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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绘叹了口气:“四殿下很少会被召到仁寿宫去,对乐安公主记忆不深。”
她想了想:“我有另外一个想法……小李子看到有人对假山动手脚,到乐安公主出事,中间足足过去了近两年,虽然宫里人人都知道乐安公主爱嬉闹攀爬,可是其他皇子未必没有攀爬的时候,如太子殿下并三殿下,幼时也是顽皮的,也不仅仅是殿下们,譬如重阳登高,没资格随御驾幸城楼的宫人,也会觑着没人爬一爬假山,相比之下,乐安公主因为时常攀爬的缘故,固然比别人容易中计,却也因此更为灵活,而且公主身子轻盈,若有其他人提前摔着了,这不等于是提醒了公主吗?”
“你说的是,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御花园里枝叶浓密,尤其是假山四周,基本上都栽种了卉木,这也是人在御花园里行走,不注意的话不会发现微月宫里可以偷窥的缘故。所以我想,小李子窥探到有人在假山上动手脚,定然是冬季,那时候百木萧条他才看得清楚,否则春夏草木旺盛时,人在树荫下他一则看不清楚,二则是会误以为歇息,未必会起疑心。”苏如绘道,“而他看到别人的时候……说不准,别人也发现了他!”
苏如染神色一凛!
“若这是是堂姐你做的,在假山上面手脚作到一半,发现有人窥探,你会怎么办?”
苏如染毫不迟疑道:“自然是先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等避开对方眼目后,再把手脚都抹回去!接着把人查出来灭了口,再另想他法!”
“不错!”苏如绘点头,“这也是曹采女为什么提拔了那个所谓告密的宫女之后为什么一时间没有动静的缘故,因为曹采女定然派人去看过假山,却没发现什么痕迹,当然,曹采女一介女流,匠作之事她不懂,位份也不高,没资格召人询问,加上那宫女因此事得了提拔,定然言辞凿凿的肯定自己没有说谎,曹采女想来是半信半疑,生怕去告诉了太后却查出无事,自己反而落个谗言诽谤的罪名,这才把告密的注意改成了救人!”
第四百四十五章 北戎
裁云阁,柔淑正在慢慢啜着一盏薄荷饮,看到苏如绘忽然造访颇为意外,放下琉璃盏,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毫不掩饰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告诉你件事。”苏如绘朝她甜甜的笑了笑,柔淑一皱眉:“什么?”
苏如绘看了看左右,柔淑哼了一声:“你们都下去吧。”她这么说了,却有一个嬷嬷迟疑着没动,这嬷嬷不动,其他人脚步也迟缓起来。苏如绘也不作声,只见柔淑面色变了一变,叱道:“管嬷嬷你是不长耳朵还是脚变成了石头?莫不是要本郡主亲自扶你出去?”
那姓管的嬷嬷正是上回陪同柔淑和苏如绘从未央宫回来路上来被柔淑斥责过的人,想来她在裁云阁里对柔淑多有抵触,柔淑很不喜欢她,大约是因为如今太后病着的缘故,这位嬷嬷气焰不同从前,犹豫了下之后,到底退了下去,她一走,其他人更不敢违抗。
苏如绘叫浮水也出去,这才施施然坐下,开口便道:“北戎的求亲使者已经起程,驿站的消息,是下个月预计他们就能抵达帝都,陛下如今还在迟疑,不知道在名义上,该把你许给可汗的长子,还是四子?”
“来就来吧。”柔淑哼了一声。
苏如绘抿嘴笑了一笑,提醒道:“郡主可是打算当着使者的面,说出你与孤忽王子之事,然后拒绝远嫁北戎,到那时候,哪怕自己死了,也能叫宁王、端木氏好看,即使搭进你的生母去?”
柔淑淡淡道:“你现在就是去告发,陛下定然也恨上了这些人,不过是叫卢王府临时换一个郡主过来代替我罢了。”
“当初太后看中郡主远嫁北戎的时候,郡主闺誉已毁,可太后依旧选择了郡主。”苏如绘微微一笑,“郡主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对付端木氏,为了这个目标,甚至不惜先帮着端木静光,只可惜端木静光年长又有谋略,郡主几经挣扎也奈何不了她,如今,听说宁王后已经时日无多了!”
柔淑握紧了拳,冷笑道:“你说的不对!我想对付的不是端木静光,是怀真!端木静光为了怀真什么都愿意,她夺了我的姻缘给怀真,毁我一生,我定然也要她的女儿加倍还回来,这才是真正的报复,若怀真过的好,我就是杀了端木静光又能怎么样?”
苏如绘看着她,悠悠道:“所以郡主不惜将自己远嫁北戎的消息同时透露给了沈氏和端木氏,引起阀阅对皇室的忌惮与反抗,这样,作为皇室代表的怀真郡主,在刘家的日子,想必不怎么好过?”
“她只是不怎么好过,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柔淑厌恶道,“你忽然登门,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我想知道端木卉进宫到底打什么主意。”苏如绘爽快道。
柔淑瞥了她一眼:“她只想做良王后!”
“哦?我可不相信,这端木卉是端木家的嫡女,容貌也不算差,居然没有母仪天下的志向?也太不像端木静光的亲戚了。”苏如绘悠然道,“郡主,我也不喜欢端木静光,也不喜欢怀真郡主,你为何非要算计我,而不是和我合作呢?”
“你最多算计端木静光,但除非怀真郡主主动来谋害你,否则你不会继续对付她。”柔淑摇了摇头,淡淡道,“因为怀真郡主终究是如今的太子殿下的表妹,太子殿下对她或者没有男女之情,兄妹之情,多多少少是有的,她当初被你赶出宫,又被逼着嫁给了并不喜欢的刘四,年初还随刘四回了东胡,如今已是正经的刘家人,此生都未必有机会再入宫廷,你若还要对她赶尽杀绝,先不说刘家允许不允许,太子殿下也会因此对你生出不满,你志在太子妃之位,又与太子有情,怎会为了我去做这样的事?”
苏如绘皱了皱眉:“所以郡主才会算计我吗?”
“这个自然。”柔淑毫不讳言道,“我母妃奈何不了端木静光,我也奈何不了她,可就这么叫我们母女作她手里棋子一辈子,还得做她女儿的垫脚石,这凭什么?怀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我何尝不是他的表姐?都是从父王那里论的情份,与端木静光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因为她是王后,我的生母只是侧妃,所以怀真可以从小进宫,与太子殿下相熟罢了!”
“东胡刘家这回进都参选的嫡女名叫刘素冠的,郡主可能已经知道了,在之前就被送出了宫。”苏如绘悠然道,“这位刘家九小姐呢,进帝都前刘家就和陛下说好了,因为已经有一位刘修仪在宫里,这位刘九小姐,只是想嫁一个门当户对的阀阅子弟,东胡刘家因为当年隆和八年事的牵累这些年已经露出衰弱之像,前几年北戎忽然南下,战死了最出色的一批子弟,如今希望联姻其他阀阅,陛下和太后也是准了,他们看中的是我庶出二哥,已经过继了我三叔关乡侯的苏如峻,我三叔至今未婚,没有子嗣,这爵位差不多就是我二哥的,刘家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
柔淑想了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家长年与北戎为敌,对戎人的习俗了解颇深,我那二哥要做人家女婿,自然也要打探一二,我呢,也跟着知道了点。”苏如绘微微一笑,“戎人粗俗而野蛮,别说大雍,比起狄人来还要无礼些,嗯?郡主,我可不是在吓唬你,何必这样看我?我只是说实话罢了——我要说的是,戎人根本不在乎什么贞洁不贞洁,如今病着的那位可汗,他的阏氏之一,就是从别的部落抢来的,据说抢来时还怀着身孕,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这位可汗膝下的公主之一,一如自己亲生骨头般对待……因此,郡主别说失身,就是怀了孤忽王子的血脉,北戎也不会在意的,相反的是,因为你曾是秋狄王子的女人……不管是北戎大王子还是四王子,都会为得到你而骄傲!”
“郡主想豁出去以此来报复端木静光,似乎……不大靠谱?毕竟北戎对此事,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这么做,不过是在大雍丢一丢脸罢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管嬷嬷
苏如绘离开裁云阁时外面守着的宫人清楚的听到屋内传出茶盏碎裂声,见她出来,都是惊疑不定的望着她,苏如绘神色自若的拉了拉臂上披帛,目光一扫,看到了刚才的管嬷嬷,微微一笑道:“柔淑郡主心情有些差,你们还不快进去伺候着,别叫郡主更生气了,伤了身子可不好!”
她话音刚落,屋内干脆的传出一串瓷器破碎声,听得远处几个小宫女都是一哆嗦,看来柔淑在这裁云阁里没少敲打人,这也难怪,她固然是毁了闺誉的郡主,可是毕竟流着货真价实的皇家血脉,使唤不动宫人,真正豁出去亲自动手,谅也没人敢躲着或还手。
这裁云阁里的人就算不被她打服,这些时候太后病倒,齐嬷嬷这几个太后身边的老人心思全放在了太后的安危上面,只要柔淑不闹到德泰殿去,裁云阁里闹翻了天,齐云也懒得管,如今裁云阁里对柔淑自然更怕了几分。
那管嬷嬷飞快的垂了垂眼帘,随即毫不迟疑的指了一个宫女道:“小英你快进去伺候郡主,奴送苏小姐出去。”
这管嬷嬷在裁云阁地位颇高,被她指到的宫女战战兢兢的去了,见管嬷嬷殷勤相送,心里颇为不平,都道她仗着自己身份躲开柔淑郡主的怒火,却叫自己去顶上。
出了裁云阁,管嬷嬷暗暗吁了口气,正要停下步伐,却见苏如绘回身望了望附近,见没有裁云阁的人了,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看嬷嬷的样子,这裁云阁是太后交给您了,是么?”
“苏小姐说笑了,老奴卑贱之人,这裁云阁是太后赐给了柔淑郡主居住的,老奴也是太后吩咐来伺候郡主的,老奴如今是裁云阁的人,如何敢说裁云阁是老奴的呢?”管嬷嬷究竟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的老人,闻言不假思索,立刻分辩道。
苏如绘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见管嬷嬷眼神疑惑,轻轻一笑,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嬷嬷可没把郡主伺候好啊,不但没伺候好,还连累到了我……嬷嬷,你说,你这失职,可真真是害我不浅!”
管嬷嬷脸色一变,吃惊道:“苏小姐这话是何意?”
“那晚……柔淑郡主离开裁云阁时惯常虚掩的暗门,是嬷嬷关的吧?”苏如绘斜睨她一眼,冷笑,“那几天你是见到柔淑郡主与我之间颇为和睦的,算准了她若推不开门,不可能叫嚷,多半会另外寻个地方待过一夜,那段时间正是冷得厉害,她也不可能在外面过夜,想来想去自然只有去寻我了,如此嬷嬷就可以蒙混过关,推说那晚您睡死了,什么也不知道,或者你还可以说,郡主给你下了药之类……又能将我拖下水,不得不帮着掩盖,嬷嬷到底是宫里积年的老人,就是精明许多,也难怪太后派您来伺候郡主,可您的精明,为何不能早些起作用,偏偏要等害我后呢?”
管嬷嬷被她冷冰冰的视线觑着禁不住后退了两步,定了定神,才道:“你……苏小姐你说的是什么?老奴怎么听不懂?柔淑郡主日日都在阁中,从来没有不守闺范的时候,这是裁云阁上上下下所见的,什么过一夜不过一夜?事关郡主名声,苏小姐自己也是没出阁的小姐,可不能胡说八道!”
浮水在不远处撇了撇嘴角,想说什么,却被苏如绘抬手拦住,悠悠道:“这么说,柔淑郡主依旧玉洁冰清了?”
“这是自然!”管嬷嬷沉住了气,正色道!
“那嬷嬷就记住这句话吧!”苏如绘森然一笑,居然也不再追究,就这么拂袖而去!
一直到她走得不见,管嬷嬷才感到脊梁上一层冷汗滚滚而下,她使劲抿了抿嘴,见四周无人,揉了揉脸觉得恢复常态了才转回裁云阁。
只是她才进去,迎面小英就赶了上来,尽量不显示出幸灾乐祸道:“管嬷嬷,郡主听说您去送苏小姐,正在召您去见她。”
到了正堂,地上的碎瓷已经被打扫下去,柔淑沉着脸,见她进来,劈头就问:“你与苏氏说了些什么话,这许久才过来?”
“苏小姐叮嘱老奴好生伺候郡主。”管嬷嬷轻声道。
“哼!你们是太后派来的,如今太后只是病着罢了,这仁寿宫里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当家作主、发号施令了?”柔淑怒道,“你呢?你怎么回答她的?”
管嬷嬷无奈道:“苏小姐也是为了郡主好,老奴自是代郡主谢过苏小姐的好意。”若是换了一个主子怕早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自是作出谦逊的态度将此事传扬出去,可柔淑行事历来有些古怪,她对裁云阁里的宫人从来也是不信任的,闻言嗤笑道:“哦?这么说,你也是知道自己平日里伺候不用心了?难怪被她一提就觉得心虚!”
“老奴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柔淑冷冷道,“她还说了什么?”
“回郡主,没有旁的了,就是这些。”
柔淑哼了一声,认真看了她几眼,忽然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