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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婉不知道这位能够眼睁睁看着养了几个月的兔子冻死的小姐为什么会对淑月殿这么上心,只得忍痛替那青衣宫女装了几大盆,又替她搭手送去淑月殿。
经过这么一闹,苏如绘倒有了睡意,只是她刚刚换好衣服,秀婉就已经回来,站在内殿门口道:“小姐,思烟姑姑非要给我这个!”
“那姑姑叫思烟?”苏如绘道,“她给了你东西吗?过来我看看。”
“奴婢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寒气重,小姐已经换了衣服,等奴婢把这身寒气散了再过去吧。”秀婉道,“是一只玉搔头,思烟姑姑说是璎华夫人从前赏她的。”
两人说话的时间,秀婉身上寒气散得差不多,因此走近来揭开帐子,把一支样式简单的玉搔头递了过来,苏如绘借着身边一盏宫灯看了看,道:“是上好的羊脂玉,没有镶嵌其他东西,你尽可以戴着,只是颜色太素,年节近了,这段时间却不要戴。”
“小姐不怪奴婢接下来吗?奴婢本来坚决推辞的,可是姑姑一定要给,后来争执间惊动了里面的璎华夫人,思烟姑姑忙着进去安抚了,陛下禁止外人进入内殿,奴婢又不能把它丢在外面,只好先拿回来。”秀婉见苏如绘照应淑月殿,而淑月殿的景况显然还不如春生殿,因此拿了思烟的东西极为不安,一回来就主动告诉苏如绘。
苏如绘将玉搔头递还给她,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如今淑月殿又不需要打扮给陛下看了,而且她们景遇困窘,这枚玉搔头还留着,显然是没能换到什么得用的东西,给你就接下来好了。”
打发走秀婉,苏如绘思忖片刻,决定过几天,再去一次淑月殿。
连取暖的炭都缺少,其他东西,淑月殿就更没有了。
左右她现在数着日子出宫,独居无聊,倒不如去打听下璎华夫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师傅的故交,若是的话,苏如绘决定临走前把银子全部留给思烟,用以打点。
第三十一章 风波?
“听说你给淑月殿送了炭盆?”
十一月初九是贵妃霍氏的生辰,长泰帝特意在西福宫举办了宴会为其庆祝,酒馀人散之后,长泰自然是留宿西福宫。
而西福宫的人忙碌了一天,晚上都疲倦入眠,却被甘然趁机溜了出来,来找苏如绘。
“这会宫门已经关了,殿下是怎么出来的?”苏如绘歪在美人榻上看一本甘然从前送来的杂书,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甘然随口道:“这有什么难的?宫门没关前我说要睡了,吩咐身边的人谁都不许来打扰,然后用玉枕做了个人形摆在帐子里,换了身内监服从角门跑了出来,在个没人角落躲到宫门落锁后,听着西福宫里没人找我,便知道骗过去了。”
他催促道,“你还没说呢,是不是给淑月殿送了东西?”
“我原本听说宫里到处长着眼睛与耳朵还不相信,没想到却是真的。”苏如绘哼了一声,“这琼桐宫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殿住了人,我让秀婉送炭盆去还是晚上,没想到殿下被贵妃拘在西福宫都晓得了!”
“这能怪谁?你这里的炭是我送来的,是宫中正一品以上位份方能用的冷香炭,那边虽然竭力隐瞒,但是送饭的宫女还是嗅出丝丝冷香,那宫女又是个嘴不严的,回了御膳房后问同伴是不是父皇要复宠璎华夫人了,闹得外面风言风语,你躲在这里怕是不知道吧?”甘然冷笑着道。
苏如绘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坐了起来:“不会吧?怎么会这样!那现在呢?”
“死了!”甘然淡淡道。
苏如绘吓了一跳,手里的书都掉了:“你是说淑月殿……”
“想什么呢?我是说造谣的那个宫女!”甘然瞪了她一眼,“妄议帝宠,造谣生事,被皇后亲自下令送掖庭杖责七十,没打完就死了!”
苏如绘脸色一白,嘴唇颤抖半晌,才声音怪异道:“没给你添麻烦吧?”
她心口突突的跳着,因为苏如绘本身就无品无级,原本得着嫔一级的待遇那也是太后发的话,自从迁居春生殿离了太后身边,宫里只当一个闲人打发着,不过比寻常宫女略微好一点儿。
入冬之后,尚寝局忙着为各宫分炭火之物,却照例把琼桐宫给忘记了。
后来还是甘然偶然过来看到,回头让人送了炭来。
那炭燃烧之后冷香袅袅,虽然希奇,但苏如绘出身门阀,奇巧之物是见得多了,也没觉得多么稀罕,因此分给淑月殿的时候亦未多想。除了被秀婉提醒,琢磨了一下如何应对逾越之事,却没想到会引起后宫议论纷纷,甚至牵涉到了已经疯了的璎华夫人。
“没有,母妃将事情如实和皇后说了,皇后把淑月殿冷香炭的来源压了下去,对外只说是那个被打死的宫女胡诌。”甘然叹了口气,“不过皇后也说冷香炭不是随便宫里一个人能用的,委婉的训斥了母妃纵容我,母妃回西福宫倒没舍得说我,结果前几天去给皇祖母请安,被她老人家嗔了几句,陪了半天小心才哄得她开心。”
甘然在私底下的时候,对周之子一向只称“皇后”,而不是“母后”。
苏如绘连忙赔礼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殿下和贵妃娘娘。”她担心的问,“太后亲自过问,说了什么?”
“这点子事哪里会被皇祖母放在心上?她也就是觉得冷香炭既然是正一品以上才能用的,我给你送了,难免坏了规矩。”甘然不以为意,“至于我给你送点东西,皇祖母才不介意,宫里又不是短了这么点!”
苏如绘奇道:“真的么?”
“你刚才还说宫里到处是眼睛和耳朵,怎么现在就糊涂了?”甘然笑道,“你真以为我给你送炭送书外面都不知道?嗯,大部分人也许不会马上知道,但是皇祖母,还有主管宫务的皇后若是也不知道,她们也白在宫里这么久了!”
苏如绘被他说得愣了一愣,便听甘然继续道:“这点小事她们不会放在眼里的。”
“……殿下落井之事,两宫也知道了?”苏如绘哑然半晌,忽然想起此事。
“自然,不过都装作没这件事而已。”甘然并不意外,点头道。
苏如绘忍不住道:“那次是谁干的?”
“连落井这回事都没有,又哪来的谁干的?”甘然反问道,“你糊涂了吧?”
苏如绘立刻住口,皇家阴私不是她所能议论的,即使甘然性格不坏,年纪也不大,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两人默了默,苏如绘便问:“殿下今天来就是要告诉我以后不要和淑月殿联络了吗?”
“不错,淑月殿的那一位,在宫里地位非常的微妙,你不要随便去接近她们。”甘然点了点头,“现在给她们送饭的人是皇后亲自指派的一位姑姑,非常精明,以后你出去闲逛,最好都不要靠近淑月殿!”
“这么冷的天谁高兴出去呢?”苏如绘说了一句,忽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不是没事找事,半夜跑去淑月殿,才惹出这起子事来的么?顿时讪讪的说不下去了。
忽见甘然微微皱眉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私下里见过太子?”
“嗯?”苏如绘立刻警觉起来,摇头道,“除了在太后身边时太子殿下去请安见过,私下几时见过?”
虽然甘然待她不错,不过在宫中私会外男,即使这个外男是自己哥哥,传出去都是一件祸事,而且现放着淑月殿这个例子,苏如绘可不想连累了好意帮忙的太子。
“没见过?”甘然有点奇怪,“我听母妃身边的大宫女念梦姑姑说,原本母妃去为我求情,皇后还是很生气的,要让身边嬷嬷来教导你宫中规矩,还要罚你抄写宫规,后来是太子出面给你求了情,说你年纪尚小,而且也是无心之过。皇后才作罢。”
“是吗?太子殿下真是个好人。”苏如绘轻描淡写的道。
甘然瞧她神色似乎真不像私下见过太子的模样,便道:“我们这位太子哥哥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我看他居然会为你出面说话,还以为你私下里见过他,和他有什么交情呢!”
苏如绘心下也暗自嘀咕,也许是苏如锋和太子有什么关系?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出来才十岁的苏如锋和十岁的太子,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是怎么认识的?
她决定出宫之后,再去问自己的三哥,于是把这个问题抛开,笑着道:“也许是太子心善,或者恰好他心情好?”
“嗯,这倒是。”甘然点了点头,忽然眼珠一转,“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更大!”
“什么?”
“你们进宫陪侍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该知道吧?也许太子哥哥在太后那里就看中了你,以后说不定我还要唤你一声皇嫂?”甘然哈哈大笑。
“殿下!”苏如绘登时红了脸,没好气的伸手推了他一把。
甘然嘻嘻笑道:“你不好意思什么?跟你一起进宫的那几个人,可是做梦都想被太子哥哥看中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段时间,皇祖母经常派那个霍七小姐送一些稀罕的果子、点心去上书房给太子,为了这件事,你的意儿姐姐气得躲起来哭了好几回!而未央宫的那两位,借着皇后的便利,每次太子去未央宫请安,总能被她们寻到十七八个借口拉着说上半天话,可怜我们的太子哥哥,有几次被耽误久了,功课没完成,让太师好一顿收拾!”
苏如绘听他说罢,也不禁感到啼笑皆非:“怎么听你像是在幸灾乐祸似的?”
她忽然想到之前周意儿说,太后帮着霍清瀣亲近皇帝,又帮着她亲近太子,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打什么主意!趁着甘然在眼前连忙问道:“我之前听说霍家送霍七进宫是想要做皇妃的,怎么太后又让她去亲近太子?”
“你听谁说的谣言?”甘然诧异道,“霍七才比太子哥哥大两岁吧?她是康悦郡主之女,祖父是太师,身份这么高贵,她的姑姑、我的母妃还是宫里的贵妃,又没失宠,霍家送她给父皇?如今宫里高位份差不多都满人了,没满的最高也才是德妃而已,霍家傻了吗?”
“刚进宫时,和其他人在未央宫偏殿时听宋采蘩说的。”苏如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当时她就忽然大喊一声老鼠吓唬我们,应该是她胡说的。”
甘然的脸色精彩起来:“你们在偏殿说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随便聊了聊。”
“最好是这样,那间偏殿,可是有个暗房,可以让人躲在里面,把偏殿里发生的事都看听得清楚的。”甘然笑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宋采蘩会被皇后留在未央宫了,这么个会造谣的主儿,皇后不放在身边能放心么?”
第三十二章 李光
甘然走后,苏如绘沉思了半晌,决定再不与淑月殿联系。
她特意叫来秀婉叮嘱此事,哪知秀婉只听她提了个开头便道:“其实二殿下说的极是,那夜小姐要思烟姑姑随意拿炭,奴婢就想说了,只是怕在淑月殿宫人面前扫了小姐的面子,冷香炭咱们用都已经是逾越了,只不过小姐现在与宫里主事的娘娘们都还没有什么不好,娘娘们又念着小姐的年纪不计较罢了。那璎华夫人却不然,那位夫人在奴婢进宫时就宠冠后宫,就是如今的贵妃都要退避三舍,虽说如今失了宠,但皇后、贵妃,她们岂有不怨的呢?小姐接济她,娘娘们哪会不带着怨恨上小姐?”
苏如绘吐了口气,苦笑道:“是是是,我年纪尚小,做事难免考虑不周到,下次你也不必给我留什么面子,只管说就是,没面子,总比惹出事来的好。”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将来您可是要做皇媳的,就算偶然有什么没考虑到的,也万万轮不到奴婢来给您没脸。”秀婉抿嘴笑道。
苏如绘眉一挑:“你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奴婢没听到什么。”秀婉这段时间伺候苏如绘十分尽心,对她的脾气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这位小姐不是苛刻之人,胆子也大了许多,在苏如绘面前,倒也敢说上几句闲话,“只不过奴婢瞧二殿下对小姐仿佛是很上心的,虽然太子……”
秀婉没有说下去,苏如绘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受过廷杖的官吏之女身价自然是大跌,如果说在之前谁也不敢说武德侯、门阀苏氏的嫡女无法成为太子妃,但是被长泰责罚之后,却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除了太子,诸皇子未必不是一个考虑。
大雍地域广阔,因此分封四疆,除了像前朝卢王那样谋反,子嗣自此被羁押帝都,国除;或者如老宁王因病长留京中,诸王国守己国,无诏不得返回上京。而藩国之内,除了一名监国外,其余一切自治,若是无法成为太子妃,问鼎那母仪天下的凤座,嫁与甘然,将来等甘然年满十六就藩之时,跟去封国做一国王后,亦是一条较为体面的出路。
毕竟当初皇家挑选五女入宫陪侍,那是何等堂皇煊赫之事,转头却不声不响被家里接了回去,惹人笑话事小,关键以后婚配,婆家岂有不轻看的道理?
千挑万选出来送进宫去,其他人家的女儿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