他手掌微带轻茧,且情欲起时燥热,让敏感的她很快感受到他的爱抚。

    夜里的缠绵让两个人的关系越发亲近熟悉一些。只是她难以忍受的时候,一遍遍叫着督军,让白云归无可奈何。

    情事渐浓时,他会叫她“画楼”,她却依旧叫他“督军”。

    让他开口去说。“叫我的名字”,放佛是年少时的浪漫与爱慕,带着青涩的甜蜜与霸道,如今说不出口。虽然对她这样有些无奈,亦不是特别在意。

    督军就督军吧!

    增进两个人之间的亲昵,最是使不上力气,得慢慢等待,慢慢营造。

    次日吃早饭。画楼当着白云归的面,把留无言在家里住的事情,详细跟他们几个人说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绑匪是谁,但是对方一旦知道手里的人质不是云展,只怕对华先生不利,所以督军把无言接到府上,也是怕有人问起那晚之事。至于为何有人绑架云展,我和督军都觉得。可能是私怨。对云展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故意把云展那天逼出去,可能绑匪的指使者,是咱们认识的人……”画楼清婉声音淡淡响起,眼睛若无事情瞟了白云灵两次。

    认识的人是谁,大家都听得出来。

    白云灵一开始觉得震惊,听着后面的话。脸色煞白。

    众人都以为她会哭着叫起来,说“绝对不是陆冉”,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捏紧了筷子,目光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悲痛。这样的悲痛,似乎并不是对众人怀疑陆冉的不满。而是一种被人欺骗的耻辱与愤懑。

    画楼瞬间便明白,白云灵相信了她的话。

    她亦震惊,才几天功夫,白云灵怎么瞬间醒悟?

    其实女人之间,特别是两个美丽女人之间,很少有友情。她们的友情,是一裘华丽过气的锦袍,看似流光溢彩,实在不堪一击。只要不慎剪了一个口子,裂痕就会在不经意间越扯越大,怎么都缝补不住,怎么都停止不了。

    陆冉那样的性格,其实有些贪恋自私,平日里与白云灵相处,又知道白云灵是个和善的性子,只怕没少占她便宜。

    白云灵性子和善,不代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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