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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郡主脸色阴沉似水,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她一点也不觉得为了只兔子惊动太医是小题大做,而是连带着对霍氏也怀恨起来,“这个名义上的姑母,究竟是靠不住的,不过是看太后脸色稍微不对,就忙着要和我疏远!”
第三十七章 春魂之色
“天!”
秀婉惊讶的捂住嘴,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翠色衣料。
犹如初春绽出的第一片嫩叶,即使放在那里不动,也不时闪烁过柔和的生命般的光泽,竟仿佛活物一般,看上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论起来,秀婉进宫也已经有近十年,她在宫中见到的贵人身上的绫罗绸缎也不少,大雍富有四海,后妃之中着实有几件衣裙甚至连史书中都忍不住提上一笔。
譬如霍贵妃有一件步步金莲裙,乃是本朝著名绣娘白九娘的临终遗作,上面以明暗针法绣着无数莲花,走动之时,随着步伐起伏与光线明暗变化,可以看到无数莲花从含苞到开放,继而闭合,往返循环,若在月夜,更是衬托得犹如天女,步莲华而至。
而璎华夫人未失宠前得过的百花月华裙,裙叠百幅,每一幅褶裥间刺着一种花卉,栩栩如生,随风动处,如百花环绕,能引蜂蝶扑至,好似皎月呈晕,华贵非常。
还有皇后那件出自齐云之手的凤袍,传说其上的凤凰与牡丹栩栩如生,让人疑心随时会破袍而出,矫矫于九天之上。
可是,那些衣裙固然巧夺天工,但她相信,若将眼前的衣料制成裙裳,哪怕是最简单的样式,四件衣裙同时陈列,众人第一个看的,必定是这件。
秀婉从来都不知道,能够勾魂夺魄的,不仅仅是美人,连颜色也可以如此诱人。
“很惊讶吧?当初三叔打开箱子,拿出给我的衣裙时,连母亲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苏如绘早就见过韶影春魂,此刻只是赞叹,倒还不像秀婉这么震撼,“我的母亲乃是肃国公之女,自小见惯场面,眼光极高,却也对它念念不忘,还生气三叔只给我带,却没给她带上几匹布料,事后埋怨过好长时间呢。”
“小姐,奴婢觉得,这颜色的料子哪怕是不能穿,放在眼前看着都是好的。”秀婉有些痴痴的道。
苏如绘扑哧一笑道:“就你这么没出息,反正这盒子流翠蝰脂足够染出几十匹料子,喏,若是这次给太后裁衣里落下了边角料,你大可以拿去放着看。”
“多谢小姐!”秀婉大喜,她比划着料子道,“奴婢估量着给太后做完,至少也能留下边角缝件小褂子,只是奴婢的身份也不敢穿出去,莫如做几方手帕。”
“你爱做什么都成,只是一件,你知道太后的尺寸么?”
“这有什么难的?奴婢明儿去仁寿宫求一求嬷嬷们,太后既然有意要小姐回仁寿宫,嬷嬷们知道是小姐要给太后做衣裳,哪里会不给件旧衣来照着剪?”秀婉笑道。
苏如绘丢开料子道:“说是我给太后做衣服,其实还是要靠你——你若没把握,最好请太后身边的齐嬷嬷来替咱们下剪子!”说着她一指床后的箱子道,“这里面是母亲让我带进宫打点那些得脸的嬷嬷与姑姑的,专门照着她们能用的做的,你挑了去送给齐嬷嬷吧。”
“齐嬷嬷?她是太后身边第一亲近之人,恐怕不太好请。”秀婉略一犹豫道,“不过若能请动她,咱们这衣服却更有把握得太后喜欢了。”
“你去试一试,多挑点厚礼。”苏如绘道,“这些料子快收起来,送到殿后没人的地方晾好,千万不要被那几位殿下发现!”想了一想,苏如绘又道,“还有,太后召见了我,又露了口风,以后咱们在春生殿这几天必定会有那些从前没来过的人做那不速之客,你要当心,千万别被人打探出来,别人要问,就说咱们要给太后做件常服。”
“奴婢知道了。”秀婉笑道,“不如这样,另寻一匹缎子也裁了放在显眼处,这样人家就不会疑神疑鬼咱们准备的是什么了。”
苏如绘满意的点头:“这个主意很好,缎子的就不用齐嬷嬷裁剪了,回头正好你练练手。”
翌日秀婉取了厚礼去仁寿宫,两个时辰后,带了一个身穿宝蓝色宫装的中年女子飘然而入。
苏如绘心中惊奇,但还是连忙起身迎接,笑道:“这位姑姑我倒有些眼生。”
“奴婢谷香,乃是尚服局司衣。”这女子年纪大约四十多岁,容长脸儿,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斜飞入鬓,高高的鼻梁,略有些干瘪的嘴唇不说话时就紧紧的抿着,显得有些严厉,看举止与面相就知道是那种入宫多年、谨慎精明的姑姑。
她身上穿的是宫人常穿的宝蓝色,宫装外没脱下前罩了件银灰鼠皮氅御寒,入殿后脱下来,便露出那套宫装,与旁的宫女颇有几处不同,正是这些不同之处,既未逾越,又使款式显得格外简洁流畅,越发衬托出谷香姑姑的精明能干,却很好的遮掩了她身量上的一些短处。
单看这套宫装,苏如绘便肃然起敬,转了口风道:“腊八在即,我本想替太后做套衣服,只是一来年纪小,在家里也没学过几天,二来,太后的服饰都是尚服局或齐嬷嬷那里做的,寻常手艺不敢拿出手去,才让秀婉去请位姑姑来指点,劳烦姑姑了!”
“小姐客气了。”谷香淡淡点一点头,秀婉在旁连忙请她就座,又捧上茶来。
少顷,苏如绘吩咐秀婉:“去将那匹云锦取来。”
秀婉一愣,旋即去了。
捧出的乃是一匹织云绣锦的云锦,华美无比,犹如华章。谷香却只是随意看了眼,点头道:“腊八乃是佳节,小姐这匹云锦色泽富丽,倒是应景。”
“姑姑恭为尚服局司衣,想必是知道给太后制衣的尺寸的……”苏如绘知道谷香既然在尚服局,又熟谙太后的服饰,什么样的好料子没见过?也就韶影春魂这种即非贡品,又夺人魂魄的料子也许真没见过,像云锦虽然华贵,却是宫里常用的,谷香自然看得多了。
苏如绘缓缓的说下去:“还请姑姑照着太后的习惯替我裁剪一下可好?”
谷香知道她的意思,喝了口茶,起身道:“小姐客气了,谷香自当尽力,只是不知小姐想要做什么样的款式?”
“姑姑也看到了,这两个月我都住在这里面也没出去过,还不知道现在宫里时兴什么样的,姑姑做主就是。”苏如绘爽快的道。
谷香略一沉吟,道:“宫里这段时间倒没什么变化……”她想了一想道,“就做件八幅襦裙吧,太后素常穿的。”
“多谢姑姑指点!”苏如绘示意秀婉去拿剪刀来。
尚服局都是做惯了裁料做衣之事的人,这谷香身为司衣,更是此中好手,接过剪子,三下五除二,刷刷几下便将衣料剪好,又叮嘱了几个为太后做衣的要点,喝完茶后,便拿了苏如绘给的好处告辞而去。
待谷香一走,秀婉便疑惑道:“小姐,为什么不把那幅韶影春魂拿出来?”
第三十八章 自缢
“你不是去请太后身边的嬷嬷吗?怎么请人请到尚服局去了?”苏如绘皱眉,“我藏着韶影春魂就是为了到时候突然拿出来,讨太后欢心,你也给我出了另裁一匹缎子掩人耳目的主意,难道不知道要是让那起子人晓得了我们的打算,就有的是针对我们的暗算到来?这个谷香姑姑不知底细,你叫我怎么相信她?”
秀婉这才知道苏如绘的担心,叹了口气道:“奴婢是去仁寿宫请的,可是齐嬷嬷伺候着太后,压根就没工夫见奴婢,是太后身边的袖香姑姑,收了一支八宝攒珍珠步摇后告诉奴婢,说除了齐嬷嬷之外,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尚服局司衣谷香姑姑做的衣裳,所以奴才才又去了尚服局,请谷香姑姑来跑了这一趟!”
苏如绘听罢,微微皱眉道:“虽然如此,但这谷香既然不熟,还是不可轻信,刚才她裁料子时你在旁边看了,可有把握照样裁出来?”
“难。”秀婉如实道,“奴婢虽然在宫里已经待了有些年,可是以前都是做些粗活,在家时虽也学过几天女红,却哪里能和宫里的姑姑们比?何况这次小姐是给太后做衣裳,更是容不得轻忽。”
“齐嬷嬷真的请不到吗?”苏如绘还是有点不甘心。
“小姐,奴婢想着,既然太后要试一试小姐,自然就要看小姐自己的手段,齐嬷嬷乃是太后身边第一亲近之人,假如她到春生殿来一次,显然对小姐大有好处,太后既然已经表了态要接小姐回仁寿宫,恐怕是不会许齐嬷嬷再帮手的。”秀婉提醒道。
苏如绘立刻醒悟过来:“你说的极是。”
“但小姐顾虑的也是,谷香姑姑只是袖香姑姑介绍的,苏家在后宫没有主位,谁也不知道这谷香姑姑到底是谁的人,万一她有心要和咱们过不去,也不用使其他心眼,故意一剪刀剪坏了,咱们现在可就这么一点韶影春魂!”秀婉皱眉,“现在可是难办了,再过五天不到就是腊八,咱们却连料子都没裁好。”
苏如绘托着下巴思索着,忽听殿外喧嚷之声传来,主仆都是一愣,正以为麻烦这么快就找上了春生殿,但仔细一听,却又不像。
“是淑月殿!”秀婉放下云锦跑出去看了一圈,回来站在殿门处用力跺着脚上的雪,隔着帘子告诉苏如绘,她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听那边叫嚷着说死人了!”
“什么?”苏如绘失声惊呼,奔了出来,顿时一股寒气袭来,让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秀婉吓了一跳,连忙催促她快回帘子后面去。
宫里烧了炭盆后,就会在门窗上挂上厚实的帘子,这样既方便出入又可以防止寒气侵袭。因此在帘子里的苏如绘只穿了薄薄的单衣,被外面冷风一激,说不得就会生病。
如今太后露了口风,正是搬回仁寿宫的紧要关头,若苏如绘自己病一场,那么就白白笑到了怀真郡主那些人。秀婉急得连连跺脚道:“小姐你做什么?就是想要出去看也穿了裘衣再出来呀!”
苏如绘被她提醒,跑回帘子后拿了自己素常穿的狐裘披好,又脱下丝履换上一双鹿皮短靴,跟着秀婉跑了出去。
这一天是腊月初三,雪下得甚大,皑皑铺满六宫,几乎被完全废弃的琼桐宫空负锦绣宫室,却无人打扫,一夜之间地面上积起厚达两尺之雪,苏如绘没有提防,一脚踩下去,雪直接没到膝盖。
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到她尚且带着炭火余温的面颊上随即化作冰水滑进颈子里,她艰难的走到淑月殿附近,路边便闪出一个青衣小黄门来,语气恭敬却坚决的请她回去:“这位小姐,前面有些不干净的事,恐怕污了小姐眼目,还请小姐先转回去,喝杯热茶,待奴婢们将这里处理好,再从这里走。若小姐急着出琼桐宫,可以从东北角的角门先走。”
苏如绘深吸一口气,见四周虽然积雪被踩得极脏,显然有许多人走过去,但暂时无人注意到这边,悄悄递了一张银票过去,小声道:“敢问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了?”
“听说是里面一位姑姑自缢了。”小黄门大约和秀婉年纪差不多,看他一身青衣,想来也不是什么主事的人物,才会被打发在这里拦阻他人靠近,因此爽快的收下银票,道,“小姐是春生殿的苏家小姐吧?一会他们就要把人抬出来,小姐快些回去,免得污了眼睛。”
苏如绘脸色有些发白,她想了想,道:“公公,我不过去,就在这里看一看可好?”她怀疑那死去的姑姑的就是思烟,想要亲眼证实一下,那小黄门有些惊讶,大约是没想到才八岁的苏如绘胆子居然这么大,但他受命是把人拦阻在外,却没说不让人在远处围观。
再说现在宫里都知道,被陛下责罚过迁宫的苏家小姐,并没有被太后忘记,太后有意在腊八节后接她重回仁寿宫,小黄门自然不会得罪让太后惦记的苏如绘,略一犹豫,便点一点头。
跟着苏如绘赶过来的秀婉听到,急得连连拉住苏如绘,一迭声劝她回去。
“小姐若想知道是不是思烟姑姑,就让奴婢在这里看成不成?”秀婉见苏如绘一定要留下,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腊八在即,宫里太后是最讲究喜庆的,出了这么件事,没得怪咱们春生殿也沾了晦气就不错了,小姐还要在这里看那些不干净的物事,这不是现成送借口让怀真郡主她们说嘴么?”
苏如绘顿时脸色一变,也不用秀婉拉了,对那小黄门点一点头就向春生殿回转。
到了殿中,解下衣裳,苏如绘才涩声道:“宫里人命好不值钱!”
“做奴婢的哪个不是这样呢?”秀婉凄然一笑道,“就是寻常富人家的奴仆,只要是那签了生死契约的,还不是主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就是没签契约的,主人真的杀了,也就罚几两银子的事。那些豪门大户……”她似乎想起来苏如绘家里也是所谓的豪门大户,而且还是大户之中的翘楚,门阀,连忙住了口。
苏如绘没有注意她的谨慎,幽幽道:“秀婉,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