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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那样的性格,其实有些贪恋自私,平日里与白云灵相处,又知道白云灵是个和善的性子,只怕没少占她便宜。
白云灵性子和善,不代表她是个愚笨的老好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中十分清楚,有时候想着陆冉旁处的好,便忍下来;有时候没有触到底线,亦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忍下来。
直到一天,发生一件令她忍不下去的事情,从前堆积在心头的不满,便渐渐清晰浮上来。
这件小事亦被夸大,从前的不满亦更加膨胀。
若不是这样,怎么很多朋友之间,外人看来的小小争吵,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呢?
这个小小争吵,只是众多不满的爆发口。
卢薇儿虽然很气陆冉,此刻也没有多说她什么。毕竟白云灵那模样,再多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
“原本对这件事没底,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所以谨慎。如今大约有了猜测的对象,无言先生可以回去了。薇儿和灵儿也可以自由出门,只是别忘了你大嫂的话,在有些朋友面前,这件事提都不要提,否则华先生性命堪忧。你们俩个记下了?”白云归亦道。
卢薇儿忙点头。
白云灵眸子里有轻雾般水汽,点头道:“我知道了!”
声音哽咽,亦很果决!
画楼还是不放心,怕陆冉随便说几句,白云灵便心软,就私下里叮嘱卢薇儿尽快跟着她。
卢薇儿道放心。
上午的时候,白云归正要出门,驻地发来一封电报,白云归看完电报,顿时气得把副官端进去的茶杯,狠狠砸在墙壁上。
第一百一节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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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周副官便跟画楼道,督军让她去书房。
罗副官正在快速帮白云归整理一些文件与印章,放在小小提箱里。西边的墙面泅湿了一片,青绿舒展的龙井叶子一两片还悬着,描金翠花的茶盏四分五裂,亦顾不上拾起。
白云归起身,往外面走:“你过来。”
他进了主卧,坐在东边靠窗的沙发上,脸色阴郁清冷,半晌才让声音平和几分:“原本我腊月二十四才会去驻地,正月初一回来。如今驻地出了点事,我得先赶过去,在营地过完年三十才会回来……”
画楼静静垂眸立着,听到他的话就微微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一句也不问出了何事,让白云归松了一口气。
他又道:“还有三天就是绑匪交赎金的日子,你且不可鲁莽。军法处的阮处长亲自侦办此事,他曾经是最优秀的侦缉官,办案无数。每日晚上八点,他会将今日侦查所得消息告诉你,你帮忙盯着事情进展。”
画楼依旧静静说了声知道。
“过年的时候杂乱,他们几个小的别出去惹事,特别是小五!”白云归又道,“等华先生救出来后,也就快过年了……灵儿嫁妆的事情,还是等来年再说。如今遇着这么多事,只怕她的婚期要往后推推……”
她笑了笑,说好。
半晌,白云归都不再说话。
画楼便睃了他一眼,只见他有些出神,便柔柔笑了:“督军,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白云归烦躁。便道:“目前只有这些了,你帮我收拾几件衣裳……”
说罢。便走了出去。
画楼替他收拾好箱笼,只是叠了几套军装,便服没有带,然后交给周副官。画楼原本想问问他去驻地能不能见到李争鸿,帮她带点小礼物过去,见他脸色不虞,后来亦不敢问了。
临行前,画楼见他胸前闪耀徽章上不知沾了什么污点,便靠过去。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
两人靠得很近,白云归就顺势搂了她,在她额头落了吻,低声道:“在家里行事要谨慎……我会很快回来。”
后面那句。他说的有些不自在。
画楼却好似不懂。眼眸清澈,脆脆的应了一声,像个孩子似的。
让白云归感觉。他好像远行的父亲,跟女儿说,回来给你带礼物,女儿雀跃说好。
而不是丈夫临行前不易察觉的不舍。
车子绝尘而去,画楼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将近二十天。她可以好好睡觉休息了。
李方景打电话约她去喝咖啡。
这是暗号。
如果韩小姐的事情顺利,便约喝咖啡;如果不顺利。便说看电影。
看来韩小姐已经顺利被送出去了,画楼想起韩夫人,微微叹口气。
念头抛过,她又想起绑架案来,便跟李方景道:“好啊,英国租界旁边那条秋浦路,有家吉斯菲尔咖啡厅,你知道吗?我们十一点在那里见面吧。”
电话那头微顿,真要去喝咖啡?
得到李方景肯定的回答,画楼挂了电话,换衣裳出门。
咖啡馆门口,远远便瞧见李方景,咖啡色格子大氅敞着,里面穿着笔挺的灰色条纹呢绒西服,同色马甲,雪白衬衫领子竖立,英俊时髦斜倚着自己的华贵轿车,惹得路人频频回首。
他下意识将深灰色宽檐帽子压了压。
抬手之间,胸前口袋边悬着的怀表挂链微动,金光熠熠。
画楼远远便喊了声六少。
李方景这才舒眉一笑。
“我定有事找你帮忙……”两人寻了临窗僻静的位置坐下,桌上水晶花瓶里一株百合散发幽香。李方景正欲身上掐了那百合,戴在她的鬓角,便听到画楼这般说道。
他脸色故作微苦:“多少女人愿意陪我花前月下,多少女人哭着求我喝咖啡,我都不搭理!偏偏你一开口,便是这样市侩的话……”
画楼被他的抱怨逗笑:“就是因为多,所以你才不在乎啊!”
“谁说的?”他静静瞧着她,眸子里水色莹莹,折了那支百合,起身别在她的鬓角,才道,“我很在乎!”
她雪色羊绒披肩,跟这百合很是相配,鬓间顿时萦绕清香。
画楼随手摘下来,搁在手边的咖啡杯旁,哭笑不得:“方景,我真有急事求你……”
便将有人绑架白云展,却误绑了华成英的事情,告诉李方景,又道:“你能不能再次帮我联系下季龙头,他们海盐帮势力庞大,很多角落可能军警都找不到,却瞒不过他们……我自然不会叫季龙头吃亏的。”
“那我呢?”他不以为意,并没有因为绑架而慌张,依旧委屈般望着她,“我每每跑腿,有什么报酬?”
画楼才觉得他有些异样,好似心情极度不好,才故意跟她逗趣。
想到这些,才觉得他的眸子里有丝晦涩。
她微微一顿,轻声问:“方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对劲……”
李方景那玩世不恭的神色才微敛,吃惊瞧着她,继而苦笑更加明显:“我掩饰的功力越来越差了还是你太聪明了?”
画楼凝眸望着他。
他垂下眼帘,默默搅动咖啡。
整个场面沉寂下来,咖啡馆里响起悠长钢琴声。画楼品着咖啡,打量李方景的神态。
他搅动咖啡的手,动作越来越慢。
最终,听到他轻轻一笑:“我爹妈和四姐五姐昨晚的船票,离开了俞州……”
画楼不解,却有些担心,他虽然在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这时,他才扬眉,无所谓地耸耸肩,轻轻端了咖啡抿着:“父亲觉得我投靠白云归,是自甘堕落,还说张总统是窃国贼,盗取曹督军的大权。白云归是帮凶,便是乱臣贼子。我大哥、二哥都是曹督军的人,父亲看好曹督军。政见不合,父子割席断情,他们举家北上,投靠曹督军去了。”
画楼怔住,这年关……
平日里也算灵巧的嘴,此刻却吐不出一句安慰话。
张总统画楼没有听说过,历史上的曹督军却是个草莽短视的响马。他不过是出身富户,军饷充足,身边谋士无数,拉拢人心颇有一手。
后来抗日战争爆发,曹督军就成了华北一带的最大汉奸。
这样的人,往往口吐莲花,巧舌如簧,最不可信。画楼心想,过几年赶紧劝李方景跟父兄求和,趁着曹督军叛变之前,将李家众人接回来。免得李家被曹督军带累,留下骂名。
不过此刻,她真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最终却问了句:“那你爹留钱给你使没有?你又爱玩,短了钱可不行,要不要我从白督军的小金库里,借点钱给你?”
李方景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不知道为何,便鬼使神差被她瞧出端倪,亦不知道为何跟她坦露心迹,说完之后,便又非常后悔,真怕她说出安慰的话,令他更加不堪。
却听到她这边调侃。
李方景心中佩服画楼的急智,亦感激她对他尊严的维护,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心头阴霾亦散去五六分,不免昂首,故作骄傲道:“你知道我这个东南六省官银总号总经理,月薪水多少?”
“两百?”画楼问。她一向对经济不感兴趣,对钱财更加不敏感,直到最近接手了白云归的库房,才跟易副官调查了下市场购买力与工资收入。
银行职员算是白领,月薪三十块;银行经理算是高级白领,月薪八十块;银行总经理,大约算是金领,月薪一百五。
在租界买一栋最好的花园洋房,大约两百块。
所以,两百块有很高的购买力。
谁料李方景不屑道:“你是小瞧我还是小瞧白督军?东南财务大总管,才两百块月薪?告诉你,我月薪一千块钱!”
画楼吸了一口气,真是最高级的金领了。
“嗯,有钱人,今天的咖啡你付钱!”画楼奉承道。
“嗯,今日的咖啡,本少付钱!”李方景很痞气很纨绔的说。
被她这样一闹,李方景心情好了不少,谁不要为了理想付出代价?总有一日,父亲会看得出他的苦心。
两人喝了咖啡,吃了点蛋糕,便直接去找季龙头。
画楼把华成英的照片、那辆汽车牌号和外形特殊、白云展那件大衣相仿的大衣照片,交给季凌龙,道:“时间紧得很,三天后便是交赎金。我是信不过军法处吃官粮的稽查官,所以恳求季龙头帮忙打听。我知道在俞州一带,没有事情能瞒得了季龙头。”
这话,奉承得季凌龙心花怒放,忙喊了自己的亲信进来,让他把东西给分下去,立马着手去找。
“夫人放心,最迟明日中午,一定有消息带回来……”绑架案季凌龙自己都经常干,也见过旁人干,简直对绑匪的心思了如指掌。依着他的猜想,估计今晚就有消息。
又怕事情有变,不敢说的太满,便说明日中午。
“照片里这人是谁,还请季龙头帮忙遮掩一下……”画楼又道。她亦担心季凌龙没有找到绑匪下落,反而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这话,便是叫他们查的时候隐蔽一些。
季凌龙岂会不懂?忙道好。
第一百二节偏袒便是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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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光阳娇媚,照得人赖洋洋的。
画楼跟李方景沿着东湾大街画满行走,易副官没有跟着。
这条街很是繁华,有洋服店、跳舞厅、小酒吧,也有珠宝行、玉器行、古董行。来往客人皆衣冠楚楚,非富即贵。
“我最喜欢这样的午后,捧了红茶,坐在庭院的秋千上看书……”画楼莞尔,“是不是很没有出息?我对生活就这点追求……”
李方景也笑:“女子忙忙碌碌,男人做什么?”
他觉得女人应该在男人身后享受生活。
路过一家洋服店,他便道:“那是我家的产业……”
然后一家玉器行,一家豪华饭店,一家古董行,都是他家的。最后,他才说:“这条街一半的房子,都是我家的……我爷爷一辈就来俞州,治下了这些家业。父亲把周转的现金都提走了,只是房产留了下来。明年三四月份,我想把这些店盘出去,房子也卖了,开家工厂……”
不得不说,李老爷子好霸气,这么多的房产,说丢就丢了。
不过政见不合,可能有性命之忧。比起生命,这些外物亦不足为道。
“工厂?”画楼不解,“你不会想开军火工厂吧?”
李方景愕然望了她一眼。
然后就笑了:“你是不是妖精变的?为何一语就能道破旁人的心思?”
画楼忍不住笑。因为她知道他这个人的秉性,倘若爱财,他干嘛把房子和店铺全部卖了?这些古董珠宝,每年的进益不少。他坐吃山空也能混上几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