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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我要你什么东西?”
“哪里不要?”欧阳少恭手掌一翻,拍掉那层细沙挑眉道,“往后我给天墉城下聘礼,若是少了,执剑长老肯让我进山门?”
“蹭!”清光杳然,欧阳少恭望着出了一半鞘的宵河剑苦笑,“果然是……不太好办哪……”
正命悬一线时,“咕咚”“咕咚”三两声,几只大冬瓜一样的人滚着摔了下来,正是百里屠苏一行。
欧阳少恭心里思量,莫非自己刚才掉下来的这幅狼狈形容也被陵越全然看在了眼里了?
“咳咳,陵越大哥啊……”方兰生法术低微,最后没控制住呛了一鼻子水,呜呜囔囔道,“你怎么对少恭亮剑,你要干嘛?少恭还好你没事啊,不然二姐真得剐了我。”
“如沁不是狠心的人。”欧阳少恭瞥着陵越讪讪地收了剑,走到方兰生身边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了会儿气方道,“此处颇为有趣,大家既然无虞,或许可朝前一探。”
“少恭,这里怎么有光?”百里屠苏皱眉道。
“呵,我也很好奇呢。”
两尊高大的石狮子赫然矗立在墓道拐角处,雄狮鬃毛威风凛凛,仿佛在宣告着此地禁严,凡人勿近。
“这两座石狮子的眼睛镶的是昆仑青玉。”红玉皓腕轻抬,摸了摸其中一只石雕的眼睛道,“狮子经人驯化后性格温和,又天性威猛,常作镇守家宅之用。”
方兰生饶有兴致地盯了好一会,笑道:“倒跟我的青玉司南佩有点像。”
从这入口进去,地面却渐渐倾斜了起来。众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步子,到最后倾斜的角度却越来越大,即便只是站在地上,也有一股要将人往下拖的倾斜里牢牢地吸住脚。
“千觞,你觉不觉得地砖有些眼熟?”
尹千觞一愣,经他提醒方觉恍然:“少恭,这是秦城墙的石料!”
当年失了忆的幽都巫咸初入江湖,那青玉坛的年轻公子也曾作陪,二人一路西行到了关山大漠,看尽塞北辽原,平地飞沙,那一段秦长城衔着浑圆的落日横立在广袤土地上,着实能令人心中生出豪迈之意。
“没错,这种城砖外观巨大,又十分沉重,锻造时掺了糯米,质地极硬,能防水阻流,是建造城墙的上好材料。”欧阳少恭正以“跌下时伤了脚”为由牵着陵越的手一步步朝下挪,一双眼却是对周遭的布局毫不放过。
“少恭,你觉不觉得我们走得太久了?”陵越出声道。
除了倾斜得异常的路面外,他们离刚进来时的墓道顶部也越来越远了,而前路还是似乎看不到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坡度,为什么走得腿脚酸麻了都看不到有价值的墓藏。
“我只有一种感觉,光线越来越强了。”风晴雪道。
欧阳少恭不走了,他慢慢蹲下来,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又从怀中摸出一块指南针放下,那小磁针飞速地旋转着,最后却像是坏了一般,拨到哪儿就停到哪儿。
“咦,奇怪……难道这里有磁矿?”方兰生蹭到他身边,猫儿眼睁大了拿过他手中的指南针,左右摆弄着,发现那小东西好像彻底地失灵了。
“不对……”白衣青年口中低声喃喃着,蓦地从挎包中取出一只装药的瓶子来,倒出一枚灰色的药丸,那药丸圆圆的,体格颇大,就这样被搁到了石砖上,骨碌碌就着斜面滚了下去。
“少恭?”少年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拦,那小小一枚药丸早已滚得无影无踪了。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屠苏,我们打个赌如何?赌这颗药丸会不会自己回来。我赌会。”
百里屠苏神色并无多少诧然,应声道:“那我赌不会。”
欧阳少恭抿着唇点头:“甚好。若我赢了,就让陵越请我吃饭;若你赢了,那就让陵越请你吃饭。”
百里屠苏瞄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人,绷着脸道:“成交。”
方兰生张大了嘴巴,他陵越大哥就这么被卖了?
陵越目光慢悠悠地落到欧阳少恭耳后根一段白皙柔软的脖颈上,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比了比,若是下了十分的力气一剑看下去,兴许能有个干净利落的切口。
欧阳少恭觉得后面皮肤有点凉,端着笑回头道:“陵越,你同意吗?”
天墉城大师兄极其大度地笑了笑:“我不介意。”
众人的表情变得万分微妙起来,方兰生拉着风晴雪的袖子碎碎念着“一定有鬼”,而另外两个人也是各怀心思。
红玉想起下山后不久紫胤真人的传信,唇角滑落低低的叹息。
红尘俗世,业障难消。
陵越,你终究是陷了进去。
也罢,也罢,就当这是一场劫难,劫过了,看破了,了悟了,能借此成仙也说不定。
百里屠苏当然不会陪着欧阳少恭胡闹,少年对这个当日嘘寒问暖的欧阳师弟有着仿若天生般的亲近与信任,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有时候连欧阳少恭也会惊叹两句,所以欧阳少恭说那枚药丸会回来,百里屠苏虽惊讶却不是全然不信。
而事实证明,欧阳少恭确实走了狗屎运。
那枚药丸将将抵在了陵越的一只脚边,陵越弯腰捡起,面上神情又换了几重。
欧阳少恭在做尝试,一个大胆疯狂的念头的尝试。
“少恭,”他脚摩挲了一下地面道,“这是圆的。”
“没错,”欧阳少恭眉梢上扬,清艳的桃花眼眸里有点点辉光,“而且,地面着实有一股吸力。”
即便真如欧阳少恭所推测的那样,他们站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球体,那么滚下去的药丸也不会在球面上绕行一圈,需要有股强大的吸引力支撑着它一直沿着地面前进。
“这里面会是什么?”宵河剑鞘顶端轻触着地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总之不是空心的。”欧阳少恭笑了起来。
陵越凝眉思索片刻道:“要不然,我用法术钻个洞,试试看能不能探查出里面还有什么。”
“也好。”
众人并无异议,退开两步盯着他动作,说实话,这里面是什么任凭谁都会被撩拨起几分好奇。
陵越双目微阖,口中默默念诵,通体泛着湛蓝色光晕的剑悬浮在面前,剑气直冲向下,一声碎石裂响,细小的石屑绕着那半寸的洞口飞溅开来。
方兰生正伸长了脖子等他下一步动作,却见他双手收势,拿剑入手,倒停了下来。
欧阳少恭紧前一步:“怎么了?”
“没有用,”陵越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天墉法术不能将那个深度的地层破开。”
百里屠苏与红玉对视一眼,陵越用的法术即便是打穿一座山都没有问题,那陵越说破不了,那么……
纤细五指张开按上粗糙的地砖表面,少女秀气的眉一动不动,正待失望着抽手,忽觉掌下一震,蓦地,“咔嚓”一道缝隙就顺着食指的方向裂开了。
“苏苏!”风晴雪一声惊叫,众人已察觉不对,脚下据说是坚固难摧的秦城墙砖开始绽出细碎的纹路,那些纹路以疯狂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如同一场疾风骤雨般的侵袭。
陵越迅速扫视了一圈,这四周并没有可栖身之所,眼下地脉情况特殊,又不可御剑,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去看欧阳少恭,那人只是袖着手,紧紧盯着地上的裂缝,好似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陷入某种危险的境况中去。
浑厚的喝叫声突然响起:“大家不要慌!我用术法帮大家上到半空中去!”
尹千觞?
“哎,酒鬼大叔,你真有办法?”方兰生一步蹦开避过直直劈过来的裂隙,高声道。
莹然的光芒亮起,墓室内的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托举到了半空中,同样的高度上,尹千觞双手平举,那双向来醉眼乜斜的眼中也沉淀了几分凝定神色。
红玉扬眉微笑:“原来千觞还有这等好本事!”
众人纷纷表示惊叹,只有幽都来的少女狠狠地瞪大了眼,下嘴唇无意识地咬起,忍住了不让在眼眶边打转的两滴珠子似的眼泪掉下来。
这中熟悉而强大的法术,当年哥哥也曾为了逗自己开心而演示过啊!
“大哥……”她轻轻地哽咽了一声,然而那个人精神全然集中,并未听见。
方兰生一时得了安全,胆子也大了起来,侧头对自己的总角调侃道:“少恭,你看这像不像剥鸡蛋?小时候我吃鸡蛋,二姐都要把鸡蛋滚一滚,壳全弄碎了再剥的!”
他们在半空中更能窥出那下方地面的弧度,远处仍是不大看得清,但近处着实隆了起来,显出弧形的外观。
欧阳少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却在那石层下的东西露出来的瞬间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二
地上阿房宫,地下始皇陵。
秦皇造墓以明珠为日月星辰,以水银为江河湖海,这些传言中的场景在散佚的史料中被后人津津乐道,描述得神乎其神,可是亲眼看到,还是不由得令人倒吸一口冷气。
“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
方兰生口中的鸡蛋外壳碎裂,露出了中间的蛋黄。
看似薄而脆的外壳,散发着晕黄的光,光线从底端透上来,将脚下一方天地渲染出迷蒙微妙的美感。
而在那琉璃质外壳的包裹中,是满满的流着银光的物质,像家传的银器融化,黏稠胶着。
陵越眉睫微微一颤:“是水银!”
大量的水银中央用锁链栓着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材,棺材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和记号,四把青铜大锁固住了严丝合缝的盖板,使得它看起来像是个永远都不会被打开的百宝箱。
陵越下意识地去看欧阳少恭,却发现那人的脸上神情复杂万端,紧抿的唇微微下垂,桃花眼眸的眼角形成一个近似脆弱的弧度。
“陵越……”欧阳少恭喃喃出声,“真是……令人绝望呢……”
红玉侧过头:“少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穿着素色衣衫的青年并未作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下方沉重的棺椁,万千光影压在他眉头,在中间形成一道深深的辙。
红玉微微一怔,似是有所了悟。
这水银中之物,如果不出意外,便是那本该在中央棺室的始皇棺椁,皇陵曲折,迷雾重重,想必那中央棺室也是个障眼法。隐蔽的墓室下层,航海的船,满船的珍宝祭器,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才是始皇最后选定的栖身之所。
欧阳少恭此人,平生最大心愿便是能寻得起死回生之术,而以眼下的情形看,这穿凿不破的琉璃色外壳,防止尸骨腐烂的水银,还有看起来根本就难以撬动的棺材,无一不是要将那副千百年前的尸骨与外界隔绝开来,所以事实上,始皇下葬前,可能根本就没动过要复活的念头。
他已知自己必死,却像个护食的困兽一样不想被人夺去最后唯有的东西。
想想当真教人喟叹。
那么欧阳少恭所言之绝望,便就有了解释。
红衣的剑侍无意识地拈起胸前垂落的几根发丝,心里又疑惑起来。欧阳少恭对陵越,少不得有七八分的情意,“巽芳”又是假的,想来即便是真蓬莱公主出现,他也未必会显得多么热切。既然心中所爱已换做他人,那又为何执着至此?
这等失魂落魄的样子,倒真不像伪装,他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天下事纷纭复杂,原来紫胤所言“红尘”,竟能令他座下大弟子如此流连忘返。
像中了最难解的毒。
陵越,你何苦,又要望着那人做出强自平静的表情。
“哎,哎!怎么动了!”
巨大的球体开始移动起来,仿佛有一只暗中的鬼手施着力,方兰生整个被尹千觞的术法托在半空中,蹦都蹦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底下的“鸡蛋黄”迅速翻转,亮光一寸寸爬上四周的墙壁,视野所至愈发地明耀起来。
铁链拉扯的声音在静谧墓穴内响起,整个包裹着水银的容器完全掉了个个儿,露出底部密密麻麻镶嵌着的圆润珠宝,像一颗颗光华夺目的星子,而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珠石中央,黑如玄铁的棺椁露出了先前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布满整个背面的独眼线条凌厉、阴气森森,仿佛略略一瞧寒意就能袭入心底。
这是什么!
方兰生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总角之交,却见那人欠身一把拉住旁边人的手,拔高了音量道:“大家快离开这里!千觞,你把我们送到进来的那个洞口,我们顺着原路返回去!”
“啊,啊?”方兰生结结巴巴道,“怎么了?”
“日月颠倒,乾坤移位,这里要断后路了!”欧阳少恭语气冷冷,“这是皇陵最终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空旷的墓穴墙壁忽地一块块剥落下来,涂层内渗出液状的水银,方兰生大吃一惊,这里的水银难道还成了