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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柔淑冷冷道,“她还说了什么?”
“回郡主,没有旁的了,就是这些。”
柔淑哼了一声,认真看了她几眼,忽然眯起眼睛:“苏家乃是阀阅,她如今前程似锦。”
管嬷嬷斟酌了下,决定还是不回答的好。
“而我,虽然贵为郡主,可不久之后,还不知道会远嫁到哪个穷山恶水之地,或者,那里连水都不知道有没有象样的?”柔淑幽幽说道,北戎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说是草原,可总有草枯草荣,这个枯荣,一看季节,二看水源,季节固定,水源却是不一定固定的,所以他们只有王帐,没有王宫,因为……王帐也要跟着水源走——这次别说首当其冲的管嬷嬷,就是旁边的宫女也不敢出声了,当初太后召柔淑面授机宜时固然是秘密的,但因着废太子的缘故,柔淑的婚事早不是什么秘密,她们也知道柔淑是极为厌恶这件事情的,如今又碰着她心情大坏,自然更不敢叫柔淑抓着把柄来发作。
柔淑瞥了眼管嬷嬷:“嬷嬷你年纪也大了,不想客死他乡,也是常理,苏氏前途光明,跟了她,就算不能发达,能够留在帝都享几年清福也是好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守,不守?
“我猜,现在那管嬷嬷定然在心里骂我!”回到鹿鸣台,白鹭迎上来替苏如绘解下披帛,捧上了一盏扶芳饮,浮水拿出一只精致玲珑的玉锤替苏如绘轻轻锤着肩臂,闻言笑道:“这都是她算计小姐,活该遇见了柔淑郡主!”
“她想活命,所以拖我下水我倒也不意外,只是就这么平白被她利用了一把,却不收些利息,我心里可实在不甘心。”苏如绘悠悠道,“真当我是傻子了……也当柔淑是没脑子的?门是从里面锁的,不是裁云阁里的人,还能是谁?这管嬷嬷从前可是太后身边人,不论是谁发现的,还能和她没关系?裁云阁里这段时间没人出事,显然此人就是管嬷嬷自己……管嬷嬷能够为太后所用,岂是不精明的?她既然发现有门虚掩,难道还会关了就走么?说不得还曾跟踪过柔淑呢!”
浮水凑趣道:“这管嬷嬷却也实在不够忠心,发现了这样的大事,竟不先告诉太后!”
“蝼蚁尚且偷生,柔淑此事若告诉了太后,她又不是齐嬷嬷或李光那等心腹,太后岂能不灭她的口?”苏如绘懒洋洋的道,“而且太后使她去裁云阁本就是要叫她盯着点柔淑郡主,她没尽到力,自然该以死谢罪。她不想死,当然要聪明一点。”
“奴婢觉得管嬷嬷其实还不够聪明。”浮水眼珠转了转,忽然笑道,“比起太后身边另外派人过来,管嬷嬷好歹也算是太后心腹之一,莫如实话实说,也好将功赎罪,毕竟郡主她……那一位不是雍人,又是趁着宫里最忙乱的时候,最紧要的是,柔淑郡主担负着和亲之责,此事事关重大,这管嬷嬷为了一己之私,却有可能坏了太后的计划,这罪可真真是大极了!何况她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暂时蒙混过去了,将来又怎么办呢?”
苏如绘眯了眯眼,淡笑道:“浮水!”
浮水忐忑的应道:“小姐?”
“你可是在试探若有一天,你做错了事情,来向我认罪,我可会放过你么?”苏如绘转过头,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奴婢……”浮水手一抖,差点将手里那柄金柄白玉莲花锤失手落地,嗫喏道,“奴婢知罪!”
“这里没有旁的人,你也不必刻意做这样害怕的模样。”苏如绘看了她片刻,嗤笑着转过头,悠悠道,“你伺候我也不算短了,当知道我并没有生气!”
浮水眨了眨眼睛,拿稳了锤子,笑嘻嘻道:“奴婢就知道苏小姐心善!”
“心善这词可不要再在我面前说,我这人最有自知之明不过,如今听了这个善字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是在讽刺我自己呢。”苏如绘淡淡道,“行啦,你不用锤了,下去歇一歇吧。”
“那小姐进内室躺一会?奴婢去后面帮忙。”浮水去把玉锤收起来,笑着道。
苏如绘嗯了一声:“也好。”
她进了内室,才躺下不久便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大安稳,朦胧之中被推醒,苏如绘睁眼看见了浮水一脸惊慌,她无意识的问道:“可是我梦魇了……”
“小姐!”浮水却打断她的话,肃然道,“方才德泰殿的袖香姑姑悄悄过来,说了一个消息!”
苏如绘微蹙了一下眉:“什么?”袖香自从被甘然拿把柄将住后,颇帮了许多忙,她本来与甘然、苏如绘之间也没什么仇怨,即使被胁迫,甘然也把分寸拿捏得极好,并没有使她做什么危险之事,那一回故意误导甘沛冲进殿去当着戎人之面求太后去救良王已经是最危险的一回,原本袖香还心怀不满,可随着太后病倒,甘然被立为新储,袖香的态度也渐渐变化……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后究竟能不能再醒来,而若太后再也醒不来,袖香的心愿若想达成,可全看甘然了。
现在德泰殿被齐云看得极紧,虽然同在仁寿宫里,袖香出入也不便,她亲自来传消息,显然是极为紧要……苏如绘掐了把左手虎口,让自己尽量清醒些,问道:“出了什么事?”
浮水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声音道:“……飞兰苑传来消息,韩……韩佳丽,病危,霍贵妃已经派了太医过去,但……奴婢曾在飞兰苑伺候,知道那里的宫嫔要么不生病,要么就……而且若不是情况严重,袖香姑姑也不会亲自过来传这个话!”
苏如绘悚然一惊!差不多是立刻翻身坐起!
韩氏!
这个大多数情况下都已经被忘却的人物,她却是甘然的生母!即使如今人人提到太子殿下想到的都是西福宫,宫中记载也将甘然算到了贵妃名下,可是她终究才是十月怀胎诞下甘然的那一个!
不管她的位份多低,又多不受宠,若她死了,甘然必定陷入两难之局:若不为其守孝,单说朝中一班本就反对废嫡长子甘霖立庶次子甘然的迂腐老臣必定彻底唾弃他,就是士林里的读书人,也会认为新储趋炎附势,罔顾生母,大雍以孝治国,这一顶不孝的帽子就是长泰也扛不起,何况是甘然?
若为韩氏守孝,却又有了问题……守多久?按什么守?又该不该服衰?韩氏是甘然的生母,按制,生母丧,需要服最重的斩衰三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年的采选算是白选了,就算先赐婚定下太子妃,三年孝期,也未必没有变故,而且,甘然是霍贵妃亲自抚养长大的,他从未见过韩氏,若是还要为韩氏服斩衰,这叫霍贵妃心里怎么想?
若按为庶母来守,固然时间短了些,却依旧会使人觉得他凉薄……甚至还会觉得,他这是眷恋太子之位,惧怕得罪霍贵妃,连为生母守制都不敢守全!毕竟,那是给予他血肉的生母!
甘然这个太子位,一方面是长泰不欲皇室发生夺储之事,因此迅速拟立,在长泰如今膝下诸子中,甘然居长是一个方面,另外他是霍贵妃养子这一点,同样重要!并且,苏如绘隐约之间猜测,长泰和太后选择甘然,也与甘然从未见过生母却对生母念念不忘有关,毕竟,比起谋害过辛才人及其腹中皇室骨血的甘霖,传位甘然,至少太后和长泰将来闭眼时,对其他皇室血脉的结局会放心得多……
苏如绘迅速思索了下,绝望的发现:如果韩氏死了,甘然最好的选择,就是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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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开填韩氏之坑,欢迎猜测
第四百四十八章 韩佳丽
三月的风已经温软起来,但今晚苏如绘却觉得一股寒意一直冷到了心底。
她深吸了口气,对浮水道:“你去打盆冷水来。”
水打过来,却是温的,苏如绘皱了皱眉,到底就着温水净了面,强自按捺住心底烦躁,道:“韩佳丽病倒前,可知道是否有人找过她?”
“奴婢不知道。”浮水为难道,“或者……奴婢去飞兰苑打探一下?”
“韩佳丽在这眼节骨上病倒,多半不会是巧合,还是不要去了……”苏如绘的话被浮水打断:“小姐,奴婢本就是飞兰苑伺候过的,从前在那里时也有几位姐姐关系不错,如今韩佳丽病倒的消息是袖香姑姑悄悄传来,六宫不见得都知道,奴婢就说去见那几位姐姐,只是恰好撞见了……”
苏如绘深深看了她一眼:“当年秀英也是恰好折回去迎一迎小霍氏。”
浮水一怔,半晌才肃然道:“多谢小姐。”
“你未背叛我,我自然不会看着你去送死。”苏如绘淡淡道,“所以以后这种试探就不必了,白鹭、飞鸥摆明了不想为我所用,只惦记着满了岁数出宫,我都不曾为难她们,何况是你?你以为,我故意不提你曾在飞兰苑伺候,是为了逼你自己说出来,主动请缨?虽然你是太子派来的,不过如今人既然在我这里伺候,若是我不想你活着,自然会亲自动手,秀婉难道不是一个例子吗?故意叫你去送死在其他人手里,岂不是也打了我的脸?”
浮水噤声不敢言,苏如绘定了定神,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晚膳可备好。”
“已经是酉时,晚膳早已准备好了,原本看小姐睡得沉,不敢打扰,所以叫白鹭温在后面,刚才得到了袖香姑姑的消息,奴婢没了法子,这才慌忙进来叫醒了小姐。”
“袖香姑姑人已经走了吧?”
浮水恭敬道:“是!”
“先把晚膳传来。”浮水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不多时,白鹭和飞鸥捧上了晚膳,三人服侍着苏如绘进食毕,端上一盏淡粉色的凉饮,浮水道:“此刻夜色凉,还是换热茶吧。”
“这是新鲜桃花花瓣做的桃花饮,奴婢早些年在流霞宫时跟着服侍过慧妃娘娘的嬷嬷学的。”飞鸥躬身道,“这桃花饮能使人好颜色,活络气血,正是这时候喝的,小姐年少美貌,虽然食之无用,权当尝个鲜罢。”
苏如绘颇为意外,飞鸥和白鹭固然是长年待在宫里的老人,胸中颇有几分定计,但因为一心想要过两年出宫,所以平日里从来都不肯出头的,今日飞鸥居然主动做了桃花饮,这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飞鸥,然而飞鸥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手做的一般。
她不开口,苏如绘也觉得不该这么沉不住气主动询问,便淡淡夸奖了几句作罢。
用过晚膳,沐浴后,苏如绘披着中衣进了内室,浮水跟进去替她擦干长发,苏如绘看着铜镜,半晌才道:“你说韩佳丽这回能不能撑过去?”
“贵妃娘娘亲自吩咐了太医过去,听说还派了身边得力的念梦嬷嬷去了,想来佳丽定然会平安无事。”浮水安慰道,“奴婢想,佳丽在飞兰苑熬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是有后福的。”
苏如绘听了,若有所思道:“后福吗?”
“佳丽从前是宫里的粗使宫女,因此身子骨极为强健,当初诞下太子后不到三天就被送到了飞兰苑,就这样都没落下什么病根,说起来出身卑微,倒也有这件好处。”浮水大约为了宽她的心,主动说起韩佳丽的来龙去脉。
“这么说佳丽当年也是非常美貌了?”长泰膝下诸位皇子的容貌都十分出色,甘然固然比不上生母艳压六宫的甘美,但也眉目清秀俊朗,虽然是像长泰,但细微处总也传到几分生母的容貌。
谁知浮水却摇头:“这儿没外人,奴婢也说句实话——以奴婢来看,韩佳丽就是像小姐这般年纪的时候,姿色也不过尔尔,若放在民间或者也算清秀,可这宫里,奴婢没见过的璎华夫人不提,别说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并刘修仪这等,就是如安宝林、徐宝林都是不如的,以奴婢来看,也不过是温小仪那般罢了。”
苏如绘奇怪道:“既然如此,何以承宠?”
浮水面露迟疑,半晌才道:“奴婢告诉了小姐,小姐可是万万不可外传。”
“我自有分寸。”苏如绘淡淡道。
“奴婢听飞兰苑的老人提过,佳丽从前是……仁寿宫的粗使宫女!”
苏如绘一惊:“什么?仁寿宫?”
浮水点头:“不错,韩佳丽本是太后宫里的粗使宫女,听说那是长泰十八年的四五月的时候,正值宫中各处开始分发夏衣的料子,那时候璎华夫人已经不大好了,可圣眷依旧隆重,照例料子都是由皇后做主分发的,皇后自然把最好的挑出来给太后,当时太后得了一匹罕见的织霞锦,据说蔚然灿烂,如云如霞,但太后年纪大了,便赏赐给了宫里容貌最美的璎华夫人,小姐也许知道,太后也不是很喜欢璎华夫人,只不过那匹织霞锦太过绚丽,就是霍贵妃穿着怕都没有璎华夫人穿着合适,这才给了她,因此去送的人也不是太后身边的紧要人。”
“难道就是韩佳丽?”
“正是。”浮水解释道,“因为织霞锦十分沉重,寻常宫女都拿不动,所以齐嬷嬷得了太后的话,就从宫里叫了两个粗使宫女,将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